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要为了这个傻逼背井离乡,他不走,就是不走。
方炜这次来,准备工作充分,左手提着纸袋,右手提着保温桶。
袋子里是他从柜子穿不了的,还算新的旧衣服。而保温桶里的一荤一素,是他从学校食堂打的。
在方炜看来,自己今天的表现,已经够抬举他哥了。
他往前一步,把东西往方灼怀里塞,“我特意给你带了点吃的和穿的,别愣着了,快接着啊。”
这人好烦,脸都撕破了,怎么还主动往他面前凑,佩服佩服。
方灼面上紧绷,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脸皮子一抽,“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方炜脸上僵硬一瞬,又浮现出更加讨好的笑容,“拿都拿来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我没跟你客气。”方灼神色淡淡,“我们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甚至连名字都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非要牵扯,也就一点血缘关系。
方炜悬空的手放下去,笑意却不减,嘴里嘟嘟囔囔的,撒娇似的,“你怎么还在生气啊,我上次不是道过歉了吗。”
方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又觉得可笑,“我接受你道歉,和我与你断绝关系并不冲突。”
第220章 真假世界14(捉虫)
方炜的年纪只比方灼小两岁,父母过世时,他早已记事。
并且有他脑子好使,记忆力强,至今还清楚记得当初的许多细节。
譬如哥哥是如何拉着他的手,跟他说,以后有有哥护着你。
又譬如哥哥是如何带着他,在各个亲戚家蹭饭吃,如何将他拉扯长大,又是如何为了他的学费离开学校,早早在外面打工。
可他111" 再苏就炸了[快穿]0 ">首页 112 页113 页, 没办法用一个平常心来对待他。
因为周围的同学大都家境优渥,他们穿得好,吃得好,玩的好,他不想自己显得格格不入,那会让他感觉羞耻,低人一等。
说白了,就是虚荣。
方炜也知道这样不好,偶尔对他哥说了重话,也有那么一点点懊恼。
可当他听见那些烦人的念叨和询问时,懊恼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耐和烦躁。
那时候,无论他怎么发火,方灼都是逆来顺受,脾气好得,他以为他没有脾气。
这让他不止一次的揣测,这个人是不是没有自尊心和羞耻心,怎么骂怎么赶,他还是会凑上来。
现在他知道了,方灼是有自尊心的。
当他的自尊心变成铠甲,像自己今天这样低三下四的讨好,根本没办法让他动摇。
若是遇到其他任何困难,他都不会扯下脸皮,再来求这个人半句。
方灼看他酝酿了半天情绪,一个屁也蹦不出来,跑去问系统,“他怎么了?”
233说,“摊上大事了。”
方灼啊了一声,“杀人放火?”
233说没那么言重,“等着吧,他就快说了。”
于是方灼耐着性子,又等了会儿,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了。
“哥……”方炜声音嘶哑,一副要哭的表情。
方灼,“……”
方炜的嘴唇抿了几下,又过了将近半分钟,他才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踏过某道界限,放低声音说,“我遇上一点麻烦,你能不能帮帮我。”
方灼给了他两个字,“不能。”
方炜深吸口气,拎着东西的手死死攥紧,“最后一次,我保证,事情结束以后我再也不回来找你。”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一个特殊属性,叫无底洞。
方灼摇头,“你也看见了,我就是个穷安装工,我没能力帮你。”
“你有。”方炜声音猛然拔高,意识到失态,又降回去,“你只需要借我点钱就行。”
就白眼狼这豁出去不要脸的样子,令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干了什么犯法的事。
方灼还是不吭声,满脸都写着拒绝。
方炜腮帮子咬紧,愁眉苦脸,“我借同学的单反出去拍照,回来的路上没看清交通灯,被车撞给撞了,还跟对方发生了点摩擦,身上受了伤,单反也被摔坏了……同学现在每天都追着我要钱。”
为了让他哥相信,他侧了侧身体,将衣服掀起来一角,白嫩的皮肤上,好大两团淤青。
方灼怎么看,都觉那两大片淤青特别像鞋底。
看来对方走的挺狠,都上脚了。
不管对方是谁,方灼都想啪啪啪的鼓个掌,打得好打得妙。
见对面的人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伤口,方炜心虚的把衣服放下去。
他嘴皮子抖了几下,带着哭腔说,“哥,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你帮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那样跟你说话了。”
方灼突然往前,一瞬不瞬盯着白眼狼的眼睛。
方炜心虚的瞳孔一缩,下意识想避开,还好被他忍住了,可这细微的变化,还是被方灼给抓住了。
他问系统,“他在撒谎吧。”
233说,“我还以为他会说实话。”
方灼思忖了下,“说明他理亏。”
表了半天的情,对面的人还是油盐不进,方炜开始慌乱,“哥,你不能真的不管我,我,我……”
大概是太过激动,舌头捋不直了。
方灼盯着他冷笑,“你除了撒谎,还会干什么?”
