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言书————小明

就连自认诡计多端的纪云也消化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的？""哈哈哈，这些可是我用来逃生的法宝。小时候经常因为把陌生草药用在病人身上，结果发生好多难以预料的事情，那个时候只有装神扮鬼才能逃脱村民的追杀啊！"他毫无内疚感的说出曾经的恶劣行径。
由他来给自己治病，真的......没问题吗？众人冷汗。
"既然无名山庄愿意支持朝廷，那就再好不过。过两天等对方军情调查出来，我们再细细计划吧？"清流很镇定地转开话题。毕竟自己也曾经是小七的病人，再讨论下去，难保不会得出什么惊人的内幕--而且很有可能是自己不想知道的。
"也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主子......"隆易在一旁小声提醒。清流点点头，朝众人示意："各位，在下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不送。"严昊回礼。
"各位告辞！"隆易抱拳，随后便跟着主子一同离开了。
那两人带来的旋风还没消失，严昊便忍不住问道："跟朝廷扯上关系真的好吗？""不好也得好，将来山庄的生意必定会和朝廷产生冲突，到时候就可以借用这件事情来让他们闭嘴。而且老太婆那边的事情再不处理，恐怕会夜长梦多。"纪云放下茶杯，一扫轻浮的表情。"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漂亮。我和书梓去打听一下老太婆招揽了哪些人，昊就带手下去查探一下对方的兵力分布。至于子其......就呆在山庄吧，小心老太婆会来个突然袭击。"
"哈哈哈......终于可以动手啦，那些家伙都快长毛了！"男子汉血液中的好战分子再度沸腾，严昊转身就去告知部下这一好消息。
"让老太婆看看我们的厉害吧。"

第六章
初夏的清风带着阵阵竹香吹进书房，本该让人心情开朗，但被人紧紧盯住快一个时辰的子其怎么也宁静不下来。叹了口气，他放下笔。"有什么事想问就问吧。"一脸的迷惑却不说出来，实在不想他的作风。
小七抿抿嘴，低头玩着手指："你骗人。"
他又怎么了？子其实在哭笑不得。
"你一直都在骗我。皇太子的兄弟......这种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
"知道了你还会这样平常的跟我说话吗？况且我与皇帝老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淡淡答道。
的确不会。以小七的性格，只会谄笑着讨好。因为他也是个大俗人。自知理亏的小七很干脆的转移话题："为什么你会沦落到民间来？"
沦落？用这个词合适吗？"十年前宫廷内乱，燕后--也就是我和清流的母亲，把清流交给肖皇妃保护后，带着我逃出了宫廷，想不到在半途被匪徒所杀。我幸而被无名山人所救，所以你就在这里看到了我。"
"月食又是什么？"他知道那是很不得了的东西，还可以让那个什么国出兵，可这东西又关子其什么事？
"燕后是且霍的大公主，月食是她的陪嫁品。"简单明了的回答所有问题，这就是子其的性格。
"哦.................."很夸张的尾音，可见小七有多么惊讶了。"子其是异族人？难怪漂亮得不像人！"
......真的很想那桌上的砚台扔他。
"多谢殷大人指教！......哎呦！"小七捂着被毛笔砸痛的额头惨叫，"你，你干嘛......""你给我少来这套！以前是怎么叫的就怎么教，再叫一声大人我就拿砚台砸你。"子其冷斥。
哀怨的眼神再度出现。这人......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皇太子是怎么找到你的？不是说外人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吗？"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这张脸......你认为很难认得出来吗？"虽然不喜欢，可是子其还是很能面对现实，"十有八九是皇太子身边的人看到我，向清流进言了吧？"
长得漂亮也是有问题的啊！摸摸自己平凡得如同尘土般的脸，小七忽然觉得很知足了。用力的扳着手指，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他才吐出一句："你会......回皇宫吗？"这是他最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顿时出现在他面前。本来就很遥远的子其，又要再度离自己远去了吗？心头好酸......
子其忽然坏笑："怎么？不舍得我？" 自34由ft自jyu在
"谁会舍不得你！"想也不想，小七就如此反驳。
"哦？这样啊......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子其很是惋惜的叹气。"我......"一句话就这么噎在喉咙，小七略带哭音的大吼，"你爱走就走！我都说过了，我不想再管你的事了！"总是要逼自己说出这般决绝的话，他就这么喜欢逗自己玩吗？
怎么？又弄哭了？子其一愣。轻轻叹气，他走过去把又开始闹别扭的人儿抱在怀中："又不是女孩儿，眼泪是这般廉价的么？"
"谁要哭了！"埋在他的怀中，闷闷的声音反驳道，只是毛爪死死揪着他的衣襟不放。心里竟如此依恋他戏弄过后的温柔，唉......自己究竟怎么了？
"你们真的，要去打仗吗？"这种血雨腥风的事情，无论小七再大胆还是会觉得害怕。尤其是......当自己重要的人在面前倒下时......
