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南宫雪

"没事的，我还是等伯母醒了再说吧。"他坚持著，似乎对这里很依恋似的，拒绝我的要求。"你干嘛非要赶我走呢？"
他盯著我，眼里有些怨怼和不解，又带著些许的责备。
我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你啊！我的心在狂喊著，但唇动了两下最终都没有说出半个字来。最後只好试图转移话题。
"对了，你会恨我妈吗？"我看著妈妈苍白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摸她发白的双鬓。
"不会啊，为什麽这样说？你怎麽会以为我恨她？"威不解的走到我身边。
他就在我身後，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声，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因为激动过头而僵硬起来了。
3、
"我妈从来都没有给过你好脸色看，就连你好心来看我也......."每每想起上次探病的事情我就觉得很对不起威，因为说威的人是我妈，我不能说什麽，但我真心的为威而不平的。
"算了。不算什麽的。反正从初中进你家门开始就这样，我习惯了。"
一句习惯了，说得平淡，但我从他深深的眼眸里还是看出，其实威还是介意的。不过他碍於我而没有敢说出来而已。
不过这很正常的，因为威是普通人而已，当然会有自己的想法，即使换了是我也是一样的。但威真的是很体贴的人，为了我的感受默默的忍受著，而且一忍的就是十几年。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感动得要死，似乎也更加的爱他了。可是，人家明天就要结婚了，这个尴尬的境地叫我情以何堪？
"威哥，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呢？"我回头看他，轻轻的问著。
"......"他反而难得的沈默了，好象在考虑一个重要的问题。良久了，他才叹了一口气说："唉，就当作我欠了你的吧。"
他看著我，用一种深深的，带著幽怨的眼光看著我。那眼神深邃得好象一个无底洞，象要把我吸进去一样。
我无法自拔的看著他的眼睛，仿佛能到达他的内心深处........
那一刻好象一切都静止了。我看著他慢慢地向我靠近，但我却象被钉住了似的，动也动不了。
他的阴影笼罩著我，一样温暖而湿润的东西贴到我的唇。
头脑中一片空白......
在失神了好多秒之後，我才浑然醒悟过来。他，吻了我，我的初吻......
"对、对不起！"他的脸白了起来，好象见了鬼似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抽身就走，迅速逃离开我的身边，离开这个病房。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独自品尝著刚刚一瞬间的幸福和之後无尽的痛苦。

自哪天之後，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了。即使有见面的机会，不知道是他故意有心躲避，还是我们真的没了缘分，总是无法相见。
我的思念和爱慕在流失的岁月里被一次次的撕裂和磨碎。每当夜深人静，思念难耐我就会将过去和他合照的相片拿出来看。一遍遍的用指尖抚摩他的脸，细细的体会往日的欢愉。他现在在做什麽？还和照片里的一样在笑吗？和杨娜一起？每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象刀割一样，最後泪水就会不听话的涌出来，最後只能一个人偷偷的拭著眼泪。

我恨自己。竟然爱一个人爱得这样不能自拔，而哪个人却永远也无法在自己身边。他吻过我，但却害怕的躲避我。可我却渴望他的爱......
没有他的爱，使我的人生变得如此的苍白和空虚，有许多时候我竟然萌生过自杀的念头。但最後我还是决定忘记他，因为他不是属於我的。过程虽然是痛苦的，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换了工作，离开了可能与他有机会再碰见的地方。我开始夜游，上同志的酒吧。
它叫做"暗夜地带"。这里的人的确得生活在暗夜里，这个名字实在很贴切的。我从网上知道这个地方的。带我进去的是我的网友，也是我的同事。
他叫邓天宇，他有自己的情人，也在这个酒吧里认识的；是酒吧的酒保，叫阿泉。我见过，很帅气的一个人，很有点模特的味道。据我所知，当他们的恋情暴光时，有好几个人都对邓天宇气得咬牙，他们都是阿泉的爱慕者。
虽然我经常出入这里，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有阴影，有好几个人曾经对我表示过有意思，但我就是没有兴趣。其实我根本就不是想在这里找什麽情人，我只需要一个认同我的朋友和认同我的地方而已。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但看我的眼光却是异常的。我怎麽会不清楚外面的人怎麽看待我麽？连喜欢我的人也害怕的离我而去了，够清楚了......
"阿风，这样下去不行啊！"
邓天宇玩弄著手里的酒杯，带著几分醉意看著我，一副很有趣的表情。
"看我和阿泉亲热很寂寞吧？我看你每次来都一副身处人海仍然孤独的样子，不如我们帮你也找个人吧。"他说著，语重心长的拍拍我的肩膀。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胡闹，你看紧你的阿泉就好，别搞我啦！"
"我说真的，我跟阿泉都这麽认为的。"看表情他这回是认真的。
我那时真的苦笑不得........
