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钺伸手帮他重撩回去,淡淡道:“嗯,不怕就好。”
第二十二章
这场雨没辜负气象局的那条暴雨预警, 只在下半夜消停了一会儿,第二天一大早又泼回来,完全不心疼朝八晚五甚至晚九的工作党们。
好在城市主干路的排水系统还算靠谱,车辆出行并不困难。
南钺尽可能将车停靠在距离花店最近的路边。
江景白抖开伞叶,同南钺道别,正要下车,又意识到今早好像哪里不对。
他停下开门的动作, 转头瞧向对方。
南钺掌住方向盘, 不说一句回应他的话,只沉默地和江景白对视。
江景白接到目光里的暗示,脑子里瞬间炸开一朵小小的烟花。
他握紧伞柄,稳住呼吸凑过去, 主动向南钺邀了一个吻。
有了晚安吻的前车之鉴,江景白这次亲得又慢又小心,生怕被南钺打回重来。
两人唇面分开。
江景白抬眼看他, 活脱脱一位被老师留堂罚做作业的认真学生。
南老师对上江同学的小眼神,一时间竟然有种自己枉为人师, 恃势凌人的错觉。
“去吧。”南钺放行。
江景白松了口气,这才撑伞下车。
雨实在太大了,落到地上就水花飞起,江景白没走几步就湿了裤脚。
他进店前回头, 伞杆搭肩后放,远远冲南钺挥了挥手,笑意在雨幕里有点朦胧, 不过脸边略微发红的颜色似乎没受影响。
南钺隔窗看着那张笑脸,驱车离开时隐约有点恍惚。
昨晚的事情犹如大梦一场,现在夜去昼来,一切还在按照正轨运行。
——
雨天客流量少,花店难得冷清到下午,基本只跑了线上销售。
生意不忙时,江景白向来乐得让员工们撒欢放松。
除了几个手头有单子的花艺师,处理完杂事的店员全聚在一处嬉笑八卦,气氛比客人上门时还要热闹。
今天风大雨大,几位女店员都特意穿了露出小腿的短裤短裙,虽然没有被雨溅湿裤子的烦恼,不过谁瘦了怎么瘦的话题还是很磨人的。
林佳佳对自己没毅力瘦身塑形这事特别有自知之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几句就开始兴致缺缺。
她拐去更衣室,从自己的柜子里摸了两袋瓜子打牙祭,左右不过四五分钟的时间,一出来就见江景白站在外面,帮着隔壁美甲店收起伞布被吹瓢了的斜面遮阳篷。
这会儿风正大,和早上根本不是一个级别,遮阳篷半边骨架歪下去,被风鼓得像要马上崩出去。
美甲店的小员工在旁边给他撑伞,只保两人上身别被淋得太厉害。
而江景白抬手昂头的跟遮阳篷较劲,水沿着胳膊往下淌,胸口湿了一小片。
林佳佳看呆了:“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就刚刚。”有人解释,“隔壁店的人折腾半天收不起来,进来问我们能不能搭把手,店长就跟着过去了。”
隔壁美甲店不比他们花店,很小的一间,今天天气太差,女老板没来,剩下两位美甲师个头不高,踮着脚才勉强够到蓬架,使不出力气。
“早就看他们家遮阳篷骨架轻,下这么大雨也不提前收起来。”林佳佳没好气道,“要是砸到人可不是好玩的。”
她抱怨完,江景白也提伞进来了。
“裤子湿到膝盖的感觉如何?”林佳佳捞过纸巾盒丢给他,“我看你是上半年没生病,过得太惬意,净找不自在。”
江景白身体抵抗力不太好,先天后天原因都有,虽然没到弱不经风的地步,不过稍不注意就得生上几天小病。
江景白抽了几张纸,?" 先生总不肯离婚0 ">首页 9 页, 丛谝路衔ψ牛骸拔艺也蛔栽冢鼙热玫昀锏呐⒆用侨フ也蛔栽谇堪伞!?br /> 林佳佳听他说完才记起小张他们派货去了,现在留在店里的全是女店员。
她抓着瓜子缩了缩脖子,贫嘴道:“建议你以后少说这种太有男友力的话,本来听着很感动,一想到你是个弯的,特别伤害感情。”
江景白哭笑不得看她一眼,弯腰拧去裤腿的雨水,确定走路不会留下太多水渍才又放心往店里走。
林佳佳磕着瓜子跟他过去,悄声问他:“妖都那场漫展快到了吧,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景白肩腿被湿衣料贴着,空调吹来有点小冷。
他把摆风片调转去其他方向:“言有明剑柄上的花纹有出入,工作室已经返工了,说是明后两天可以发货,应该没问题。”
言有明便是《夺舍》男主角的名字
“加油啊大大~”林佳佳做作地冲他握拳,“我究竟能不能突破次元壁见一眼梦中的老公,就全靠你了哟~”
江景白被她娇嗔的小语气震慑:“你一年能换八百个老公。”
“这能怪我吗?纸片人的魅力谁能抵挡得住?”林佳佳把瓜子壳撒进垃圾桶,“除非给我个正牌老公在家里镇着。”
说起老公,林佳佳又想到一个还算重要的问题:“对了,你去妖都至少得待三天吧。”
江景白应道:“嗯。”
“和南钺说了吗?”