揉揉他的头发当作安慰，子其的声音虽然温柔却也带着坚定："无论如何，这场战争是没办法避免的。"
"不许有事。"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关心自己却不肯说出口，这个小家伙。子其挑眉低头看着怀中把自己抱得死紧的人。"就算受伤，不是有你吗？"他戏言。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我也会用最疼的药来给你疗伤！谁要你不听话！"小七狠狠地说。
听话？究竟谁是主人啊？
一支信鸽扑哧扑哧的飞到窗口，脚上绑着小小的纸条。
"大哥有消息了。"放开他，子其走到窗边取过纸条。快速的浏览后，绝美的唇角扬起冷冷的笑："没想到老太婆还挺有招揽人才的能力。竟然连十恶之首的擎奉阳都请出来了，她真的打算自立为王啊。"
"擎，擎奉阳？"下巴跌到地上的声音。就连平凡的小七都知道这人。身为十恶之首，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之一。他又杀了哪个达官贵人，又抢劫了哪家财宝，哪个江湖大派又被他杀了个精光，这些都被说书人描述得天花乱坠。平常听得津津有味是一回事，亲自面对他又是另一回事啊！"可不可以不和他交手啊？"--请叫他胆小的小七。
额头再次遭到手指重击。"不可以。"子其笑骂，"你的骨气都跑去哪里了？"
平日不怕死的朝自己瞎嚷嚷，现在又想做缩头乌龟，难道是因为自己太纵容他了？
"不许再敲了！再敲会变笨的啊！"捂着额头，小七重申自己的生存原则，"骨气又不可以当饭吃，肯定是活命重要。"至于子其嘛~嘿嘿，他知道这个嘴硬的仙女其实是很善良的啦！
觉得自己在和这家伙纠缠下去，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子其很聪明的选择沉默。不甘寂寞的人再度缠上来："既然十恶之首都来了，肯定有很多高手吧？"
"上百个武林高手聚集在凌霄山某处，你说多不多？"他白了他一眼。现在最重要的是该考虑如何对付这些高手了，无名山庄固然不缺高手，可对付这么多的人，却也是相当吃力的，搞不好甚至会全军覆灭。
"一群高手聚集在一块地方？"先是感叹。沉默了一会儿，奸笑爬上小七的脸。哈哈哈......这个主意实在太棒啦！哈哈哈......
"......你的嘴巴快笑得变形了，大侠。"

几日下来，子其都没受到小七的骚扰，只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这家伙一直埋头在药房里不知琢摩些什么。但究竟在做些什么，所有人磨破嘴皮子都只能得到小七一个神秘兮兮的贼笑。贼笑啊......是真的贼笑。深怕那家伙会拿自己做实验材料，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就连前来唤他吃饭的小厮都只敢站在离屋门大老远的地方喊人。以往热热闹闹的东屋这段时日可谓凄凉寂静至极了，偶尔只会传出小七的尖叫或者欢呼，......还夹杂着几声狗叫鸡鸣......
子其倒没有任何意见，面对下人的疑惑，他只是淡淡一笑："随他去吧。"话是这么说，可是三少爷啊，你不知道，七少爷只要一发明新药，就会拿他们做实验的啊!平日里和他们打成一片的七少爷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如同恶魔啊！呜呜呜......
这样诡异的日子终于因为大少爷与二少爷的归来画下句点。看着小七带着那一头鸡窝晃晃悠悠的从房里出来，大伙儿的心总算从嗓子眼里回复原位。
"七少爷饿了吧？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呢......来，这碗鸡汤我特地熬给你的。"厨房大娘乐呵呵的把一个汤碗递给他。瘦瘦小小的七少爷撇去熬药的那段时间不说，还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啊。自家的土娃儿要是有他这般灵性该多好。
"谢啦！"笑嘻嘻的大口大口喝光鸡汤，小七很满足的用袖子拭去嘴角的残渣。"七少爷，大少爷他们都在主屋，你洗漱一下再过去吧？"一个小厮端过一盆水来。这个七少爷虽然有时挺古怪，可对他们这些下人却好得不得了，经常把自己的糕点拿来给大伙儿分享，还说什么没这个享福命，呵，想不喜欢他都不行。
随便用水沾湿布满灰尘的脸蛋，又胡乱的用毛巾擦拭干净，扔下一切，小七便乐颠颠的朝主屋跑去。
所有人--包括皇太子殿下和他的随从都来了。主屋里弥漫着严肃的空气，本来迈着轻松脚步的小七也不得不蹑手蹑脚的走到子其身边。"这么沉重哪......"
