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并没有跟警方报告这些……是的,我知道我应该这么做……但是,我的父母……”维吉利停顿了一下,眉头因为苦恼而锁在了一起,他凝视着加尔文,脸上满是无措和羞愧,“他们不太乐意看到我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我之前跟他们有一些矛盾,我的意思是,我之前有一些状况……不太好的状况……他们对于这种事情总是有些神经过敏。”
“一些状况?”
加尔文挑起了眉毛,他重复了一遍。
维吉利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颤抖,他低下了头避开了加尔文的眼神,柔软的褐色头发耷拉下来落在额头前面,挡住了他的表情。
“一些差点让我进监狱的事情,呃,我当时比较年轻——也比较愚蠢,年少轻狂,或许应该这么说。”
艾扎克在加尔文背后吹了一声包含讥讽的口哨。
“老天,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难以想象力竟然能做出可以惊动警察的事情……哦,抱歉,我不应该这么说你,”艾扎克拍了拍手,“毕竟你现在也在骚扰我的弟弟,这实际上也足够让你去一趟局子里了,不是吗?”他自上而下俯视着维吉利的脸,观察着这位公子哥表现出来的难堪——让艾扎克感到失望的是,维吉利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那样完美无缺,就好像他真的就是一个羞涩腼腆的艺术系学生一样。
而无论维吉利表现得是多么愚蠢,他显而易见并没有错过艾扎克散发出来的敌意。他咬着嘴唇朝着加尔文露出了那一副惹人厌恶的怯生生的模样。
“我并没有想要骚扰你,我真的只是……想要画一幅你的肖像。”
维吉利没有理会艾扎克,而是咬着嘴唇朝着加尔文说道。说完之后,他又像是一个被母亲训斥的6岁孩子一样低下了头,这样看上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好迎接加尔文又一次的拒绝。
加尔文垂下了眼眸,他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深思。
“如果你真的是那样的渴求的话……”加尔文停顿了片刻,然后说,“好吧。”
“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抱歉我……等等?等等你刚才说的是——”
维吉利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地如同思春期的少女一般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我,我,我刚才没有理解错你的回答吧?你刚才说的是,你同意了?”
加尔文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了一个微妙的,冷淡的笑容。在一旁看到这个表情的艾扎克感到自己的背后窜过一阵冷意,这位在刚才一直表现恶毒的警官先生张开嘴差点说些什么,但是加尔文恰到好处地给了他一瞥。艾扎克咽了一口唾沫,他闭上了嘴,保持了沉默。
加尔文回过头,他继续看着维吉利那粉红色的脸庞一字一句地开口。
“不过,我有条件。”
“无论是什么条件,答案都会是‘可以’。”维吉利说。
加尔文像是没有听到那句话似的说了下去:“第一,你不能太磨蹭,两个或者三个下午,这是我可以留给你的时间。第二,你只能在我同意你来的时候来我这里给我画像——我可不会跟着你去那什么艺术家画室之类的地方。第三,你只能画我的脸,我不负责摆姿势或者是当着你的面泰坦尼克式地脱衣服。第四,这幅画像在画完之后不能给任何其他人看,不能用于展览不能用于参赛甚至不能给你的艺术系朋友们看……”
说到这里,加尔文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维吉利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抗拒。
“……第五,我可不是免费的。想要画我的肖像你得给我钱,忘了说,我的价码可不便宜。”
加尔文最后说道。
“可以,你所有的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维吉利急急忙忙地说。
“钱并不是问题。”
他补充道。
加尔文嘴角上那个不可捉摸的笑容加深了,当他这样笑的时候,他显得愈发的迷人——或者说,比“迷人”的程度要更深一点。维吉利已经完全被他弄得神魂颠倒,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加尔文有技巧地将他从沙发上架了起来,慢慢推搡着他往门口走去。
“是的,我知道,艺术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曾经的天使,现在的拙劣调酒师心不在焉地说,他随后打开了公寓的大门,将一脸恍惚的维吉利推了出去。
“那么,再见。”加尔文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顺着维吉利的领口慢慢下滑,最后停在了年轻人的胸口上,“……我们电话联系。哦,对了,跟你的其他几个人格问好。”
接着他当着维吉利的面关上了大门。
……