方炜浑身一震,他哥是怎么知道他在撒谎,难道是那边已经举报了他,然后教授亲自打过电话了?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还在坚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方灼吸了口气,转身就走。
方炜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冲上前去拽住他哥,癞皮狗一样拖着不放。
“我说,我说实话。”
方灼盯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你把手放开。”
不能放,这手一松开,人怕是就走了,可如果不放,看他哥个这样子,估计会狠狠踹他一脚。
犹豫再三,方炜还是放开手,露出可怜的表情,“你别走,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错了,不该骗你。可我怕说实话的话,你更加不愿意帮我。”很多人都喜欢落井下石,他不确定自己这位决意要断绝关系的哥哥,会不会也这么对他。
方灼烦躁的啧了一声,作势又要走。
方炜赶紧开口,“两个月前,我曾借鉴过同学的论文,就是我发表在期刊上那篇。”
白眼狼之前为了更加稳当的保研,没日没夜的拼命查资料,做研究,就是为了在一个权威期刊上,发表论文。
结果是抄的啊。
方灼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方炜被盯得抬不起头,支支吾吾的继续说,“那人被我借鉴的那篇论文,并不是交给教授看的,是他一时兴起写的,写到一半,就丢在电脑里不管了。”
“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时没关注手就……”
方灼看他惺惺作态烦得慌,“你能不能捡重点说。”
方炜现在有求于人,被说是对方态度不好,他哥往他脸上来几巴掌,他也要笑着说不疼。
他唯唯诺诺的点点头,不在废话,“十天前,他无意中在期刊上看到了我的论文,大概是觉得眼熟把,就悄悄跟他自己电脑里那份做了对比……”
“哦。”方灼打断,“你这伤可不像十天前被揍的。”
233说,“从淤青的颜色判断,应该是三天前。”
方炜老实说,“我知道自己做错了,跟他道歉,他不接受。还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去期刊和学校揭发我,把我搞臭,让我没办法保研,到时候我很可能还会挨处分,甚至开被开除学籍。”
“另一个选择是赔钱,给他……。”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这事儿丢人,他一脸羞愤,具体金额说得含糊不清。
方灼没听清,“多少?”
方炜两眼一闭,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十万。”
方灼,“……”
卧槽,对方也是个狠人。
“能把剽窃说得这么委屈的,他还是头一个,厉害。”方灼是打心眼里佩服,“阿三哥,他到底抄了多少?”
“一整段。”233说,“总共三百一十四个字,完全照搬,也没有标注出处。”
“标明是引用,那段文字就不是他的东西了,他当然不会标注。”
作死啊。
除了这个词,方灼实在是找不出其他评价了。
他问方炜,“你抄袭之前,想到过今天吗?”
