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是楚北宸所有情人当中唯一一个和江纪寒没有半分相似的,任由他把自己的脸盯破了大天去,也是别想在自己身上寻到半分优越感。
“姜峰主好……”但江纪寒到底并非一般人,就算惊诧,他却还是第一时间回过神来,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同姜煦问好。
姜煦懒洋洋地朝他扫了一眼过去,也笑道:“江真人好……姜煦早闻江真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姜峰主过誉了……”江纪寒望着窗外,现在正值春季,山花烂漫姹紫嫣红,以一种极为熟稔的口吻道:“我已是许多年不曾回扶华宗来了,不成想峰主居然还听说过我的名字,当年我还在宗门的时候,青山峰还不过是个蛮荒破败之地,想不到如今却是有了如此之美的光景,真是出乎意料,让人顿觉恍如隔世啊。”
他字字句句,话里话外皆在提醒姜煦他和楚北宸的过往,以及他和扶华宗的渊源之深……就算他离开扶华宗多年,扶华宗也是他的家,他对扶华宗过去的了解,和楚北宸之间的过往远比姜煦多得多。
在扶华宗姜煦永远都是个外人。
当年他在的时候,姜煦所居住的青山峰也不过是个蛮荒破败之地罢了。
“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面对他的挑衅,姜煦却是一笑,假装没听懂似的,见招拆招怼了回去:“沧海桑田,白云苍狗……江真人离开扶华宗也有数百年光景了,这哪里是恍如隔世,若换做凡人几辈子都要过完了。”
他给了江纪寒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别说我这青山峰了,这扶华宗的许多人许多事便是有了变化,江真人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儿,江真人说是不是呢?”
想要挑衅他,江纪寒的火候可还不够。
江纪寒看着眼前笑眯眯,面对着他半点也不心虚,反而坦然肆意得厉害的少年,身体不自觉微微一僵,但面上却还是牵强挂起了一个笑容来:“姜峰主说得是,我已是多年不回扶华宗,对宗中的许多事都已是不甚了解了……”
“我这一趟回来,是听说北……听说楚师兄即将大婚,特来贺楚师兄和峰主您的新婚之喜来的。小小心意还望峰主笑纳。”他笑着看向姜煦,让与之一同前来的道童将礼物给姜煦呈了上去的。
他有意无意的提及他与楚北宸之间曾经的亲密,想要从这妖修脸上看出一点不甘怨愤的情绪来……
但姜煦,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自始至终都坦然非常,接过礼物笑得越发开怀了起来:“江真人实在是太客气了。”
“我与……我与楚师兄少时感情甚笃,现下多年未见,听闻他将要大婚……这不过我这个做师弟的对他的一点小小心意。”江纪寒微微扬起下颌,自觉自己同楚北宸之间的少时情谊便是赢了姜煦一筹。
谁知,姜煦却是微微一笑,理所当然道:“既然如此,我就替北宸谢过江真人了。”
江纪寒既是想要通过叫师兄彰显他和楚北宸之间的亲密给他看,那他就只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给他塞狗粮了。
他现在方才是楚北宸名正言顺的未来伴侣。
江纪寒听着眼前的妖修自然而然的直呼楚北宸大名,不自觉将手紧握成拳,微微攥紧:“姜峰主多礼了……”
沧海桑田,世事无常……看来他离开数百年,不论扶华宗还是楚北宸变化真的很大。
看着眼前浑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少年,江纪寒笑容勉强,几乎有些觉得自己已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峰主,宗主来了。”
就当这时,门外却是传来了一声小道童的通报声,让江纪寒一颗冷了的心,复又热了起来,烧得自己整个耳根子都热了起来。
他有了道侣,已是几百年都不曾见过楚北宸了,他明知道不该,但这些年他却还是无法克制的在想他……
江纪寒眼见着一道月白色身影踏着一道凌厉剑气迎面而来。
江纪寒当即羞涩地低下了头,准备迎接着在梦中不知被他肖想了多少遍的久别重逢。
眼见着男人离他越来越近,江纪寒的心也就越跳越快。
下一刻,男人便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一般,同他擦肩而过,径直朝着姜煦去了。
“这块羊脂芙蓉玉佩是我新得的暖玉所制,虽是凡间之物,但雕工和寓意却是极好,取自芙蓉并蒂双生之意。你看看,你可喜欢?”楚北宸是真没注意到江纪寒,得了个寓意极好的新鲜物件,又大婚在即,便是兴冲冲地来找姜煦了。
江纪寒看着视线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一刻,仿若眼底只能照见姜煦一人的楚北宸,只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好像一下子凝固冰冻了。
姜煦也未曾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偷眼看了江纪寒一眼,便是高兴地接过了玉佩,爱不释手:“喜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我听人说这玉佩虽是凡间之物,但却是经过十对爱侣,对对都姻缘美满,白头偕老的……寓意极好,仿若有灵,我来为你佩上。”楚北宸高兴地看着姜煦,动手便要为他将玉佩佩上。
看着恩爱到了无法介入的两人,江纪寒再是待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声音黯淡:“姜峰主,江某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楚北宸闻言,像是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除了姜煦道童以外的人。
他看了眼前的人半天,方才回想起了这人是自己许多年前的初恋,却还不太确定的淡声问道:“江师弟?”
