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昀又立刻神采奕奕地坐直了身体。
他疑惑地问道,“那陆司长,我为什么会在您的大殿里呢?”
“我下凡时见你昏倒在地上,便将你抱了回来。”
苏昀眼睛不敢相信地睁大,抱抱…抱回来的?
陆钺顿了一下,又说道。
“我殿里的温玉床与灵泉都有助于你养伤,你正好可以好好休养一下。”
苏昀有些为难,却又舍不得和崇拜的人多待一会的机会。
“可是,我还要下凡帮陆晟牵红线,也不知道陆晟现在怎么样了……”
陆钺截住他的话头。
“陆晟很好,你先把身子养好再下去。”
陆钺又起身,带着好奇的苏昀介绍简单的大殿。
“我的殿里除了那口灵泉,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可以添置一些。”
陆钺说着说着,身后的脚步声就消失了,再一回头,小月老已然不在他身后。
…苏昀满脸幸福地紧紧扒在了大殿外的灵石矿山上,呆毛疯癫了般前后狂摇着。
苏昀觉得灵石矿山就像一座巨型磁铁。
而他这种小铁屑只要一踏进巨型磁铁的方圆百里之内,就会被咻一下牢牢地吸引到它身上。
就像他现在一样。
陆钺无奈地将苏昀从灵石矿山上拎了下来,又递给他一把小凿子。
苏昀不明所以地望向陆钺,陆钺言简意赅道。
“随便凿。”
苏昀受宠若惊地捧着那把小凿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谢谢陆司长,我只凿一块就好了。”
“无妨。”
苏昀蹲下来,用小凿子哼哧哼哧地砸下来一小块纪念性质的灵石,然后塞进自己的储物袋里。
又乖乖地跟在了陆钺的身后。
“你不凿了吗?”
苏昀正准备握紧小拳头,说‘要通过自己辛勤的劳动致富’时,陆钺又问道。
“凿累了吗?要不我将这座灵石矿山送给你?”
苏昀立刻疯狂地摇起头来。
“不用了不用了,多谢陆司长!!”
陆司长是不是每天发愁怎么花灵石,以至于愁到见一个人就想砸灵石下去?
苏昀在陆钺空荡荡的大殿逛了一圈后,才意识到陆司长对他说的那句‘他只有一间卧室’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而不是在开玩笑。
陆钺本想着带苏昀好好参观一下自己的家,却发现自己家里面实在是太过空旷了。
空旷到可以让小月老狂奔个几圈都撞不到任何东西。
整个数百坪的大殿,除了练剑场,还有一些施展灵术的地方,居然就只有一间卧室。
连个娱乐设施都没有。
窗外唯一的风景就是一座又一座的灵石矿山。
简单无聊得就如同自己的日常生活‘执行任务,修炼,偶尔睡睡觉’一般枯燥。
他忽然觉得活泼好动的小月老可能会在他的大殿里呆到自闭,便开口道。
“你无聊时可以随便出去转转,大殿里有万里云……”
他话音刚落,就见小月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朵洁白柔软的万里云,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他转头期期艾艾地问道。
“陆司长,我可以坐上去试试吗?”
“可以。”
得到陆钺许可后,苏昀扑通一下跳了进去,在柔软的白云里欢喜地来回打着滚,一脸如愿以偿的满足。
上百万灵石的万里云,这可是他神生的终极攒钱目标之一!
见小月老如此开心,陆钺的眼底也流露出几分温暖的笑意来。
白云里忽地抬起一颗幸福到发晕的小脑袋来。
苏昀发自内心地对陆钺说道。
“司长,你家真是太好了。”
唯一幸福的烦恼就是太大太空了点。
陆钺垂眼望着心满意足地趴在万里云上的苏昀,伸手又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
“你喜欢就好。”
“今晚监罚司有事,我可能要明早才回来,你晚上一个人在大殿害怕吗?”
