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子其挥袖站起来。
"等一下!"趁他还没离开,小七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全身承受着被冷得像箭的眼神攻击,小七还是冒死问出心中的猜想:"他......是你的兄弟吗?"
绝美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却让小七毛骨悚然。"你,真的,想知道吗?"那眼神中充满了杀气,小七不禁放开了手。"结论是,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扔下一句话,子其就欲离开。
"那什么才是我该知道的?"怒吼在背后毫无预警的响起,子其转身去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小七。"我只要在这里煎药,看病,看书,这样就好了,是吧?我甚至不必知道我为什么会死,是吧?因为我就像个蚂蚁一样死不足惜吧!"
他只不过,只不过想知道他的一点点事情罢了,为什么他要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难道对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个住在这里的陌生人吗?
子其没说话。"我回房间了。"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依旧是在夜深人静时,小七抱着药罐与药草,在后花园里寻觅煎药的最佳场所。花园里传出长剑滑过空气的声音,凌厉的剑气中带着难以觉察的焦躁。
白色的身影依旧如同轻灵的仙子般吸引着凡人的视线。
哼,谁被他吸引了。硬生生的拉回视线,小七就地而坐,升起火来。
两人只不过相差咫尺,却如同远隔千里般,谁也不肯先打招呼,谁也不愿意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
唉,一个难熬的夜晚。
同样的茶楼,同样的座位,对方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不行吗?"原本充满期待的表情在看到小七垂头丧气地走进来后就变了。清流扯出笑容安慰道:"没事,我自然有办法与他见面......""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小七瞪着他,态度与昨天大不相同。
清流僵硬了笑容,试图糊弄过去:"你说什么呢,我们连一次面都没见过......""胡说!你明明知道他!"小七猛地一拍桌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一点都不惊讶有个长相相似的人,而且还急着与他见面,除非你早就知道他的存在!"所有人都在瞒着他,难道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张张嘴,清流想解释些什么,眼前忽然一黑,倒在了桌上!"你们......"小七惊恐的睁大双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用手刃击晕了。
子其,你这混蛋快来救我!
手中拿着帐本,子其打了个喷嚏。"被人说坏话了吧?"正在和严昊写记录的纪云不忘趁机说句风凉话,"才一个晚上不在,就听说你和小鬼吵架,啧啧啧,悲哀。"
一张白纸带着凌厉的杀气向他袭来,纪云险险的躲过了。"小鬼就是小鬼,跟他说出你的身世有什么不好,都把他带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死鸭子嘴硬......""谁告诉你这些东西的?"暴风雪般寒冷的声音让站在门口的总管缩了缩脖子。余书梓暗暗踢了纪云一脚。纪云咳嗽一声,企图转开话题:"不趁现在抓住他,哪天那小鬼喜欢上别人,你就后悔莫及了......"子其转过身,决定采取不理睬的态度。
房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负责监视城中动静的人狼狈的冲进来:"庄主,三少爷,不好了,况老太婆的人把七公子抓走了,而且还有一个长得很向三少爷的人也被抓走了!"
什么!四人同时站起来,倒是子其冲到那人面前命令道:"说清楚!""适才我们巡视着茶楼附近,就遇到了一群闹事的人,正在劝阻的时候,楼上的七公子和一个少年就被人击晕带走了。大洪捡到了他们遗落下来的东西,正是况家的!"
"不是已经没有人知道小七的样子了么?" 余书梓相当担心丝毫不懂武工的小七。"恐怕......是与那个长得似子其的少年有关吧?"严昊若有所指的看向子其。后者握紧拳头,就欲冲出去,却被人拦了下来:"别急,况老太婆暂时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因为她还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可是......那家伙一点都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而且老是做出冲动的事!"一想到那个直肠子会说出什么让况老太婆恼羞成怒的话他就担心不已。
"放心好了,关系到性命的事,小鬼还是很聪明的。"纪云相当肯定的说。
因为目前为止,他所认识的小鬼都是一个......很懂得保护自己性命的人。
"别因为冲动,把自己也赔进去了。"余书梓把他拉回来,"我们先来好好讨论如何把那两人接回来。"
嗯......这张床怎么这般僵硬这般寒冷啊......小七皱眉,却始终不肯睁开双眼,一双手在身边四处游移,只为寻找一张可供温暖的被褥。啊,似乎抓到了。猛地一扯,只听到"嘶啦"一声,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不情不愿的醒来,映入眼帘的只有黑暗的石壁,和......一个宛若仙童的少年。"......"朦胧的视线马上清晰了,一想起自己遭遇到的事情,所有的睡意全部消失,小七痛苦的爬起来,相当不愿意面对现实。"我们被抓到这里了吗?"
