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正要绞尽脑汁地想着一个既不得罪他娘、也不伤害陆钺的回答时,他娘已经彻底忽略了他的回答。
花锦摇摇头,遗憾地对陆钺说道。
“我家小昀脸皮厚,从来就没有个害羞的时候。”
苏昀快要昏厥过去,在内心疯狂呐喊着‘娘您说的不是您儿子吧??!’。
“……”
陆钺比花锦更不习惯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
他身居高位多年,几乎没有和其他人打过‘你猜猜我究竟在想什么’的哑谜。
“花司长,您是不同意我和苏昀在一起吗?”
花锦心里清楚,小昀能跑到陆钺家,心里必定是对陆钺有几分喜欢的。
只是这喜欢能不能捱到真正要结婚的时候就说不准了。
她自然无意拆散有缘人,只是需要先考验一下陆钺。
她反问道,“您毕竟是监罚司出身,您的家里人同意你和小昀在一起吗?”
苏昀后背瞬间绷紧,他拼命地向陆钺打眼色,恨不得举起笔记本提醒陆钺。
圈的重点考试考到了!——
这分明是刚才他和陆钺临时演练的第二个问题。
看到小月老拼命给自己打掩护,陆钺眼眸温柔下来,他答道。
“我的爹娘很早就离世了,唯一的亲弟弟现在在妖界,他尊重我所做的任何决定。”
花锦皱了皱眉头,“妖界?旅游?”
陆钺:“…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弟被拐到妖界后,就爱上了妖界的生活,生活得很是滋润。
也算是别样的旅游。
花锦点点头,“那您家住在哪里?”
“天庭中心的群山中间。”
苏昀及时严肃地补充道,“娘,他是陆司长的邻居。”
花锦眉梢冷冷往上一挑。
“陆司长的邻居?谁能有那份荣幸与陆司长做邻居?数座灵石矿山里面就只有一座大殿。”
苏昀震惊地扭头望向陆钺,“……”
陆钺解释道,“是刚建的一栋房子,陆司长亲自同意的。”
等花锦一走,他就立刻回去命人动工。
花锦狐疑地望向陆钺,“在天庭中心建房子需要不少灵石,您……”
“我有一千万以上的灵石存款。”
具体数目陆钺也不太清楚,总之应该花不完。
花锦有些愕然,回头望了望苏昀,开始怀疑自家小儿子是被陆钺包.养了。
差不多一轮问题下来后,花锦最后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抱歉,冒昧地问一下,您…多少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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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还有,我爱你
神仙虽终有化为灵魂重返天地的一日,但容颜始终定格在年轻模样, 不会衰老, 是以大家都无法从外貌揣测出年龄岁数来。
小龙在口袋里幽幽地说道,“说出来大抵是要吓死人, 也就六千多岁吧, 比天庭长也就年轻五百岁左右, 是全天庭辈分最高的人。”
苏昀边盯着陆钺, 边有些紧张地玩着红线团,紧张到最后将自己的手捆在了一起。
陆钺也只有哄小月老时, 神色才会有些许变化, 花锦问他这个问题时, 他也只是迟疑了半晌, 表情依旧沉着镇定。
他想算清楚自己究竟多少岁。
“六……”
不等陆钺说完,花锦就有些讶异地接口道,“六百多岁?很年轻啊。”
小龙目瞪口呆, 摇头感慨道。
“少了个零, 可不年轻吗?”
