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雪有些反映未及。
"你走。"朗星又重复了一次,表情是一成不变的寒,说完,转身便离了开去。
×××
贺兰雪抱着包裹站在洞口的时候,有些茫然。
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却吸进了许久未接触的凉意。
微微摇了摇头,再次转身依依不舍地望了眼身后,"玉狐,我们走吧。"
×××
目送雪飘然远去的身影化作了一枚白色的光点,朗天终于踏出了阴暗。
"星,这样,真的好吗?"他的眼里闪烁着担忧。
"听天由命,强过坐以待毙。"朗星回眸望着弟弟,眸里一片蔚蓝。
"星......你不告诉他为什么吗?"朗天轻轻步近朗星的身侧,将他圈入了怀。
"他没问。"朗星淡淡地答。
"没问?他为什么不问?就这样被赶走,连理由都不问吗?"
"他不是你。"朗星的眼里闪过一抹促狭。
"什么意思?"朗天更加好奇。
"不是笨蛋。"朗星终于抑制不住,笑了出来。
朗天愣了半晌,终于恍然大悟。"你说我是笨蛋?!"
"你以为我不知?"朗星瞥了眼弟弟。
"呃?"朗天又是一愣。
"你装醉。"朗星退后一步,闪出了朗天的怀抱。"那是蜜桃汁。"
"我明明醉的一身酒味~"朗天依旧死撑。
"呼吸里没有。"朗星依旧不痛不痒地吐了几个字。
"呃?"朗天瞪大了眼,脑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记得,用白酒漱口,务必让自己的嘴里充满酒味。"
贺兰雪的千叮万嘱,却被他的一阵不以为然,最终酿成了漏洞。
朗星再度瞥了眼弟弟,转身朝洞里走去,徒留下立成了雕像的朗天。
"灌醉他不是目的,不是每个人被耍了流氓之后还要必然爱上你。借酒告白才是重点,即博得同情,又越发的情真意切。纵使被拒绝,也可以给彼此一个台阶。"贺兰雪的话,在他脑海里形成了回响,一波又一波,激得他忍不住一个冷颤......
32何处天涯
沉默,久久。
雪无力地趴在玉狐身上,任由它盲目地飞。
天下之大,居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风,划过耳际的时候,似某种撕裂般的破空声,那样熟悉。
原来人,忽然有了时间,却发现无所事事的时候,才最可怕。
假装忙碌,每天伪装的无懈可击,甚至欺骗自己。
独自一个人,却发现,思绪,不受控制地努力回放着往昔的点滴,串成一条条清晰的交错,就似一张等待捕获的网。
纵使,清凉透明,依旧,难掩血腥。
空气越发的稀薄。
吸入口鼻的,满是引得气管阵阵瑟缩的冷风。
已经分不清是白天黑夜,已经忘记了就这样过了多久。
当他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入眼的,是满目的纷飞。
熟悉的浓雾,让他忍不住哽咽。
落定在最高点后,他跪坐在了地上。
侧立在左手边,一望无际的石壁上,血红的三个大字,在他的眼中不停闪耀。
望天涯。
×××
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和不确信,吐出的时候,居然无助地颤抖了起来,"风儿......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雪猛地回头,望到来人后,所有的酸涩,似打翻了的坛,一倾而出。
这一刻,他明白,他终于,又是何汐风。心里的杂陈,一言难尽。
颤巍着努力爬起,猛地撞入他怀中。
久违了的安全的温暖,
声音里早就带上了几分哭腔,却依旧倒不尽他满腹的委屈。
如若,如若当初不是......
"珏~~~~~~~~~~~~~~~~~~~~~~~",伴随着一声呼喊,眼泪唰得落了下来。
眼角,瞥到了珏身后不可忽视的存在,心下更觉凄楚。
这一刻,珏在环着他的时候,心下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曾经很近的他们,在短短的几个月里,被从此隔了老远。也许,也许就此,再也拉不近彼此的距离了。
×××
何汐风的忽然归来,让珏悬空已久的心,终于落定。
那日被炎烈带走后,他以为他会带他去到一个两人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却不料,他一言不发地送了他回来。
再之后,烈没有走,他留下来陪他,却又每每在见到他时,带了几分欲言又止。
他们相敬如宾。他待他,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不再含情脉脉,不再情话绵绵。有礼,却又万分疏离。
他的心,忽然就凉了。
好在随后从龙族归来的众人,让他微微瑟缩的心,渐渐跳跃起来。
正当众人盘算着如何冲去将汐风要回来的时候,却有位不速之客,先一步的到来。
一脸憔悴,狼狈不堪的原无情。
当他因为众人的质问一脸失望地道"没有,没有。这里也不在,他还会去哪里。"的时候,他们也忍不住叹气。
原无情变了。往昔霸气、绝情的他,如今,只是个丢了心上人,失魂落魄的凡人。
×××
夜凉如水,独自徘徊。
望着众人欲言又止的神情,何汐风只是尴尬地笑笑。很多话,无从说起。
彼此间,才分隔了多久?却已经有了疏离。
彼此斟酌着起始,还是没有人开口。
沉默是一切。
笑,或真或假,掩饰改变。
原来,有时候,真的只差那么一步,便是天与地。
原来,这便是......