"嗯。"少年苦笑,只是脸色相当苍白。眼尖的小七爬过去仔细审视,不由惊呼:"你受伤了!"腰部一大片的血迹显示受伤不轻,但清流却摇摇头:"我没事。"事实上被人带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醒来了,但挣扎却换来重创,这让他好生恼火自己的软弱无用。"你说没事?你说没事就没事?"小七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倒在伤口上,又麻利的把自己的衣襟给扯下来,把他包扎好。
血很快止住,小七这才注意到清流手腕上的链锁。低头看看自己的,什么也没有。可恶,可恶,可恶!"啊!!!!!"他恼火的用力踢了一脚牢门。他们也太瞧不起自己了吧?以为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就连链锁都省了?可恶,可恶,可恶啊!!......既然如此,他就要让这些笨蛋后悔一辈子自34由ft自jyu在!
地牢里的怒吼引来了两个看守的大汗,一块块突起的肌肉显示出他们的强壮。"臭小鬼你在瞎嚷些什么!"大汗恼怒的吼道。
清流很是诧异的看着小七从愤怒立刻切换为楚楚可怜的表情。"老鼠......有老鼠......"拼命的从眼角中挤出一丝泪花,只为博得同情。"老鼠?没有蛇你就该谢天谢地了!"大汗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蛇?蛇看到我还不退避三尺!"小七喃喃低语,"我身上的药草香气可是蚊不叮虫不咬的万能香!猪脑袋就是猜不到这一点!"
很清楚听到所有话的清流很想说:正常人的脑袋怎么会想到这些?
"别挣扎了,我看幕后人没出来之前,我们是不可能出去的。"清流认为刚才的怒吼只是小七想发泄被抓的怨恨。
"我没想过我们短时间内能出去。"小七没看他,埋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还有,被随便跟我示好,我还没原谅你。"他是小肚鸡肠又怎么样,对于一些事情,他还是很有骨气的。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他又低下头去。
对于他急转直下的态度,清流有点愕然。刚才还很细心帮他包扎伤口,这会怎么就不冷不热了呢?"......对于子其的事,我的确有说不出口的原因......"他低低的说道,"可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
小七不答,继续捣鼓他的东西。
对于他的冷淡,清流有点难受。他希望看到的是......小七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没事。"可是......"我......可不可以在出去之后告诉你?"他实在不希望看到这般冷淡的小七。
走道外面一阵骚动,然后是一个妇人稳重又充满威严的声音:"连抓个人都抓错,你们以后怎么办事!"接着一阵"属下知错"的回应。
正角儿总算要出场了吗?清流立刻全副警戒。而看看小七,依旧在埋头不知做些什么。"小七......"没回应。"小七......"他一次次的低声提醒,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怎么办?
正在伤神,一个衣着庄重的老妇人带着好几个侍女缓缓走进来。无论如何敌视她,但这个老妇人真是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人折服的大将之风。清流心想。怪不得一个女流之辈竟能统领如此之多的江湖高手。
老妇人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他俩一眼,眼神中充满不屑之意:"虽然不是本人,却又七分神似,也难怪你们会弄混。"她身后立刻有人弯腰谢罪:"抱歉,老夫人。"
"不必自责,你们抓的人也许有点用处。普天下能有几人如此相似,此人定然与殷子其有着血缘关系。放在这儿,总会逮到那小鬼的。"老妇人看看清流,又看看低头的小七,忽然道:"你在干什么?"这句话显然是冲着小七问的。
没有回答。"喂!老夫人在问话!你的驴耳朵没听到吗?"随从大声吼道。
一直没动静的人此刻才动了动肩膀,缓缓抬起头来......"啊呀!"侍女们纷纷尖叫,就连老妇人似乎也吃了不小的惊。清流不解的回头,也好生吓了一跳。
小七的脸苍白得可怕,如同病入膏肓般,让人联想到了即将入土之人。"啊......我,我......"断断续续的声音显然花了他不少力气,没多会就开始喘气起来。"你别说话了!"老妇人嫌弃的用袖子遮住鼻子,急匆匆地离开了这个晦气的地方。很快,整个地牢里就剩下两人。
"你没事吧?"清流焦急的靠过去,想探视他的情况,却被人很用力的推开了。"别靠我太近,这种药粉普通人吸多了会真的病倒的。"原本气息奄奄的样子露出狡黠的笑容:"把我抓来这里,就要有心惊胆颤的觉悟。哈哈哈......"
眨眨眼,清流花了好大功夫才消化事实。叹一口气,他再次觉得,要理解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好难......
