怎么会是你————草函

"那我就要去陪他玩吗？那些有钱的小鬼根本玩不起我的游戏。"
"那我就去告诉他。"
阿J走后，成雪西瞥了戚子规一眼，道："走不走？"
"走。"

晚上十一点多，路上的出租车并不好拦，而酒吧离戚子规的家不远，他们便走着回去。
"今晚真的很谢谢你。"
"哼，那么以后就麻烦你行行好，别出现在我的眼前。"
"对不起。"
"认识你算是我倒霉！"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默默走着，在成雪西身后的戚子规发现成雪西长高了好多，高中时他似乎不到175的，可是现在他应该已经超过180了，而自己170的身高总也没有提高。他很在意自己的身高，但是"他"却安慰自己，"这样的身形刚刚好啊，我可以好好呵护你、保护你，只要我够高大就行了"。
那个说过要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呵护自己、保护自己的人现在在哪里？

走了一会儿，成雪西回头，看到戚子规蹲在远处啜泣。
"你究竟走是不走？"
戚子规仍然哭，不回答他。
"那么我走了。"
说完成雪西头也不回便走。

戚子规知道他真的走了，可是却站不起来，泪水止不住，满脑子都是"他"，他们认识之初，他们之间的种种曲折、快乐、悲伤，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无数个日子。
他不是一个干脆的人，他没有办法说忘就忘，他做不到啊！
每一次看到成雪西他都会想起"他"，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虽然这样会令他揪心，可是不见成雪西又会令他更加难过，起码他可以藉成雪西回想一些。
他这样真的太自私了！

"你还没有哭够？"
"啊！"
戚子规抬起头，看到成雪西又走了回来。
"哭的丑死了！"
"什么？"
"看你满脸脏兮兮的。"成雪西皱起眉头，仿佛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哭够了就快走！"
戚子规看着成雪西，泪水涌得更凶了。
"你够了没有！"成雪西一向没有什么耐心，马上转身。
"我，我站不起来了。"
戚子规怯生生的极小声的说道。
"烦人！"
成雪西伸出手将他拉起来。
"认识你我还真倒霉！"
那天之后，成雪西深感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向戚子规伸出手，那一次失手使他从此以后便扯不开戚子规这块"牛皮糖"了。

"聪明"的定义是什么？好成绩，上名校，有份好工作？戚子规过去认识许多人们眼中的聪明人，和数学、电路、电脑程序打交道游刃有余，可他并不真的觉得他们了不起。但现在他会觉得成雪西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竟然有许多份工作，唱片店、书店、酒吧，甚至还做国画家教。他同时做这么多份工作还能将各种不同的身份调节好，在每份工作中都做到最好，唱片店里他是最了解唱片资讯、各种音乐类型的店员，书店里他记得各种新书的简介，最迅速、最好的满足不同需要的读者，酒吧里他是最受欢迎的调酒师，国画家教他只是一时兴起却也做得有声有色。高中的时候戚子规只知道成雪西是个八面玲珑，爱好广泛，但成绩十分一般的学生。现在他才知道成雪西之所以受欢迎被人们喜爱，那么夺目耀眼是有原因的，也是他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成雪西的几份工作里，戚子规最喜欢的是这个书吧。
"对不起，我想一本书。"
"您好，您想找什么书，看看我能不能帮上您的忙。"
成雪西的笑容是吸引他人找上他的原因吧。
"我不记得书名，那是一本介绍欧洲古文明的书籍，出版社似乎是......"
"哦，我大概知道了，您跟我来。"

"你好厉害啊！"
戚子规一脸崇拜地望着成雪西。
"白痴！"
"你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人家只说一些线索你就明确地找了出来。不会说这里的书你都看过？"
"怎么可能！没事的时候把书单和简介过一遍，差不多就记住了。"
"哇，那更厉害呀！"
"神经病！"
"成雪西，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令我佩服的一个人。"
成雪西耸耸肩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冷淡的回了一句："也是最讨厌你的一个。"他就不明白了，他不喜欢他，戚子规应该很清楚的，可是他还是要呆在自己身边找骂，还似乎很真诚的夸赞自己，这还真是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雪西。"
戚子规突然转变了称呼。
"你叫我什么？"成雪西眯起眼睛，冷冷地望着戚子规。
"雪西，我可以喜欢你吗？"
"戚子规，你神经病啊。"
成雪西转身便走。
"没关系，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只要让我喜欢你就好了。"对着成雪西的背影，戚子规小声地说着。