“还没。”
“打算编什么理由?”
江景白正忙着把营养液按比例兑到清水中去,也顾不上抬头,眼睛盯着刻度:“……具体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他兑好营养液,把花泥放在水中浸泡,又绕去花架挑了一圈,回来后填满工作台旁的花材筒。
“你负责的单子不是都搞定了吗?”林佳佳好奇问,“我记得你晚上没有预约啊,怎么还要忙。”
“嗯,”江景白剪碎花泥,铺进内壁贴有防水膜的藤编篮底部,“这不是客人的订单。”
“练手?”林佳佳猜测,又感觉不像。
江景白拿的都是很新鲜的花材,花苞将绽未绽,娇俏可人,用来练手有些浪费了,不符合江店长一贯的贤惠作风。
“不是,”江景白笑里透着腼腆,“我给自己下了单子而已。”
“你给自己下的单子?”林佳佳没转过脑子,“什么意思?”
她怎么没听懂。
江景白:“……给南钺的。”
林佳佳内伤发作,瓜子都磕不下去了:“于心何忍呢江店长,全店上下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南钺过来接你时吃口狗粮已经够惨了,你今天竟然还要当众送花,伤害普罗大众?”
“我没有想要当众送花。”江景白注意力集中在插花上,回答得很是搪塞。
林佳佳也瞥到旁边他给自己打印的派送单据,地址是御水公寓,时间是晚上八点。
她被已婚人士的浪漫因子刺激得牙酸不已。
江景白斟酌着搭配花色,林佳佳靠在旁边嗑瓜子,等他忙完才问:“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想起来给他送花了?”
附着在花茎的水珠沾到手上,凉丝丝的,让江景白不由联想到昨晚南钺掌心的温度。
他嘴角轻提:“算是赔礼吧。”
“赔礼?”林佳佳惊了。
江景白的脾气柔和得就跟小兔软糖似的,能被他惹急的人,据她所知,目前还没出现过。
林佳佳正要细问,安分了将近一整天的迎客风铃突然叮当响起。
“您好,老祖母私家烘焙。”外送员拎着一个大大的外送箱停在门垫处,自报家门,“请问江景白,江先生在吗?您订购的甜品送到了。”
江景白茫然看过来:“您好,我是……可是我没有订购甜品。”
对方得到回应,就地打开外送箱,捧出两个相叠的完好纸盒,连同签收单一起递给他:“是一位叫南钺的客人给您订的。信息确认无误的话,请您签收。”
南钺?