时间过去的太长,他几乎都有些想不起江纪寒的长相了。
听到楚北宸的声音,江纪寒的心一下子又跳了起来,他看向楚北宸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语无伦次:“楚师兄……我……”
“江师弟何时回来的?怎么也没和我说上一声?”他想同楚北宸重温旧梦,楚北宸看向他的眸子里却是平静无波,就像看待一个普通师弟一般,无悲无喜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江纪寒望着楚北宸的眼睛,方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人心里原来真的已经过去了。
他动了动嘴唇,几开几合,方才从中挤出了声音:“听闻……楚师兄即将大婚,我是特来贺师兄新婚之喜的。”
“江师弟有心了。”楚北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我前阵子才听说你道侣的事儿,我很遗憾。”
听着他冰冷的声音,江纪寒周身的血液也一下子彻底冷了。
“1314快帮我查查楚北宸对江纪寒的好感度!”姜煦看着他们之间再是正常不过的对话,却是觉出了有些不对,急忙在脑海里呼唤起了1314。
1314听话的查阅起了楚北宸对于江纪寒的好感度,但查出来的结果却是把它自己都惊了:“楚北宸对江纪寒的好感度为……零。”
有那么一瞬间,1314几乎以为自己坏了。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楚北宸一见江纪寒就是对他爱火重燃,对他爱得死去活来,遇神杀神遇魔杀魔,要生要死,简直都变得完全不像他自己了,就算是现在有了姜煦的介入,他的感情发生了偏移,他对江纪寒的好感度也不该是零啊。
零是什么?
零就代表着没有好感,不喜欢也不讨厌,这个人在他眼里就和空气无异啊?
怎么可能?
那可是江纪寒……楚北宸命中注定的情劫江纪寒呐。
“果真如此。”但姜煦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却并不意外。
在攻略楚北宸的时候,姜煦便已有了疑惑了,像楚北宸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就连知道剧情的姜煦也是占了楚北宸身体里存在那个人灵魂碎片,那个人对自己非同一般好感的缘故,才将楚北宸的好感度刷到这么高。
试问,这样的楚北宸又怎么可能因为爱上一个人而性情大变,变得完全不像自己呢就算他是真的爱惨了江纪寒,依照他的性格,最后又怎么可能在结局时,撇下他爱得要生要死的道侣,独自飞升去了呢?
这根本不符合楚北宸的性格。
除非,这其中有着什么隐情……
“看来我之前骂楚北宸渣渣,是冤枉了他了。”姜煦微微蹙眉,现在看来楚北宸可能也是个受害者。
1314当即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呐?宿主。”
“但就算是冤枉了他,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姜煦咬了咬牙,将心一横。
他既然已经接了这个任务,就算骑虎难下,他也非得完成不可……他必须拿回那个人的灵魂碎片……
若是对楚北宸心软了,那个人就要彻底没了。
他必须心狠,唤醒他,不能让他的灵魂碎片成为楚北宸的一部分随他飞升与天道融为一体……
——
江纪寒刚到扶华宗见了姜煦一面之后,便是一病不起。云清顿时气得吐血,对自己手下,拍案便是吩咐道:“查,快给我查,我就不信我找不出姜煦的破绽和过往,分不开他们……”
“是,长老。”他的手下当即吓得不轻,做鸟兽飞散。
云清咬牙切齿,一掀桌子,将宗门内存着的姜煦所有资料推翻在地,四散。他正欲将这些令人气恼,什么把柄也没有的资料焚毁,正当这时他的眼角余光却是落到了姜煦资料上记载姜煦原型的那一页上……
“赤尾白狐,赤尾白狐……姜煦的原型竟是赤尾白狐。这世上有几个赤尾白狐?原来竟是他,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云清轻轻捏起那一页纸,勾唇却是一下子笑了。
他胸有成竹,心下已是有了盘算如何拆散姜煦和楚北宸。
“仙尊快看,我新拿寒玉髓炼制的寒玉甲,如何?”姜煦炼好新器,当即喜滋滋的拿给楚北宸瞧。
楚北宸语调平板,看向姜煦的眼眸之中却有无尽的柔情:“那天你不是叫我北宸吗?现在怎么又叫仙尊了呢?”
