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活的?”传来了一个人的女声,语气倨傲而又讥讽:“你们这单生意干的挺快啊,半个月就得手了?”
“要不是那医院防的太死,哪里拖到现在!”瓮声瓮气的男人骂了一句道:“有两个兄弟折在那,回头体恤费得补上。”
“好说。”
那女人叼着烟缓步走了过来,抬手去触碰花慕之的下巴。
“是个标致人儿。”她笑了起来:“可惜是个弯的,也不知道被干过没有。”
花慕之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道:“我们之前见过。”
“对,见过。”那女人摘了墨镜,看着他道:“你当时在高高的台上,能瞧见我也是有心。”
张睿心,张氏的二千金,亦是参政院荣誉成员。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她淡淡道:“你见到了我的脸,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是痛快点死,还是被折磨个三四天再死,完全看你等会的表现。”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早已习惯了提出这种问题。
窗外麻雀声啁啾不停,蝉鸣也分外聒噪,有种不合气氛的悠闲。
“嗯?”花慕之看向她,态度颇为配合:“你想要点什么?”
——这问的简直如同酒吧里的调酒师一样。
张睿心拧起眉毛,直接把烟圈喷到了他的脸上:“你不怕死?”
“知道我们会怎么折磨你吗,尊敬的皇太子殿下?”她刻意的压低了声音道:“我们有专业的医生,可以随时给你注射强心剂或者肾上腺素,凌迟、挖眼、剥指甲,哪一样都足够你享受一阵子的。”
“如果皇太子被吓到大小便失禁的画面流出去的话,被临国人广为赞颂的温雅从容也就是个笑话了吧。”
花慕之垂下了眸子,如同温顺的羊羔:“我没有选择。”
“不不不,你当然有。”她伸出指腹去刮蹭他光滑的脸颊:“你联手越家炸了我父亲花了二十年才完全建成的超大园区,连带着搞砸了白先生的选举,你可厉害了。”
“嗯?”花慕之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而且新闻已经说了,这是你们自己员工的操作失误,他本应保持清醒的。”
“不知道——你不知道?!”那女人的声音瞬间尖利了起来:“你他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那那些账簿和名册你也全都不知道?!”
花慕之深呼吸着,轻声道:“我对此完全没有认识,而且如果你肯查一下的话,我刚刚从医院里做完手术出来,在溯明廷只住了两三天。”
“我不管这些!”张睿心直接吼了出来:“把这些东西全都交出来!别他妈给老子装无辜可怜!”
“你到底要什么?”
“什么?你们家就从来没有经手过脏钱?”张睿心气极反笑,扬高了声音道:“少在那装什么纯粹的天使了,但凡是混的好的大家族,谁没有沾点恶心事儿——你们花家不就是想借着我们洗钱的事情反咬一口吗?”
花慕之叹了一口气,如同在安抚她一般慢慢道:“你先不要着急。”
“你父亲在吗?我想和他谈谈。”他停顿了一下,认真了神色道:“就算想杀了我泄愤,你也不用急这一时。”
张睿心露出狐疑又烦躁的神色,恶狠狠道:“你如果是在拖延时间,等会就把你的指甲全都拔下来!”
“不要着急……”花慕之温和道:“总归能想出一些办法的。”
他虽然被帮在那,但淡定的仿佛是和她坐在一起喝茶一般,违和到让旁边的打手都有些懵。
张老板在犹豫之下,还是决定来了。
他本来只想在幕后管控这些,但既然女儿都说‘是迟早要死的人了’,也就顺道过来羞辱一下这假模假样的皇太子。
他偌大的基业,祖孙三代打拼下来的结果,已经统统都在灰烬中化为乌有。
这让他那天直接砸了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心梗发作到被送去吸氧。
老头走过来的时候还拄着拐杖,脸色阴沉到如同一只蝙蝠。
花慕之待他站定了,才缓缓地开了口。
但内容不再是安抚和平息,反而如同摊牌一般。
“东宫的那些放射物质,是您派人放的吧。”
“是。”老头冷笑道:“没毒死你那两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给我父母下毒和下药的,也是您家的手笔吧。”
“你叫我过来,就为了这点事?”张老头恨声道:“今晚先切掉你的十指,让你足够活明白点!”
