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再也不想碰键盘那种。
小朋友今天看起来很好说话,靳林琨挺高兴,往他身边凑了凑:“能带我一起吗?”
于笙解剖完了那个鸡翅:“我带着你,你带着你们那三套数学卷子。”
靳林琨的要求很宽泛,一点儿也不介意跟男朋友在各种场合学习,牵起唇角:“行,我还能带着头灯。”
于笙抬起头,看了靳林琨一眼。
他其实本来没想跟段磊他们出去,规规矩矩上了个把月的课,复习进度一直平平无奇。难得放个假,正好适合埋头来一把题海战术,日以继夜刷两天题找找手感。
……
但这样好像也不错。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好像凡是两个人能在一起做的事,都忽然被标出来描红加粗,变成了莫名值得期待的内容。
靳林琨正在模仿他解剖最后一个鸡翅,无意间瞥见于笙嘴角的弧度:“笑什么?”
“没事。”于笙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筷子,利落给那个翅中拆了骨头,“张嘴。”
靳林琨还在研究小朋友的手为什么这么好看,听见他的话,下意识张开嘴,被于笙把一整个脱骨的可乐鸡翅塞进了嘴里。
“头灯不准带。”
七班同学们见过的好学生不多,于笙实在不想给一群无辜同学留下太深的阴影,起身收拾东西,又提醒了他一句:“可以带着那个小电子琴。”
靳林琨:“……”
男朋友的记忆力太好也有点头疼,靳林琨清清嗓子,动手给他帮忙:“它特别好,但我还是更倾向于在只有我们的时候弹它……”
两个人挨在一块儿收拾东西,男孩子身高臂长,胳膊都能碰到肘弯。
靳林琨转过脸,想要再提个申请让于笙把这件事忘掉。没来得及开口,于笙正好要跟他说话,也侧过了头。
唇畔忽然轻轻蹭过一点儿柔软微温。
于笙把纸杯揉成团,看都没看反手扔进教室角落的垃圾桶,微扬了下眉。
门刚才被于笙锁了,靳林琨抬头看了一眼,试着握住他的手腕,低头在小朋友嘴角轻轻碰了碰。
于笙没躲开。
窗帘拉得只剩条缝隙,午后微温的阳光挤进来,落下一小条晃眼的明亮。
于笙摸索着攥住他的手,仰起头,接住迎面倾落的吻。
只要跟这个人在一块儿,好像就什么地方都能去。
-
期中考试在小部分人的期盼里如期而至。
除了无辜被当成假想敌的一班,别的班都不太能理解七班怎么这么盼着考试,有在一个考场的,看着他们班同学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什么情况,这次考试发钱吗?”
段磊立场坚定斗志昂扬,端坐在座位上专心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有没有点志气?”
没志气的男同学:“……”
于笙上次考试考得有点突出,坐在第一考场开头,叼着豆浆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摆弄手机,跟靳林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考场里挺多都是一班学生,尤其第一考场最后那几个,都在瑟瑟发抖拼命翻书,试图再多背下来几句古文默写跟诗词填空。
“听说了吗?”他后面的人压低声音,“这次的成绩还列大排名,全部分数周末据说就能出。”
旁边的一班学生忧心忡忡:“怎么办,要是我们英语平均分真被七班压了,班主任会秃吗?”
……
于笙枕着胳膊,看靳林琨给他发来的消息。
倒车入库:怎么样,紧张吗?
倒车入库:最近盯成绩的学校多,老师让我压压分。
倒车入库:我们这个考场正在讨论,能不能申请让我去最后一排答题,悄悄地答,悄悄地走……
两个学校大概是打出了感情,最近的活动都挺同步,连期中考试都安排在了同一天。
靳林琨那边也正在做考前的准备,他们班同学被学神最近暴露的真实实力打击得不轻,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人的脑子大概被外星人砸过,但还是不太想和他在一起考试。
于笙看着消息,没忍住牵了下嘴角,低下头敲键盘。
-紧张。
-第一次压分考,没经验。
-压五十分,有奖励吗?
两个考场没有任何人了解到这段要命的对话,还洋溢着紧张严肃的气氛,争分夺秒利用最后的时间好好学习。
期中考试是校内判卷,每个学校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努力给自己学校的头几名压分。一方面戒骄戒躁,从严判卷强化细节,另一方面也是降低其他几个学校的关注度,尽量低调对手,为争夺市状元省状元做准备。
三中头一次有这种低调的机会,老师们都很兴奋,这次考试说好了要给他压压分,还需要他自己也帮忙配合。
靳林琨那边的消息很快发回来:有。
倒车入库:小朋友加油,不用紧张,正常发挥。
倒车入库:什么奖励都行。
挺普通的加油鼓劲的内容,于笙拿着手机,还是不自觉地多看了一会儿。
考试的预备铃响起来,一群人在一片哀声里收拾耽美文库上交准备考试。于笙抓紧时间给他回了两条消息,把手机塞进耽美文库,也一块儿放在了前面。
考场里很安静,监考老师走路都小心侧身摒着呼吸,一片笔尖落在纸上的轻微摩擦声。
于笙扫着阅读的文章段落,手上的笔轻轻转了个圈,又在指间落定。
……什么奖励都行。
三中自主命题的卷子难度比八校联考差出一大截,于笙最近刷惯了难题,陡然回到这个难度几乎有点不适应,一边走着神,顺手认真从头答到了尾。
想要的奖励转了一圈,当时交上去的那张短期目标的纸条最后从脑海里腾上来。
于笙涂完最后一个答题卡,放在桌角,笔尖在算草纸上轻轻划了两笔。
……
两天的期中考试转眼结束。
再简单的卷子也一样有人欢喜有人愁,七班同学们平时没好好学习,考试的时候全靠直觉,向来感觉比较悲伤。这次好不容易在某些科目上有一定把握了,没想到清楚地知道自己哪道题答错的感觉更加悲伤。
“原来知道这份卷子上有多少题我不会是这个感受。”
段磊按着胸口:“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分数在我手上一分一分溜走,听见它们打水漂的声音……”
“尽力了。”班长趴在书桌上,奄奄一息,“体委,来,咱们商量一下狂欢的方向。”
体委后悔得捶胸顿足:“我怎么就能错这道题呢,我明明就错过这道题的……”
于笙没能参与大家的讨论。
考试一结束,老师们就先判了他的卷子,于笙上完走读生唯一的一节晚自习准备回家,出班门先被叫去了办公室。
“不是说好压分的吗?”校长跟隔壁校长打了赌,特意下来视察,拿着卷子痛心不已,“英语为什么还是130分?”
