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尼说:“你家狗儿子真贴心。”
苗青羽落在金毛身上的目光柔和:“我现在也就只有它了。”
苗青羽在市中心附近的房子早在三年前就买好,房子装修完毕他来看过一次,之后一直空着。这套房他没来住过一次,哪里料到今天会变成他退身后的栖息之地。
修尼和他一起把行李运上楼,丘比特刚到新环境,有点怕生,不安地沿屋内走来走去。
它是个有点胆小的性子,跑动一会儿就贴着苗青羽腿边不动。
“好孩子,爸爸在。”
苗青羽抱着它的脖子揉揉,修尼放好行李,厨房不缺餐具,他找了个热水壶洗干净准备烧点水,问他:“明天几点送你过去?”
“九点前把我送到民政局。”
修尼抬头,趴在琉璃台边:“离了就真的没了。”
苗青羽耸了耸肩膀:“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离婚意味着什么。”
修尼留下陪苗青羽睡了个午觉,楼下不远有餐饮店,吃过东西苗青羽要去剪头发。
他无不自嘲地说:“我有多少年没换过发型了。”
留着和肖拂相差无几的发型,这份难堪从今天起他再也不要了。
修尼笑着说:“从头开始也不错。”
他感慨,双手交叠在脖颈后,头顶是一片湛蓝无垠的天空:“是啊。”
修尼八点四十分把苗青羽送到民政局楼下,他问:“手续带齐了?”
苗青羽示意他看自己手里拿的文件,目光越过车窗,薛铖一身银灰色西服笔挺地站在另一头,视线在空中与他相汇,两人目光颤了颤,苗青羽率先移开视线。
“他到了。”
修尼手指沿方向盘打转一点:“需要我出去陪你吗。”
“不必,最后走进这里,我想和他一起面对。”他推开车门出去,走到薛7" 我终于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0 ">首页9 页, 铖面前。
薛铖一八七的个头需要他稍微抬眼才能把他的相貌全部看清楚,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以仰视的姿态来看这个男人。
薛铖的轮廓印在他心里太久了,他看起来冷淡冷情,实际上没有谁比苗青羽更清楚。薛铖重情,善于把那些情感隐忍着放在心里很久,吸引他的是这一点,推走他的同样是这点。
因为他捂不暖薛铖的心,薛铖还有心思留在肖拂身上,也许在未来的五年七年他可以把肖拂从薛铖心里剔除,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从他决定放开薛铖的时候,他就没想过回头。
他露出几天来第一个笑容:“时间差不多,我们可以进去等了。”
薛铖眼珠转也没转,嗓音沙哑:“你剪了头发。”他眼里的血丝遮掩不住,代表着昨天煎熬整晚的不止是苗青羽,薛铖一样。
“是啊。”苗青羽嘴角微弯,随手拨弄,“剪短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像他,对不对。”
肖拂于他不再是刻意避开的话题,他现在能够随意和薛铖谈起这个人的存在。
“苗苗。”
“薛律师。”
薛铖停下步子,缓慢地消化苗青羽变化的称呼。
不是我爱人,我的先生,而是客气的薛律师,是两个人的划清界限。
苗青羽晃了晃手里的文件,他举起腕上的手表,说:“时间刚好,我们办事。”
过来登记离婚的不止他们一对,前面早早排了几个人,临到离婚,甚至还有人在低声争吵。
苗青羽觉得他们现在离婚是个不错的选择,假如有一天发展到两人开始无止境的争吵,谁都免不得受伤。长痛不如短痛,他主动提出来,再合适不过。
离婚登记办理得很快,手续证件带齐全,在离婚证上盖个章就意味着两人结婚婚姻关系,双方自愿分开。苗青羽离婚证拿到手的一刻,他低头看向薛铖左手无名指还戴着的对戒,指了指,说:“你该把它摘下来了。”
薛铖眼神痛苦:“苗苗。”
苗青羽压下心里的酸涩:“不要露出这副表情,离婚对你我都是种解脱,等会儿还要拍戏,修尼在外面等我,我……我先离开了,再见。”
薛铖捏紧手里的离婚证,看着苗青羽走远,背影都不见了仍怔在原地很久没动。
“拿到证啦?”
苗青羽把放在口袋的离婚证拿出,修尼叹气:“离,我也不劝你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下午还要过去收拾东西吗。”
苗青羽把证件仔细收好:“不用,我该拿的全都拿完,房子是他买的,虽然登记在我名下,不过我没打算要。”
“他肯定要给你。”
“那我就卖了把钱转给他。”
修尼不确定地看着他:“真不难受?”
