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地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进了小厨房,造出结界封闭声音,提前给雪怀做了早饭,并用法术温着。
看起来是雪怀这三天来都没想起他——但是想起那个罐子,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那是他的宝贝雪怀给他送的东西!
雪怀给他送了礼物!
他是死也不会动这个罐子的——因为是雪怀送的,他要完完整整地收起来。就算里头是一罐空气,他也不允许这些空气散出来,因为那也算是雪怀送他的空气。
思来想去许久,他到底还是怕明日雪怀一起床发现房里多了个人,会觉得被打扰了,故而选择了出门,回去睡。
毕竟以前他再得寸进尺,都是在雪怀知情的情况下。
他轻轻地关上门,恐怕惊动了满室甜香。
作者有话要说: 外公:没救了这徒弟
第35章
雪怀在修行之中挤出时间来给云错做了一罐子腌狻猊肉, 其实是熬了两天的夜的。这也是他能腾出来的最长的时间了。
他猜测着云错可能会有的反应——高兴?无措?兴奋?
还是又像前几天那样,得寸进尺?
不管怎么样,他觉得,云错这个家伙应当会一出关就跑来找他的。
等他过来了, 雪怀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他:他的木灵根差不多要到练气期了,明日马上就要进去仙障里头渡劫了。
他已经提前打探好了消息, 隔壁幻术堂有个师兄到时候会从大乘飞升到元丹期, 除此之外还有大约七八个人要一并过雷劫,他刚好可以混入其中。到时候如果要一个一个查,那也无从查起。
这样又是几天的时间不能见面。
当时他正躺在床上, 一边撸着饕餮鬼的头, 一边语重心长地给它进行着学前教育, 并企图教会饕餮制作狻猊肉的第一步——独自出去单挑一只狻猊,遭到了饕餮鬼的强烈抵抗。雪怀和它谈判未果, 饕餮鬼又嘤嘤哭了起来, 雪怀只能把它抱着安慰了一下。
这一安慰, 就不知不觉地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他心里想着云错还没来, 吊着这件事情在脑海里, 总是睡不安稳,断断续续醒来好多次。等到夕阳西沉,昏黄的暮光照进来的时候,他便隐隐意识到,云错今日应当是不会过来找他了。
雪怀困极了, 随便抓住被子,便不管不顾地埋头接着睡了下去。饕餮鬼在床上爬来爬去,叼着被子角给他勉勉强强盖住了——除去又吃掉四个被子角不计算在内的话;而后跟着钻进雪怀的怀里,跟着一起睡着了。
虽然是知道希望不大,但雪怀入夜后照旧睡不安稳,困意压着他不让他醒来,朦胧间挣扎着,又知道了外边天色已经由昏黄变成了沉青,再就是完全的黑暗。
?4" 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0 ">首页16 页, 止咀牛骸翱创砟懔耍赵频模闶歉銎影伞!?br /> 进去之前不告诉他,出来了也不告诉他,这哪里有一点追人的自觉?
雪怀这下是什么都不管了,尽管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算什么。他忘了,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做过什么时候要见面,什么时候要一起吃饭之类的约定。
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是赌气还是什么,总之就是把饕餮鬼抓去一边,自己背对门口,在墙角缩得紧紧的,就这么睡了一夜。
第二天。
雪怀睁眼起床,发现自己房间像是有人来过。
他随意蹬掉的鞋子被好好地摆整齐了,这几天学做腌狻猊肉搞得一塌糊涂、没来得及收拾的房间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还闻见了饭菜香味。
饕餮鬼比他醒得早,先在床上扑腾了一会儿,然后撒丫子在房间周围乱转了一圈,给他衔来一张纸条。
是云错的字迹:饭在桌上,碗我来洗。
雪怀披着袍子下床洗漱,过后果然在桌上找到了封好的饭菜,显然是昨晚某个人进来做的。
雪怀快气死了:他等了云错一晚上和一下午,这个人晓得给他做饭,晓得给他收拾房间,还有时间给他留了张字条——却不晓得叫醒他,甚至自己默默地走了?
他云错几时变得这么自觉了?