面无表情的加尔文在门口站了一会,维吉利在门口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一步一回头艰难地离开——他看上去还有那么一些迷迷糊糊的,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往胃里灌了太多的蜜酒。在确定维吉利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之后,加尔文才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艾扎克挑起眉头看着他,双手摊开,做出了一个充满了不赞同意味的耸肩举动。
“为什么?”他问,“你答应了?让那个家伙为你画像?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注意——就算是一只智障的狗都能够看出来那家伙别有企图。”
“啊,那是当然的。”加尔文平静地说,“不过,我就是想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你并不需要答应他!”艾扎克提高了声音,“拜托,你还让他给你画像——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仅仅只是因为你想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我不得不说这个借口简直蠢透了。”
加尔文学着艾扎克之前的样子耸了耸肩,并且摊开了手:“事实上,我答应他只是因为我确实需要一笔钱,而他……我的意思是,至少他伪装出来的那个模样看上去可并不缺钱。”
“你需要钱可以跟我说……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需要钱?”艾扎克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加尔文越过他朝着厨房走去,他靠着窗朝楼下望去,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维吉利离开整栋大厦时候的身影,阳光在他身后拖上了一道又长又黑的影子,那影子就像是亡灵一样跟在那位柔软,腼腆而甜美的富家公子哥身后。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跟那该是的降临派有关的话,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我身边的人。”加尔文持续地看着维吉利的背影,看着他慢吞吞地走过肮脏的前坪,然后转到阴暗而污水横流的巷子背后。他的身影终于不见了,上帝保佑他这一次不会再被小混混缠上。
加尔文回过头,阳光越过肮脏的玻璃窗落在他的身上,他白金色的头发和苍白的脸颊边缘反射出金色的光圈。
“我得做好离开的准备,艾扎克。”
“你……你并不需要……”
艾扎克愣住了,声音里充满了干涩的挫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在整个成长期,加尔文确实给霍尔顿家族惹来了不少的麻烦。如果说在最开始的时候,这种通过逃离而躲避麻烦的举动尚且不是出于加尔文自己本身的意愿,在之后却是加尔文不得不自行做出的选择。
艾扎克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一些什么,但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那种冰冷冷的,沉重的感觉又回来了,那根死人的手指又搭在了他的心脏上——加尔文在这一刻的表情让他感到了一种不明所以的不安,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乔吉的尸体蛋糕也好。
那个隐秘的所谓的“主教”也好。
哦,对了还有维吉利,那个公子哥儿。
一切的一切都让艾扎克感到格外的不对劲。
第43章
“我们还需要再确定——可能事情还没有到那么坏的程度。”
艾扎克好久才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那是当然的。”加尔文回到了客厅,他有些心不在焉,差点在客厅被自己绊倒。“……毕竟我有一个当警察的哥哥。我想几天以后你就该拿着维吉利的详细资料到我这里来了。”他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
“至于我,我想我得更加勤奋一点的上班了,那个‘主教’如果真的是……”
“将他留给警方。”
艾扎克紧张地打断了加尔文。
加尔文因为艾扎克的表现而愣了愣,你能看到他脸上浮现出来的那种诧异,几秒钟之后他微笑了起来…?3" 畸骨0 ">首页15 页, 悄侵终嬲奈⑿Α?br /> “当然。不要忘记了,我有一个当警察的哥哥。”
……
……
……
艾扎克凝视着加尔文脸上那个柔软而细小的微笑,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慢慢地回到了原有的位置。
没有错,他对自己说道,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无能无力的小孩儿了。现在的艾扎克·霍尔顿是一个警察,他已经有了保护别人的能力,而他也会做到。