“仙尊……您!”姜煦羞窘非常,不知如何面对楚北宸。
楚北宸望着他,却是一笑,宛如寒冰化雨:“你炼的器自然是最好的,不论什么都是最好的。我欢喜你叫我名字,很欢喜。”
“北宸……”姜煦小小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两人正是浓情蜜意之际,天空之中却有可怖劫云显现,乌云弥漫,轰鸣之声不断。
“北宸这是?”姜煦虽修为比不上楚北宸,但也是一峰主位的修士了,看到这天上劫云,他当即便是觉出了这来势汹汹的劫云与楚北宸有关。
唯有化神之境修士的劫云才会如此之凶。
楚北宸早已预料到了自己近几年将要小进阶一回,只是没想到却是这时候来,他蹙了蹙眉,当即安抚姜煦道:“无妨,只是我的小天劫而已,很快就会过去了。我现下要闭关几日,不过你不用担心,在我们大婚之前,我一定会出关。”
这天劫虽然来得不凑巧,但在这时候来,到时候出关成婚,倒也称得上是双喜临门。
“好,我等你出关与我成婚。”姜煦见他说得笃定,倒也将心放回了肚子里,于修仙者来说历劫是常事,他眸光流转,冲着楚北宸一笑,一时之间竟让整个天地都为之失了颜色。
楚北宸天劫降临,需要闭关几日的消息,不多时便是传遍了整个扶华宗。
云清便是在这个时候又堵了姜煦一回,他见了姜煦,开口便是不冷不热的讽刺:“姜峰主近来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得厉害啊。”
“怎么?云清长老上回问候我生辰,这回问候我新婚。莫不是,又要为你的江师兄出气,跟我说些有的没得来的?”姜煦不冷不淡,便是冷冷将他怼了回去。
云清听他如此挑衅江师兄,当初就想动粗。但他很快便是忍住了,将自己手上的骨节捏得咯吱作响,阴阴看着姜煦冷笑道:“姜峰主倒是春风得意了,只是不知峰主九泉之下的父母,若是得知了峰主将要与杀死自己的仇人成婚,甜甜蜜蜜羡煞旁人,该是要如何的寒心……”
“云清长老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以为我会信你受你的挑拨吗?”姜煦冷冽一笑,对他说的话却是半个字也不再信了。
他从没见过他爹,他娘死得早,他也不记得娘是如何死的了,但他却知道绝不是楚北宸害死的……
话音落下,姜煦抬步欲走。
云清早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倒也不曾辩解什么,只是凉凉问了一句:“姜峰主的母亲可是赤狐云姜?”
姜煦当即一滞,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你怎会知道我娘的名字?”
他清楚的记得他从下界到此处来,从未跟一个人提过他阿娘的名字,云清怎会知道?
“我不光知道你娘是赤狐云姜,还知道你爹是九霄灵狐霄云……当年你娘身负重伤,你爹为了救她到我们扶华宗来盗万年灵芝草,便是被我那楚师兄一剑杀死在了我眼前……”云清阴恻恻地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你爹虽然盗草,但他是为了救妻情有可原,若运气好点落在其他人的手里,顶多夺回灵芝草将他逐出去,只可惜他时运不济,偏偏遇到了我那冷面无情,铁石心肠的楚师兄,一剑便是要了他的命。”
姜煦脸色变了几变,当即道:“我不知你从哪里得知了我娘的名字,但你以为你胡编乱造出了一个故事来,我就会信你,与北宸决裂吗?”
云清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信。
他爹是谁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以为我说的是假话吗?很可惜,不是。”云清勾起了一个胜利的笑容来:“你爹是九霄灵狐在妖族血统高贵,而你娘却只是一只凡间赤狐修炼成精,当时他们在一起闹得沸沸扬扬,你爹为了你娘付出许多,甚至被你祖父逐出了家门,赶出了妖修界……许多人都在看他们的笑话,看他们这对差距甚远的苦命鸳鸯最后能落得个什么结局,我当年曾听说他们生了个孩子,原型眼睛和身体是九霄灵狐的浅金色和雪白,但尾巴和额头间却有一抹凡狐的赤色,是个混血的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