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柏晧脸爆红,立刻将头缩到被子里装鸵鸟,竖着耳朵偷听温博凉跟医生说:“我们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从这以后,温博凉变得很养生。他一定要求分开睡,再也不许他瞎闹。而且经遵医嘱,早上老老实实做康复训练,晚上老老实实分床睡,每天都好好养生。温博凉每天早中晚逼他喝三碗筒子骨炖海带,养骨头,三杯核桃汁,补脑子,硬是把养得营养过剩,嘴里起了几个水泡。
*
这段时间,温博凉没怎么管公司事务,这可急死李则砚了。他觉得自己再按这个工作强度干下去是要过劳死的,于是忍无可忍,开着小车一路狂奔到舒柏晧这小地方来“医闹”。
“温博凉,”李则砚拎着果篮和花冲进舒柏晧的病房,然后找到坐在床边的温博凉,开了机关枪似的连珠炮道:不是我说你,人舒总监生病,管你什么事?他休假就算了,你为什么跟着休假不干公务?”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橘子递给李则砚,问:“吃橘子吗?”
李则砚满头黑线,气急败环得几乎要跳脚,他大声说:“温博凉,你到底在暗示我什么?你想当我爸爸吗?我告诉你,我不吃!只要你不回公司!我就什么都不吃!我把我自己活活饿死!”
“哦,那算了,”温博凉便剥下一片自己吃了。
“你……你……”李则砚捂着胸口,做出心肌梗塞地姿势倒在舒柏晧的病床前,说:“当年我跟你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原来是杨白劳……”
李则砚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老电影里的白发女一样凄惨,被万恶的资本主义无情地压迫着。
舒柏晧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真没想到,温博凉竟然还有要下属以死相逼才肯办公务的时候。他说:“温总,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年假还剩几天,等我休完了也该差不多了,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就行。”
舒柏晧依然没好意思改口,他还处于一叫名字就脸红的阶段,更何况是当着李则砚的面了。
温博凉想了想,说:“好吧。”
他将一直没开机的笔记本电脑从公文包里拿了出来,然后支在腿上,直接登入他们公司的操作后台,在病房里进行远程操作。
这段时间公司的确有点事多。因为博远科技计划明年开年就要进行C轮融资,为上市做准备,现在正在进行资产重组,和人才结构优化。换句话说,就是在整柜台。这时候事多事杂是常态,而李则砚又没什么经验,也难怪忙得焦头烂额。
李则砚得了空终于闲了下来,安心坐下来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说:“舒总监现在虽然平安回来了,但岳耀川他们那边怎么办?非法破坏计算机系统,是违法的,尤其是像舒总监这样,如果要判刑,大概要判三四年吧……”
这病房里坐着的都是计算机出身大神,大家年少轻狂没黑几个区域网玩儿玩儿,但他们那种没引起大额资金影响的小打小闹,没人有功夫去追究,所以没人管。但舒柏晧这种情节严重的,那就是另一种是说法了。
“问题不太大,”温博凉平静地说,“岳耀川自己一身腥,哪来的胆子起诉。”
“是吗?”李则砚说:“岳耀川不会起诉?以我对岳耀川的了解,他现在气得发疯,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地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温博凉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发出噔噔的清响,他分析道:“岳耀川到现在都没敢跟外界提到舒总监和博远科技,这说明他们其实也心虚。U盘是他们给的,他们手上通过各种非法渠道谋取的利益,都是经不起深究的,这件事一捅出来,对他们自己也不好看。他们没占着理,怎么起诉?”
李则砚若有所思,说:“也是,话是这么说,但……谁知道呢?”
舒柏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想起岳耀川对他恶狠狠说的话。
温博凉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舒柏晧这一不自然的举动,问:“怎么了?”