自那次小小的告白之后，戚子规将成雪西粘得更紧了，而成雪西对戚子规的态度则较之以往更加冷淡。
成雪西一周五个晚上在酒吧作调酒师，只有晚上的时间戚子规才是自由人，尽管他不喜欢这种地方，可还是硬着头皮天天报到。
阿J一直对戚子规十分好奇，总在他身边绕，而他也觉得阿J不是个坏人便也大方的同他相处，毕竟这种陌生的氛围里能有个朋友会让他感到舒服些。
"我说子规，你也是GAY吗？"
戚子规的脸很红，但仍然很认真地点头。
"哇，没有想到你这样的人会如此坦白！"
阿J望着一副生活优越的戚子规，还蛮惊讶于他敢于承认的态度。
"我不喜欢说谎，我的确喜欢同性，我不想刻意隐瞒，虽然有的时候不能说。"
"那你喜欢我们阿成了？"
"是啊。"
"是吗？"
阿J奇怪的语气引得戚子规的脸更红，无法回答，只得转头去寻找吧台后成雪西的身影。
"阿成，你为什么不可以和约会？"
趴在成雪西面前的男孩长得很可爱，抓着成雪西的手撒娇。
"小文，我早就说过了我不适合你，我对你没有兴趣。"
成雪西歪着头微笑，淡淡的口气与他平日的形象不同，但是更加有魅力了，是一种危险的刺激人感官的吸引力。
"阿成哥--"
"叫什么也没用，你玩不起的，还是回家去吧。"
成雪西轻松甩开小文的拉扯，走进员工休息室。
"看到啦，阿成对不喜欢的人都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
看到成雪西换了衣服走过来，戚子规立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成雪西自己走过来呢，平时他连理都不理他，都是戚子规粘过去的。
"走。"
"好的。"
戚子规高高兴兴地拽着成雪西的衣袖，跟着他离开酒吧，前几天他才知道原来他们住得很近，根本就是挨在一起的两栋公寓楼，如果不是他非跟着他，恐怕一辈子成雪西都不会告诉他的。
"过几天就是元旦了，你应该有假吧？"
戚子规对成雪西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有啊，我最近参与了一个项目，老总说要给我放个长假。"
"那好啊。这个给你。"
火车票？戚子规接过成雪西递过来的车票，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
"他在的城市。"
戚子规的手在颤抖，他不知道成雪西的用意是什么，他要让自己去见"他"吗？
"你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
"我不会问吗！你和他的事情只要我想知道就有人会告诉我。"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戚子规突然开始火大。
"你不是很想他吗？"
"我！我......"
"所以我帮你买了票，有什么错吗？"
说完，成雪西又在自己裤子的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拿出一张火车票，在戚子规眼前晃了几下，皮皮的笑着。
"你！"
这不是你陪不陪我去的问题啊，这是我有没有勇气的问题。
不对，不是我有没有勇气的问题，而是我不该再去见他了。
那是我反复告诉自己的......

嘴上说着不想去，可是还是按时上了火车，这样的戚子规又被成雪西损了许久。

"对不起，可是我就是这样没用，明明知道不该去，可又想去。"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让你去嘛！别动不动就要哭！"
"对不起，还有，谢谢。"
"哼！"

到了目的地，成雪西带着戚子规投靠到他的朋友家。
"戚子规？"
"你好。你认识我？"
成雪西将背包甩到沙发上，人也一屁股坐下去，"拜托好不好，小李子是我们高中同学！"
小李子笑眯眯地望着成雪西，不解地问："雪西，你高中的时候不是就很讨厌戚子规吗？"
戚子规自然听出小李子话中的敌意，愣愣地望着成雪西。是啊，他都险些忘了成雪西有多讨厌自己，高中的时候成雪西就视他为眼中钉般，连带着所有的人都疏远他。
"是啊。"
成雪西瞥了戚子规一眼，如期看到他眼中打转的泪水。
"雪西......"戚子规小声地叫着成雪西的名字，他真的已经以为成雪西有那么一点不讨厌他了，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曾经从成雪西的身边抢走了他最爱的人。
成雪西不理他，冲小李子一笑，"不过这次是我带他过来，他就是我的朋友，你客气一点。"
"哪有讨厌还是朋友的？"
"我这里有啊。"

