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和那个人实在是生得太像太像了,在他身边,姜煦一点也不想演戏装黯然神伤,更不想骗他。
因此,他选择了直接了当的告诉少年,自己的真实来意。
“当……当然……”段巽再也维持住不住自己的镇定,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姜师兄说他救了他,姜师兄原来就是那只狐狸。
先前他在那只狐狸身上闻到过和姜师兄年少时相似的气息,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只狐狸便是姜师兄的原身,姜师兄用原身救了他,还和他曾那样亲近,相处了那么久。
段巽简直觉得自己好像处在梦中,他不敢再看眼前的妖修一眼,只觉得多看一眼都是自己的亵渎,木然的走出了自己破败的屋子去,到门口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在疼痛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以后。
他在门口待了片刻后,又开始焦灼的走来走去。
他先前不知道这只狐狸是姜师兄,抱了姜师兄那么多次,姜师兄当时救他的时候狐狸还是嘴对嘴给他渡得丹药,那岂不是表示他和姜师兄也嘴对嘴……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了呢?
段巽在脑海中默默回忆着那日姜师兄救起自己的场景,和自己先前与狐狸的相处,面上虽仍是清冷淡定如初,但白皙的耳根却是渐渐泛起了红晕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连身体也是僵硬了起来,心跳加速。
“怎么了?是不太方便吗?如果你觉得不太方便的话,我可以走的……”姜煦看着眼前莫名其妙跑出去,一脸苦恼的少年,揣摩了一下少年的心思,不明所以的试探着问道。
段巽听到师兄要走,忙不迭道:“不,不,方便,我很方便……师兄想住多久都是可以的!”
“方便的话,你干什么出门?是害怕我是个妖修吗?”姜煦皱眉,试探着问他:“你也和其他人一样对妖修存有偏见?”
段巽慌乱地看着姜煦,连忙摆手:“不不,我不害怕妖修,不害怕师兄,师兄救过我,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他从小受人修欺凌,并不存在一般人修对魔修妖修的偏见,甚至在他眼里一些妖修魔修比人还要良善得多。
他只是……只是因为自己阴暗见不得光的龌龊感情,根本不知该和师兄如何相处……
“既然不怕我,那就赶紧进来啊。封印在你身上,我想借你身上的封印之力藏匿,是不可以离你太远的。”姜煦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那个人年少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一本正经,经不起撩拨的样子……
段巽听了他这话后,生怕影响了师兄的大事,连忙木讷地跟他进了门。跟师兄同处在一个屋子里,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就连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了,只敢同在一个屋子里,隔着远远地感受着姜煦的呼吸,连看都不敢偷看姜煦一眼。
他一直偷偷喜欢着这位妖修出身的师兄,但这种喜欢让他只敢偷偷的远远的看上一眼,看上一眼,他便是满足了,段巽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和师兄待在同一个屋子里,这样的情景他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他只能拼命掩盖自己的心思,他太卑下了,生怕自己那种龌龊的心思叫师兄知道了,会觉得恶心,肮脏。
段巽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掰着手指意图找回自己的理智,但手都被他掰得红得快断了,他却还是没能平复自己那如鼓的心跳声。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之前,你不是还天天抱着我睡的吗?”姜煦看着少年手足无措的模样,却是玩心大起,含笑便是看向了少年。
他真是越来越有个自己是只狐狸精的真实感了。
听到师兄的声音,段巽猛然往起一跳,险些想要夺路而逃,但思及师兄还要隐藏,才竭力控制住了自己,让自己如坐针毡的待在了这个屋子里:“我……我……”
姜煦越是看他,想要欺负他的心思便是越甚,他起身走到了段巽的身边去,便是往他怀里一靠。
段巽顿时心跳如鼓,面对整个人靠进了他怀里的姜煦,不知如何是好:“师……师兄……”
若不是,太过熟悉了解这个人,确定这个人就是姜煦,他简直怀疑对方是山野精怪幻化而来,刻意蛊惑于他的了。
“你离我太远可是没法帮我隐蔽气息的,还是你要我这样呢?”姜煦看少年整个人被他调戏的都快熟了,方才歇了自己的坏心思,靠在段巽怀里,又是化作了一只狐狸,乖顺的俯在了他膝头上。
段巽看着自己膝上白白软软的狐狸,无措地感觉顿时缓和了不少,他小声问道:“师兄……你怎么?”
