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疼很久吧,听说只要中枢神经损坏,就感觉不到疼了……
他痛恨这等待,既然要死,就不能来个痛快吗?
来吧来吧……来……嗯?
闫思弦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他发现耳钻子并没有朝他眼睛攀爬的迹象,而是急匆匆地越过他,向他身后爬去。
他的腰腹和腿埋在虫堆里,下身几乎没了知觉,他不敢动,只奋力转头去看身后。
这一看,闫思弦愣住了。
如果说在树林里见到这些凶虫是惊险,那么眼前的这一幕,绝对称得上诡异。
只见无数耳钻子钻到陈水火身下,将昏迷不醒的陈水火抬了起来,稳稳挪向了盗洞口的方向。
闫思弦正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也被抬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扶地,扶住的却是耳钻子,却意外地非常稳当。
在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准备后,闫思弦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了,管理恐惧和绝望的那根神经似乎已经绷断了,他只是茫然。
无数科幻电影情节自他脑海中闪过,什么人虫两族大战啊,什么人类被抓进黏糊糊的异族洞穴,成为培养皿……总之,他能想到都是些恶心巴拉的情节。
脑海中已经转过无数念头,身体却不敢动,身下的耳钻子爬得又快又平稳,冷血动物的原因,甲壳上凉飕飕的,也没有了扎人的刺足,闫思弦竟觉得,让它们抬出盗洞也挺不错的的。
耳钻子们抬着两人,沿盗洞行了约莫两三分钟,并未出去,反倒进了一处山中溶洞。
一开始溶洞低矮,其上倒悬的钟乳石几乎就要戳在人面门上,闫思弦抬了一下头,磕到脑门,疼得够呛。
周围一片漆黑,他不敢再乱动,只觉得耳钻子将他和陈水火并排抬着,他的手臂能时不时碰到陈水火。
也不知行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块光亮,闫思弦定睛一看,这是要出去了。
借着光亮,他看到周围的空间已经十分开阔,仍是不敢多动,只伸手探了一下旁边陈水火的脉搏。
出了山,阳光一照,再加上空气也新鲜了,陈水火哼哼两声,醒了。
他一睁眼,看到闫思弦,咕哝这骂了句脏话,反手就去后腰处摸枪,却只摸到蠕动的甲壳,这才看到地上驮着自己的耳钻子,“嗷”地一声惨叫,险些再次昏倒。
闫思弦丢给他一个“土鳖,没见过世面”的眼神,无奈道:“我还以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和一群吃人不眨眼的凶虫共处,这两人就算再苦大仇深,也会被环境逼着,暂时结为同盟。
陈水火不敢动,但看他热切的眼神,似乎恨不得能贴在闫思弦身上。闫思弦的泰然自若多少影响了他,使他镇定下来。
陈水火有了些勇气,问道:“你是警察吧?”
“嗯。”
“你得保护我。”
闫思弦:“……”
闫思弦:合着有困难找警察是这么体现的,你真是棒棒的。
闫思弦本想问问他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没,看这样子肯定是没,便换了个问题道:“你出来盗墓,身上带着防虫的东西没?”
“有有有。”陈水火连忙从脖子上摸出一条项链。
棕绳穿了个暗黄色的椭圆形坠子。
坠子微微透亮,像是玛瑙,分量却偏轻,绝不是玛瑙。
闫思弦将那东西放在鼻下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不过离近一看那绳子,立即骂道:“草!这尼玛是红绳吧?!你丫……我去愣戴黑了!”
陈水火毫不在意道:“这东西可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上百年了,灵呢!下墓只要带着它!邪虫不敢近身……”
闫思弦看了看身下的耳钻子,“火烧眉毛了,还打虚假广告?”
“真的!”陈水火将那项链拿回来,往虫子跟前凑,“以前下墓我从没见过邪虫,就因为……”
他话没说完,因为两人都看到,被那黄色吊坠凑近的一小片耳钻子便异常兴奋,高举起尾刺,甚至有上蹿下跳的意思。
“卧槽不是吧……”
觉察到虫子抬走两人,似乎正是跟吊坠有关,陈水火吓得项链直接脱手,被闫思弦接住。
接住,他便自己收起来,没再还回去。
“它们要干嘛?”陈水火问道,“怎……怎么停了?”
虫群的确停了,闫思弦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只见黑压压的一片虫子——不,是两片——黑压压的两片虫子,中间有一条细细的空地,如象棋里的楚河汉界。
“好像是……打架?”闫思弦也不敢确定。
陈水火颤着声音问道:“咱们现在把项链儿扔了,还来得及吗?”
闫思弦:“虫子喜欢你那项链,我总觉得它们之所以还没攻击咱俩,就是因为项链,你确定扔掉以后不会被吃掉?”
