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吭哧吭哧了片刻,吴端问道:“怎么样?”
“不行。”那刑警对身后的两人道:“兄弟,不好意思,帮我拽一把。”
他身后两人已经开始后退,并拉着他的脚往后拽。
那刑警又对吴端道:“吴队,给我来一脚吧。”
吴端应了一声“好”,伸出脚蹬在了他肩膀上,又道了一声“不好意思了”。
前后一起用力,那刑警被卡着的肩膀处终于有所松动。
吴端不免再次感慨:胖子真的不适合这行儿,盗墓小说坑死人啊。
就在众人准备加把劲儿把他弄出盗洞时,闫思弦突然压低声音,急促道:“关手电!快!”
后面虽看不到状况,但都从闫思弦语气万分紧急,令他们的心瞬间提起,不仅立马关手电,还噤了声。
盗洞里瞬间漆黑一片,每个人都放缓呼吸,竖起耳朵。
细听,前方隐约传来嘻嘻索索的动静。
那声音一开始很远,数秒后逐渐近了,除了爬动的声音,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只听一个声音道:“那帮警察要是不来呢?”
另一个声音答道:“你放心,肯定来,单是防我盗墓,就得来。”
盗洞里回音很大,说话声听得并不真切,但吴端和闫思弦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答话的人正是文佳大师。
文佳又开口道:“你的机关陷阱别出问题就行,关键时刻掉链子,要被你坑死的。”
另一个声音笃定道:“只要他们进那间墓室,保证有去无回。”
此刻,两人的声音已经很近了,闫思弦悄无声息地摸出别在后腰的枪。
他右手拿枪,左手拿折叠产,随时准备暴起一击。
后路被堵,一旦跟对方遭遇,只能是勇者胜。
就在闫思弦绷紧浑身肌肉的时候,对方却停下了爬行,似乎开始原地修整。
“哎兄弟……”陌生的声音再次开口,这一回,闫思弦明显感觉到,对方距离自己已不足5米。
甚至,闫思弦能感觉到因为他们的动作而带起的轻微气流。
对方但凡开一下手电,或者弄出一点光亮来,便是毫无疑问的四目相对短兵相接。
“哎兄弟,我看你挺懂行,要不以后咱们合作,你负责寻龙点穴,我下墓取东西。”
文佳呵呵笑道:“先解决这些警察再说,这帮人不死,你我以后都没好日子,他们应该快到了……”
突然,毫无征兆地,闫思弦动了。
有土拍在吴端脸上,是闫思弦迅速向前爬时蹬起的土,与此同时,有折叠产砸上人腮帮子的声音,文佳的惨叫声,另一个人的骂娘声。
闫思弦的手电亮起时,吴端隐约看到文佳歪倒在盗洞里捂着脸,闫思弦跪压在他身上,上半身前倾,双手稳稳端着枪。众刑警们赶忙开手电。
嘭——
一枪打在洞底,子弹穿入的地方距离另一个正往反方向爬的人不足半米。
那人吓的整个身体剧烈一抖,终于停下逃窜。
闫思弦从文佳身上爬过去,压得他大呼小叫。
越过文佳后,闫思弦丢下一句“这个交给你们了”,便朝那逃窜的人爬去。
虽看不到那人的脸,但闫思弦知道,他是陈水火。
闫思弦命令道:“后退,退过来。”
陈水火便开始后退。
闫思弦始终端着枪,紧盯他的一举一动。
因此,当陈水火从突然弓腰缩头,从两腿之间探出一把土制手枪来,闫思弦毫不犹豫地再次开枪,并叫了一声“趴下”,提醒身后的刑警小心。
嘭——
陈水火惨叫一声,一股血自他的小腿渗出,染红了裤管。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开了枪。
嘭——
距离太近,想要打不中都有难度,闫思弦立马抱头趴下。
子弹正中他后背上方的盗洞顶,若是刚才他趴晚了,就是一枪爆头。
“你他妈……”
身后有刑警骂了一声,可骂还没完全出口,闫思弦便听到头顶传来了声音。
那是大地震颤才会有的声音,算不上响,但摄人心魄,让人由心底生出畏惧来。
“退!盗洞要塌了!”闫思弦大吼着。
与此同时,有土块掉在他的头上脸上。
吴端也吼,睚眦欲裂。
“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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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思弦连跪带爬,瞬间追上了向前逃窜的陈水火,与此同时,他刚刚所在的地方,盗洞顶瞬间坍塌。
“小闫!”