雪怀有点郁闷地坐下来,默默拿起筷子开吃。
他注意到今日云错给他带了两罐子上回的腌仙草粒,看颜色是没加辣的那种,于是也挖了几勺在自己的饭里。
吃了还没一半,外头有人框框敲门,是他的某个修士导师:“雪怀?雪怀?起了没,起了赶快过去仙障里头了,渡劫耽误不得。”
雪怀应声道:“您先带师兄们先去吧,我吃完早饭就来。”
那修士却依然哐哐敲着门,语气严厉:“不行,他们都过去了,就剩你了!天劫是什么你懂吗?你没经历过,不知道雷劫的厉害,以前渡劫是要死人的!要不是最近兼圆百货中心和太上老君一起研发出了强力仙罩,将凤凰蛋壳的成分融入仙障中,你们就是要实打实地经历元神被劈碎的痛苦了!”
雷劫多厉害雪怀当然知道,他前世统共历了十二道小雷和三道大雷,小雷倒是还好,休息几天就好了。元丹飞升银丹的那三道大雷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修士还在催:“天意不可测,你已经很迟了,能多早进去就多早进去!快跟我来,早饭去了仙障里头了再说,快走快走。”
雪怀不好耽误人家的时间,只好猛塞了几口,起身想找来纸笔给云错留个信,告诉他自己要进去渡劫了。可是找了半天没找着,外面又催得急,他于是只有拎着饕餮鬼,告诫它:“我不在家时,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但桌上的饭菜不许动,我回来还要吃的。另外,你去云错那里告诉他我在仙障里面。”
饕餮鬼嘤咛一声,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无知和迷蒙。
雪怀斜睨它一眼:“我知道你不会说话,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得通知他我在仙障里头。就这样,乖。”
他推开门跟人走了,留饕餮鬼独自一鬼愁得满地打滚。
*
云错是被饕餮鬼咬着袖子,拖到仙障外头的。
他本来在慕容金川那儿学书法,练的还是最复杂、最难分辨的上古神言,风定天清的仙山雪顶上,突然就冲上来一只黑不拉几丑丑的饕餮,所过之处皆是惊声尖叫:“啊!来饕餮了!谁来打死它!啊啊啊!救命啊!”
饕餮鬼熟练地顶着无数个笤帚、法器的攻势,准确地跳到最顶上,眼泪汪汪地扒住了云错不放。
云错被他这么一扑,手里的笔掉了下来。他有些诧异,但什么都没说,先把它护在了怀里,而后对着山下赶过来的、气势汹汹的人淡声道:“无事,它是我……我和雪怀养的饕餮,不伤人。”
饕餮鬼小心翼翼地探个头出来,见到没有人要打它了,于是顺着云错的手臂爬下来,叼着他的衣角就往外扯。
饕餮牙齿锋利,云错的衣角差点被刮破。它见到云错没动,于是又着急地扯了扯——要是不能把人带到,雪怀出来又要揍它了!
它是一只有尊严的饕餮,不能天天被雪怀揍的,至少也要要隔一天再揍嘛!
云错看它扯了一会儿,努力忍住口水没把他的外袍吃掉的模样,于是也懂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饕餮鬼不会说话,自然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咬着他的衣角往下奔。云错便也只得跟着它下了山。
仙罩外云雾缭绕,更是被巡逻值守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云错被拦在了外头。
那仙童认得他,正是前几日在寒冰洞前值守的仙童:“哎,少仙主,你请回吧,仙障里头按规矩是只有快渡劫的人才进去的,别担心雪师兄,别说他自己就是药修,能为自己另外造出一道屏障,里头金丹以上的药修师尊们有七八个呢,有他们在,不会出问题的。”
云错愣了愣:“你说什么?雪怀在里面?”
仙童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也颇为诧异:“怎么?雪师兄没跟你说?他,我记得是木灵根筑基升练气,要过三道小雷,前些天就通知他了,你怎么不知道?”
看云错没说话,仙童便猜出了自己估计是踩到霉头了——云错看起来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
敢情这二位感情不和,连渡劫这种大事都不告诉对方?
他于是赶紧换了话题:“您是来等他出来的么?这儿没地方,往里走三五步有个茶水亭,若是要等,去那里吧。”
他坐下来后,饕餮鬼也终于松口了口气,开始放任自己起来——它迅速地开始吃云错的外袍。云错也就由它去。单穿着一件白色的练功绸衫,等在仙障外面。
他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雪怀在哪里。天边开始隐隐有雷动,风声渐起,飞沙走石,闷雷震得杯盏都跟着移了位置。
云错眉头深锁。
饕餮见他不开心,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图给他把外袍吐回去,被云错发现了。
云错摸摸它的头:“没事,吃吧,雪怀的衣裳是不是也喂过你好多次了?”