陆钺在心里冷冷地警告了小龙一句, “别吵。”
小龙拿爪子捂住嘴,默不作声了。
花锦忽然站了起来,缓缓地从储物袋里抽出长鞭。
“您既然是监罚司的监司, 那灵术应当是要比我这个百花司的司长要强上许多倍的了。”
她啪地一声甩开长鞭,流转着绚丽光辉的长鞭在屋内延展开来, 触地声清脆有力。
然后礼节性地躬身握着鞭柄。
“陆监司,请赐教。”
苏昀见彪悍的司长娘果然要动武试探陆钺了, 连忙跳下沙发,挡在陆钺面前。
“娘!陆钺他受了重伤,你不要……”
陆钺却已经从身后拔出了剑,“小昀,不要紧的,我和花司长也只是切磋一下而已。”
花锦的身体却像被一颗从天而降的巨大钉子钉在了原地,后背绷紧成弦,眼神里更是带着几分震惊与茫然。
流转着绚丽光辉的长鞭丝毫不敢触及那柄长剑,只虚虚地在长剑上方晃过一圈后便收了回来。
长鞭就像被狗追着撵一般地狼狈逃回了花锦的怀里,花锦脸色凝重地收回长鞭。
“这是…陆司长的剑吧?”
陆钺颔首,“对。”
小月老立刻回头看向陆钺,两颊吃惊地鼓起,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不会真的就是陆司长吧?’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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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钺立刻补充道,“陆司长派我执行任务,特将此剑借与给我。”
花锦依旧盯着那柄剑,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这剑并不是什么人就能随随便便地拔出,我记得有古籍写到,光是能佩此剑,就至少需要一千年修行,拔出此剑,则需两千年以上的苦修。”
陆钺本来以为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时,却见花锦话锋一转,摇头感慨道。
“陆监司真是天赋异禀,古籍上原本记载的两千年修为,大幅缩减成了六百年,陆司长还如此信任您,以后一定大有作为。”
苏昀:“……”
…恭喜陆钺在他娘心中获取了一枚‘陆司长的得力信任属下’标签。
苏昀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要完,他娘最是爱惜欣赏年少有为的人,这下子心中那杆秤说不定已经彻底地偏到了陆钺那边。
那弱小可怜无助的他怎么办?
果不其然,花锦立刻揪起了他的耳朵,教育道。
“以后多向陆监司好好讨教灵术上的问题,认真刻苦修炼,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我以后一定会向阿钺学习看齐的。”
苏昀还刻意强调了‘钺’这个字眼。
陆钺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花锦还没处理完司里的事务,特地跑一趟人间也是害怕小儿子被人拐走。
然而现在,她开始严肃思考起自家傻儿子是如何忽悠到陆监司的心的。
花锦告辞道,“陆监司,我就先走了,小昀如果有打扰您的地方……”
苏昀黑着脸,“…我如果打扰到了陆监司,我就自己麻溜地滚回天庭。”
他又补充道,“娘你放心,一周后我就回去了。”
花锦深深地望了眼苏昀,“好。”
说不准傻儿子回到天庭后,还会继续被拐到陆监司的家里去。
陆钺则郑重地保证道。
“花司长,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昀的。”
花锦颔首,“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花锦转身就消失在了屋内。
苏昀一声不吭地转身,径直走回了客房里,留给陆钺一个象征着‘我十分不想同你讲话’的后脑勺。
陆钺跟在苏昀后面,低声问道。
“小昀,你娘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吗?”
在陆钺要进房之前,他重重地啪一声关上门,冷酷地回应道。
“我娘同意没用,我不同意。”
陆钺将告白方案提上了日程,“……”
他准备回天庭,拉几个月老司的专业月老好好咨询下如何正确地告白。
秦无缘被他排除在名单之外,秦无缘就是一言不合就暴力地摁头相亲的两人,强行盖章配对。
除了能制伏三生石这点以外,与崇尚浪漫的月老司八字完全不合。
门后又突然窜出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阿钺,我回天庭后,你记得请我去你家,我真的很期待去陆司长的家……”
陆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长一口气没有缓上来,目不转睛地等着苏昀说出下一句话。
苏昀一歪头,眉梢往上得逞地一飞,他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陆司长家的旁边房子里做,客,呢。”
带着重点的话音刚飘出门外,门就被重重关上了。
陆钺在门前站成了一尊雕塑,他沉默了许久,既在想着哄苏昀的事情,也在思考着如何处理收尾未亡人一案。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小昀的电话。
苏昀隔着一道门,话音里仍带着些赌气的意味,却又担心陆钺的身体。
“阿钺,早些睡觉,不要堵着门,我怕一开门就撞着你。”
听出电话里小昀的口是心非,陆钺低低地笑了出来,眼神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
苏昀脸上发烫,他凶巴巴地说道,“笑什么笑,晚安!”
