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的身体检查?”
加尔文挑了挑眉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若是这样说来,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圣玛利亚教会医院在今天会如此人烟稀少,为什么他和“红鹿”只是在车里稍稍停留了一下便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
还有那扇连“红鹿”都无法打开的门……
第223章
关于那扇门,哪怕是加尔文也没有太多的把握,但他还是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加尔文和“红鹿”在管理办公室里搜寻了一番,他们并没有找到那把所谓的万能钥匙。
在正对着大门的那一面墙上倒是有一面软木板,上面挂着金属挂钩,有些钥匙被挂在了特定铭牌的挂钩下面。
但这些钥匙都不是万能钥匙。
加尔文走到了办公室的另一边——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排一排重叠在一起的长方形储物柜。
储物柜的外面都贴有工作人员的名牌,每一个储物柜都上了锁,但这对于加尔文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伸出手按在了那些薄薄的铁皮储物柜门上,再一次运用起“力量”残留在他体内的涟漪已经变得轻车熟路,加尔文感觉到一股冰凉而纯净的电流感顺着他的翅膀一直流淌到了他的指尖。
他垂下了眼眸,很快就听见了自己预想中的“咔嗒”声。
加尔文往后退了一步,就在他后退的同时,所有的储物柜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力量抚过,齐刷刷地砰然弹开。
“哇,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红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加尔文的身后,他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发出了赞叹声。
加尔文面无表情地任由“红鹿”从背后搂住了他,他的视线一直在那些储物柜内部的东西上逡巡——小猫小狗的照片贴在储物柜的柜门内部,代表幸运的兔子脚钥匙扣,皱巴巴塞进储物柜内部的日常服装,运动鞋,水壶,几本暮光之城的小说……
加尔文感觉自己并非用目光扫过这些东西而是用另外一种更加敏锐的感知。
下一秒钟,他挣脱了“红鹿”的束缚,朝着某一格储物柜走去。
这格储物柜的主人将自己的物品整理得相当干净,加尔文注意到那铭牌的头衔是“安保部 B小队正队长吉姆·库伦”。
加尔文伸出手在他的私人物品里摸索了一下,很快,他的指尖勾到了一枚小小的金属钥匙。
在看到这片钥匙之前加尔文便已经知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加尔文和“红鹿”就是用那片钥匙,打开了防火通道的大门。
对于加尔文来说,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常。
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改变或者是怪异的地方(当然,那扇门后面的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霉味,这让加尔文有些想打喷嚏),不过在“红鹿”踏入门内的那一瞬间,他太阳穴旁边的皮肤绷紧了。
加尔文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
“红鹿”仿佛正在承受着什么——加尔文所无法感知也不知道来源的某种东西正在压迫着他身后的绿眼睛魔鬼。“红鹿”并没有过多地掩饰自己的不适,这也许是他的某种应对策略。
好吧,加尔文承认这很有用,至少在他们两人顺着防火楼梯一直向上攀爬的过程中,加尔文忍住了自己对“红鹿”下手的欲望,因为他没有办法判断,医院里那种特殊的力量是否完全压制住了“红鹿”的特殊能力。
圣玛利亚教会医院的内部设施并没有加尔文想象的那么高级和先进,至少在楼梯间里是这样。
那种淡淡的霉味自始至终萦绕在加尔文的鼻尖,让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加尔文并没有太多的余裕去在意那种霉味,因为他与“红鹿”的路程并没有开始多久便遭遇到了第一波麻烦——
加尔文突兀地顿下了脚步,然后他慢慢地往后了推到了墙角。
透过阶梯与阶梯之间的缝隙,加尔文窥见了几双黑色的特制牛皮鞋,那些皮鞋穿在了几名身材高大,肌肉紧绷而面容严肃的黑衣西装男身上。
加尔文眯了眯眼睛,天知道他是如何缓慢地将自己浸入防火楼梯之间的阴影之中的。
那些西装男人双腿微微张开,手掌重叠着放在自己的身体前方。他们的姿势并不紧绷,但那只是看上去而已。加尔文在他们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这是一群见过血的人,与其说他们是保镖,到不如说是某种私人性质的暴力武装。加尔文很确定如果自己被那些人抓住,他们不会给自己任何抵抗的机会——在地下街区混迹和逃亡的那些年,加尔文学会的可不仅仅只是超级蹩脚的调酒技术,还有审时度势。
哪怕是在整个黑色帝国里倍受尊敬的地下医生霍尔顿也不会想要去招惹那种亡命徒。
加尔文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己沉浸于思绪之中而导致了目光太过于明显,忽然间,一名站在防火门前的黑衣保镖朝着加尔文的方向微微偏了偏头。
“嗯?”
