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西陵箫一字一句道,“你给自己的亲姐姐,下了毒?”
“对不起……”
“你这个蠢货!”西陵箫急怒攻心,又吐出一口血来,手指颤抖着抹去唇角的血迹,骂道,“你要把我交给涂山攸昌?你知道我会有什么下场吗?他们会杀了我的!甚至不是一杯毒酒、一条白绫……他们会送我上审判台,在所有妖物面前宣判我的死刑!!!”
“不……”降魔大臣呜咽。
西陵箫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动不了妖力,即便身下就是可以连通空间的传送法阵,却没有办法催动。
大势已去。
“阿韶……”西陵箫颓败地动了动嘴唇,低哑的声音缓缓道,“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降魔大臣哭泣着说:“这毒不会疼,姐姐,你就当睡一觉,睡醒就可以去冥界了,冥界我们去过很多次,一点都不可怕的……你走慢一点,等等我,我处理完你的后事就去陪你……”
“不,你不要死……不,死了就死吧,没有了我,别人会欺负你……”西陵箫猛地皱眉,忍住喉间沉闷的痛呼声,七窍都流出血来,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跌落在地上。
降魔大臣大吃一惊,仓皇冲过去,跪在她身边,惊问:“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很疼?”
西陵箫还想说话,却一张嘴就吐出血来。
“姐姐!”降魔大臣慌乱地用手去捂她的嘴,“怎么这么多血?为什么?他明明跟我说这毒不疼的,怎么回事?”
陆行舟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胸口堵得慌,闻言问:“这毒是谁给你的?”
降魔大臣:“一个鬼医,他们都说他医术好,我才……为什么会这样?姐姐,姐姐!怎么办?”
毒性发作越来越剧烈,西陵箫痛得浑身颤抖,四肢都诡异得抽搐起来。
“姐姐!”降魔大臣凄厉地哭喊起来,一把抓住陆行舟的裤脚,“行舟!兄弟!你帮帮她……让她不要这么疼……求求你……我把你的宝物都还给你……求求你……”
陆行舟蹲下去,指尖夹着一张黑色的符咒:“我可以给她一个痛快……”
风极反突然出声:“她在折磨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给一个痛快?”
陆行舟:“你见过她这样折磨别人?”
“何止见过?”风极反冷冷地笑了一声。
陆行舟反应过来:“她当年这么折磨过你?”
“可能没有这么惨,我不记得了。”风极反眼神淡漠地看着痛苦挣扎的西陵箫,语气甚至称得上有点愉悦,“时间可以冲淡关于疼痛的记忆,并且,那个时候对我来说最疼的折磨不在身体上——不过看这个样子,有一个人应该还记得。”
“谁?”
“一个看上去清正端雅,实际上心肠十分歹毒的人。”
第243章
顾曲?
清正端雅, 陆行舟明白, 可心肠歹毒这个词应该与顾曲没有什么关系,风极反自己偏激变态, 就以为别人也如此吗?
陆行舟:“我所了解的顾老板不是这样的人。”
风极反冷笑:“世人都只见过他表面的温柔模样, 只有我……只有我知道, 他到底有多狠毒善妒。”
这是什么令人自豪的地方吗?
“顾曲……”西陵箫口中含糊地念着这个名字,抬起头来, 因痛苦而狰狞的脸上露出最后的疯狂, 她浑身痉挛,身体诡异地扭曲着, 死死盯向风极反:“我不可能一生都输给你们……不可能!!!”
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西陵箫凭一股极其可怕的执念挣扎着爬起来, 跪在法阵中。
四周凤火照亮她的脸,狰狞恐怖犹如鬼怪,她七窍都流着血,血液顺着下巴滴落, 如同燃料一般, 让火焰变得凶猛起来。
降魔大臣尖叫一声:“姐姐, 你不要动妖力!你想干什么?”
“我不可能输!!!”西陵箫狠戾地怒吼,“一起下地狱吧!!!”
刹那间,凤凰凄厉尖鸣,烈火暴涨,法阵上的符纹亮起夺目的火光。
“她强行发动了法阵!”陆行舟眼眸一紧,纵身冲去, “别让她跑了!”
眼前黑影一闪,数十张黑符挡在面前。
陆行舟皱眉:“风极反!”
“不,她是要同归于尽!”风极反冷静地说。
只见西陵箫浑身是火,在火焰中猖狂大笑,法阵轰然往两边打开,一股浓郁的刺激性异味冲出。
陆行舟脸色大变,迅疾往后退去。
“是乌金油!”石饮羽低吼一声,一把抓住陆行舟的手,转身往密室外冲去。
黄太吉茫然:“什么东西?”