舒柏晧顿了顿,说:“岳耀川当时跟我说,他留我条小命,就是为了要把我扔局子里。”
房间安静了一下,李则砚没说话,转头看向温博凉。
温博凉手指顿了顿,静止在键盘上。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岳耀川明面上不敢来,不代表他私底下不会继续做小动作。岳耀川坏事已经干尽了,也不怕身上再多一件,如果他一定要报复舒柏晧,随便往他身上栽点东西,那也是轻轻松。
“岳耀川不过在虚张声势罢了,”温博凉合上笔记本电脑,平淡道:“这件事我想办法处理。”
温博凉工作效率极高,说话间已经处理外李则砚累计两天的公务,还挑选了一个办公软件产品的营销方案。
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小地方的医院食堂,饭菜色泽比较一般。为了照顾病人,少放了辣子和油,让所有菜看上去白苍苍的,一点滋味也没有。舒柏晧有个四川人的胃,吃菜口味偏咸,医院的病号饭不在怎么吃得惯。但他听话得不得了,只要温博凉拿给他吃什么,再难吃也能捏着鼻子吃完。
李则砚费尽心机地在辣子鸡里找鸡,在番茄鱼里找到鱼。他一边猛戳自己碗里的饭,一边暗戳戳地看着温博凉给舒柏晧盛饭布筷就差一口口喂了。他无比艳羡舒柏晧面前温博凉开车买来的骨头汤,而他连点肉腥都没没有。
李则砚吐槽道:“舒总监,你跟温总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他皱着眉苦苦思索道:“要不是我认得温博凉,我还真以为他在照顾女朋友呢。”
李则砚吓得舒柏晧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温博凉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好好吃饭。”他出去找医生面谈。
李则砚吐了吐舌头,便说:“怎么不是了?”
舒柏晧说:“你,你别瞎说!”
李则砚挑了挑眉,无所谓地靠在椅子上,用遥控器将财经频道换掉,然后举起两手,像投降的样子说:“我当然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呢?温总还会有女朋友?你见过他谈恋爱吗?”
李则砚真把舒柏晧问住了。
李则砚继续说:“你能想象温博凉为情所困,为哪个女人要死要活吗?没有吧!他就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他脑子里少了一根筋,以后就算跟谁在一起,也只可能是为了他家族的生意。我看他以后繁衍后代,最好的办法还是靠有丝分裂吧。”
电视机被换到综艺节目,电视机里,扮丑出位的搞笑艺人,脸上被盖了一只蛋糕,整个人滑稽又狼狈地对着镜头呵呵笑,李则砚也跟着狂笑起来。
舒柏晧没说话了,安静地看着电视,电视机里刺眼的光照在他的眼皮上。
*
舒柏晧在医院养了四五天。这是他第一次受伤后有人好好照顾,伤养得特别好,没留下一点疤或者后遗症,甚至连以前的旧伤都淡了不少,整个人胖了一圈,连脸都圆了。
温博凉开车接他出院。临走前,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回W市前见外婆一面再走,但最后还是决定算了。外婆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身上的一根头发丝外婆都看地清清楚楚,所以如果他现在去,外婆肯定也能一眼看出他这段日子不怎么好过。
舒柏晧坐着温博凉的车,他们开车回W市,距离大概三十千米,开车要四个小时。路上他们换着开了会儿。进市中心后,轮到温博凉。已经是傍晚。舒柏晧有点累,忍不住靠在窗户上睡着了。直到街边的霓虹灯照在他眼皮上的时候,他才醒过来。
他看向窗外的景物,却发现温博凉似乎没有向他的公寓行驶。
舒柏晧看了一下温博凉车上的导航,说:“是这条路吗?方向是不是错了。”
温博凉说:“没有错,快到了,还有二十分钟。”
“是么?”舒柏晧将导航点开,发现温博凉将地址设置为他的高档小区。他愣了一下,温博凉说:“你住我那边,我比较好照顾你。”
“啊……这样好吗?”舒柏晧原本以为,他落下了房卡,就是落下了回去的机会。他转过头看温博凉。温博凉正在打方向盘,侧脸被路灯勾勒成冷峻的直线。
舒柏晧木讷道:“可是我,可是我什么都没带。”他刚从医院回来,冬天的大衣报废了一套,刚买的洗漱用品不见去向,他口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我那边什么都有。”温博凉告诉舒柏晧:“你走了以后,岳耀川去你家找过你。你的公寓现在不能住了,你现在只能去我那儿。”温博凉顿了顿,路转角,他打了一个方向盘,说:“你搬出去以后,你的房间什么也没动。”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
车都没等到,
你们忍心走吗……
作者君痛心疾首
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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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一句,
小说可能会对人的三观有影响,
所以在这里想说大家在现实的感情里,
一定要更爱最爱自己,
毕竟温博凉这样的人,
是不存在的,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第40章
说房间没变, 温博凉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动。室内的一切摆设和舒柏晧离开时一模一样,舒柏晧仔细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他打开冰箱, 冰箱里有一品脱牛奶, 一盘处理过的牛肉和一扎摘好的青菜, 半瓶他没喝完的红酒, 单独放在最末的那一隔。他曾居住在这里的痕迹,真的被保留着,好像他根本就没离开多久。
温博凉在玄关脱掉外套和手套, 解下脖子上的围巾, 说:“我没跟张阿姨说我们今天会回来,所以房间没整理, ”他也向厨房走去, 靠在门框上问舒柏晧:“晚上想吃什么吗?”
