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上一世,她们之间的结局。
姜平月想到那些岁月, 嘴边的笑容更真挚了些,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过来坐下吧, 烤烤火, 把你身上的水烤干。”
“这可不是水,是酒。”孟寒星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姜平月和宁阳一样,跟她斗嘴,她就会怼下去, 姜平月不当回事,孟寒星就不好意思接着说了。
孟寒星知道分寸。
她一屁股坐到姜平月身旁,姜平月伸手就搂住了孟寒星的细腰,还美名其曰:“靠近点儿更暖和。”
“哎呀,靠这么近做什么,你当是寒冬三九天啊?有那么冷吗?”孟寒星嘴上嚷嚷着,身体很诚实的靠在了姜平月身上。
切,有人靠着,她干嘛自己端端正正的坐着?
姜平月也不戳破孟寒星的谎言,嘴角噙笑的看着暖炉中星星点点的炭火,“今晨,皇兄与母后大吵一架,以至于去迎亲时,也没有笑颜,父皇还问皇兄是否是身体不适呢。”
姜平月说起这些,就像是在说笑话,神态极为轻松。
她说的像笑话,孟寒星听着也像笑话。
“太子和陛下真是父子两,这多情的样子,真叫人发笑。”孟寒星说话就是喷毒液呢,一句句直戳人心窝子,“他若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喜欢王家大小姐,何不挑明?即使是叫那王家大小姐做妾,也好过如今被活活逼死。说白了,他就是既想要名声,又想要佳人。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做梦比较实际。”
姜平月赞同的点头,她同孟寒星一样,看不上太子的做派。
太子哪儿有他说的那么可怜,他态度暧昧,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孟寒星伸手凑近暖炉,手刚伸出去,就被姜平月捏住了。
“干啥?”孟寒星疑惑侧目看过去,姜平月这是又想起哪一套了?
“寒星,以后你若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就直接同我说,莫要与我遮遮掩掩。你说了,我定会改。”姜平月叹口气,她握紧孟寒星的手,暖炉的火色映照下,一切像是穿越了千年。“我不放手,你也不要放开我,好吗?”
孟寒星眨眨眼,不明白姜平月又闹什么别扭呢。
在广河的那段日子,姜平月没事儿就给她来一段,那些句子,像是话本中才子对佳人的倾诉,总有种随时要对抗命运的紧迫感。
所以什么时候,咱们成了梁祝了?全天下都不让咱们在一起不成?
孟寒星的思绪不自觉的发散,然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傻了。
她和姜平月又没谈恋爱,为什么要联想到梁祝啊?
“你在说什么胡话,烤火烤的脑子傻了吗?放心吧,你我相识多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放手,咱们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孟寒星大大方方的反手牵住姜平月,还拍了拍姜平月的肩膀,表示心中毫无绮念,动作中透露出好姐妹一生一起走的坚定。
孟寒星是个能为好姐妹两肋插刀的好女人。
但是姜平月想要的不是这个。
孟寒星见姜平月脸上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奇怪表情,担心的问道:“你今天实在反常,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姜平月能说什么?她什么都没法说。
“我没事,时辰到了,前头要开席了,你快回去吧,莫误了时辰。”姜平月不知道第多少次试探孟寒星,依旧以失败告终。
看着孟寒星毫不留念离开的背影,姜平月很是疑惑,上辈子难道也是她的一厢情愿吗?明明上辈子,孟寒星是喜欢她的。
为何这辈子,却对她始终不见他意。
不,孟寒星的心不是没有动摇过的。
姜平月直觉,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那件事,令孟寒星离她越走越远。
孟寒星出了后殿,越走越快,快到最后像是在跑了。
“孟大人,你这是赶着去前头入席吗?不必着急,陛下皇后与太子还没过来呢。”
路上碰到个熟人,叫住了孟寒星。
孟寒星转头一看,是林长卿。
曾经一块吃肉包子的包子战友,因为王家覆灭而痛失小伙伴王煜的林长卿。
“林大人安好,怎在后殿碰到林大人?”孟寒星若无其事的停下脚步,面上带了三分恰到好处的疑惑。
林长卿苦恼的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一片暗色,“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到后殿来换身衣服。可惜不能将官服也换了,一会儿见了风,胸口一定会感觉到凉意。”
“倒是同我一样。我正担心去的晚了不好,碰到林大人,倒是能一同过去。”孟寒星伸手前指,示意林长卿先行。
林长卿如今官位比孟寒星低,当然不敢在孟寒星前头走,两人推脱半晌,终于并肩而行,去往前头暖阁。
官员之间的虚伪,孟寒星每次做出来,都一阵阵的觉得无奈,但她又不得不做。
暖阁中正如林长卿所言,还是孟寒星离开时的模样,不过官员们脸上的笑都收拢了三分,一直皮笑肉不笑,他们也累。
“太子怎么还未前来,吉时快过了。”
孟寒星刚坐下,就听到身旁的官员小声交谈着。
“可能是碰上什么事耽搁了些许时间,再等等吧。”有人沉得住气,不接别人的话。
也有人嘴上没门,亦或者是有意开口议论此事,玷污太子名声,“太子怕是不乐意去妃,听说婚期提前是吴家嫡女的意思,太子颇为不悦,今晨去接亲,都是冷着一张脸去的。”
“不是说,太子心中一直只有那家的吗?前脚那家的才入土,后脚就娶了如花美眷,咱们这位太子啊,呵。”
有人曾与王家交好,仗着自己位高,倒是什么都敢说。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个人交流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全不接话,气氛又冷了下去。
“咱们等了这样久,为何还不开席,待彻底天黑,出宫的路便不好走了。”孟寒星突然开口,她顶着周围几个官员的视线,起身冲前头行礼,“林首辅,可否烦首辅大人去问上一问?”