“别他妈问了!快跑!!!”陆行舟用力将黄太吉扔到石饮羽肩上,一把抄起唐二藏,发足狂奔。
众人奔到井底,陆行舟抬头望向狭窄的井口,刚要说话,身边的石饮羽忽然化作一团魔气,托起他的身体,冲出井口。
背后传来降魔大臣撕心裂肺的哭喊:“姐姐!!!”
轰地一声巨响,大地震颤。
陆行舟跌落在雪地里,猛地转头望去,只觉满眼赤红,冲天的火焰直冲云霄,黑烟滚滚,热浪沸腾。
黄太吉惊得尾巴都直了:“原……原子弹?”
“原子屁!”陆行舟没好气,“要是原子弹你他妈还能是人形……我靠?你怎么是人形?”
“别啰嗦,”石饮羽一把揪住黄太吉的后颈,勒令,“变回去。”
“为什么?”黄太吉麻溜地变回猫形。
“不够萌。”石饮羽把黄太吉甩到肩上,拉起陆行舟,“快走,氧气不够。”
乌金油在地底剧烈燃烧,消耗大量氧气,热能无处散失,使空气以恐怖的速度迅速膨胀,爆炸声不绝于耳。
陆行舟犹豫:“风极反……”
“他死不了。”
两人拖家带口,来不及选择道路,纵身跳到房顶,沿着屋脊发足狂奔。
沉睡的妖界大地在爆炸声中惊醒,黑色蘑菇云在王宫上空腾起的那一刻,一个旧的时代就彻底结束了。
西陵箫丧心病狂地在地底储存了三十吨乌金油,这些纯度高到可怕的能源几乎将整个王宫都付之一炬。
烈火将半边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仿佛一个暴脾气的天神将沸腾的岩浆从夜空中倾泻下来。
整个妖王城都弥漫着刺鼻的气味,热浪从王宫向全城漫延,隆冬的雪夜,竟生出几分江南小阳春的错觉。
凌晨,天色渐亮,燃烧渐渐停止,倒塌的建筑物上还飘荡着屡屡黑烟。
陆行舟返回小院,踩着积雪融化后的泥水,翻找风极反的身影。
“陆叔,里面不知道有?1" 他不做大嫂好多年90" > 上一页 93 页, 挥猩胀辏阆缺鸾ァ!必涛烂欠峙浜萌挝瘢砜聪蚵叫兄郏靶⌒暮笮够岜ā!?br /> “嗯。”陆行舟应了一声。
爆炸将那个通道炸塌,把出口完全堵住了,他脸色冷峻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心头有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风极反百无禁忌,热衷于开发种种禁术,害人无数,按理说罪该万死,可是,又正是此人将自己带到这个花花世界,自己漫长而无趣的生命才有了种种鲜活的色彩。
这一刻,陆行舟明确地意识到,自己明知他死不足惜,潜意识里却还是不希望他就这么死去。
起码……不要这么遗憾。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陆行舟没有回头,感觉后背一暖,石饮羽从背后抱住他。
陆行舟:“小畜生们呢?”
“颜如玉带走了。”
“黄太吉还好吧?能顺利在人形和猫形之间自由转化了吗?”
石饮羽有些好笑地说:“就爆炸的时候化了一瞬间人形,可能是吸收了一点能量,然后就……再也化不出来了。”
“啧……这倒霉孩子。”陆行舟无奈,“回头搞点小药丸给他吃吃。”
石饮羽:“化形还是靠自身吧,药物催出来的根基不行,以后修行会辛苦。”
“也是。”
石饮羽摸摸他的脸,感觉到皮肤很凉,遂用自己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的两颊,轻声问:“你怪我吗?”
陆行舟沉默。
爆炸的前一秒,面对只容一人通过的狭小井口,石饮羽抢在风极反之前,化作魔气,将陆行舟和孩子们托了出去。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陆行舟感受到石饮羽胸口剧烈的起伏,知道他在忐忑,苦笑一声:“如果那时被风极反抢到先机,现在被埋在地下的,就是我们了,我为什么要怪你?让我来选,我也会这么做。”
石饮羽吻了吻他的鬓角,有些迟疑地说:“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那个时候,风极反好像往后退了一步。”
陆行舟一愣:“你说他把生还的机会让给了我们?”