第264章 盗墓吹灯(22)
又是嘭嘭两声枪响,吴端无从分辨是谁开的枪,似乎陈水火已穷凶恶极,又似乎听到了闫思弦的惨叫声。
吴端只觉得耳中轰地一声,头都要炸开了,眼泪瞬间奔涌而出。
他亦是从文佳身上越过,双手刨着土,想要将坍塌的位置挖开,可是他越挖,盗洞顶就越是塌陷,不进反退,甚至还差点将他自己埋在了土里。
“小闫!小闫!”吴端大吼着,连盗洞外守候的刑警都听到了他的吼声。
盗洞外负责看守邵公等人的刑警听到枪响,又听吴队叫得如此撕心裂肺,瞬间产生了闫队牺牲的想法。焦急得满头大汗,也不装盗墓贼了,咔咔给嫌犯戴上手铐。两人掏了枪,留下看守,又有三人准备进盗洞增援。
恰在此时盗洞里出来了自己人,原来吴端身后卡主的刑警终于挣脱,将文佳拽出了盗洞。
“怎么样?”
洞外的刑警见两名队长没出来,心下更加觉得不好。
刚出来的人眼圈通红,也顾不上回答,两名骨架相对窄小的刑警再次钻进盗洞。
他们本想去将吴端拽出来,刚一进洞,却见吴端已经退了出来。
吴端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满头满脸的土,左手中指指甲翻起,血肉模糊,后背和膝盖的衣服也蹭破了。
一出盗洞,吴端的目光在众人面前逡巡一圈,锁定了邵公后,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就将邵公拎了起来,拖行两步,就将邵公往盗洞里塞。
他又抄过一把折叠铲,往邵公手里塞,直到这时才发现邵公的手被铐在身后。
吴端粗暴地双手一推邵公肩膀,让他转过身来,又粗暴地掏出手铐钥匙,给他打开。
将折叠产塞给邵公后,吴端又开始将他往盗洞里推。
“你会打盗洞吧?小邵也会吧?啊?你们两个进去挖!……快!快去!他还有救……把他救出来……”吴端口中不断叨念着。
他的样子太吓人,仿佛地狱钻出来的恶鬼,他浑身散发着一种“闫思弦要是出事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的凶恶气场。
即便邵公这样擅长审时度势的老油条,这种时刻也不敢拿闫思弦的性命为筹码跟吴端谈条件,他深知,此刻敢耽误一秒钟,暴走边缘的吴端都有可能直接打断他的腿。
邵公顺从地应了一声,钻进盗洞时只丢下一句:“让小邵来帮忙吧,两个人快点。”
吴端立即解开了小邵的手铐,小邵也拿了一把折叠产,飞快地钻进盗洞。
吴端拿枪指着两人,也往盗洞里钻。
钻进去前,他又回头对那刚才被卡在盗洞里的刑警道:“你沿原路返回,出墓以后跟外面的人说一声,把里面的情况画张图,让他们在外头找找,看有没有其它盗洞口。”
那刑警会意,立即去办。
吴端钻进盗洞后,又有两名相对比较瘦的刑警紧随其后,做为接应。
邵公并没有立即开挖,观察清楚了塌陷状况后,对吴端道:“前面这块不能再挖了,这回坍塌,顶上的土整个松了,再挖下去,可能整个盗洞都要垮,我只能从旁边重新挖一条弯道。”
吴端急道:“要多久?”
邵公和小邵合计了一下道:“要看塌陷的盗洞有多长,少则半小时,多,可能得一两个小时,说不准。”
“只有这个办法?”