不少人都等烦了,但是谁也不想做那个出头鸟,请上头的几位大佬动弹,偏孟寒星这个愣头青,说话办事利索的很,不客气的很。
她一出声,引得场上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到林克德身上。
皇家人一直不来,在场能直接跟皇家人说上话的,只有这位林首辅了。
林克德本想当没听见,他才懒得理会孟寒星这个小丫头。如今一看所有官员都默默注视他,他不表态未免有些露怯,这才摸着胡子,慢悠悠的回复道:“小孟大人年纪尚小,年轻人心浮气躁在所难免,但这是皇宫重地,容不得你出言放肆,陛下来晚些,自有他的理由,不得窥伺帝踪。”
要不说人家是首辅呢,这个战斗力就不是孟寒蝉那样的战五渣可比的。
孟寒星还没怎么说话,就被林克德戴了一堆高顶帽。
话里藏刀,兵不见血。
换成一般人早怂了,没看好几个默默注视林克德的官员已经收回视线,全当自己眼瞎了嘛,但孟寒星不是普通人,她胆子大的能随便怼公主,还能和皇后对着刚,她会怕林克德?
“林首辅此言差矣,并非寒星心浮气躁,而是冬日寒冷,虽暖阁中温暖如春,但外头依旧天寒地冻。若是回去的太晚……寒星年纪小,身体壮实,倒是不怕什么。首辅大人年事已高,平日里饱受风湿之痛,若是因此犯了病,耽误了国事,于天下万民而言,是巨大的损失啊。”
孟寒星三两句话,甩了几顶帽子给林克德。
您年纪太大了,我是体谅您年纪大吹不得风,才提出这个建议的啊。
顺带着,孟寒星还给太子皇帝抹了黑,不体恤臣子,让臣子苦等,是为君者的不慈。
“孟大人说的有礼,孟司农,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林克德还没回话呢,又插了个人进来,这人唯恐天下不乱,两三句就拉孟静岩入坑了。
孟寒星一看,哦,是个熟人。
柏家的那位老先生,柏长昌啊。
孟寒星一时说不准,这位是来助攻的,还是来拆台的。
孟静岩瞥了眼自己的下属,农司里头的刺猬柏长昌,又看了看自己林克德,一时有些头疼。
开口是错,不开口也是错。
“小女年幼无知,竟出言顶撞首辅,实在放肆,还不快向首辅赔罪!”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换了个画风
加更
第51章 造化弄人
哟, 大叔你谁啊?你看起来很厉害哦。
孟寒星冷笑一声, 她不光没道歉, 反而还坐下了, 态度嚣张跋扈到让人气的原地能崩三尺高。
“父亲这话说的可笑,同为朝廷命官, 即为同僚,又哪有什么顶撞一说?我未曾玷污首辅名声, 未曾反抗首辅命令。同是陛下的臣子, 当为陛下, 为天下考虑。若是时时想着不能得罪上司,为此不惜装聋作哑, 闭上嘴巴, 连陛下的安危都不关心,那便是枉为人臣,不忠不孝。”
孟寒星的话, 让场上的气氛更加阴沉。
所有人屏息以待,想看看林克德与孟静岩, 如何对付孟寒星。
太猖狂了。
这么多年, 朝廷不是没有少年天才, 比孟寒星更年轻就踏入官场的人不在少数,她唯一比较特殊的一点,是她为女子。
现在,孟寒星又有了特殊的点,她很嚣张, 嚣张到目无尊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简直世间罕见。
她这是当自己是公主?不,即使是周国公主姜平月,也不敢像孟寒星这样说话啊。
她说话的对象是谁?是林克德!是文臣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林家的扛鼎之人,林克德啊!
