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都球球小周闭嘴,再不闭嘴是会被打死的。
小李和阿美也回老家。小李过年要见岳父,特别的紧张,说:“如果开年后我没有来上班,你们一定要去我女朋友家救我,我可能是被绑架了。”
大家都在说笑,温博凉和李则砚下班从他们办公室外经过。小周眼尖,看见上司了,立刻喊道:“温总李总新年快乐!”他说完便手心向上,做出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李则砚叹了口气,跟温博凉抱怨道:“我说不该下班往这边走的,这下好了吧。”他一百个不愿意道:“鸡付宝可以吗?”
“可以可以,很可以!”大家立刻奔过去抢红包。
李则砚在他们的微信群里发了一个厚的,一人一个,先来先得。最后小周手气最好,抢了小五百,小李运气最差,只有五毛。小李很绝望,说:“怪不得有钱人越有钱,穷人越穷,我们都是被这么剥夺的。”
大家抢了红包,心满意足地离开。舒柏晧和温博凉一起开车回家。车上,温博凉也给了舒柏晧一个红信封。舒柏晧兴奋坏了,说:“是情书吗?”
温博凉有点尴尬。他沉默了半晌,说:“不是。”
“那是红包吗?”舒柏晧依然很兴奋,“温总你给我发红包,这太不好意思了。应该我给你发的,我比你还大几个月呢。”
温博凉说:“你不是说你身份证上的生日改了么?”
“啊……”舒柏晧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那个呀,那个是我农历生日。算了算了,我现在能打开吗?”
“可以,”温博凉点点头,说:“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
舒柏晧看见里面薄薄的两张纸,一下傻了,说:“不是,就算是工资,我工资也没有这么少吧!”
温博凉说:“你记不记得你跟我保证过什么?”
舒柏晧看着手里那么少的钱,有点什么也想不起来。他还要养家糊口呢,这么点钱,他拿什么养?
温博凉说:“上次你跟那个导演打架,你跟我保证,说如果你再跟别人打架,就扣你绩效,记起来了吗?”
“啊……那次啊……”舒柏晧恍然大悟,他恹恹地看着手里那三瓜俩枣,小声抱怨道:“这也太记仇了。”
温博凉说:“我不记仇你不长记性。”
“好吧……”舒柏晧心痛道。他将信封折起来,却摸到里面还有东西,是一张薄卡片。他赶紧将信封倒了过来,“这又是什么?”
信封里还有一张银行卡。
温博凉开始打方向盘,他将脸转了过去,说:“我的工资卡。”
舒柏晧说:“温总也领工资吗?”
温博凉说:“那道不是。”
他自己是自己的老板,工资自己发给自己,所以并没有什么工资卡。
“那这个是?”舒柏晧捏着卡片,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是在跟他上交工资吗?
温博凉也会这样吗?怎么让他有点不习惯。
温博凉继续开车,他有意不看舒柏晧,说:“我常用的那张给你,这是信用卡,没密码。”
舒柏晧说:“为什么要给我?”
温博凉说:“我看别人都是这样做的。”他在学习着,学习如何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像普通人那样表达自己的感情。但这并不适合他,让他的举动看上去有些笨拙。
舒柏晧知道自己最好应该将卡还给温博凉,这礼物太贵重,他不该收。但他却好喜欢卡片上用鎏金烫出来的温博凉的名字,凹凸不平,特别好看。舒柏晧忍不住说:“我……我……”
温博凉以为舒柏晧要拒绝,他回过头,却看见舒柏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我可以收下吗?”
温博凉说:“嗯,本来就是给你的。”
舒柏晧将卡片放进钱包,藏在生日卡的背面。
他问温博凉:“温总过年有什么安排吗?”
温博凉想了想,按照惯例,他们春节时期会飞往美国,和他大哥大嫂一起在他们的山庄里度过。
那边冬天雪下得很厚,大概有十米深,他们有很多活动,可以滑雪玩儿。但更重要的是那是个谈生意的好时候。每年到这个时候,他们都要请很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做客,然后几顿饭下来,便成了大单的烟草、地皮生意。
今年具体怎么安排,温博阅还没跟他来电话,但看这时间,也不早了。
温博凉说:“以前我们每年都去我哥哥那儿,他现在定居美国,华盛顿有几栋房子。那边冬天可以滑雪,挺有意思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舒柏晧想了想,他其实蛮想去,但去美国手续很麻烦,而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今年可能不行了,我没办美国的签证,现在要办时间也来不及了吧。”
“嗯,好。”温博凉点点头,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过的第一个节,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经验,“明年吧,”温博凉说:“明年记得提前准备。”
“嗯,”舒柏晧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博凉觉得心软了一下。舒柏晧不问他什么时候走,只在意他什么时候回。
温博凉想了想,说:“初三吧,我在那边大概待三天。”
“嗯,好。”舒柏晧低下头,开始在心理默默数日子。
温博凉问:“你呢?你过年有什么打算?”