成雪西的人缘很好，在这座城市里除了小李子还有好几个好兄弟，当天便拉着他们去接风洗尘。在他们有说有笑的氛围下，戚子规深深的感到自己完全溶入不到他们的世界中去。成雪西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他是那么夺目耀眼，被许多人簇拥着，被那么多人喜爱着。虽然他没有常人认为的优秀才能，没有优渥的生活背景，但是他潇洒的活着，燃烧着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呢？有所谓的聪明头脑，有良好的家世，可是却只是个灰暗的生命，当自己这个另他讨厌的人说喜欢他的时候，他一定感到可笑至极。本来说只要成雪西让自己喜欢他就行了，但现在看来，生活在完全不同世界里的他，恐怕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天，成雪西带着戚子规在这座城市里闲逛，他很熟悉这里，他曾经在假期来这里旅游，边打工边攒旅费。
晚上，他们在某个看来蛮昂贵的地方吃饭，戚子规觉得不好，可成雪西一瞪眼他便乖乖地跟了进去。
"这个地方的饭菜还不错吧？"
今天成雪西的态度出奇的友善，没有说话损他。
"很好啊，很好吃。"
"吃饱了吧？"
"饱了。"
"那么我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他？"
"我......"
成雪西冷冷地笑了。
"走吧。"
戚子规完全被成雪西摸不清思路的思维方式弄糊涂了，呆呆地看他付了钱，被他拉着手走。
不对啊，大门不在这个方向啊。
"嗨，杜明哲！"
成雪西愉快地打着招呼，停在一对高级白领模样的男女面前。
一看到这个叫做杜明哲的男人，戚子规便明白了一切，他突然想逃开却被成雪西紧紧握着手，杜明哲也一直吸引着他的视线。
是的，杜明哲就是"他"，是戚子规念念不忘的男人，是当年抛开成雪西的男人。
显然杜明哲的震惊较之戚子规更大，他望着面前的两个人许久说不出话来。
"明哲，你的朋友吗？"
倒是他身边的女子先开了口，她对成雪西和戚子规的印象不错，虽然他们牵着手这一点很奇怪，但是一个阳光俊朗，一个清秀可爱，实在让人喜欢。
"小姐，我们是杜明哲学长高中时的学弟，当年关系还不错呢！"
成雪西的笑容又为他加了分。
"学西，你和子规怎么会在这里？"
杜明哲这才冷静下来，起身笑对他们。
"我们来玩儿啊。，没有想到会遇到熟人。"
"呵，好巧啊。"
杜明哲始终在笑，但是望着戚子规的眼睛却是指责。
"杜学长明天有空吗？刚好见到，那么我们不如聚聚。"
"真的很好啊，明哲你明天也没什么事情嘛。"
杜明哲的女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真正关系，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不会这么说，而且还会尖叫吧？

走出餐厅，戚子规便甩开成雪西的手，默默地向前走。
"怎么，生气了？"
看来戚子规还不是个小兔子，还是有点脾气的嘛。
"喂，我不这样做，你何时会有勇气面对杜明哲啊！"
"你为什么要逼我？我已经决定要忘记他，喜欢你了。"
"别再说这么可笑的话了好不好？你想借着喜欢我来忘记他才对吧？"成雪西清楚地看穿戚子规的想法，"少发神经了，你们的事情你们去解决，我讨厌死你了，别把我拖进去。"
"我，我不是的！"
成雪西向前一步，盯着戚子规："你不是吗？我最讨厌你这种不干脆的人，失恋了不能自己排解，却想着利用另一段恋情来遗忘，太差劲了！你这种在感情上无法独立的人，只会伤害了自己又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别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白痴，人总是要面对所有的事情的，你的事情，你的感情，自己去解决，拖拖拉拉的，没用死了！"
"对不起。"
戚子规现在对于成雪西的指责除了"对不起"以外便再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了。成雪西没有说错，自己真的是想借着喜欢成雪西来忘记深刻在心中的杜明哲。或许就如成雪西所说的，自己是个在感情上无法独立的人，他无法忍受孤独，无法忍受身边没有人陪伴，对于感情他不够干脆无法说忘就忘，即使与杜明哲分手已经一年了，他还是无法忘记那样深爱自己的杜明哲，那段被人呵护在手心的幸福生活真的已经铭刻在自己心中了。怎么忘呢？

第二天上午，戚子规在成雪西的严密监督下，并不情愿的和他一起出门去赴与杜明哲的约会。
"我真不明白，让你去和这个人说清楚，有这么痛苦吗？况且你也一直想见他不是吗？"成雪西抱着手臂，向下望着戚子规。
"你不会懂的。"
"我不懂？别忘了，我也失恋过。"
戚子规知道自己触及了成雪西的伤口，红着脸，又是一串"对不起"。
"你还真是除了‘对不起'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我不该说伤害你的话的，但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你想他？"
"是。"
"那不就得了！"成雪西拽着戚子规的手臂，不容他再多说。

成雪西和杜明哲约好的是一个茶室，在安静的隔间里，他给杜明哲和戚子规一个无人打扰的谈话环境。
"雪西？"戚子规见成雪西站起身向外走，自然地抓住他的衣角，他实在不想过早的面对，他还是怕，还是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