皇太子叹了口气。
“我问完了。”他轻声道:“您也可以回去了。”
“走?”张老板露出被激怒的神情,敲着拐杖骂了起来:“真以为你是个什么皇亲贵胄不成?老子告诉你,你们全家都是下贱胚子!是贱种!靠国家养的寄生虫!”
“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花慕之看了眼已经过去拿刑具的张睿心,露出为难的笑容来:“您回的不是家,是监狱。”
“渎职,贿赂,叛国,洗钱,还有其他的……我记得是可以判处死刑的。”男人垂眸笑了起来,依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也多亏您帮我到这一步。”
话音未落,远方多处突然传来了破空的风声——
还没等张氏父女回过神来,在场的二十多个打手医生包括他们自己全都直接倒地,脖子和身体多处都中了电击枪,在倒下的那一刻甚至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你……”张睿心倒在地上,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如同被高压电击过了一般,痛苦如被蚂蚁覆在身体上不断啃噬似的,竭力想说句什么,却连气声都发不出来。
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余光能看见有许多警察和记者全都涌了上来。
被……被算计了。
在那群丑角纷纷倒地的那一刻,越亦晚直接从某个堆积着货物的角落里跑了过来,冲向花慕之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开始飚眼泪。
有四五个记者也跟种蘑菇似的纷纷冒出头来,追在他的身后开始狂拍。
这小骗子哭的还真是挺伤心的啊。
花慕之被绑在柱子上,看着那小家伙边哭边跑过来的样子,隐约有点走神。
他在床上有时候眼睛也这样红红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多欺负一会儿。
“慕之——慕之——!!”越亦晚冲到了他的面前,一瞬间泪如雨下,一边抽着气哽咽着一边慌张又失措的给他解着绳索。
“我解不开——我解不开——帮帮我!”他哭的绝望又焦急,连旁边的记者都忍不住过来帮他一手拿摄像机一手解铁链。
武警直接拿着剪刀和钳子过来帮他解开皇太子,越亦晚不断地伸手抚摸着他的太子,抽泣的时候泪水挂了全脸,声音都带着无尽的心疼和委屈:“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他们都是畜生!”
记者围在旁边把太子松绑的过程拍了下来,花慕之由于被绑太久的缘故,站立的都有些不稳,被他心爱的人儿直接张开怀抱抱紧,两人如同度过世界末日了一般相拥着接了一个吻。
但是由于镜头都快怼到脸上的缘故,他们也没秀太久,只踉踉跄跄地被扶到了旁边做大致的安全检查。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二十多个人,警察们拿手铐和绑人的速度简直跟丰收季节大伙儿捆螃蟹一样,全都忙得脚不沾地汗如雨下。
那张老头和张家二千金全都被如同抗麻袋一般粗暴地押进了车子里,其他的打手也没好到哪里去,有人甚至是脸着地被拖回去的。
而记者们拍完抽抽搭搭还在哭的越亦晚,开始蜂拥着去拍那些刑具——
从扒指甲的切指头的到某些变态到没人能认出来这是干什么的,全都事无巨细的拍了一遍。
医生在照顾完他们两人之后,还拿了个警方提供的变音器,在镜头外进行绘声绘色的解说。
“这个铁制的电击棒是用来——咳咳咳。”
“这个大概是凌迟用的麻醉剂,真的很非人类了。”
“还有这个……”
等他们的联合通告编辑完,明天整个临国恐怕都要炸锅了。
这是连环的丑闻,劲爆到能够算世纪新闻了!
越亦晚大概是哭了太久的缘故,在旁边忍不住开始打嗝儿。
花慕之伸手帮他拍了拍背,略有些心疼:“做做样子就是了,他们会帮忙剪辑的,你哭那么用力干什么?”
“没收住——”越亦晚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可怜巴巴道:“我肯定特别适合做个演员——嗝——一看见你被绑在那,我就能哭的稀里哗啦的。”
花慕之拿纸巾帮他擦干净了画上去的憔悴妆容,让他饱满的苹果肌和好气色都露了出来:“你啊……真是的……”
“我都哭的有点饿了。”越亦晚不依不饶道:“回去得加餐。”
“好好好。”花慕之想了想道:“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越亦晚愣了一下,没出息的又脸红了。
“一块吃!”