"刚才的恐怕就是子其说的‘况老太婆'吧?想不到看起来挺威严的,不过眼神太讨厌了。"小七边做东西边说。
"况老太婆?呵......他竟然如此称呼伏虎夫人况依宁。"清流轻笑,"她可是朝廷的功臣啊,当年以女子身份带领十万精兵击退企图入侵的虎图兵,故得了伏虎夫人的称号。"
"我是大名鼎鼎的幽谷老者的唯一徒弟,他都敢这样对我了,还有什么事不敢的......"新仇加旧恨,小七咬牙切齿道。
这就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殷子其吗?清流感叹。"不过,他一定会来救我的。"气愤是气愤,他却对此坚信不已。"为什么?"他的信任让清流相当好奇。
顿了顿,小七才答:"因为他就是这种人啊......别被他的冰块外表骗了。"
似乎,他很了解子其啊。清流忽然......有点嫉妒。
一大清早的,整个况家就陷入尖叫与混乱中。"啊......老鼠啊!"女孩们因为四处乱串的老鼠尖叫,男人们则为了清理一地的臭虫尸体而头疼不已。
"这是什么回事?"况老夫人怒道。"回夫人,不知怎么的,一晚上过去,老鼠臭虫死的死,出洞的出洞,还有些花草都枯死了......"总管小心翼翼的回答。
啧啧,这可是有大霉之事发生的前兆啊!
"给我仔细查清这到底是谁做的!守夜的呢?"她才不信这种邪门歪道!
"禀夫人,昨夜并无可疑之人出现......""废物!"她愤怒的振袖离开。
一旁的贴身侍女忽然小声说道:"夫人,也许是昨夜那个快不行的小孩带来的霉气......""那个小孩能有什么本事!"她皱眉。"可是,听山上的和尚说,只有下凡的神仙快不行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此状况。难道......""胡说!"话虽如此,但况老夫人的脚步却朝地牢方向迈开。
所有人都忽略的阴暗处。"我说......这小鬼也太厉害了吧?窝在地牢里都能让外面鸡飞狗跳,看来我一直都低估他了。"纪云的声音低如蚊嚅。"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他。"带笑的声音似乎是余书梓。
"这个笨蛋......"些许不易觉察的宠溺泄露了说话人的心情。"子其,一定要忍住啊!我们好不容易混进来,不想那么快被赶出去啊!"严昊的声音怎么压都带着穿透黑暗的力量。
......四人都已经成功入侵况家。
第五章
一切都如同小七所料,走道再度传来骚动声。"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表现得不为所动的样子,知道了吗?"他小声告诫清流,然后"啪"的倒在了地上。
......又闹出什么事了?清流很是无奈,却也只能顺从地坐好,闭目养神。
脚步声在牢门前停止。况老夫人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把况家弄得一塌糊涂!"......没人回答。两人的表情都从容得让人心里发毛。况老夫人怒从心生,抽出随从身上的佩剑,就欲进入牢内。
"可悲的凡人啊......"一个空荡荡,不属于这里任何人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即,出现一片淡黄色的光围绕着小七的身体,如同灵魂出窍般。
"你......"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况老夫人都掩不住惊讶之意。
"百草童子岂是你们这群凡人可以触犯的!"空荡荡的声音怒斥众人。
百草童子?这孩子果真是神仙下凡吗?所有人不由产生敬畏之意。"你究竟是谁?"况老夫人朝四周喊道。空荡荡的声音冷笑:"老婆子,看在你年老且曾为这个国家做过好事,我就暂不计较你的过失。"
所有人都拉了个寒颤。
门口忽然传来撕斗声。四个身影晃进来。"把人交出来!"严昊的声音在牢里震耳欲聋。被不可思议之事迷惑了的况老夫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长剑一甩,向前一跃,阻挡四人前进的脚步:"休想!"那身手敏捷得不似年过六十的老妇人。
慢了半拍的随从们也纷纷抽出自己的武器抵御外敌入侵。一时间,刀光剑影铺天盖地,惨叫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殷子其,你以为你弄些小把戏我就会放了他吗?" 老夫人带着凌厉的杀气,步步逼近正在对抗两个守卫的子其,"你太天真了!"
"这是天命。我们只是为了把百草童子安全带离凡尘才来这里的。"殷子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谎言,但心里却对小七如何做出这些事毫无头绪。
正在厮杀的守卫们都迟缓了动作。他们真的抓错了神仙吗?如果真有其事,那可会遭天谴的啊!"只要你们把百草童子和那个少年交出来,玉皇大帝是不会迁怒于你们的。"纪云甚至把老天爷都搬了出来。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顿了一下。趁着这个空档,余书梓和严昊快速用剑劈开牢门锁头,分别扛起两人。朝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他们脚尖一点,很轻松的就穿过人群,逃出牢外。
"你们这群废物!"况老夫人对属下的愚蠢愤怒至极,使出的招数越发狠毒。子其且退且守,既然目标已达成,他也无心恋战了。手腕一转,挑开向自己刺来的剑,"后会有期。"扔下嘲讽的话语,他便跟着纪云一同离开了牢房。
况家其实离苏州城不太远。快马加鞭的狂奔了一天,途中不断击退追击而来的杀手,六人总算安全抵达无名山庄。
"快,快放我下来......"一路的颠簸早让小七的骨头都散了。虚弱的从马背上爬下来,他歪歪斜斜的就想往卧房的方向走。身子忽然一轻,小七低头看向把自己扛起来的人。"放我下来......"有气无力的话也不知道是反抗还是哀求。那人也不理睬他的话,径直朝小七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