舒柏晧轻松道:“去看我外婆。”
“外婆就住在这附近吗?”温博凉问。
“嗯,”舒柏晧点点头。温博凉便说,“我能去看看她吗?”
舒柏晧愣了一下,他也挺想外婆见见温博凉。
以前还在读书,他的性格还没这么内敛,喜欢一个人,大多数时候便会把这个人习惯性的挂在嘴上。
所以他每次从W市回来,便会跟外婆说起温博凉,他考了年纪50名,而温博凉是第一;他数学考了129,而温博凉是149。
外婆听了几次便记住了,外婆问她,小温是你的好朋友吗?什么时候请他到家里来玩。
每到这时候,舒柏晧便不说话了,温博凉会来他家做客吗?应该不可能吧。
舒柏晧说:“你……你想去吗?我外婆不在W市,可能没什么好玩儿的。”
即便发展到现在,这座经济不发达的小城最有趣的地方依然是电玩城。而且他一点不想温博凉碰见除他外婆以外的人。但如果是过年以前,那个人应该也不会来。
第42章
过年街上人多车多, 三个小时的路程硬是堵成了四个多小时。
舒柏晧在车上急出了一身汗,他调低了暖气温度,把窗户摇出一条缝, 然后瞥了眼坐在副驾驶的温博凉, 突然有点后悔了。
他不该贸然邀请温博凉去外婆家的。
温博凉和他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家庭、成长环境在两个极端。
温博凉出生优渥, 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
而舒柏晧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在一个小地方出生, 这个地方到现在依然是五线城市,市中心也只有一家肯德基,一家电影院。这是一块封闭而又无趣的地方。年轻的, 有抱负的青年, 全部像蒲公英一样逃离这里。他们都不喜欢,而温博凉怎么会习惯?
舒柏晧盯着静止不动的车流, 焦虑地按了两下喇叭。他对温博凉抱歉道:“今天人太多了, 你渴吗?后车座有矿泉水。”
舒柏晧想到路上时间会很长, 于是提前买好了几瓶矿泉水。他本想再买点零食, 可以消磨一下时光,但温博凉似乎不喜欢那玩意儿, 很少看他吃,于是舒柏晧又临时换成了水果, 结果冬天的水果不应季,苹果很小很小只,又青又干,咬下去酸得牙疼,最后这事怎么也没办好。
温博凉抬了抬头, 前面拥堵的收费站前漫长的车队,五分钟里向前移动了三厘米。
他感觉到舒柏晧焦躁。舒柏晧平时开车脾气很好。就连小李坐上驾驶座,如果碰上有人不打转向灯直接超车,便会对着窗外比中指,破口大骂傻.逼傻.逼大傻.逼。但至少在他面前,舒柏晧一次没有。
温博凉将手机放回口袋,说:“换我来开吧。”
“不用不用,”舒柏晧抓了抓方向盘,像是怕温博凉会抢过去一样,“之前一直都你在开的……”
温博凉转了大半个身,从后车位将装矿泉水的塑料袋拎了过来,自己开了一瓶,又给了舒柏晧一瓶。舒柏晧挂了空挡,腾出手来接过水,喝了小半瓶。“谢谢。”水甜滋滋的,舒柏晧心情舒缓了一点。
舒柏晧望着前方的队伍叹了口气,这个收费站至少要等十来分钟了。他觉得越来越有必要提前跟温博凉打了个预防针,免得温博凉到时候觉得哪里都不习惯。
舒柏晧说:“我外婆家其实不怎么好玩,你之前也来过一次吧。小地方,也不是什么旅游景丹,从城东到城西,十五站路,也就二十分钟。”
温博凉说:“梵蒂冈也很小,一个国家只有二三十口人。但那里挺漂亮。”
“啊?”舒柏晧是理科生,对这种常识了解得不多,他惊奇道:“是吗?挺有意思的。”
“嗯,你这里也挺漂亮。”温博凉说。他很少有去这些小地方的机会。这里空气很好,生活压力小,节奏轻松又舒缓,他并不反感,反而享受这一点。
车队终于动了起来,舒柏晧挂了档,他有点开心,一边开车一边跟温博凉说:“小城市的地方小,但人大多数还是挺好的。毕竟没多少人,大家彼此都认得。”
温博凉问:“你家里有哪些人?”这些都要提前问好,不然到时候去了不知道谁是谁,礼节上不好看。舒柏晧没什么经验,所以这点遗漏了。
舒柏晧说:“有我外婆。”他顿了顿,一点也不想跟温博凉提那个人。