第91章
到了第二天一早, 七八家主流媒体同时发了通稿, 联合警方将这起绑架案曝光了出来, 不光是国内的大小论坛和社交网站全部为之轰动,国外也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警方对处理这种案子颇有经验,放料子也是一点点放出的。
首先先披露皇太子被绑架后得到成功解救的事情, 直接就有好些市民去寺庙里为皇家祈福烧香。
紧接着,伴随着媒体们又追问出了更加令人惊骇的大料!
在警方赶来的时候, 歹徒们正准备对太子处以极刑, 有些刑具上甚至沾了发黑的血迹, 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恶事。
各种打码或者不打码的照片随后开始一波波的放出, 如同一枚又一枚炸弹丢掷于静水之中,掀起一阵阵的惊涛骇浪!
@万山寒:卧槽这可是我们最好的太子啊!!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么畜生的事情!!那些刑具上沾的是哪些人的血啊, 想想都好可怕TAT
@吾不知: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小道消息说是强行用枪打穿轮胎逼停才完成绑架的是吗?这绝对是有预谋的团伙作案啊!!警察一定要把背后的那些混蛋找出来!
@夜雨声烦:我简直要炸了, 他可是我们的皇太子啊!这些人是心理变态吧他们怎么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啊(╯‵□′)╯︵┻━┻
这件事不断发酵, 更多的信息开始从各处被抽丝剥茧的找了出来。
舆论的讨伐之声也跟着水涨船高,甚至还有许多人主动请愿将这些罪犯在缉拿后处以凌迟。
人们开始设想各种阴谋论, 从‘美帝国主义是不是又在搞事情’到‘皇室内部篡位阴谋’, 花边小报连明星的那些事儿都无暇顾及,做洋洋洒洒的长篇追踪报道, 销量出奇的好。
到了事发的第四天,警方终于召开了公开说明会,上十个平台也跟着进行直播报道, 还有好几家电视台请了犯罪心理学专家和刑法学者进行分析。
不苟言笑的警官们在行礼之后, 对着镜头用简单扼要的几句话解释了前情, 开始播放几段视频——
如果不是因为A党的核心力量有所影响,也许现在连公开播出的可能都没有。
当张睿心和张老板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有记者惊愕到当场捂着嘴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会是?!
怎么会是他们?!!
由于公开会的时间有限,他们剪辑了一部分的内容播放了出来,连商业中心都有许多人在街头围观大屏幕上的直播。
“根据我们的调查和审问,情况是出于张氏集团愤懑于皇室对新兴产业的扶持,以及偏激的认为火灾爆炸案是他们刻意为之,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过激行径。”警察示意记者们再次看向屏幕,准备播放另一段内容:“这是他们心虚和怀疑皇室的原因。”
不堪入耳的恐吓和侮辱直观的被镜头和无数人的眼睛记录着,闪光灯闪烁一片如海面的粼粼光芒,画面中被重重铁链绑缚的皇太子仍旧保持着得体与温和。
“——没毒死你那两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这句话出现在公开会的上空时,有许多已为人父母的记者都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听说由于访问量过大的缘故,有几家论坛都出现了不同情况的瘫痪,而且人们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抽丝剥茧的发现了更多的秘密。
张氏是资助白议员参与竞选的主要动力之一,后者最近一直在炒作的噱头便是废除皇室。
下作!无耻!不要脸!
不光是张氏上下的管理者和投资者被带走调查,白议员也接连被弹劾‘受贿’、‘权色交易’、‘叛国’等罪名,在选举的关键时期被带走。
“我没有——不是我!!”那男人被逮捕的时候,面对镜头已经露出了绝望又愤懑的表情:“是他们在坑害我!!我是无辜的!!!”
媒体们的镜头如同枪口一般地对准了他,还有民众不知从哪过来,拎着一桶油漆劈头盖脸的就浇到了他的身上。
在几天前,他还是受人拥戴的知识分子和参议院,如今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街头和公交车站的竞选海报被全部撤换,还有好些人直接在没来的及撕掉的宣传画上用黑笔在他的脸上打叉。
“还好没有选这么不择手段的下作东西!”
“名校出身政要世家就养了这么个东西?警方那边都找到贿赂实锤了!”
“滚去吃牢饭吧!垃圾!!!”
到了九月十九,沉寂多年的皇室终于再次现身。
又是一年万灵归,桂花和槐花的香味漂浮如仙雾。
这一次,不仅有穿着华贵礼服的太子夫夫参与祭典,身边还多了一对可爱又贵气的小儿女。
在实时转播中,那男人温润如玉,深蓝色长袍上银松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