男人发出了一声轻哼,然后他迈着恐怕比猫都要轻巧的步伐往楼梯间的方向走来。
他的目光很平静,同样的也很惊醒。
加尔文皱了皱眉头,在他来得及做出回应前,“红鹿”的体温慢慢地贴到了加尔文的背后。
他的手捂住了加尔文的嘴,然后猛然将加尔文往后一拖。
恍惚中,加尔文仿佛能够听见“红鹿”让他噤声的声音。
紧接着,阴影弥漫了过来。
加尔文简直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那种感觉——阴影仿佛化为了实体,它们粘稠,冰冷,湿润,像是某种黑暗水生动物分泌出来的凝胶,一点一点地将加尔文包裹了起来。
那种感觉相当糟糕。
加尔文感觉自己的视野忽然变得格外晦暗。令人战栗的阴冷仿佛能透过他的毛孔钻入他的骨髓,影子紧紧地粘附在他的皮肤上和粘膜上。加尔文没有办法动弹,也没有办法呼吸。
他的体温在瞬间流失得很快,如果不是“红鹿”及时伸出手拥住了他,他可能会在数秒钟之内因为体温问题直接死亡。
“红鹿”的声音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传递到加尔文处,那声音响亮都就像是“红鹿”正在他的大脑深处呐喊一般。
再然后,“红鹿”在加尔文的身后,吻住了加尔文的脖子。
如果情况不是如此危急的话,加尔文以为自己会尖叫起来。
就像是大型野兽动物捕获了自己的猎物一般,“红鹿”在加尔文的脖子后面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牙印。紧接着他的嘴唇顺着加尔文的面部轮廓,一路落下了无数轻柔的亲吻。
加尔文的脸色变得铁青,“红鹿”却冲着他微笑起来。随后他伸出手,示意加尔文朝外看去。
在楼梯的三分之一处果然有一道完全透明但那名男人没有看见的屏障。
加尔文觉得正是因为他已经站在了影子的内侧,那名男人才没有发现他与“红鹿”的踪迹。
怦怦——
怦怦——
怦怦——
加尔文已经非常久没有真正地感觉这样的心理压力了。
那个男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警惕的目光扫过楼梯的每个角落。
偶尔有几次,加尔文甚至直接与他对视起来。
来人的瞳孔冷酷无情得加尔文想要呕吐,那个男人甚至引起了他的恐怖谷效应。加尔文发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人类,他作为人类的情感,哪怕是冷酷或者是残暴,都已经完全失去了。
那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机械一样。
而且是那种最拙劣的,只有基础功能的机器人。
那个男人并没有发现加尔文的存在,虽然在最后关头,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在加尔文蜷缩之处的前方来回扇动了几下,他的指甲几乎快要勾掉加尔文的鼻尖。谢天谢地在最后关头,“红鹿”拉扯着加尔文往后又退了一步。
加尔文因此而避开了“男人”古怪的试探。
也就是在这一刻,加尔文忽然明白了过来。自己如今所在的位置并非是正常的空间,而是另外一个被临时开辟出来的房间。
非常小,房间里充斥着时间与影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加尔文的动作才会如此缓慢。
“真奇怪——”
加尔文听见那个人发出了异常苦闷的嘀咕。
“嘿,伙计,你发现了什么吗?”