饕餮鬼点了点头。它还记得它被雪怀抱回家后吃的第一顿大餐——当时雪怀还小,把他爹给他在外头裁的新衣一股脑儿都喂给了它,以此来表示对于父亲违背誓言立刻另娶的愤怒。
云错笑了笑,但是眼里并没有什么笑意,反而夹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落寞。
他在寒冰洞三日,雪怀没有等他出来。是他太贪心,得了他送的罐子,还想要他等自己。
原先只想在他身边占得一个位置便可,如今能够靠近他的时候,还希望他生活能事事告诉他,与他分享喜怒哀乐。
渡劫这样的大事他没有告诉他。“云错”这两个字,在雪怀的世界中,大约依然是无足轻重的罢。
*
雪怀木灵根的雷劫来得尤其快,在里头呆了不到半日就出来了。
然而他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他水灵根的三道大雷,并没有跟着木灵根的这三道小雷一起来。
这意味着,为了不引人怀疑,他必须在近期请假回家,等飞升金丹之后再回到慕容山门里来,他的观心法又要被耽搁下去。
眼下水灵根是绝对不能再进益半分了,雪怀拿他半吊子的预测术算了一下,既然这次没来,那么极有可能是明天,或是每时每刻的下一刻。
观心法和修炼两条路不通,很可能还要面临他的请假需求不被批准的情况——再过一个月,紧跟着就是全体学员的春休假期,慕容金川断不可能随随便便准他的长假。
没有一条路是他单凭自己的力量可以走出去的了。
三道小雷被仙障削弱,刺入他的骨肉深处,他尚且能撑得过。仙师们过来搀扶他休息,也被他摆摆手拒绝了,只说自己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他躺在简单的床铺上,闭眼仔细想着这件事。
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雪宗那边拎不清,坚持觉得柳氏的行径只不过是寻常妇人的胡思乱想作祟,他贸然坦白自己是重生者,也没有人会相信。
眼下他能到想到的最靠谱的人,就是他的外公慕容金川。
能不能说动他?
直接亮出银丹修为?单凭这一点似乎毫无说服力,但如果他把一切押上,坦白告诉他外公以他现在的水准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比如仙主的独传密门,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唯一的顾虑就是,他不想这辈子再把慕容家牵扯过来了。
他的祖父祖母年轻时也曾仗剑走天涯,后来感于仙家纷争不断,自己隐退,教授剑法,搭建山庄。后来慕容宓去世,二老更加深居简出,将失去爱女的伤痛压在心底。
如果让慕容金川知道了柳氏母子二人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他会直接踏平深花台,并迁怒于雪宗。虽然今年来慕容家与雪宗的关系有所缓和,但那也是看在雪怀的面子上。一旦他这么做了,慕容家和雪家铁定从此交恶。到时候打起仗来,别说联合了,提早便是两败俱伤。
他不愿见到这样的情况。
可除了慕容金川,还会有谁呢?
不知怎的,“云错”两个字浮现在他心间。
把一切告诉云错,云错会相信他。这个半魔的少年本就是一个幼稚的、会给一个绒毛抱枕盖被子的人,他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所有话。
把前生的一切告诉他,请求他的帮助,同时也能向他解释自己的顾虑,为什么没办法干脆地跟他在一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仿佛压不下去了一般,不断地在他脑海中跳动着。
雪怀迟疑片刻后,又将这个想法否决了。
云错是喜欢他不错,他却没有资格要求他去为自己做这么多。他不能再欠他的了。
更何况,若是云错知道真相,恐怕会比任何人更加极端——不止踏平深花台,不管有没有这辈子作恶的证据,他都可以把那母子二人活剐了,然后将尸体悬于南天门口,戮尸示众,再令其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如有执念,则散为畜生道,沦为鱼肉,生生世世任人宰割。
他这么恨,云错只会比他更恨。
这一世的云错尚且平和安然,他不能带给他仇恨与痛苦。
雪怀想到这里,低声反复念道:“证据……”
——证据?
没办法拿上辈子的证据去苛责别人,那么,今生的呢?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他这一世回来之前,柳氏和雪何一定还做过什么事。
做过更多的、足以让他有理由杀了他们的事情。
如果没有,他也能下套诱使他们去做,直至斩草除根。
雪怀想到这里,突然往自己脑门上敲了一下,低声骂自己:“你这个死脑筋!为什么不早点想到!”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前生?他已经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