苏昀用力地摇着头,认真地说道。
“不怕!有窗外的灵石矿山陪着,梦里都是幸福的味道。”
以为小月老会说害怕然后可以顺理成章留下来的陆钺:……
苏昀从万里云里直起身子,盘腿坐好。
“陆司长,我明天就回去啦,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陆钺微皱眉,不容拒绝地说道。
“你再多在这里住几天,多休养几天身子,灵泉有助于你的伤势恢复。”
苏昀环视了圈空旷的大殿,实在忍不住疑惑地问道。
“可是大殿里只有一张床,我应该在哪里休息呢?”
“床上。”
苏昀又接着呆呆问道,“那司长您在哪里休息?”
“床上。”
苏昀被吓得身体往后一仰,直接从万里云上连摔带滚地跌了下来。
却没有直接滚落到坚硬的地面上,而是落入了陆钺炙热的怀抱里。
他忽然意识到是在陆钺怀里,这下更加不敢动弹了,只能直挺挺地躺在陆钺怀抱里。
妈呀,他难道真的要和陆司长同床共枕吗?
他刚被刺了一刀的小心脏还能承受这种高强度刺激吗?
而且陆司长现在一直覆着银面具,他睡觉时应当会摘下面具吧?
…那他就岂不就能窥见陆司长的真实容貌了?
苏昀里的小脑瓜里冒出一串又一串密集的问号来,他诚恳地说道。
“陆司长,这样不太好吧,有损您的清誉。”
恍神间,苏昀仿佛察觉到陆钺的嘴角在微微上扬。
“我不需要清誉。”
“而且床很大,有两床被子和两个枕头。”
其实那多的一个枕头与被子也是他抱苏昀回来那天刚买的。
见陆司长如此坚定,总觉得麻烦了陆司长的苏昀也只好答应下来。
“好,多谢陆司长!”
同不喜欢苏昀叫他陆监司一般,陆钺更不喜欢苏昀用过于尊敬的语气叫他陆司长。
“你不必称呼我为陆司长,你可以唤我……”
陆钺的话语忽然顿住了。
他已经用陆监司的身份告诉了苏昀他的真名,他又暂时不能暴露这几个身份。
于是他怀着见不得光的那点私心,给自己起了个更亲昵的称呼。
“…阿钺。”
苏昀听到这个称呼,倒吸了足足几口冷气,震惊地半晌说不出话,与陆钺大眼瞪着小眼。
他的司长娘,还有上司秦无缘,虽然理论上都顶着‘司长’的头衔,也可以直呼对方的名称。
但他们每次遇见陆司长时都是立刻半跪下来,低头尊敬地唤一声陆司长。
毕竟陆司长的实力与功绩摆在那里,没有小仙敢对他有半分轻慢与不敬。
而他叫陆司长为阿钺,这是不是在某种意义上超越了全天庭所有神仙的辈分与等级?
苏昀哭丧着脸,觉得自己会被花神娘以‘不尊重陆司长’的名义暴打几顿。
“陆司长……”
陆钺微微皱起了眉,眼底明晃晃地摆着不悦。
苏昀迫不得已地立刻变了称呼。
“…阿钺。”
改变称呼后,他立时感觉到陆钺身边逼迫压抑的气势略有缓和,又听到陆钺应道。
“嗯。”
成功地让小月老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后,陆钺匆匆地披上衣服,准备出门去监督监罚司继续查案。
出门前,陆钺又对扒着灵石矿山不松手的苏昀说道。
“我的龙住在后院,它脾气不好,要是它敢朝你喷火,你就告诉我,我……”
而后陆钺不知道是说给苏昀,还是后院的小龙听。
“…晚上煮龙肉。”
恢复原身的小龙还呆在龙窝里,盘着身子,用爪子美滋滋地数着自己的金银财宝。
听到陆钺这句话,他嗷呜一声,愤怒地朝天空喷了个巨大的火球。
苏昀将头靠在灵石矿山上,他眨眨眼,很是乖巧地应道。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到处乱闯的,陆司长…阿钺,再见。”
陆钺望着还抱着灵石山不撒手的苏昀,突然考虑起把自己变成一座灵石山的想法来。
回到监罚司后,陆钺的案桌上已然摆满了一摞又一摞厚重的卷轴。
他刚坐下来,便有司员推开门,毕恭毕敬地向他汇报说花神司的司长求见。
陆钺揉着眉心,应道。
“见。”
不一会儿,司员便领着花神司的司长进来了。
花神司的司长——牡丹花神,当年曾是天庭名副其实的第一美人儿。
她收到过众多司长的追求,最后却在花神司里内部消化了,和高冷的寒梅花神在一起了。
陆钺不关心这些,只是当年有几名司长为她大打出手,还闹到了监罚司,他才略有耳闻。
花锦恭敬地给陆钺行了礼后,才开口问道。
“陆司长,我听说您将苏昀带回了您的大殿?”