说完,就不带停留地挂断了电话,熄灭了房间里的灯,像鸵鸟般地将头深深埋进枕头底下。
陆钺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嘴角却带着笑意。
仿佛看到了小昀紧张地挂断电话后,将自己抛到床上一动不动装死的场景。
他拨回去了电话,在电话接起的瞬间,陆钺开口道。
“晚安,小昀。”
“还有,我爱你。”
*
依旧在那间昏暗到容不得一丝光亮的房间内,受了重伤的白蛇盘着身子卧在床上,昏迷不醒。
男人半倚着床头,不知道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憔悴到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双手执着刻了‘嵘’字的长笛,缓缓地吹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右手的血肉却早已化为烟,只剩下可怖的森森白骨。
男人垂眼望着伤口尚未愈合的白蛇,神情恍惚,笛声愈发低沉。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郁宴时的情形。
那时自己还是名妄想修仙的小道士,却不幸遇上了打着修仙名义出来行骗的神棍师傅。
于是不听话的他被关进了惩罚专用的小黑屋,没有窗户,没有同伴,更没有果腹的食物。
陪伴他的只有死寂、黑暗与老鼠。
有一天,一条开了灵智的白蛇错误地闯进了小黑屋。
它不仅大胆地与幼小的他对视上,丝毫不害怕他会将它打死做成蛇羹,还将身子盘成各种奇形异状逗他开心,每天一日三餐定点地给他送果子。
最后甚至在他身旁拢了堆稻草当做了窝。
他出来小黑屋后,白蛇又钻进他小破茅草房里的床下做了窝,有时候还会爬到他床上休憩。
因为痛苦而显得无比漫长的童年时光中,郁宴是唯一微渺的快乐与希望的光芒。
对于那段岁月,他只愿意回忆起有郁宴出现的片段。
然而,在修仙一道上天赋异禀的他最终还是被师傅所嫉妒。
腿被打折,人也被抛到了一片荒凉至极的雪地。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白茫茫大地上连鸟雀细小的爪印也没有,只零碎地嵌着一截截断裂的枯树枝。
裹着单薄的衣裳,他赤着脚,拄着一截枯树枝,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雪地里的脚印一深一浅,鲜血沿着他破裂的伤口流下,在荒凉雪地里蜿蜒出一条细小的血溪来。
走到眉毛都冻上了薄薄的冰霜,呵出的气息都失去了温度时,他膝盖一软,身子彻底失去了重心,向后倒在松软的雪里。
大雪簌簌落下,一点点地将没有声息的他掩埋起来。
他仰头望着单调的冰蓝色天空。
以天地为墓,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
偏过头,他就看见了被挖出蛇胆、同样在雪地里等死的白蛇。
白蛇在师傅想要杀死他、剜他的心脏出来时,一口咬断了师傅的脖颈,却被一拥而上的师兄师弟们打得半死,最珍贵的蛇胆还被夺走了。
逃出来时,它已奄奄一息,身子紧紧地蜷缩成一团。
漂亮的白鳞上满是肮脏可怖的血污。
即便如此,他也一眼就认出了郁宴。
他艰难地直起身,用手指头划拉着雪堆,带动着失去知觉的双腿,一点点地往前爬去。
不过短短的百米距离,却像隔着高山大海一般,直到天色昏黑,他才爬到了白蛇的身边。
他颤抖着卷上破烂的衣袖,将手腕送至白蛇尖锐的蛇牙旁。
白蛇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头警戒地抬起几分,却又无力地重重倒下。
他轻声说道,“喝尽我的血,你就可以活下来了。”
……
郁宴忽然慢慢地睁开了眼,挣扎着直起身来望着男人,男人遥远痛苦的回忆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