“我想,这样你可能会比较适应。”姜煦张了张嘴,这一回狐狸口中吐出地却是人言。
狐狸生性慵懒,说完这句话没多久,他便是懒洋洋地躺在段巽膝头沉沉睡了过去。
段巽却是屏住呼吸,望着膝盖上呼吸一起一伏的狐狸,一动不敢动,彻夜未眠。
楚北宸彻夜不休用搜神术搜寻了姜煦两日,姜煦就也在段巽身边待了两日。
段巽果真是将他视为男神的,姜煦原本还想为了任务敷衍一下对段巽演个戏,给他编一下自己为何要躲到他这里来的缘由,毕竟现在普天之下皆知他和楚北宸大婚在即,但段巽却是一个字也不曾问他,只是每天无微不至将他照顾得很好,将本来破败的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不说,更是想方设法变着花样把自己想的得到最好的都送到了他眼前。
姜煦想,自己在这个魔头眼里可能真的是个谪仙。
他还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段巽身边待了两天,系统便是提示:“滴!恭喜宿主,反派拯救值 50,目前拯救值为60。”
姜煦感觉自己大概都已是可以躺赢了。
直到楚北宸和姜煦原本定下的大婚当日,姜煦才突然问反派:“段巽,你想离开这里吗?”
“我离不开这里……”段巽的声音有着些许微微沙哑,他知道师兄可能就要走了,他的梦也该醒了。
因为天魔转世的缘故,他是被封印禁锢在扶华宗的……从小被欺凌羞辱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但他根本离不开这里。
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姜煦张口,却道:“没关系,我有办法的,我可以带你走,我只想问你可愿跟我走?”
“我……我是天魔转世,人人都说我将来会为祸苍生,所以扶华宗先任长老才会将我封印在此处,不让我离开。说我若是离开会发生很不好的事,师兄……不怕我吗?我不想害了师兄,还是不了吧……”段巽踌躇了一下,却是声音苦涩。
他不是不想离开,只是很害怕自己离开了会给师兄带来不好的事。
姜煦慈爱地看着眼前懂事的少年,笑了笑,却是道:“那你会害我吗?”
“当然……当然不会啊。”段巽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我只是害怕……”
他喜欢这个人还来不及,又怎会害他?
“那不就结了,你害怕什么?你是天魔转世,我还是妖修呢?妖魔鬼怪,总是被那些人族放在一起当成邪异并论的,莫说你现在还是个人,不是魔,便是你真成了魔,我也不怕你……”姜煦唇畔勾起了一个讥嘲的笑意:“你命由你不由天,你什么都不曾做过,更不曾害过一个人,扶华宗是天下第一宗门又如何?凭什么他们说你是天魔,注定了为祸苍生,就要将你拘于此处,叫你受尽苦楚呢?”
姜煦看向段巽,眼中尽是锋利:“天道既然让你降生,便是有其因果,你的存在便是合乎规矩理法的,扶华宗只是一介仙门而已,凭什么代天道行事对你妄下裁决,让你一生疾苦?”
原身几宗罪之一的私纵天魔,叛出宗门,他今日便要重复。
第034章
段巽从小到大都背负着灾星, 天魔注定为祸苍生的枷锁, 还是头一遭听到这样的说辞, 这样的说辞如此的惊世骇俗, 与段巽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背道而驰。
但却如此的叫他心向往之……
“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随我离开?”姜煦定定看着他,字字铿锵。
段巽怔怔看着他, 只答得出一句:“我愿。”
“滴!拯救目标段巽拯救值 20, 目前拯救值为80。”
楚北宸握着手中破碎的玉佩,这些天他一直惴惴不安就没有一刻休息过,一直在用搜灵术找寻着姜煦的下落。
自那日起,他便未曾有过一刻曾从将要失去姜煦的恐惧和害怕当中挣脱开来过。
长老会要求他取消婚礼,他却坚持不肯。
整个修真界的修士, 皆是不知这场婚礼背后的一波三折,满心欢喜的携带着贺礼齐聚扶华宗,前来参加剑修第一人楚北宸的婚礼。
只是到达扶华宗后,眼看吉时将过, 也不见仪式举行,更不见姜煦踪影。
而作为婚礼另一主角的楚北宸, 虽身着一身喜服, 面上却无一丝一毫的喜气, 甚至脸色凄苦得如丧考妣……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婚礼怎么还不举行?”