舒柏晧缓缓打了一个左转,绕过一个街口,跟温博凉轻声说:“嗯……还有一个舅舅,两个表哥。不过他们也不在这里住了,只有过年才回来。你……你应该碰不到他们。”舒柏晧瞪了瞪眼,但愿如此。
舒柏晧缓缓将车开进外婆住的那条街。
这一片是老城区,市政府已经放弃发展这块区域,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片的城市布局一点也没变。道路依然是老水泥路,凹凸不平,有隆起的疙瘩,走道也很窄,勉强能让两辆小面包车擦着墙错身而过。
舒柏晧小心将车往巷子里面开。这地方简直像是科目二的考场,两边到处乱插着晾衣架,乱糟糟的,如果不小心碰倒,又是一阵扯皮拉筋。
他们的车车宽有点宽,进路口的时候,舒柏晧费了点神,没将临街晾衣服的衣架给撞倒。
外婆家没地方停车,于是舒柏晧先找到一块空旷点的空地,将车暂时停了下来,然后下车步行。温博凉的车很气派,方头,大车轮,一路下来依然亮闪闪的,这样的车停在杂乱的小巷子里,路过的人任谁都要多回头多看几眼。舒柏晧下了车,隔壁大妈立刻听着声音出来了。
隔壁大妈退休有几年,每个月除了领养老金,没别的什么要紧事要做,于是每天闲得发慌,竖着耳朵听外面又没什么热闹。
隔壁大妈见舒柏晧回来了,踱着步过来,大着嗓门喊道,“哟,这不是小晧吗?回来过年啊。”
“嗯,是的。”舒柏晧礼貌道。
隔壁大妈是个大嘴巴子,舒柏晧每次回来,最怕碰见她。
这大妈话多,嗓门还奇大无比,只要一说话,方圆五百里都能听见。而只要被她见着,就一定要拉着你说家常,问你一个月拿多少的工资,有没有女朋友,然后说她亲戚的儿子多有出息,大学一毕业,就自己当老板。任何有为青年,只要跟她聊一次天,很少人不会没有想轻生的念头。
大妈呵呵笑了两声,假客套都没来得及客套,一双细长眼睛,便开始滴溜溜地在舒柏晧身后的车上转。
她笑眯眯地哎了两声,指着那车说:“买的新车啊,哟,这可要不少钱吧。”
紧接着,大妈的语气拐了个弯,变得阴阳怪气,说:“真该让你外婆看看的,看看她孙儿现在多出息,都开这么好的车了,也难怪他叶建军天天不高兴,要不是你外婆偏心,现在开车的,不得是他儿?”
舒柏晧听到叶建军的名字,脸色立马一沉。叶建军就是他舅舅。舒柏晧一想到叶建军那副势利的嘴脸,愈发不想让温博凉见到他了。
他知道大妈嘴巴碎,以后少不了要跟叶建军嚼舌根,于是说:“车不是我的。”
大妈呵呵笑,说:“不是你的那为什么你开?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大妈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打量起温博来。她想看看温博凉穿的是什么衣服,又是什么牌子,是不是有身份的人。
温博凉品味很好。他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衣服价格不低,但颜色都偏暗,没有硕大的logo,不识货的人一般看不出价位。
大妈从头到脚将温博凉看了透,没琢磨不出来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说是有钱人吧,长得又太俊,剑眉星目,跟电视机里的人似的,哪里都不像应该油头粉面,五大三粗的有钱人;但说穷吧,这人气质却好,背挺直,眼神坚定,像棵松树。
大妈眼睛在温博凉身上瞟来瞟去,舒柏晧立马被弄烦了,他干脆说:“您老公还打牌吗?您儿子找到工作了没呀?您女儿该结婚了吧,再不结年纪可大了,还有,您隔壁那个陈婶是不是跟她老公出国玩了?诶,陈婶可真命好。”
大妈脸一下绿了,前几个还只是物理攻击,最后一句简直是人生攻击。
人都希望自己的朋友好,但绝不能比自己好。
她气得牙痒,转头就往回走,把大门摔得震天响。
*
舒柏晧外婆有一儿一女,女儿走得早,只留了一个舒柏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