×××
月亮很圆。
掐指算来,又是月圆。
颊边的涟漪再度漾起,却掩不住扑到面上的湿凉。
"我们便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情到浓时自成调。自2由3自0在
清润却有些压抑的歌声,在林子里飘摇,似淅淅沥沥的小雨。
陡然,一阵箫声加入......只是简单的几个合音,却满含落寞。
何汐风的嗓子,被堵得再也发不出一个音。
转身,仓皇失措地逃,却猛然撞进了一具怀抱。
"风儿,你怎么了?"
是胡瑾。汐风松了口气。猛然发现,箫声未断。
也是......走的入望天涯的,为数不多。而其中,会吹箫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气流开始逆向地旋转了起来,空气越发的稀薄和沉重。
箫声愕然截止,最后一个音符,仿佛绝望地尖叫,惊得两人都不自觉得一身冷汗。
胡瑾利马将汐风揽到了身后。
猖狂的笑,肆虐而来。
激烈,凄厉,夹带着内劲,将两人震得气血翻腾。
黑夜中,踏出的幽冥般的王者,一双邪魅的金银妖眸,诡异地闪烁。
声音里满是爆发前的压抑。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谁允许你......不回来找我?!"
33自欺欺人
胡瑾一把张开手挡住了原无情的前路。"你来干什么!"
"走开。"原无情没有看胡瑾一眼,犀利的眼神,始终放在躲在胡瑾背后如同被掏空了灵魂般的何汐风。
"风儿,你过来。"魔魅的地狱之音,沙哑而慵懒。
何汐风震了一下,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抓住胡瑾衣角的手,越发用力,纤细的指节微微泛白。
原无情的眼神陡地一缩。伸出手,仿佛亡灵召唤般,声音越发的蛊惑。"风儿,乖,你过来。"
何汐风越发用力地摇头,瞳孔无力地大张,
"原无情你干什么?风儿他不想见到你!"胡瑾的音量因为汐风的仓皇失措陡地升高。
"滚开!"原无情伸手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胡瑾。"风儿,过来,告诉我,你想我了是不是?"原无情的眼神化成了一滩温柔的水色,左手轻轻抚着汐风尖尖的下巴,眷恋又不舍。
"我......我不认识你......"汐风努力压抑心里的恐惧,颤抖着说。
"不认识?"原无情微眯起细长的妖眸,抚着汐风下巴的手指,忽然大力起来,话语却依旧缠绵,"怎么会呢,我那么爱你,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不要闹了风儿,我知道你气我,气我没有保护好你,气我那么久才找到你对不对?不要孩子气。我们回去,我们重新开始,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来破坏我们的......"
"呃......放......放手......好......痛......"何汐风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放开他!"胡瑾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充了上来,一把推开了原无情,将受惊的汐风揽回身后,一边低声安抚,"不怕不怕,风儿乖,不怕......"
原无情轻如鬼魅地再度站起,披卸略微零乱的发丝挡住了半边金色的眸。"让开。"他的声音冰凉,语气清淡,却冷如骨髓。
胡瑾没有接口,搂着何汐风向后退了一步。
"让开。"原无情又重复了了一次,语气渐渐加重。
胡瑾摇了摇头,一脸的坚决。
如果上次,是他的无用,才造成了风儿的被掳,那么这次,他纵使是拼了命,也不会让故事再重演一次。
"那......不要怪我!"随着最后一个字地咬牙切齿,原无情陡然出手,一道银光,似一条水蛇似的窜入了胡瑾的胸口。
胡瑾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一秒,只那么一秒,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了原无情的脸上,瞬时飘下,如血雨般。身子,随即向前倒去,"轰"的一声坠在地上,再无动弹。脸上,写满了来不及抹去的错愕和不甘。
何汐风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他只是本能得以为有了倚靠,自己就可以安全,却......
摇头,越来越用力,大大的弧度,将发丝甩起,也将泪水甩落。
他伸出手指,指着眼前满脸未干血渍的凶手,声音嘶哑地控诉,"原无情!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为什么!"
原无情伸手,将脸上的血渍抹去,放下衣袖的刹那,神情已然如走出地狱的魔。
"哦?会叫我的名字了?肯承认认识我了?你果然记得。我就说,那么刻骨铭心,你凭什么忘记?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要逃?"眼睛陡地张大,嘴角微微上翘,他开始笑,诡异地笑。
何汐风的脸色白了又白,忽然开始大笑起来,笑到眼泪横流。
"呵呵......呵呵呵呵......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我已经不想去追究了,为什么你要逼我呢?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你要我记得什么?你希望我记得什么?记得我的出生,原来和炎柔一点关系都没有?记得自己不过是别人憎恨下的产物?记得炎柔其实早就死了?魂飞魄散,肉身不在,根本就不可能复活?记得你娘其实从来就没有爱过君傲剑,你那些个故事都是编来哄小孩的?记得你不过是个骗子,你一直一直都把我当个傻瓜一样地耍得团团转?那,你要我怎么面对?你要我怎么接受?你告诉我!告诉我啊!"他绝望地呜咽,步步逼近。
"不对!不对不对!!这都是你的胡思乱想!"原无情忽然像个惊慌的小孩,挥着手,拼命否认。
"我不想......不想再去追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不想再追问你有什么目的......不想等到有一天从你的口中亲耳听到真相......不想有一天你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个圈套,你对我的种种不过是在做戏!!"