他垂低眼睫:“难受,修尼,我心里很疼,不过再疼也需要忍。”
这是他要求离婚的代价,他必须学会承受。
往后的几天苗青羽一心把精神集中在拍戏上,电影杀青那天,剧组举办杀青宴,包厢唱歌还叫了些人过来陪。苗青羽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他只喝了点酒,当夜回到公寓楼就发起高烧。
拼命撑着的一口气忽然泄出来,人都要生病的。
他不再刻意打探薛铖的消息,肖家后续更不清楚,一个生活了四年的人从身边剥离,剥开了还带血连肉。
酒精不断刺激他,手一抹,眼角全是泪。他躺在在房间烧了足足一夜,第二天修尼联系不到人才开车过来。
苗青羽不带生活助理,他刚离婚不久修尼怕他出事,主动问苗青羽把备用钥匙要过来以防万一。这还没过多久,钥匙真派上用场。
他烧到意识不醒,修尼吓得直接叫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
这个月他第二次进医院,苗青羽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叹息。修尼办好手续进来,身后跟着方存和萧慨这两位年轻小朋友。
“哥,你怎么又病了啊!”
小朋友真担心他,萧慨更是满脸忧色。
苗青羽咧开泛白的嘴唇:“修尼,把不必要的担忧传递给年轻人,是必须负有罪恶感的。”
修尼哈哈笑着替他自己解围:“带过来给你解闷,”
比起方存的粗心,萧慨格外细心许多。他向修尼询问苗青羽的病况,对苗青羽表达过他的关心后,就去卫生间解决点问题。
方存开始出卖自己好哥们:“萧慨对哥的关心程度比对他女朋友还要上心!”
修尼问:“又交女朋友?”
“是啊,这次是个暗恋他很久的学妹。”方存做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现在每天训练那么辛苦,不知道他哪还有那么多精力谈恋爱。”
修尼笑着环在方存肩膀上:“年轻人就要多谈恋爱,有朝气!”
方存推开他,骂:“神经病!你看青羽哥,年纪轻轻就结婚,你能说哥没朝气吗!”
同一时间萧慨猫在洗手池纠结地给他舅打小报告。
“舅舅,他发高烧被送来医院了,比上次看着要憔悴。”
萧家舅舅回了个一串省略号,萧慨捉摸不透啊。他报告也打了,继续鬼鬼祟祟蹿回病房,细心的他很快发现苗青羽手指上不见的戒指。
他心里咯噔一下:“我、我肚子疼,你们继续聊。”
方存替苗青羽掖好被子:“这家伙肾亏。”
苗青羽不赞同地睨他一眼,方存嘿嘿失笑,把他带过来的PSP递到苗青羽手里。
萧慨缩在卫生间,捂着他的小心脏重新编辑消息发给他舅。
“他一直戴手上的戒指不见了!”
隔一分钟才见萧意回:“我知道。”
萧慨想不透他这神秘莫测的冰山舅舅怎么知道的,完成任务他再出去探,苗家的小儿子跟他舅舅有过几面之缘,可都是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他舅忽然那么关心人家,不会是……
给萧慨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猜他舅有什么目的,他和方存并肩坐下跟苗青羽闲聊,男孩子话不少,轻而易举就把疲惫的苗青羽逗入睡。
苗青羽在医院住了三天,离婚那次他就把薛铖联系方式删除,收到对方短信的时候,还是在出院那天。
薛铖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他看完就删除了,心里有一丝波动,不代表要有行动。他克制自己,一点一点把薛铖从他生活里剔除。
修尼把他送回公寓楼,他先给家里打去电话。
“妈妈,我和薛铖离婚了。”
苗妈妈在那头好久都没出声,他听到妈妈长长的叹息:“傻孩子。”
“我交待Tang最近别给我推新剧本,想休息几天,妈妈,我很想你跟爸爸。”
苗妈妈连着说他几次傻:“阿姨从老家带回来几罐特制的手工酱,拿来做菜特别香。”
苗青羽就笑:“那我回家就多吃两碗饭啦。”
他的机票是修尼订好的,修尼是他的老妈子,勤勤恳恳送他到机场,登机前交代他到地方要给他发消息报平安。
他出门早,上午八点的飞机,十一点就抵达老宅。
苗妈妈特意跟苗爸说了两人离婚的事,千叮万嘱让他千万别在孩子面前故意提,说话注意分寸。事到如今长辈们想说再多话都于事无补,毕竟离婚已经成为事实。
苗爸苗妈接到苗青羽进门的一刻,看到自己孩子瘦得不成形,别说当妈的,就是威严的苗爸都直皱眉头。
苗妈妈过去牵他,上上下下的看:“怎么比上次还瘦那么多。”
阿姨迎过来,都快哭了,说要弄几顿大餐给他补补。
他打趣:“导演有点严格。”
苗妈妈转身,其实苗青羽看到了。心里一酸,妈妈背着他偷偷抹了抹眼角。