但两天後，他真的带了一个人来。
来人一米八，生得虎背熊腰的，样子嘛，一个字：帅！
那身肌肉好象专门量度过才生出来似的，很是标准。後来一介绍，原来是泉的朋友，而且真的是一个模特，叫黄震，好象在平面界有些名气了。
初次见面他有些腼碘，我尽量放松的和他说话。其实当时我只当是多交一个朋友而已，心里想人家一个模特怎麽会瞧上我这个平凡得象沙子的人？但，没想到，谈一会之後他就明显的变得开朗健谈起来了。到了最後几乎是他在带著我说话，我都累了，他显然还意犹未尽的拉著我说个不停。到了走的时候他已经很明显的对我表示出了依依不舍，很拼命的要订下下次的约会时间，还追问我的电话号码。
我为了赶快离开就随口说"下次有时间一起吃饭"，还留了电话。当时想，我们以後其实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打电话约我上街，吓得我几乎想连电话都扔掉算了。
之後我就连连的好几次推他的约会。到了最後所有的理由都让我用过了，邓天宇更是对我有所责怪，说我不应该连机会都不给他。连一边的泉看我时，似乎也带著埋怨......
看在他是泉的朋友的分上，还有他对我死心不熄下，我终於答应了与他见面了。
那天我还没下班，他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在楼下的大堂等著我。我当时觉得很愕然，觉得他有些太紧张了。
但下了楼看见他和煦的笑容，才又感受他的真切和热情。
"我等了好一会了，就怕错过你了。"他笑著，洁白的牙齿和爽朗的笑容，几乎可以做牙膏的广告。
"你都等在这里了，我那敢乱跑啊。"我笑了笑，心里有些细微的地方被触动了，感觉上很温柔。
"我们走吧。"他说著，招呼我走出门口。门口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林肯。
"我的拿去修理了，这车是我爸的，有些旧了你不要介意。"他说得真的怕我会不开心似的，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看了他好象想讨好我的样子，我不由得有点好笑。
想我这样的人，只见过猪走路没吃过猪肉的，那里还敢嫌他的林肯旧？我连坐上去的梦都没做过。
"没什麽......"
我犹如自言自语般喃喃的说著，随著他他上了车。
他开了车，脸上带著一丝紧张和十分喜悦，不时的回头看我，露出很满足的笑容。那一刻我觉得他很傻，很可爱，简直就象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不知为何，也许是他的笑容很温柔吧。我忽然将他的笑和威的重合了起来......
哼，这是干吗？我又想他了......
回过神来，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很高级的饭店前。
这里是半岛丽晶酒店。它坐落在美丽的丽湾湖畔，在伸出湖面的半岛上建起的宫殿般华丽巍峨的酒店，犹如天鹅一倒影在湖面上，真是美丽极了！它从来都是上流人士进出的地方，它的门前经常门庭若市，象是名车展！
　每次经过我多是做旁观的，看那衣香云鬓，那名贵的房车......同时也寻找他的身影。
我记得以前他带过我来一次，那次还是我硬跟著他和娜来约会的。当然，哪个时候我根本没有心思观赏这个美丽的建筑物和美味佳肴。
此时细心的观察它，真的觉得它迷人极了。
黄震一报出名字，优雅的侍应生就非常礼貌的请我们跟他走。看来，黄震是一早就订好了地方的。
"这里的鲍鱼非常好吃！"黄震对我解说著，"这里的鲍鱼都是当天从澳洲空运过来的，非常鲜美！来吃的人都要提前三天预定的！"
说话间，我们被带到了一个靠湖边的厅房。
里面的装修只要一个词来形容：极尽奢华。
罗马式的设计，不惜工本的装修，单单只为了让人享受。看见这个房间我就觉得对不起那些在穷山沟里读不起书的孩子。简直罪恶......