舒柏晧说:“冰箱有牛肉和青菜, 可以做牛肉面。”
温博凉说:“听上去很麻烦, 还是点外卖吧。”舒柏晧刚刚出院,而他厨艺不好, 点外卖是最方便的了。
“不麻烦的,”舒柏晧给温博凉展示盘子里切好了的嫩牛肉, 说:“这种牛肉是小牛肉,很容易熟,也很嫩,可能调味麻烦一点,但上次买的黑椒汁还没用完, 可以用上。”舒柏晧在冰箱隔板里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上次没用完的黑椒汁。这种酱料的保质期很长,即便开盖了,也可以放一个多月。
温博凉想拒绝,但舒柏晧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真的挺想找点事做,于是他也只能同意,说:“好,但简单弄点。”
舒柏晧点着火,开始烧开水。温博凉在客厅用笔记本电脑。
面条很快煮好了,牛肉用生粉拌过,肉质鲜嫩,在锅里一煎,吸饱了黑椒汁,入口既有韧性,又鲜美,往煮好过冰水的面条上一浇,拌匀开来越吃越香。
这段饭很简单地吃完了,舒柏晧去收拾碗筷,他将碗碟浸在水里,然后开始挤洗洁精。
温博凉走了过来,他上身穿的是白色的绒毛衣,羊绒料子,有很多微小的绒毛,摸上去又软又舒服。
“我来弄吧,”温博凉俯下身,他个子比温博凉高出半个头,上身那软乎乎的毛,便碰在舒柏晧脖子上。
“不,不用……”舒柏晧脖子发痒,然后泛红,一路烧到了耳朵根。
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温博凉对他很好。温博凉的照顾很细致,也很温柔。有时候,温博凉也会和他亲吻,蜻蜓点水一样碰碰他的额头和脸颊上,像安抚一个小孩。只有极其偶然的时候,温博凉会真的,吻他,但这个亲吻,永远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戛然而止,然后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抱在一起,让他胸口像团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舒柏晧低下头,拼命用手心冰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温度赶紧降下来。
温博凉注意到他的举动,放下手里的碗,问:“怎么了?”温博凉做好随时回医院的打算,他总是有点不放心,觉得毕竟是小地方的诊所,各项条件跟大城市相比,还是要差一点。
舒柏晧说:“没什么,没什么。”他手忙脚乱,将洗洁精弄的到处都是,手上也是黏糊糊的。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阻止自己在温博凉面前胡思乱想。
其实现在这种状态并没有什么不好,他已经非常非常开心了。
温博凉侧头看着舒柏晧,他并不愚钝。他将手伸进水里,将舒柏晧假忙的手按住,说:“明天再洗。”
“不用,”舒柏晧说,温博凉不喜欢用过的碗筷过夜,真放着,他半夜大概会爬起来刷碗。舒柏晧用干抹布擦干净水珠,说:“很快的。”
温博凉眼眸愈发暗了,他身体倾了过来,低声说:“放着,先去洗澡。”
舒柏晧不知道自己怎么去洗手间的。舒柏晧抱着温博凉给他的衣服,坐在马桶盖上。这是温博凉卧室里带的那个洗手间,只隔着一个磨砂玻璃门,温博凉就在外面。
舒柏晧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温博凉为什么要他先去洗澡,是和他想的一样吗?温博凉会在床/上抱他吗?会亲他吗。舒柏晧心跳几乎乱了,一阵阵的锣鼓喧天。他有点激动,又有点期待,但更多的是忐忑。
温博凉会喜欢吗?还是会觉得奇怪吗?他会不会抱着他,然后突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个男人的身体,然后发现之前都只是幻觉吗?
舒柏晧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热水流下来,淋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的皮肤热得发红,他认真清洗,用了很多沐浴露,直到皮肤变得滑溜溜的。
做完这一切,舒柏晧抱着衣服出去。房间里,温博凉倚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他抬了下眼,温和地看向舒柏晧,说:“好了吗?”
“嗯。”舒柏晧站在原地,难堪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温博凉说:好,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