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遥————圣十字

作者:圣十字  录入:12-22

"那不是很好吗?"方英知皮笑肉不笑道,"承蒙月公子关照,小店的生意一落千丈,小的今年的利是钱恐怕也飞了。"
"好什么?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月法衣"噌"的站起抱住方英知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道,"他又不是真疯,明知道我不是周风,却事事都依我。你还在等什么时机?我可以告诉你周玖时要撤飞雪宫的人,你可以下猛药了。"
"下什么猛药?小的家里穷,买不起什么好药。"方英知无辜地抢回自己的胳膊。
"不要装傻,我是在替你做事啊。"法衣潸然欲泣道,"我师兄人在哪?"
"他很快便会出现的......啊!月公子!这个你不能拿走!"说话间方英知惨遭法衣上下其手,被搜到了藏于内袋的金线石香炉。
"我错了,我不该带着女人的手环招摇过市,也不该被你看到。"方英知捶胸顿足,悲痛哀叹。
"不是你的错,"法衣将鼻烟壶塞进腰包底部,装出一副受害者之貌,"这一切都怪我,是我不该长得和周风这么像。"
两个素来不合之人抱头痛哭。这时,周玖时走了进来......方英知悲戚的脸瞬间凝固。
"法衣,原来你在这里。"
法衣闻言也瞬间僵住,这回可惨了......微不可闻地在方英知耳边道:"逢年过节记得替我烧香......"
"谁给谁烧香还未可知......"方英知回复恭敬的样子行礼道,"庄主。"
周玖时点头,却是看着法衣道:"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法衣背对着他,自认为不着痕迹地把外衣罩在头上,压粗声音含糊不清道:"我不是法衣,我只是路过的老人家。"
"别闹了。"周玖时走过去,扳过他的肩膀好笑道;"今天不是说好去游湖么?你忘记了?"
"哦......"真的是忘记了,好像。
"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老往这边跑。"周玖时把法衣的外袍解下来重新让他披好,推着他就走。
说起这个来法衣就显得很高兴,把香炉挖出来炫耀道:"这里的掌柜当真可恶,连你的帐也不买。我就喜欢来逗他,今天抢到了这个!"
"了不起。"周玖时慈爱地摸摸法衣的头。法衣忽然感到好冷......
方英知看着离开的某人直翻白眼。
下猛药吗?呵......出了事你可不要后悔。

叁拾肆 风雨所漂摇
周风的房间中现在住的是法衣,周风原先摆设的一些小玩意儿都被他收进了柜子。现在上面摆的是他从琳琅轩得来的"战利品",和一些他私藏的瓶瓶罐罐。周玖时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任由他移动房间里的东西。金线石香炉被放在床头柜上,徐徐飘出的清香淡似无味,能令人心情放松。
"包扎好了。"法衣剪下多余的绷带,捧起周玖时的手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轻轻摸一摸,问道:"还疼不疼?"
周玖时微笑着摇头。
"我代师兄向你赔不是,"法衣低头道,"他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冲动。"
"没什么。"周玖时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只是皮肉伤,养两天就好了。"心中不认为他是真的不知道武是怎么了。
"这么漂亮的手,不要留下伤疤才好。"坐在床边的法衣惋惜道。法衣的想法常常和别人不太一样,周玖时与他相处半月也不太习惯。
"武公子那边,你什么时候去?"周玖时手受了点伤就被当成伤患,半躺在床上,心里却挺欢喜。
"嗯,我会去看看。他生这么大气,说不定真的会自己回去了。"法衣想的是,周玖时卧病在床的样子才会显得柔弱,他虽然长得并不刚毅,却很难见到这幅模样。尤其是在法衣面前,他往往以保护者自居,展现给他的只是他慈爱和值得依赖的一面。
"若是武公子执意要带你回去,你会怎么做?"
"我......也是时候回去了。"法衣低头看着周玖时手上一圈圈雪白的绷带,不让周玖时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冰魄,还没有找到......我问了很多江南出名的大夫......"周玖时靠在床头,渐渐感到有些疲倦。
窗外天已黑,但夜还未深。
"所以我更要去其他地方找,我的时间不多了。"
"......别走。"周玖时觉得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累得说不出话。
"我又不是你的儿子,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周玖时闭上眼睛,轻声呢喃:"我好累......"
"那你就好好睡吧。"法衣扶他躺下,周玖时很快便沉睡过去。法衣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你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法衣对着熟睡中的周玖时,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家世很好,长相很好,对孩子更是很好。"
"我不能安心享受着飞来横福。师父说,拿了死人的东西是会减阳寿的。死了之后的是我不知道,但我不想短命。"
"还有,我已经答应了别人,用你的性命来换冰魄。能杀你的机会不多,现在不杀,大概以后也难有机会了。"
法衣拿起方才剪绷带用的剪刀,缓缓举过头顶。
"我一点也不想杀你,你这半月对我这么好,你很清楚我不是周风......可是不拿到冰魄我的命就会没了。"
周玖时没有听到他的话,呼吸平稳,表情平静,沉睡不醒。
"其实你活着也很痛苦吧,你的亲人都死了,你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我......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吧。"
法衣说完,心下一狠,手上用力,对准周玖时的心脏一刀戳下去。
不要伤害他!