为人子女,最不该做让父母流泪的事,这点他做得不好、
“你的房间上午阿姨给你收拾干净,这次想住多久住多久,工作不急啊。家里就你这么一个,爸妈能养你到老。”
他应好,行李给阿姨拿上楼,本来准备有一肚子话跟他爸妈说,现在好像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一家团聚吃饭就足够温暖了。
阿姨准备午饭的时候他去花园跟他爸一起打理花草,铁门外传来动静,门卫说有客人到访。
苗爸自从退下来,一心摆弄他的书房和满园子的绿植,那些事由不着他操心,久而久之,很少有人大老远专程来老宅一趟拜访。
话筒里苗青羽听到门卫说:“客人自称是卞城萧家,萧意。”
苗爸放下水管,用毛巾把手擦干净,顺手把苗青羽也招呼过去。
“萧家那孩子很久没联系了,怎么今天突然特意过来一趟。”
苗青羽心说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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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还是和你离婚了,事情走到这一步,痛过之后发现并非不能接受。
忙碌的工作可以暂时麻痹神经,停下来没撑住,满脑子全是你。
我相信时间可以帮助我淡忘一切,忘记你。
不,我不需要忘记,我只需要放下。
离婚的第一周,还是有些不适应少个人的生活。
但是习惯可以改,所以我早晚能适应。
放下你,就先从日记里把你慢慢剔除,不再记录关于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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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转到作话,一切独白是整篇文章灵感最开始产生的核心点,情绪跟着主角从轻渐重,所以会一直写。不喜可屏蔽作话,作者没什么重要的消息想说的。
手速脑速慢,熬不出3章了,今天先更两章,明天再努力写两章补回来,谢谢大家。
第25章
萧意身边没有带任何人跟随, 自己开车专程来的一趟。他轻装从简,手里提有一个盒子, 苗爸到前迎接, 他倒是很谦逊, 没有摆出一点官方的作态来。
苗青羽身为小辈, 规矩点跟在他爸跟萧意身后, 维持七八个脚步的距离慢慢随行。
时间一下子仿佛穿回到许多年前, 他只及苗爸腰腿高的时候,每逢家里有人拜访, 他就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爸和客人后头, 大人们走快了, 他爸回头不温柔地叫他名字,他照样乖乖应人。
那时候的苗爸经常要出外地工作, 一忙少少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次。苗青羽日常皮了点, 他爸回来的头两天就特别乖巧,因为他也跟他妈那样很想他爸的。
老宅前种了两排常青植, 一年四季绿色盎然。正午的阳光透过绿叶, 投射下的斑驳光影洒在人身上,看不太真切。苗青羽打量面前气质与薛铖有些许相似萧意,情绪无由的失落。
人害怕的事莫过于触景伤情, 他没有坚强到无坚不摧的地步,否则不会在离婚的第一个星期把自己弄得狼狈。他逃避似的回家喘气,气还没喘两口,现在又变得不那么舒服了。
就在这时, 苗爸转头瞪他:“不懂事,还不过来帮客人提东西。”
萧意随他爸一起看他,眼神忽然浮现出很淡的笑意,转瞬即逝。苗青羽以为他看错了,靠前伸手接萧意手上提的盒子,对方没给,甚至帮他在他爸面前说了两句好话。
他离婚后的形象可怜,瘦而单薄的立在眼前,苗爸其实也舍不得多说他什么了。
“我这孩子,不争气,哎!”
萧意就说:“苗苗不错的。”
苗青羽对他不熟悉,这声苗苗还是萧意跟苗爸刚才的随口一提跟着叫的。他听完心里一抖,觉得别扭。
萧意按辈分算其实也是苗青羽的长辈了,两长辈站一块,差距有种说不出的违和。萧意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可谓年轻有为,萧意和他爸,两人无论从相貌还是年龄上看,苗青羽很难把对方把他当成自己父亲一辈的人对待。
苗妈妈挺喜欢萧意,刚把人招待进屋,埋怨着说他那么久没来坐坐。萧意自谦,投苗爸的喜号专门带来一套雕工大师刻制的棋子,苗爸笑得脸都开了花,对这套新棋爱不释放,招呼萧意午饭后跟他过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