石饮羽:“或许他比我想象的更加疼你。”
陆行舟感觉更微妙了:虽然风极反对自己有养育之恩,但他鲜少表露出疼爱,甚至还曾无数次将自己遗弃在危险之中,这样一个人,在生死一线,将机会让给了自己?
“我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情,”陆行舟喃喃地说,“我对他……我还是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石饮羽:“我试着搜查他的魔息。”
魔息是魔物会自然散发出的气息,当实力有绝对压制的时候,低阶魔物几乎无处遁形。
可是石饮羽和风极反都是顶级大魔,彼此的魔息都会很难感应到。
陆行舟:“不要勉强。”
“相信老公的实力啦。”石饮羽笑笑,凝聚精神力,微微闭上眼睛。
眼前仿佛看到了整个王宫的俯瞰图,余烟袅袅的废墟中,一个微弱的气息渐渐明显起来。
“找到了。”石饮羽睁开眼睛,拉起陆行舟的手,大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隐蔽的角落,本来是通道后半段的一个拐角,爆炸的时候,很幸运地没有完全塌陷。
石饮羽和陆行舟在附近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跳下去,沿着通道走了几十步,远远看到一个人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手里攥着一个瓶子。
陆行舟蓦地皱眉。
石饮羽:“应该是他……”
“嘘。”陆行舟突然打断他。
石饮羽下一秒就知道为什么了。
一个若有若无的鬼影从另一个方向悄然走出。
在几十米之外,陆行舟认出那个清瘦的鬼影——顾曲。
顾曲走到风极反的身边,似乎对他的死活完全不关心,弯下腰,伸手拿向他手里的瓶子。
风极反已然昏迷,手掌却攥得死紧。
顾曲拿了几下都没能拿出来,不得不双手上阵,艰难地逐一掰开他的手指。
终于将瓶子拿出,顾曲叹出一声气,拿着瓶子起身要走。
“昏迷”的风极反突然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哑含笑的声音沿着空气传来:“你是我的什么人,能从我手里拿东西?”
第244章
顾曲吃了一惊, 下意识想要甩开他, 然而风极反的手指却始终死死扣在他的手腕上。
“你甩不掉我的,”风极反道, “就算我死了, 也会从地狱爬回来, 紧紧抓住你。”
顾曲漠然道:“你是魔,死后不会去地狱。”
风极反:“我这一生都在地狱。”
顾曲沉默, 两眼放空地看着虚空, 不知在想什么,半晌, 回过神来, 淡淡地说:“请放开我。”
“你知道我不会放。”
“你也知道你留不住我。”
风极反单膝跪在地上, 仰脸看着顾曲的背影,脸上流露出掩藏不住的难过,他声音里却充斥着恶劣的嘲讽:“我留不住你吗?”
顾曲仿佛突然被激怒,蓦地转过身来:“你以为……”
声音戛然而止。
他冷不丁撞上风极反的视线, 地底微弱的光线照亮眼前的双眸, 里面痛楚至极, 又充满渴望。
风极反笑问:“我以为什么?”
顾曲没有出声,单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生硬的线。
风极反语气里有着与眼神截然不同的轻松,悠然道:“我以为我虽然留不住你的人,但我能留住你的心——这么多年,除了我,你爱过别人吗?”
“爱过。”顾曲坦然承认。
风极反眼神一凛:“谁?”
“陆行舟。”
几十米外的结界里, 陆行舟猛地打起精神,有种上课打盹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的惊愕。
石饮羽吃惊地看着他。
“我……那个……你听我说……我是无辜的……”陆行舟双手焦急比划,竭力想要自证清白。
风极反低笑两声:“小曲儿,你很恨他吗?在我面前说喜欢他,不怕明天就看到他的尸体?”
顾曲平静道:“这确实是你会做的事情。”
“你吃行舟的醋?”风极反突然问。
顾曲一顿:“……笑话。”
“你肯定是吃醋,”风极反笃定地说,“嫌我疼他?那我可要提醒他离你远点,省得被你算计,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顾曲素来温和的脸上露出不为外人所知的刻薄,“呵,我明白了,原来是在为你的阿箫鸣不平。”
风极反:“什么我的阿箫……这就是你毒死她的原因?”
“你心疼了?”
“什么?”风极反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顾曲讥诮地看着他,嘲道:“我毒死了她,你心疼?”
“如果我说是……”风极反拖长了声音,饶有兴趣地问,“你会怎样?”
顾曲眼神冷漠:“我只会请你节哀顺变。”
“酸。”风极反含笑直视着他的眸子,笑道,“太酸了。”
顾曲没有反驳,目光避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腕上,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轻声道:“放开我吧,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