脑子里一个清清楚楚的声音在那一刹那响起法衣,法衣吃惊地震动。剪刀的刀尖停在周玖时胸口,倒不是因为法衣及时止住了力道,而是周玖时包裹绷带的手架在他的手腕下。周玖时狭长清澈的眼睛紧盯着他,哪还有半点困倦之意。
法衣惊诧之中被一掌弹了出去,出掌不重,也令法衣撞在三四步之外的墙壁上。
"法衣!你不要紧吧?"周玖时一跃而起,抱起跌在地上的法衣,但也顺手点了他的穴道。法衣还来不及挣扎,手中的剪刀无力握住,"哐当"掉落在地。周玖时将他放到床上,解开他的衣衫查看。胸口上青了不小一块,但并没有大碍。
"怎么可......"怎么可能!?法衣亲手点的熏香,亲手给周玖时上的药。他用的熏香本身并没有毒害,只有轻微的安睡作用,周玖时应该察觉不到。伤药看起来也并没有不妥,只有进到血液中,与熏香混在一起在会发挥麻痹的作用......麻痹?!法衣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致命错误。
"我最恨别人使用迷药。"周玖时面无表情,用温柔的语调讲出,"以前......总是被人下迷药,到后来,谁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已经对我没有用处了。"周玖时纤长的手指解开法衣的发带,将刘海拨到两边,轻柔地抚摸他的额头,逼他直视自己。
你要小心,他身上煞气很重。
法衣此时想到武的话,不自觉心惊胆战。这样的周玖时他从没有见过,眼中泛着不明的寒光,脸上却温柔地微笑起来。
怎么办?好可怕......会被杀掉的......
饶是穴道被点,法衣的的身体仍止不住颤抖着。他平日虽然喜欢胡闹,但从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周玖时阴晴不定的笑脸令他害怕到无以复加。无法揣摩周玖时会不会就这样结果了他。
周玖时看着他害怕的神情,越看越觉得可笑,嘴角的弧度不断加深。手上力道不变,越过法衣的脖子和肩膀,停在他受伤的胸口摩娑。手一勾,拉开腰带,胸前的衣襟完全敞开,消瘦的胸膛暴露的空气中。深秋的寒气令惊恐不安的法衣更是从头凉到了脚。
周玖时的表情此时沉静下来道:"我的确觉得很痛苦。"他的脸靠近法衣,炙热的气息吐在法衣的耳边,法衣不禁打了寒战。
"三年前我不得已送你离开,你离去时生死不明,我等了三年,无时无刻不望你归来,你说过的话,我时常想起来......觉得心痛。有时候我想这样的等待或许不会有尽头了,有时候又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近......"
周玖时说着把法衣剩余的衣物都腿了下来,为性命担忧的法衣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不......我不是......"法衣企图申辩的话被周玖时吻堵住。周玖时一手扣住他的腰,手指下滑,找到他身体的入口,缓缓地刺进。另一手抓着他的发丝深吻。
法衣感受不到他吻中的深情,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强迫打开,比胀痛更剧烈的是羞耻。
"其实我很懦弱。我回到这里的时候,害怕得不行。因为我遇到了你,你比我弱小......我必须保护你......"周玖时的吻离开,身体却慢慢沉了下来。
法衣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口大口吸气来减轻疼痛。
"你是我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怕......"
听不进去他说的话,法衣委屈的眼泪怎么忍也忍不住,身下很疼,却连咬牙的利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你曾经受过这样的痛苦,还要把它加诸在别人身上......刚才还觉得可以敬爱如父之人,此时却对他做着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叁拾伍 似水伤情怨
"嘭"地从门上发出一声巨响,令人怀疑门是不是要被踹烂了。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入室打劫?武寻思着。见门外一步步走入之人步履蹒跚,蓬头垢面,衣冠不整,面色黑的堪比徽墨。一如房门,阳光瞬间被他挡走了一半。
"哟,法衣,这么早就来了?"武只是瞟了来人一眼,接着擦拭他光亮的佩刀,明知法衣出师不利,他故意调笑道。
法衣也不回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下,忽然间"哇"的一声埋头嚎啕大哭。
武被吓了一跳,这下要擦刀也不行了。他放下擦布,一手堵住耳朵问道;"做什么这么伤心?师父给你的一万两银票都掉了?"
"你才掉了一万两!"法衣抬头,边哭边忿忿地回道,然后接着埋头大哭。
"没掉不就好了?"武放下佩刀,另一只手也用来堵住耳朵,"没刺杀成功也不必像丧家犬一样......"