但，黄震好象是很习惯这样的房间的样子，象到了家一样舒坦，一面还指点著身边的侍应生点菜，拿酒，又叫人把窗帘拉开，好让我看看外面的夜景。那个样子怎麽都象是富家子弟，不，应该说是纨裤子弟才对。这个黄震可能也是个自小没吃过苦的有钱人家的小孩吧，可人家威也一样是很有钱，可两人竟然可以这样的不同。
我，又想起威了？唉，为什麽到了此时此刻我还在想他？！还拿黄震和他相比！！
我不由得有些懊恼，但却努力没让黄震发现。
4、
黄震很热情的招呼我，说话也很甜，好象想拼命的讨好我。可我不知怎的，却对这顿饭没了兴致。
黄震似乎也发觉了，觉得有些拉不下面子。他狠狠的灌了几杯酒，眼睛有些迷蒙了，话也大胆，放开了起来。
"风，我很喜欢你。你的眼睛很多情......."他看着我的眼睛，好象想看穿我的灵魂。
我偏过头去躲开，害怕他看出我心里的威。
"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我想要的人是你。真的......"他说着，喝了一口酒，很认真的盯着我。"我对你说，我以前有过很多的情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我有点玩玩的想法。那、那时候我以为你会和以往我遇过的人一样。谁知道，和你说过话，我就发现我遇到了今生的唯一了。"
他说着就凑近我，一把抓住我的手，紧紧的握住。
"风，跟着我好吗？求你......."他用热切的眼睛看着我，很激动的说着。那样子，仿佛要是我不答应，他就要死在我面前似的。
我着实被他吓了一跳，我轻轻的推开他的手。"你冷静点好吗？"我叹了口气，瞅住他一面情深的样子。
"你不相信我吗？"他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说着，又重新抓起我的手，这次不会再让我挣脱开的余地了。
"你不要这样吧......，我很难为的。"我低声安慰他。"我、我现在很乱，你能让我考虑一阵子吗？你也当做我求你好吗？"
"你想，考虑？"他终于有些清醒了似的抬头看我。"能不能先跟我试着交朋友，你再慢慢考虑......。你可以看我是怎样的人啊！"他争取着，心急的想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看看他抓得我发红的手，我发觉要是我不说出他想要的答案，他是不会放过我的。今天晚上我也难以离开这里吧。所以，最后我同意了，同意先跟他试着交往看看。
他听我的话，才像要到了糖的孩子似的满意的松了手。然后朝着我露出非常甜蜜的笑容，对我的举动更加的热情和关怀，仿佛我已经正式是他的情人了一样。
我对他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他在席间接听电话的时候，他竟然大刺刺的对对方说跟情人在吃饭......
我听了后，就觉得黄震这个人真的很自以为是。

饭吃了一半我就觉得有些吃不下了，而且有点后悔竟然应了这次约会。
黄震对我很好，但是总觉得他不是很适合我。我只是同意和他试着交往，但他对我的拼命纠缠令我很是反感，让我有了想逃的感觉。
"我就觉得哪个男根本就不会喜欢他，他还死赖皮......"黄震口若悬河的说着某个人的事情，还一个劲的要我认同他的见解。
"喜欢不喜欢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要是真的和不来，最后总会死心然后走开的。"本这前车之鉴，我轻轻的反驳他。
黄震好象对别人对他的话提出异议反应很大，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话不是那么说，要是明知道别人不喜欢，还硬要贴上去，那不是很不要脸吗？"他说着，一脸的睥睨。
他的句话像锥子一样扎在我心上。这是说我吗？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喜欢威？
虽然知道他只是谈论别人的事情，只是无意中碰触到我的伤口，可是对他的厌恶还是油然而生了。我不想和一个刺伤自己的人在一起。
"好了。我不想再争论了。我有些不是很舒服，想先走了。"我尽量平静的说着，拿起手边的公文包，匆匆的道了别，站起来就走。
"风，你怎么了？不舒服？我送你......"他瞧我说走就走，顿时慌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无辜极了。
"不用了，你慢慢吃吧。免得我扫了你的兴......"淡淡的一句，虽然说的时候带着笑容，但我知道当时自己的表情一点都不亲切。
否则，他不会听了这话后一副五雷轰顶的样子。
在走出酒店的路上，一想起他被我弄得又尴尬又无趣的样子我的心情就好了起来。这是我故意的，谁叫他说出那样的话来。虽然就这样走了好像很失礼，但反正我没意思跟他保持什么良好关系，那也算了。
其实，说真的。事后，我觉得他还真有点可怜，就因为一句无心话就被我甩了。
"风？"
快要回到家到时候，一个女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很是熟悉。
我回过头去，竟然是杨娜？！！
"哎呀，真的是风啊？好久不见了！！"她高兴的走到我身边对我打招呼。
虽然她跟我喜欢的人结婚了，但她毕竟还是我的朋友，那一刻我也是很惊喜，很高兴的 。
"唉，真巧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还是没变，还是那么明媚动人，只是有些憔悴了。
"呃，有些事。"杨娜有些含糊的说着，刚才高兴神采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小风，要喝杯咖啡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是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面似乎有说不尽的忧伤想要倾诉。于是我点了点头。"好吧。"
我们到了附近一间比较幽静的咖啡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杨娜好象真的有什么对我说的样子，但又好象欲言又止。
"风，你最近还好吗？"她轻轻的说着。说是关心还不如是刺探。
"还可以。"我也淡淡的回答她，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她，想她赶快进入主题。"你呢？嫁给了陈家威很幸福吧？有孩子了吗？"
忍耐着心中的刺痛和酸涩，我带着一丝颤音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我打掉了。"
愕然。我非常愕然的看着她的脸。那张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时间，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应该表示同情。
"哦。怎么会打掉的？威知道吗？"我看着她闪动着复杂的眼神，觉得事情还真不简单。"威一直对你很好啊，你怎么会打掉孩子的呢？"
"我对他说了谎。"杨娜声音刚落，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