陆钺揉眉心的手停在半空。
“你是?”
花锦躬身答道,“我是苏昀的娘,苏昀给您添麻烦了。”
陆钺抬眼望去,便觉得她有几分莫名的眼熟。
苏昀的眉眼完美地继承了这位天庭第一美人儿的底子,只是浑身的气质不太一样。
花锦贵为一司之长,眉宇里多少带了些干练利落,身上威严气势也与小月老日常的懵懵懂懂不太一样。
对着苏昀的娘,陆钺的口气也软和了下来,不再像开始那般冰冷。
他解释道,“对,他受了重伤,我殿里有灵泉,可以帮助他身子愈合。”
花锦瞳孔微缩,“您是说您的殿里那眼灵液温泉吗?这实在是……”
那眼灵液温泉堪称无价之宝,多少人在灵力突破的阶段时每日都做着在其中泡上一会的美梦,哪怕一分一秒也好。
可是他们既求见不到陆司长,更难以开口跟陆司长开口说这件事情。
众所周知,陆司长的大殿,向来不欢迎陌生人随意登门。
百年来,大抵也只有天庭长与秦无缘等人有幸参观过他的大殿。
花锦忽然十分害怕她家的小儿子不知那眼温泉的珍贵,拿它当澡泡,会惹怒了陆司长。
“陆司长,我家苏昀年纪幼小,还懵懂不晓世事,如果他糟蹋浪费了您的灵液温泉,还请您再给他一次赔礼道歉的机会。”
陆钺翻着卷轴,淡然地说道。
“无妨,随意用。”
花锦到底不像自家小儿子般呆呆傻傻的,她敏锐地辨识出了几分陆司长与往日的不同。
她试探性地问道,“陆司长,苏昀在您大殿里住着,实在是太叨扰您了,我还是及早将他领回去吧?”
陆钺却希望苏昀能够再尽可能地多住一段时间,最好彻底赖在他家里不想走。
“不会。”
花锦忽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她也不再提起将苏昀领回去的事情,只是想看看自家小儿子有没有乐不思蜀。
“多谢陆司长对苏昀的照顾,我可以去您的大殿看看他吗?”
“可以。”
“十分感谢您了。”
花锦走后,陆钺继续处理着积攒众多的案子。
他‘重伤’期间,或者说下凡期间,所有的日常事情都是交与副司长处理的。
而他只偶尔会回来几趟天庭,确保没有重大的案子而已。
副司长叩门进来汇报结果,陆钺问道。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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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人符合条件,我们检查了所有司的司长与副司长,并没有人的手受伤……除了一人。”
“谁?”
“…掌命司的司长奚焕,他的手是前几天就被因为炼制灵液不当而烧伤了,至今未愈。”
自数万命格簿被盗以后,掌命司的前任司长斐容便引咎辞职了,原副司长奚焕取代他为现任司长。
陆钺有搭没一搭地敲着笔,闭着眼陷入沉思中。
“你们有没有去检查斐容的手?”
副司长身体僵硬了片刻,才低声答道,“…并无。”
陆钺想着如何串起命格簿被盗与未亡人的事情来,他垂眼,在奚焕与斐容的名字那里各画了一个圈。
“我到时亲自去一趟。”
“是,司长。”
而后副司长站起身,又犹豫着开口道。
“司长,您的身体好些了么?”
陆钺只将自己神魂入世的事情告知了两三个人,其他人全都以他在养伤所以一直极少踏出监罚司。
“并未。”
“司长您好好养伤,不必太为这些小事忧心操劳,我已率领司员探寻到了未亡人的下落,您放心……”
想到未亡人,陆钺便想起来苏昀的伤势来,他目光蓦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