“只有这个办法。”
“干吧。”
邵公开始下铲,吴端森森然道:“我问过你陈水火有没有枪,你说没有——是没有,不是不清楚。”
邵公手上的挖掘不敢停,冷汗却已从脑门上淌了下来。
他的确也有过坑害闫思弦一行人的想法,只是他们从未松懈对自己的看守,墓外有沙层保护,墓里可用的机关便非常有限了,所以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现在,吴端是要算总账了吗?邵公心中不免打鼓。
他一辈子都在躲警察,自然听过不少关于警察的负面传闻,肚子上垫个枕头揍人,把人揍得死去活来,却一点伤都验不出来啦,用特殊方法电击,却不留下电流斑啦……
此时那些传闻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他现在最怕的已经不是被捕,而是吴端突然使出什么极端的手段。
空气静默得令人窒息,只有单调的挖掘声。
吴端等人也没闲着,帮忙将挖出来的土向外刨,以免挖着前面,堵了后面。
出乎所有人意料,自从开始挖掘,吴端一次都没有催促过,他甚至没去看表,只是和大家配合,默默刨土。
越是这样,众人越不敢招惹他。
此时的吴端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闫思弦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如果他被压在塌陷处,那最后的两枪——盗洞塌陷后的两枪——就根本不可能响。
吴端记得,最后的两枪枪声不同,那分明就是两把枪的声音,说明闫思弦和歹徒各开了一枪。
只要没被塌陷压住,无论枪法,还是与人近身搏斗。
吴端都对闫思弦很有信心。
或者说,此时他必须对闫思弦抱有一种堪称盲目的信心,否则,他的精神将立即垮塌,甚至可能都无法带领队伍安全返回。
盗洞另一端,闫思弦的表现的确对得起吴端的信心,可他所面临的难题并非一个陈水火那么简单。
盗洞坍塌的瞬间,眼见陈水火又要开枪,闫思弦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手脚并用地逃命,又在逃命的间隙抽出一只手来开了枪。
这一切,全是凭借危难时刻人类求生的本能,他的大脑甚至都有些跟不上身体的反应,而空白了一刹那。
就在这一刹那过后,闫思弦看到陈水火的屁股中枪,瞬间炸开了一片血花,同时,一颗子弹穿进了他的肩膀。
闫思弦只觉得左肩受到一股巨力冲击,使得他向前冲的身体都顿了顿。
可他不在乎。
看到陈水火再也跪不住,终于扑倒,回手捂着自己屁股上的伤,枪也脱了手,闫思弦心中说不出的快慰。
他依旧小心地端枪指着陈水火,爬上前去,先捡了陈水火掉在一旁的土制手枪。
此时的陈水火已经昏倒,不省人事。闫思弦给他带上了手铐。
就在闫思弦打算想办法回身检查一下盗洞塌陷处时,他听到前方传来了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令他毛骨悚然。
因为耳钻子追赶众人时,也是这种声音。
第265章 盗墓吹灯(23)
闫思弦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贴身口袋,口袋里装着文佳给的雄黄粉,可他只摸到一小团硬块。
这身衣服跟他一同入水——还是两次,之后他昏迷,曾有刑警帮他脱下来烤干,再加上连番赶路出汗,雄黄粉便结成了一个小指粗的长条硬块。
这东西还管用吗?
闫思弦将它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味道大不如从前。
手电光照到的地方,耳钻子的先头部队已经三五成群地杀来,来势汹汹,闫思弦和陈水火都受了伤,血腥味令耳钻子异常兴奋,它们高高翘起尾刺,仿佛随时准备往猎物眼睛里钻。
闫思弦几下爬上前去,想要将陈水火拽起,他清楚,两人若是被虫群堵在盗洞,就死定了,唯有趁虫子尚未将路堵死,一鼓作气冲出去,才能博得一丝生机。
偏偏此时陈水火昏得沉,怎么都不醒。
独自逃命,能活下来的几率已经很低了,要是再带上这么个伤员……
闫思弦越过陈水火,向前爬了几步,又一咬牙,退了回去。
“奶奶的!”
他大骂一声,拿腰间的绳子胡乱在陈水火腋下兜了个绳环,将人套住,拖在身后,使出浑身力气向着耳钻子越来越密集的洞口爬去。
“你丫练过千斤坠啊!”闫思弦大骂道:“死狗一样!”
他唯有这样给自己壮胆。
盗洞低矮,爬起来本就费力,再拖一个人,闫思弦几乎是一寸寸地往前蹭,手电掉了,闫思弦也顾不上去捡,绳子勒得他腰腹部生痛,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爬到洞口。
狭窄逼仄的环境却丝毫不影响耳钻子行动,眨眼间它们已是密密麻麻在盗洞上爬了一层,紧接着便是一个摞一个,相互拥挤、踩踏,大有要用身体将洞口堵死的意思。
又向前爬了一米来长,远处,耳钻子已将去路堵死,近处的则爬到了他身前,到处都是蠕动的甲壳,仿佛置身虿盆酷刑之中。
闫思弦终于放弃了爬行。
他后退一步,来到陈水火身边。
人之将死,警察和凶犯其实没什么区别。
“兄弟,没想到是咱俩作伴。”
闫思弦苦笑一下,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盗洞塌陷的地方,终于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我死后疯狂摇头的样子,八成能承包一支队一整年的笑点吧。
这么一想,闫思弦嘴角便不由自主向上勾了勾。
很害怕,怕得浑身颤抖,狼狈不堪,可他始终保持着向上勾起的嘴角,似乎这样就不太害怕了。
有虫子爬上他的膝盖,闫思弦已不在意被尖锐的虫足刺破皮肤。
刺痛感向着他的腰腹延伸,眨眼就要没过胸膛。
他颤抖地等待,等待着虫子钻进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