陈水火泄了气,茫然又不甘心地追问道:“怎么办?”
闫思弦问道:“你伤得重吗?”
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陈水火是经提醒才感觉到小腿和屁股疼。
他胡乱在伤口上摸了一把,满不在乎道:“没事,你们那配枪,我知道。”
闫思弦张了张嘴,竟无从反驳,只道:“既然伤得不重,那就……等我口令。”
“什……”
“跑!”
喊出这个字的瞬间,闫思弦一跃而起,见陈水火愣着,他又补了一句:“起来——跑啊!”
两拨虫群突破楚河汉界,终于厮杀在了一起。
闫思弦在赌,赌开战以后这些虫子就顾不上自己了。
与人类的战争不同,它们如此静默,整片树林里只有撕咬刺穿甲壳的声音。
正因为静默,反倒如无声的慢镜头,显得这场厮杀格外残忍血腥。
耳钻子前赴后继,不计成本,不畏牺牲,低等生物的习性显露无疑,他们不知道疼,也不懂得死。
反倒闫思弦和张水火像两个大呼小叫的逃兵。
纵然他们做逃兵,也没有一只耳钻子拦阻或追咬,如入无人之境。
“虫子打架……他娘的抓我们干嘛?当啦啦队啊?!”闫思弦大骂。
眼看就要跑出“战区”,他兴奋。
张水火心思也活泛起来,几下解开了闫思弦拖拽他时栓在两人之间的绳子,咧嘴一笑,就要往密林处钻。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对闫思弦道:“拜拜了您内……”
呼——
话音刚落,一只足有3米长的耳钻子突然自他身前拔地而起。
那耳钻子浑身血红,背的每一块甲壳都足有簸箕大,只看甲壳的颜色和质地,就给人一种刀枪不入之感。
甲壳两侧的无数双尖足锋利如刀,高高翘起的两根尾刺被闫思弦脑补出了布零布零的寒光。
他毫不怀疑,那尾刺一下就能将人刺个对穿。
它自枯草下突然钻出来,被掀飞的落叶枯草和普通耳钻子,看起来像是为了迎接主角登场而撒下的装饰物。
“握草握草握草!成精了啊啊啊啊——”闫思弦已不知该如何宣泄瞬间爆表的恐惧紧张。
陈水火则一个急刹车滚到虫群中,干脆丧失了语言能力,啊啊嗷嗷地乱叫,被人踩了肾一般。
嗖——
“小心!”
闫思弦脚猛然蹬地,直将脚下数条耳钻子碾断,整个人如炮弹一般撞向了陈水火。
轰——
两人连滚带翻,又砸烂了一片耳钻子。
陈水火刚刚倒坐的地方,地面上被红色耳钻子的尾刺戳出两个深洞。
不待两人爬起来,尾刺再度刺来,这次直向着闫思弦面门招呼。
连翻滚都来不及了,闫思弦只能凭感觉偏了一下脑袋,整个人直愣愣地躺倒。
噌——
那尾刺太快,带出了一串虚影,自闫思弦左右两耳旁刺进地面,其中一根还挑破了闫思弦的耳朵。
一击不成,大虫干脆扑上前来想要啃咬闫思弦的肚子。
它长着两对巨大的复眼,口器像蜜蜂,又像蜻蜓,嘴巴分成几瓣,还有些说不上是须还是角的半软不软的东西分布在嘴巴的位置,看着就非常恶心。
砰砰砰——
闫思弦弓起身子,两脚轮换着,猛踹大虫的复眼,直踹得它头一颤一颤,嘴巴无法接近闫思弦。
可也仅止于此了。
那对复眼坚硬无比,想踹烂是不可能的。
大虫被闫思弦踹得狂怒,再次举起尾刺,闫思弦总算有了瞬间喘息的工夫。他急忙侧身,摸出了别在后腰的手枪。
嗖——
尾刺朝着闫思弦胸膛刺下,躲无可躲了。
嘭——
有腥咸的液体滴在闫思弦脸上,他不敢闭眼去躲,只抬手挡了一下。
透过指缝,他看到大虫的尾刺晃了几晃,终究没刺下来。
大虫踉跄着退了几步,一只眼睛变得浑浊,黑乎乎的血水顺着眼睛上的弹孔流出来。
它不会发声,只有嘴巴处的数瓣口器剧烈羲和。
闫思弦抓紧机会,一骨碌起身,抬手朝大虫的另一只眼睛又是两枪。
双眼皆受伤,大虫狂暴地左冲右突,却再也不能准确攻击了。
闫思弦不敢松懈,略一四下张望,只见数米长的红色大虫足有七八条,它们相互缠斗,有的已经受了伤,断足的、断尾的、甲壳破洞的……
距他约20米的地方,陈水火也陷入了危险的缠斗之中——和另一只大虫。
这家伙还试图逃跑,又被拦住了。
他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拉着哭腔骂道:“滚啊滚啊!追我干什么?!你跟虫打去啊!欺负人算什么……好虫?!”