"岂止没成功!我还......"法衣咬牙切齿地顿住,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说出去只会让自己颜面扫地。
"这边就算了吧,"武虽然不知道他还什么了,安慰他道,"我们现在马上去京城如何?"
"不行!"法衣拍案而起,"我的包和伞还在斡旋山庄!"
"你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吸取教训?"
"总之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可气!"法衣握拳,在一边"手舞足蹈"。
武看得莫名其妙,道:"你还是先梳洗一下吧,我叫房东再烧壶水。"
"叫他们烧桶水来,我要洗澡!"法衣喊着,走进内间,找到了武的床,农家的屋子比较简陋,收拾得倒很干净。"待会我在这里休息一会。"
"这是我的房间。"武申辩道。
"你没事不要来打扰我,有事就先出去办事吧。"法衣根本没在听。
鸠占鹊巢。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让他什么都让着法衣?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要被赶走了。
在斡旋山庄,周玖时如常早起,半个时辰后回到周风的房间,却早已人去房空。侍女们正在收拾昨晚的狼藉。
"法衣呢?"周玖时问道。
侍女小净向他一福回道:"庄主走后,月公子也起身走了。"
走了吗?周玖时巡视房间,所有的东西都还在,法衣摆在柜子上的小玩意一个都没有少。而且他很宝贝的腰包和伞都被自己收走了。应该还会回来的吧?虽然一直派杜若暗地里跟着他,但以武的武功要摆脱杜若也不是难事。周玖时心下愧疚,也没有令别人去阻拦他,此刻又真怕他会一气之下一走了之。他好不容易等回来的孩子,要是让他再度离开,他还要找多久才找得回来。
于是过了正午,武终于可以回自己的窝了。法衣已经起床打理完毕,准备出门。武一进来他就跑了出去。
"你去哪?"武问道。z
"去找人出气。"法衣匆匆丢下一句话奔出了大院。
"哈?"武从头至尾都没弄明白他是怎么了,很是迷茫。
法衣当天晚上才回到斡旋山庄,锁了门就睡。对面周玖时的房间一直都未点灯。从第二天开始法衣翻箱倒柜地找他的东西,虽然早知道自己这样找多半是白费力气。周玖时既然要藏,就会藏在他找不到的地方。整整找了两天,终究是厌烦了。庄里倒是没人阻拦他,有时候当着别人的面翻,下人全当没有看见。并且在庄内一次也没有碰到过周玖时,连在他住的院子中都没有见到。
到了第四天,法衣想出门去,却被斡旋山庄守门的守卫和杜若挡了下来。
"你们要干嘛?"法衣没好气地问道。
"庄主有令,没有他的允许,月公子请不要踏出斡旋山庄一步。"杜若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周玖时不要太过分了!他凭什么软禁我?我又没卖给他!"这两天被憋坏了,法衣使尽全身力气像他吼。
"月公子,庄主也是为你好。进两天来奉城有几个孩子得了怪病,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已经死了五人。现在奉城中人都担心这病会传染,家家都不敢放孩子出门。"杜若仍不痛不痒地说道。
"放屁!有小孩子得病关我屁事!"这话是说他是孩子吗?法衣无名业火"嗖嗖"地往上串。
"属下是不会放月公子出庄的。请回吧。"说完杜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知道多说无益,法衣气愤地瞪着脚往回走。走了几步,趁守卫放松之际,一转身又以他最快的速度冲出大门。两个守卫不防他有这招,被他逃出了大门。法衣还没来得及高兴,整个人撞到了杜若身上。鼻梁骨快断了,疼得法衣呲牙咧嘴。
杜若却恍若不觉疼痛道:"月公子,请不要让属下难做,庄主今晚便会回庄。"然后一把架起法衣。
不让你难做让谁难做?法衣恨恨地想。无奈被三个人架着扔回了庄内。朱漆大门沉重地在他身后关上,身边只有落叶随风翩翩飞下,真凄凉......
法衣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小院,干脆到周玖时进房间里面等他回来。这一等就是一夜,天刚蒙蒙亮,周玖时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来了。法衣此时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周玖时想扶他躺在床上,他却警觉地醒了过来,起身站到一边。
周玖时抱歉地笑笑,站在床的另外一边也不动,问道:"你在等我?"
"事情解决了?"法衣不答反问,故意退到墙角与他保持距离。
周玖时点头。
"嘁!"法衣嫌恶道,"我就知道你们官商勾结,有什么不好解决的?"
周玖时闻言,略微拉下脸质问道:"法衣,你这次玩的也太过火了。那是五条人命,你和那些小孩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我无缘无故被人用石头砸了,很憋闷。"法衣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下毒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故意让人看到?我真的很累了。"周玖时满面倦容,大概是这两日都未休息的缘故。
没想到周玖时这样都不发火,法衣接道:"嫌累你可以赶我走,把东西还给我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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