江景白愣了下,接过一看,抬头果真打印着南钺的名字。
“这些甜品建议尽早吃掉,冷藏时间太久会影响口感。”外送员提醒。
“好的,”江景白确认签收,交还单子,“辛苦您了。”
外送员笑道:“哪里哪里,感谢惠顾。”
等人走了,林佳佳轻拍甜品盒的盖子,神情复杂:“你送花,他送吃的……你们夫夫俩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江景白:“……”
“谁给谁赔礼?谁对不起谁啊?”林佳佳都被纸盒里飘溢出来的甜味香哭了。
不过她很快也吃人嘴短,顾不上哭了。
南钺订的甜品很多。
各式口味的cup cake,慕斯,千层,等等等等,份量精小,种类却多。
老祖母是本市挺出名的烘焙店,口味自然不必说。
江景白一个人吃不完,便邀店里其他人一起来分。
他给南钺发消息:[谢谢,蛋糕很好吃。]
后面配了张小兔子从墙边冒出头,笑着比心的表情。
南钺大概在忙,过了快一个小时才回复:[喜欢就好。]
江景白:[我吃不完那么多,和佳佳他们一起吃了。]
南钺:[嗯。]
江景白对着“嗯”字笑了声。
自从知道南钺的不善言辞,这些简短的“嗯”和“好”在他眼里就全变了味道。
他没急着把手机收起来,拇指划着屏幕上下翻动,原本想看看两人以前的聊天记录,却发现聊天窗口上浮现出“正在输入”的状态提示。
江景白把界面拉回底部,没看到南钺的新消息。
那边正在输入了半分钟,停下一会儿,再输入十来秒,又停住。
好像在努力想把那个有点硬邦邦的“嗯”字顶上去,然而实在纠结不出心仪的内容。
江景白看着状态提示出现又消失,眼底被屏幕映得亮晶晶的。
他打下几个字:[工作加油,晚上见啦。]
正在输入的持续时间明显缩短。
南钺:[好。]
南钺:[晚上见。]
——
阵雨雨时短,来去快,雨量也不定。
下午时大时小地下了几波,等江景白和南越回到家,竟然慢慢停住了。
两人吃过晚饭,距离八点还差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江景白有点不好意思,一反常态地没去照顾阳台上那一堆宝贝花草,抱了衣服躲去浴室洗澡。
南钺没有多想,清理完厨房,又从冰箱取出几样时令水果,打算切份果盘。
他一刀下去,刚将火龙果拦腰切开,公寓门铃便被人从外面按响。
南钺开门。
门外是一张熟面孔,他在江景白店里见过几次。
“晚上好啊南先生,”对方肤色黝黑,怀里抱着一束很是好看的鲜花,笑起来格外憨厚老实,“对不住啊,半路车没油了,我又绕去加了个油,可能迟了几分钟。”
南钺默认他来找江景白,礼貌点头,侧身让他进来:“稍等,他在洗澡。”
“洗澡?店长吗?啊,我不是来找他的。”对方双手持花,递向南钺,“来,您的花。”
南钺脸上的神情和江景白见到甜品外送员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怔了怔:“……我的?”
“是啊,店长要我送来的。我白天没怎么在店里,不过来时听副店长他们说,店长把这花插得可用心了,一下午都对着它琢磨。”对方嘿嘿笑几声,“现在也不早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了。都是自家店,跟客人讲的那些客气话了也没必要说,还麻烦您帮我跟店长问个好。”
南钺捧住那束花,站在玄关,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伸手碰了碰娇羞欲语的待绽花苞,从盈盈欲滴的花簇里抽出一张原生色的圆形贺卡。
上面写着一行工整隽秀的小字:[给亲爱的南先生。]
第二十三章
公寓隔音还可以, 主卧和玄关中间有好几道墙,除了自己弄出的水流声音,江景白根本听不着别的动静。
他在花洒下冲了会儿澡,又泡进浴缸里待了片刻,比平时磨蹭了好久才穿上衣服,慢吞吞地离开浴室。
主卧很安静,南钺还在外面。
江景白拿起吹风机, 没插进电源又放下, 肩上搭着条毛巾,推开房门,想偷看对方在做什么。
好巧不巧,南钺端着一盘水果刚关掉走廊上的灯, 转头就见主卧门缝里闪出一双探寻的眼睛。
两人动作同时顿了几秒。
江景白讪讪拉开门。
南钺和他擦肩进去,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转身走到江景白面前, 一言不发展开毛巾,盖到江景白头顶, 力道轻缓地擦揉发梢。
江景白本想勘察完敌情再安心回去吹头发,没料到出师不利,直接被敌军逮个正着。
他嗅觉灵敏,清楚闻到南钺胸前散发着一股很淡的花香, 混合上足以麻痹神经的浓重荷尔蒙味道,非常好闻。
江景白被熏得发蒙。
南钺这时突然俯身,在他眉心亲了一口。
江景白眼睛还没本能闭上, 南钺的嘴唇已经离开。
他听到对方声音低低地响在头顶:“抱歉,明明答应这些事……全看你的意愿。”
江景白额头被热气呵得滚烫。
“但是刚才,特别想亲亲你。”
“谢谢。”
“我很喜欢这份回礼。”
南钺断续说完这几句,手指穿进江景白奶金色的细软发根。
干发毛巾的吸水性很好,擦完只剩些许潮意,不着急休息的话,倒是可以偷偷懒,省略掉吹头发的步骤。
“不是回礼,”江景白忍不住反驳,“我上午就想给你送花了。”
南钺指尖滞住。
“送去公司太高调,怕你不喜欢,所以才让小张晚上送来家里。”江景白声线朗润,语速不疾时有种洋洋盈耳的温柔感,“不是因为收到蛋糕才要送你。”
他说到后面颇有些难为情地低头敛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