从亲缘上算,林克德与孟静岩,一个是她嫡母的亲属,一个是她亲生父亲,她哪儿来的胆子这样顶撞他们!
“哈哈哈,好!小孟大人当真是真性情,为国为民,忠心为上,对父皇如此敬爱,理应为众臣表率!”
谁!是谁睁着眼睛说瞎话!
群臣看过去,一袭紫衣,华贵无双的少女,出现在诸人眼前。
“参见周国公主殿下!”
不管他们此刻心中是何打算,都必须弯下身子,恭敬行礼。
这就是权势,是地位,是无人可以撼动的皇族威严。
孟寒星起身,正巧与姜平月对视,姜平月冲她微微一笑,孟寒星冷着脸,淡漠的移开了视线。
她本以为有些事她不会在意,但其实她还是会在意的。
为什么想捅破那层纸呢?我们一直保持以前的关系,不好吗?
姜平月觉得不好,非常不好,她想要的,远远不止如此。
“让诸位大臣忧心,皇兄那边出了些事,耽误了不少时间。”姜平月见孟寒星不搭理自己了,只好一路走到最高位,随后略有歉意的解释道,然后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今日大婚宴席,太子不能出席,诸公尽情吃喝,好生享受便是。”
说完,她拍了拍手,从外头进来一溜儿宫女,为所有官员上菜添酒。宫廷乐师与舞姬也一同进入,冲姜平月行礼后,他们就开始演奏跳舞了。
放在往常,这样的情形必然会引得众臣狂欢,不说多么高兴,却绝对不会冷了场。
但今日,连最擅长热络气氛的臣子,都冷着脸,不说话。
先是孟寒星一通乱拳打死老师傅,后是姜平月态度强硬,撇去皇帝皇后与太子,直接开席,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没了心情。
到底发生了何事。
孟寒星看了看坐在上位龙椅旁的姜平月,直接起身,离开了暖阁。
她一路向北,绕过前头的重重宫殿,一路走到了太子东宫前。
有侍卫想要阻拦她,又被一同巡逻的女兵拿下。
孟寒星虽没有在宫闱中自由出入的权利,但只要姜平月在一天,孟寒星就可以在宫殿里随便走,谁也不能拦着她。
东宫理应很热闹才是,但孟寒星到的时候,东宫中却是一片死寂,出入东宫的宫女脸上,还带着些许惶恐。
红烛被撤下,红绸被剪断,刚到东宫前,孟寒星就看到门口跪了好几个宫女,她们眼中毫无光芒,身体在寒风中发抖,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发生了什么?
“孟大人,您来啦。”
其中一个跪在地上的宫女抬头,轻声叫住了孟寒星。
孟寒星仔细一看,是个熟人。
吴莲香的贴身侍女,也是吴莲香的心腹,名叫芙蓉的小丫头,她眼眶红了一圈,眼底却没有眼泪。
“芙蓉,莲香应该已经入宫了吧,为何不去暖阁?”
如今已经过了行礼的吉时,暖阁的大臣们没有看到太子与太子妃的大礼,也就是说,在世人眼中,这两人如今还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如今补上还来得及,不然过了今夜子时,明日全天下都知道这件事了。
太子与太子妃没有行昏礼,世人不敢议论皇家,吴莲香会被全天下人耻笑。
芙蓉低头苦笑一声,“只小姐一人,如何去暖阁?孟大人,奴知道您神通广大,聪慧非凡,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之前小姐对您多有得罪,望您看在与我家小姐从小一同长大的情分上,救救我家小姐吧!”
旁边的几个宫女将头低得更深,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妄想。
如果孟寒星能帮吴莲香度过此劫,她们或许也不用赔命。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为人。她们不想死,不想因为上位者们的纠缠而死,她们想要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
“陛下与娘娘呢?”孟寒星没有一口应下,反倒问了句话。
芙蓉一愣,摇了摇头,“太子离开后,陛下身边的谢公公过来宣旨,之后一直没有人来,奴不知陛下与娘娘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