“是出什么事了吗?剑尊的脸色好生难看啊,姜峰主呢?”台下的宾客见婚礼迟迟不举行, 也不见姜煦, 对此皆是议论纷纷, 各自揣测了起来。
甚至还有些人质疑起了剑修第一人这是被自己选定的道侣撇在了婚礼现场,等着看起了楚北宸的笑话。
“宗主,等了这么多天,姜峰主都不曾回来……我想,他是不会回来了,我们还是立刻宣布婚礼取消吧。”闹出这样的事儿来,丢了这样大的脸,恒华长老听着宾客们的质疑私语之声,觉得脸面上实在挂不住,带头劝说起了楚北宸。
有了他牵头,扶华宗其他长老纷纷应和了起来:“是啊,宗主取消婚礼吧,莫要再给其他道友看笑话了……”
“是啊,宗主……”
左右楚北宸和扶华宗的地位放在这里,就算今日闹了这样大的笑话,也不过是让人平白笑上一场,根本无法实质影响到他们分毫。
但这一回,楚北宸的态度却是坚决地可以,他站在大殿之巅,神情冷肃:“不,我要等他回来。”
任是扶华宗各个长老再是如何相劝,底下宾客如何议论,他都不该初心,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望夫石,心无旁骛等着姜煦回来。
他相信,姜煦就算是再生气,今天也一定会出现……
“唉,冤孽啊,真是冤孽……”扶华宗诸位长老眼见劝不动他,听着台下宾客议论之声,只能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口气,继续下不来台。
经此一遭,他们扶华宗的颜面当真是要丢尽了。
就当此时,天地突然变色,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之中,突然黑云密布,隐隐传来了轰鸣雷声。
楚北宸微微蹙起了眉,掐指一算。
还不待他算完,大厅之内便是炸响了一声扶华宗弟子传讯之声:“糟了,宗主,各位长老,天魔封印破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声惊雷!
整个扶华宗的修士皆是为之躁动了起来,再是无心议论剑尊的感情事,纷纷踏剑而起往天魔封印之处飞了过去。
天魔封印被破可是大事!
众人刚刚降落封印被迫之处,便见肤色白皙的,浅金色瞳孔的妖修正持剑立于此处神情冷肃,身后还站着那个天魔转世的凡人少年。
明眼人一看便知封印乃是这妖修所破。
来参加婚礼的诸多修士尚未清楚眼前这妖修是谁。
“姜煦,你竟敢私纵天魔?你可知罪!”扶华宗云清长老金丹后期的威压之声,便是爆发了出来,直冲着那妖修而去。
拼尽内力,虽只是声音威压,但却简直想要那妖修的命。
若是修为不济些的修士,云清这么一声便是能将他震得七窍流血而亡。
围观在当场的诸多修士,这才知晓原来眼前这妖修便是在婚礼现场晾了剑尊楚北宸将近一天的扶华宗青山峰峰主妖修——姜煦。
云清的威压宛如狂风暴雨!
他早就想置姜煦于死地,只是畏惧楚北宸的力量,又遍寻不到姜煦的错处,不敢擅违门规。
不想,姜煦眼下居然私纵天魔,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如此这般的借口给他送上门,云清自觉自己若不杀他,都对不起这个上天送来的机会。
思及至此,他全力以赴运动真元便是朝姜煦攻了过去。
云清杀意甚浓。
两人虽都是金丹期的修士,但金丹前期与后期的修士差异还是极大的,在场众人看着云清这一击杀招,皆是不自觉为那瘦弱的妖修捏了一把冷汗。
觉得姜煦这回只怕是非死即伤!
“云清长老还是这样,稍有不顺你意,便要先下手为强欲置人于死地。”但只有金丹前期修为的妖修,却是生生撑住了,神色自若,神情冷淡,仿若只是一阵微风吹过。
“师……师兄……”却是一直被压制着,虽是长于仙门,但却同凡人无异的段巽受其威压波及影响,痛苦的几乎跪下。
姜煦一把将段巽从地上提起,一道术法便是拍在了他身上,段巽立即恢复了正常。
姜煦勾唇却是一下子笑了起来:“姜煦不知何错之有?倒是云清长老以金丹之境的修为全力向一个连仙门都不算踏入的凡人施压,未免太过可鄙!”
姜煦此话一出,周遭围观修士当即一窒,这才注意到姜煦身后护着的少年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就算他是所谓的天魔转世,也不过是个凡人。
作为一个身负真元的修士,拼尽全力残害一个凡人,恃强凌弱,在修真界乃是最为人所不齿的行为。
众人看云清的神情皆是不自觉微妙了起来。
姜煦拔出自己的佩剑,剑意强横,脱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