在远离加尔文公寓两个街区的街道上,维吉利在一个红绿灯下面停住了脚步。一个老人,老得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孔,捧着一个纸箱安静地站在灯柱的下方,他的手腕上挂着一排用廉价缎带,缎带下方是同样做工十分粗糙的十字架,在十字架的中间镶嵌着蛋形的玻璃片,里头镶嵌着一张美丽的,让人想起天使的少年的脸。
“一根链子只要25美分。”
注意到了维吉利的目光,那个老人殷勤地说道。这个打扮入时的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肥羊气息是这样的浓厚,老人甚至对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来:“你可以看看这个吊坠,降临派的光之子——要是有一天你真能在街上看到他的话,你会得到丰厚的回馈的!只要25美分,你可以得到很多,这不是一个吃亏的生意。”
维吉利没有说话,他礼貌地冲着那个老人摆了摆手,然后掏出钱包,在纸箱里放下了五美元。而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乌鸦从维吉利的面前斜斜飞过,它拍打着漆黑的翅膀站街边的垃圾桶上,红色的眼珠子瞪着维吉利。
“哇——哇——哇——”
它粗粝地尖叫着。
维吉利的脑海里,一个声音不耐烦地低吟道。
“那只是对你来说……我倒是觉得它们这么模样还挺可爱的。”维吉利用一种快活得过了头的语气嘀咕道,“至少它要比加尔文客厅里那个家伙更加赏心悦目一些。”
“芙格”发出了一声满怀厌恶地低声诅咒。
“芙格”说道。
“是‘我们’。”维吉利更正道,“——是我们的底细。而事实上,让他们把‘维吉利·埃贝茨’的背景仔仔细细查个底朝天正是我想达到的目的。恕我直言,芙格,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只要牵涉到我们的小可爱你就会显得有些太过于敏感。”
“哦,亲爱的,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想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那个玩意……除了倒霉的我们。不要忘记了,我的小蜜糖已经答应了我,让我为他画像——让我强调一下,‘在他家里为他画像’!我和他之间可是有一大段时间可以用来消磨……”
维吉利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睛因为强烈的欢愉而闪闪发亮,他看上去简直像是醉了酒——而芙格不得不再一次因为两者之间思维上的联系而发出了严厉的抗议。
人行横道上的绿灯亮了,在咯噔咯噔的盲人提示音中,灯上那个绿色的小人可笑地摆着自己的腿。
那只乌鸦依然在尖叫。
维吉利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他越过身边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残疾老人,优雅地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而与此同时,他若无其事地看了那只乌鸦一眼。
乌鸦骤然缩紧了脖子,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钟之后,那只大鸟疯狂地拍打着翅膀飞向了天空,几片黑色的羽毛簌簌落下,与垃圾箱下方渗透出来的黑色污水融为一体。
在维吉利踏上道路那边的阶梯后的十几秒钟,灯重新从绿色变成了红色,车流从缓到急如同机械的河水沿着那灰色混凝土的“河道”前行……
直到这个时候,之前一如雕塑般安静的乞讨老人才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声,他全身都在发抖,枯瘦的手好不容易才伸进纸箱,他费力地寻找着,企图将那5美元的纸币拿出来。
他摸到了皱巴巴的一元纸币,还有光滑的25美分硬币……但是没有那5美元,没有。
“这可不好。”
老人神经质地嘀咕着。
“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一下又一下,他已经顾不得别的,而是将今天所有的收入,那些来自好心人的馈赠塞进垃圾箱。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无意间瞟到了那污水中的黑色羽毛,他随即颤抖得更厉害了。
“嘿,你还好吗?”
老人的异样引起了一位好心路人的注意,她有些担心地走上前来询问道,但是她得到的却是老人发疯一般的驱赶。
“走开——走开——没有影子,那只鸟没有影子——那个人——但是那个人有无数条影子,活的影子!”
他疯疯癫癫地喊道。他往前跑了几步,像是狂犬病发作的狗一样呼哧追赶着那位好心的女士,最后他像是被一根烧热的铁爪勾住了脚踝似的轰然倒地,然后因为心脏病和器官衰竭死去了。
他的纸箱掉在了他的身侧,纸币和纸币一起滚落了出来,有一张五崭新的5美元纸币,它飘得似乎格外远一些,竟然落到了污水里,随后便慢慢变成了黑色的,粘稠的液体。
第44章
Wer mit Ungeheuern kmpft, mag zusehn, dass er nicht dabei zum Ungeheuer wird. Und wenn du lange in einen Abgrund blickst, blickt der Abgrund auch in dich hine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