那个男人的同伴在他身后问道。
“没有。”
男人干巴巴地回答道。
但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加尔文附近的墙壁上——
“我觉得这里应该有人。”
黑衣保镖神经质地嘟囔道。
随后他忽然举起了枪,对准了加尔文。
被暗影完全包裹住的加尔文甚至没有办法迅速地避开那把枪的枪口,他的瞳孔倏然缩紧。
但最终,,黑衣保镖还是没有真正地开枪。
他一步一步离开了楼梯的台阶,然后回到了自己之前所在的位置。
加尔文却忍不住死死地缩紧了眉头。
这一切都很奇怪……&
他想。
这所医院不正常的安保设施与这样的杀手用来看守大门……
加尔文想不出任何理由,哪怕是降临派的主教来访也一样,很难解释。
第224章
在一小段时间里,加尔文一直隐于阴影之中观察着那些黑衣人们。
他企图找到不杀死那些人进入到医院的方法,但遗憾的是,他最终没有找到那样轻松的方法。
他和“红鹿”只有两个人,但对方却是训练有素的精英团队。如果不动用特殊的“能力”的话,无论如何他们两人都不可能在不造成伤害的前提下突破那群人。
但是一旦动用那种超自然的力量……
加尔文的翅膀忽然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冬天里因为衣料的摩擦而被静电打了一下似的,那种“力量”似乎也想要突破那层黏糊糊的阴冷影子,渗透到加尔文的皮肤表面来。
加尔文没有把握能够控制好自己,他更加不可能信任“红鹿”。
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人同处一室的缘故,“红鹿”仿佛察觉到了加尔文的心中所想,他在加尔文的耳边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冷笑声。
“我们别无他法,不是吗?”
加尔文听见了“红鹿”的一声低语。
他倏然一惊,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影子正在从他们两人身边褪去。
“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这么磨蹭,看看那些人,他们其实并不值得你的怜悯——”
“红鹿”的低语非常低微,但这也足够让平台上方的那些人注意到不太对。
“谁在哪里?!”
加尔文又一次听到那种询问声。
但实际上那询问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地障眼法,在发出声响之前,那些人已经无声无息地端着枪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也就是加尔文他们缓步靠近。
那种仿佛电流窜过身体的电流感变得更加明显了,在昏暗的光线中,加尔文注意到自己的翅膀竟然在隐隐的发光。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却觉得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他心灵的一部分正在低语,赞同了“红鹿”的说法,是的,他面前的这些人都劣迹斑斑,手头满是无辜者的鲜血,无论是杀死他们还是将他们变成“光明生物”那样的白痴,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但是他心灵的另一部分,那由霍尔顿医生精心教育过的灵魂却在尖叫着说不要。
他不想再创造出更多如同史密斯一家那样的怪物来了,他也没有办法坦然自若地杀死那群人……
就在加尔文恍惚的瞬间,他的视野里飞快地划过了一道影子。
那是“红鹿”。
“等等——”
加尔文张开嘴,发出了虚弱的挽留声。
但他的声音尚未完全落地,“红鹿”已经越过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向了那些私人保全人员。
“咳咳……救……救命……有人……”
他一边走着,一边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同时嘴巴里还发出了异常虚弱的呻吟。
加尔文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名比任何人类都要更加可怕的恶魔化身为受了重伤的工作人员,而那群保全人员,他们也不由自主地楞了一下。
他们并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个人,消瘦,佝偻,痛苦不堪。
他斜斜地戴着一顶鸭舌帽,脸完全被笼罩在了影子下面。而他的双手真捂着自己的腹部,看上去仿佛受了重伤——虽然他们并没有看到血液。
那件工作制服紧紧地绷在了来人的身上,脚踝露了一点儿在外面,这让那个人看上去愈发显得落魄。
那群黑衣保镖们并没有放下枪,也没有放松警惕,但“红鹿”的出乎意料确实让他们有了那么零点几秒的呆愣。一种异样的怪异感弥漫在对方的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而保镖们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呆愣,对于“红鹿”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嘻——”
恍惚中,仿佛有人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嗤笑。
黑衣人们瞳孔骤然缩紧,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红鹿”那矫健地身体就像是被压住然后骤然放松的弹簧,男人的整个人在非常短的时间里猛然弹起,然后直直地掠向了黑衣人们。
在楼梯间微微发绿的光线下,“红鹿”的手中有银色的光芒微微闪烁。
一把细长的刀片夹在了他的指缝间,轻快而迅捷地切开了男人们的皮肤与肌肉,然后在动脉上留下了狭长地刀痕。
“噗呲呲呲——”
加尔文听见了数道细小而连贯的喷射声。
从人类脆弱的身体里喷射出来的血液将整个楼梯间瞬间染成了鲜红。
猩红温热的血雾甚至落到了加尔文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