“没想过。”方炜着急解释,“他成绩不好,也就那篇论文上,一个小段落还算出彩……”
真他妈不要脸。
方灼讥诮,“他成绩不好,就活该被你抄?”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方炜出一脑门冷汗,“我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你就帮帮我吧。”
白眼狼不但人品不好,还脑子有问题,方灼懒得多费口舌,“我劝你最好是主动向学校承认错误,情节会比被人揭发更轻一些,不至于开除学籍。”
“至于保研,即便是资格被撤,你也可以凭能力去考,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灼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结果白眼狼像条疯狗一样,嗷嗷狂吠,就差在地上打滚撒泼了。
“我不,就算不开除学籍,也会被通报批评,老师们会怎么看我,同学们会在怎么看我!”他痛苦得抱住头,蹲到地上,“到那个时候,我的人生就毁了,全毁了。”
说白了,就是个面子问题。
方灼蹲下,跟他对视,“首先我没有钱,其次,自己的犯的错误了,自己承担,这是连小学生都懂的道理。”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你走吧,我还得上班,没工夫搭理你。”
方炜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的说,“你没钱可以去借啊,你那同事不是拆迁户吗,以你们的关系,他一定会借给你的。”
“你有病是不是。”方灼火了,伸手拽住方炜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拖起来。
“你把你自己的当根葱,在我这儿你就是一根草,老子还愿意跟你说话,是念在那点血缘关系,不是当年那个为了让你吃饱穿暖,宁愿自己忍饥挨饿的傻逼。”
“你要是个男人,就别再来找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兄弟俩身高相仿,方炜虽然看着要稍微壮实点,可挨不住他整天都泡在学校里,缺乏锻炼。
方灼却是苦力饭的,手劲儿大,耐力好,两人真要打起来,指不定谁输谁赢。
方炜怂了,稳住要崩溃的表情,发泄的踢走自己拎来的东西,用力撞了下他哥的肩膀,气冲冲的往前走。
方灼看着挡路的纸袋和保温桶,想了想,弯腰捡起来。
已经走出巷子的方炜突然回头,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后惊喜的咧嘴,还以为他哥心软了。
正准备倒回去,就见纸袋和保温桶被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那一瞬,方炜心里的屈辱和难堪,达到了巅峰。
站在巷子口,特别牛逼的指着方灼喊,“他妈不就是一个破工人,给我等着,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你会跪着来求我。”
方灼只当他是在放屁,拍拍手往回走。
“阿三哥,你说他会主动交代错误吗?”这话一出口,他心里已经得出了答案。
白眼狼的虚荣心那么强,主动承认错误是不可能,死都不可能。
233说,“静观其变吧,对了,你手机一直在震动。”
方灼后知后觉,掏出来时那头正好掐断,随手一翻,前前后后竟然打了四通电话。
大卫这人爽利,不爱逼逼,也不爱聊八卦,一下子打这么多通电话,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他猜,估计是又有新的龙套业务了。
巷子那头,陈叔探出半截身子,示意他开工了,方灼点了点头,顺手给大卫回拨过去。
大卫那头很吵,应该是在片场。
接通后,方灼刚喂了一声,对面就哇哇叫喊起来,“方哥,咱们的机会来了!”
“上次跑龙套那戏你还记得吧,男四号那傻逼被导演给抄了。”
方灼边走变问,“怎么回事?”
大卫说,“太拽呗,仗着有金主爸爸撑腰,耍大牌,想请假就请假,不给请就旷工,你说这种人谁能忍得了。导演一上火,就……你等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喧闹和嘈杂声变得越来越小。
大卫找了个没人的墙角,偷偷摸摸,掩着话筒说说,“导演气得火冒三丈,当场让他滚蛋了。”
“他能那么听话?”反正方灼不信。
他对那个男四号有点印象,长相偏阴柔,但角色十分讨喜,电视剧播出以后,应该能赚不少人气。
“当然不能。”大卫嗤笑一声,“他赖着不走,说要等他的金主爸爸来讨个说法,哦,对了,还大放厥词,说是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把资金撤了,让咱们剧组玩儿完。”
方灼咦了一声,“可是我记得,顾先生也有投资的。”
大卫,“别说,还真有你们家老顾的事儿。”
你们家……方灼摸了摸耳尖,有点烫手,“到底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片场谁给顾先生通风报信了,导演的火还没发完,就接到顾氏投资部的电话,说是要追加投资。”
大卫心情颇好,“反正那位少爷是被轰走了,而导演心仪的几位演员,要么是没有档期,要么是瞧不上男四,所以他决定启用新人,就在咱们群演里筛选一个。”
这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馅饼砸中了谁,谁就从万人挤的独木桥,来到了康庄大道的入口。
方灼出神间,对面继续说道,“导演让人节选了一段男四的戏,复印了发给大家,下周三试镜。哥们,你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