"我没有骗你!风儿,我对你的情意,几分真,几分假,你应该明白的对不对?我爱你,真的爱你,可是......我承认,我一开始有居心。可是当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产生了保护你一辈子的念头。我疯了,爱你爱疯了。我早就什么都不再想,不再要,只想好好珍惜你。"原无情努力地解释着。
"无心呢......"汐风淡淡地吐了几个字,却惊得原无情一个踉跄。
"那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可以?如果,如果只是为了骗我,为什么要把他变成那个样子?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不是吗?你怎么可以把他封在墙上?就为了伪装成炎柔,让你的故事更加凄楚真实?你好可怕啊......"
"不是......"原无情的眼神渐渐冷冽下来。"他不是我弟弟。他是妖孽!他是那个女人跟他亲弟弟乱伦下的产物。讽刺啊......上天居然赐给了他一双魔族一样的金银妖眸。但是在我的眼里,那不过是指责!是残缺!是不可忍受的败笔!"
何汐风无语,心下只为自己和眼前这个人觉得悲哀。
为什么,偏执的人,总要钻牛角尖。
脑海里,陡然响起了君无心半疯半清醒时的话语。
"以前,老觉得他们都是疯子,现在,我才知道,我们身体里的血啊......却原来是变态的!
......
死了好,死了干净,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痛,不哭,不用面对。现实好残酷的,现实好残酷的呀......"
原来......
苦笑,颇有些无可奈何。现实......有时候真的很残酷......
"雪儿......你原来在这里?"
又一抹熟悉无比的声线,盈满了无比的关切。
何汐风笑的更加无奈。
上天啊......为什么......为什么连让他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非要一次将梦境,整个地打破?
34被爱,悲哀
何汐风向后退了步,将身形隐藏在月色的阴影下。
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在玩着一进一退的游戏。
一进一退......谁输谁赢?
"原无情?你怎么在这里?"贺兰轩终于注意到了旁人的存在,以及......地上的,忍不住拧眉。"雪儿,你过来,我们回去了。"他不想管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他只有一种想法,无比迫切的想法。带他的雪儿离开。否则......否则,他觉得,也许他会失去......
何汐风轻轻摇头,"我不是贺兰雪,我是何汐风。"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贺兰轩皱了皱眉头"雪儿,你在说什么?我不管你是谁。别跟我闹脾气,乖,我们回去了。"
何汐风觉得好笑,怎么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在闹脾气?他难道就真的只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所以,是孩子,就该忍受大人的欺骗?是孩子,就应该、必须接受大人们"善意的谎言"?
"我要不起。至少,躲得起。"突兀的一句话,让另两人都怔了片刻。
"雪儿!"
何汐风慢慢地抬起脚,一步,又一步,步步后退......
"雪儿你......"贺兰轩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人,都是自私的生物。永远都只顾着自己,而去不停地伤害和逼迫别人。轩你该是个好人,至少,曾经是。那你是为了什么?你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的不是吗?如果我没猜错,是你的默许,让‘雪泪'到了原无情的手里;如果我没猜错,是你让龙伊在我的魂刹上动了手脚,我才会那么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你的身边;如果我没猜错,有些人凑巧的突然到访,才造就了山洞里的那场闹剧。只是......千算万算,是否都漏算了疯子原来是不受支配的?是否都没想到,君无心一颗‘三生',反倒让我分外得清醒?"
"雪少爷,你不可以这样说王,他是真心待你的!"流云望到贺兰轩的狼狈,忍不住出声。
"呵呵,谁都有资格跳出来说话,唯独你没有,流云。或者,我该叫你,朗思?还是,你有别的真正的名字?"
流云一愣,"你......你怎么......"
"我怎么发现的是吗?是气息,还有一个人如何隐藏都藏不去的习惯和眼神......你可能没有想到,我在群峦峰上,闻到了一股非常特别地味道......那里的桃花,非常得清香,气味特殊,令人难忘,尤其是......连沾过花瓣的水,都带了那股香气......更何况,我理所当然地会揣测,轩的身边是不是会有这么一个人,他可以牵线搭桥,让‘雪泪'的遗失变得不露痕迹。他可以借机引发了君无心的状况,且不会让人生疑。不巧,那日到访的三人,令人难忘,却偏偏再次相见的时候,少了一个。大胆揣测一下,也许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仍在屋里,所以才叫了人来守株待兔?那么......我开始怀疑,你真正的用意,有谁,才是你真正效忠的?又或者,不过都是你利用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