小七嘀咕。人家还想说想到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怎么脸蛋都不擦干净就过来了。"子其低头扫了他一眼，拿出自己的手帕细细给他擦去脸上残留的污迹。
嘿嘿......任由他给自己擦拭，小七在心里偷笑。
"就我们看到的，不光朝廷所说的沂河一带聚集了一批江湖人士，就连凌霄山一带也驻扎了不少人。而且，擎奉阳似乎就在凌霄山一带。"嘴巴还在正经的说话，纪云的双眼已经开始游移到那两人身上。哦，他才不再几天，又进展得如此迅速啦？唉唉唉，可惜错过好戏了。
"十恶之首的擎奉阳？"就连清流都大吃一惊。他是想过会也许会有武林高手，但未曾想过竟是这种绝顶高手。
"他的名气还挺高的嘛......"纪云无所谓的笑着。
"我也调查过哈赤的兵力分布了，和朝廷知道的差不多，不过在老太婆那边似乎还有五千兵力被隐藏了起来。"严昊取出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士兵驻扎地。"根据他们的粮草情况看来，似乎两个月内会有大的举动。"
"我们必须在他们有所行动前就一举歼灭叛贼！"清流相当坚定。
"这是自然。"接过严昊的兵力图，纪云优哉游哉的边吃糕点边研究。
"可是朝廷能发动多少兵力？即便能利用且霍的人来压制，可老太婆自己不也拥有八千兵力吗？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子其问道。
一个女流之辈，竟能筹集到如此多的士兵，实在不可小窥。
"在边境本来就驻扎着四千士兵，也许我们能调动云南的兵力，但也只有六千多人。以人数来说，这实在不是个可以乐观的数字。"
"可是我们不是那种只会用人海战术的笨蛋。"子其知道，自己的兄弟定然早有计谋，否则脸上不会这般坦然。
深深地看了子其一眼，清流微笑："没错。我已经想好如何对付了，可是对于那群武林人士，我实在无能为力。"
"无名山庄只有七十个好手，若要以硬碰硬，定无胜算。"余书梓相当担心。
"我说......"
"难道不可以借他人之力？"
"我说那个-......"
"可是对方的身份我们并不能很好的掌握。"
"我......"
"夜袭如何？"
"我说你们究竟要不要听啊！"一直欲发言却老被人忽视的小七再也忍不住咆哮出来。众人沉默。
"不是我们忽视你，实在是因为......"
"我们不觉得你会有什么正经的办法。"纪云干脆把严昊说到一半的话补充完整，随后还不忘附上一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狠狠地扫了一眼大厅里所有的人，倒是清流先打破沉默安慰道："我们只是不想把你卷入战争罢了。"
"哼！我有君子气度，才不跟你们计较！"刚刚炼出新药的小七心情不错，难得没有发怒。从怀里掏出一包药，他奸笑道："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朝门外的管家吩咐了几句，没多会，主屋门前的空地上就放了好几只公狗。"干嘛？开会啊？"纪云嘲笑。
"让你看看你兄弟会如何失态。"死纪云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把药粉倒在一个饭碗里，和好，放在地上，一群饿狗便死命冲上来抢食了。
众人静静等待着，都带着看戏的心情。

没过多久，公狗们开始焦躁不安，眼中冒着血丝，呼哧呼哧的喘气，模样煞是吓人。小七打了个冷颤，哧溜的跑到子其身后，探出半个头来观察情况。
"呼......"终于有一只狗忍不住了，猛地向另一只公狗冲去。就在众人以为混战就快开始时，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公狗们不分性别的开始疯狂交尾！
"......"饶是冷静稳重的清流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转过身，捂住耳朵拒绝那些恶心的声音。而其他人低头的低头，脸红的脸红，只有少数人捧腹大笑--这个少数就是纪云。"哇哈哈哈......实在太绝了！没想到小鬼你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啊！这个方法好！好极了！"
隆易又羞又气的反驳："哪里好了！做出这等下流的事，即便获胜也胜之不武！"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无法接受这种滥交。
小七瞪了他一眼："你愿意为了侠气让你的弟兄白白送死？除了这种方法，唯有下毒了。可我不是喜欢滥杀无辜的人，最好的折衷办法就是这个，难道说你还有更好的？"
隆易语塞。的确，对付那些江湖人士的是无名山庄，如何作战是他们的自由。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清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也许能挫挫他们的锐气......""还有阳气。"小七不忘补充。
......幸好自己没惹恼小七。众人在心里松了口气。
"可能我们第二天突袭时，那群笨蛋只能捂着屁股出来勉强迎战啦！哈哈哈......"严昊很是大方的接受了这个不太光彩的计谋。
纪云忽然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看向余书梓，后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就这么定了，至于突袭的时间......""大哥，我有事要和他离开。你们先讨论着吧！"一直没说话的子其冷着脸，一把捞起发愣的小七，大步离开。整个主屋贼笑不断，只有清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他，又生气了？任由他把自己像青蛙一般拎着，小七大气都不敢出的偷偷瞄了他一眼。呃，好像还很生气的样子。
"我......再也不敢炼这种药了......"他应该是为了这东西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