闫思弦:“……”
余光瞥见闫思弦得以脱身,陈水火又连滚带爬地向他这边躲来,口中喊道:“警察!救命啊警察!”
第266章 盗墓吹灯(24)
见闫思弦朝自己冲来,陈水火大喜,离老远就喊道:“开枪啊快开枪!”
闫思弦边跑边换弹夹,到陈水火跟前,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迎着耳钻子的尾刺就是两枪。
陈水火被他死死拽住手臂,却并没有抗拒挣扎。
因为在闫思弦开枪时,他悄悄弯腰,从小腿内侧抽出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寒光闪闪,刀背的倒钩和刀身的血槽让人看了后背直发凉。被这样的匕首捅到腹部,说不定连肠子都会勾出来,实在是件凶器。
此时,这把匕首就瞄准了闫思弦的脖子。
陈水火有把握,只要刀刃在闫思弦脖子上一蹭,就能要了这碍事警察的命。
嗖——
枪还未收,闫思弦便弯腰低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匕首带起的风从他头顶上扫刮过,他顾不得说一个字,转身——
咔咔——
陈水火只觉得手腕一凉,不用看也知道,是手铐。
另外半只手铐则铐在了闫思弦自己手腕上,如此一来,两人彻底“连体”了。
“你他娘……”
陈水火举刀又刺,被闫思弦捏住手腕。
闫思弦咧嘴冷笑,“钥匙扔了,杀了我,你就得拖着两百斤的尸体跟虫子斗,你试试?”
说完,他便撒开了陈水火的手腕。
陈水火的匕首终究没有刺下来,只恶狠狠骂了一句:“行,你狠。”
言外之意,过了虫子这关,他还是要对闫思弦下手。
闫思弦毫不在意,扯着他道:“还不跑,等着给虫子加餐?”
两人沉默地跑着,这次,终于没有再被巨虫阻拦,跑到了“战区”边缘。
闫思弦以枪指着陈水火,让他丢下匕首,走前头。
陈水火迟疑。
嘭——
闫思弦毫不犹豫,直接开枪,枪声就在陈水火耳边炸开,震得他耳朵嗡鸣不止。
子弹带出的气流灼得他一侧耳朵生疼。
“警用手枪是不怎么样,你不听话,咱们就试试看,它究竟能不能打死人。”
闫思弦脸上还挂着虫眼爆出来的血浆,面目狰狞,自刚刚跟虫子搏斗,闫思弦浑身都透着彪劲儿,让陈水火一时拿不准这警察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吓唬他。
终究不敢拿性命开玩笑,陈水火扔了匕首跑在前头。
“闫副队!闫副队!……”
跑出数百米,前方隐约有喊声,闫思弦知道是自己人循着枪声找来了,生怕他们靠近“战区”,被耳钻子攻击,便没吱声,继续跑了约莫两三百米,周围彻底不见耳钻子,才应了声。
刑警们相互呼应着,又跑了近百米,终于碰了头。
不等刑警们询问情况,闫思弦先道:“快走快走,后头虫子打架,躲得越远越好……吴队呢?”
有刑警组长道:“也找你呢,急得什么似的……”
答话的刑警组长转向另一人道:“你快回去,跟大伙都通知一声,闫副队找着了。”
待那先行一步的刑警离开,闫思弦笑问道:“什么似的?”
“啊?”
“你刚才不是说,吴队急得什么似的。”
刑警组长想了想,道:“穿山甲似的。”
闫思弦问道:“挖洞呢?”
“可不是,想找你,也没别的办法啊,吴队就想把坍塌的盗洞重新挖开……你是没见吴队那样子,一身狠劲儿,感觉……要是找不到你,他就要在那墓里住下了,找到为止……”
闫思弦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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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如同刚从炼狱归来,身上全是泥土,汗臭味冲天,人人都挂了彩。
好在,一行人齐齐整整进山,又齐齐整整出来,没有伤亡。
陈清焰抓住了,还顺便抓了邵公一行人,以及算得上自投罗网的文佳大师,任务虽然艰难,但顺利完成,回去总算能有个交代。
众人在盗洞边稍做修整,将那盗洞用土虚填上,又做了记号。
队伍开拔,准备趁天黑之前绕过落满飞蛾的大湖,晚上还去对岸大石头上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