英语组组长也实在没办法:“因为英语作文一共就只有二十五分……”
于笙本来是想收着点答题的,但是考试的时候不小心走了神,题目的难度又偏低,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把答题卡填得满满当当了。
又没带橡皮。
一群老师围着卷子发愁,最后只能从语文和文综上尽力发挥,勉强凑在一块儿,多压下去了五十分。
靳林琨来接他们家小朋友回家,体贴地帮忙说话:“没事没事,第一次不要紧,多压几次就熟练了……”
被于笙眼疾手快捂着嘴,在找扣分点找到秃头的老师们涌动的杀气里飞快拖出了办公室。
冬天天短,这会儿已经有晚霞从楼道里落进来。两个人飞快下了楼梯,跑到二层才稍微停下喘了会儿气。
走读生都离校了,住校生在熬最后的晚自习,走廊里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靳林琨的手机一会儿一响,正在低头看他们教育处主任又给自己发的什么“要关爱不要溺爱”、“高关注严要求”之类的短信,忽然被于笙拍了下肩膀:“哥,你看窗外。”
他没留意,往窗外看了一眼:“什么――”
手腕在走神的一瞬就被牵住,少年有点青涩的力道撞上肩膀,把他整个人封进了墙角。
靳林琨的动作顿了顿。
两个人挨得有点近,细微电流噼里啪啦顺着脊背往下窜,一瞬间几乎清空了他脑海里的全部念头。
“家教。”于笙耳朵也烫,“两个月快到了。”
他跟班里那群人新学的招,没想到这个人居然70" 不准跟我说话0 ">首页72 页, 真就上套,说让往外看就真往外看。
写过的短期计划眼看就剩下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实现。于笙贴在他肩膀上,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下去:“什么时候学科目二,有计划了没有?”
第八十九章
靳林琨一宿都没能睡着, 在算草纸上列了个非常详尽的教学计划。
空调开得太干,于笙半夜渴了起来喝水, 眼睁睁看着他在纸上把据说是科目二的教练车远远开到了城市的边缘。
第二天,七班班群早早热闹成一片。
一群人哪儿都想去, 又正在刚考完试极度放松的状态里,脑洞开起来就收不住。于笙吃早饭的功夫扫了两眼,居然还有想去游乐场体验大摆锤跳楼机的。
放纵得没边。
老贺这次掌握着财政大权, 非常威严:大摆锤不行, 跳楼机不行。
体委心有不甘:很刺激的,为什么不行啊!咱们要民主!
老贺:民主,我问经费了, 它说不行。
难得专-制一次的班主任发了话,一群人也只能遗憾放弃, 转念继续考虑其他的方向。
班长也没什么特别的创意:电影院?不行电影院应该不让嗑瓜子……KTV?网吧?
生活委员:不知道为什么, 在最近咱们班学习疯魔之后, 我发现这种地方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学委好心给他解释:大概是因为咱们最近经常去KTV包夜背单词,去网吧刷网课。
弄得一群平时疯玩的学生见了KTV的招牌,脑子里就蹦出来各种乱七八糟的英语单词, 看见网吧的灯箱就绕得远远的,一点也不想听见外教讲英语。
老贺还觉得这件事挺好,最近正在考虑让于笙当自己的课代表,帮同学们再辅导辅导语文不会的题目。
……
没创意的有了阴影谁都不想去, 太创意的经费又不批准。一群人毫无建树地讨论了一圈,最后干脆决定整个班去爬山,
和预料相差的有点远,靳林琨知道的时候都有点诧异:“这么养生的项目吗?”
“正好老贺有打折的缆车券。”于笙往耽美文库里塞了两袋薯片,觉得太鼓,又拿出来一袋吃了两片,“在隔壁市,去住一宿,第二天发经费自由活动,晚上回来。”
他们要爬的是隔壁C市的山,说是山其实也根本不高,主峰只有五百多米,但因为是个常在各种诗词古文里出现的历史古迹,所以还挺有名气。
靳林琨顺手查了查地图,发现附近就有个游乐场。
老贺自己非常怕跳楼机和大摆锤,但还是在维护了当班主任的尊严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民主了同学们的愿望。
考虑到还有个家属要跟着一块儿去,于笙拿起手机,正准备预先提一句,这群人已经在班群里热热闹闹地招呼起来:靳老师有课吗,没课一起来啊!
靳林琨在群里一直没退,对同学们的热情感到很高兴:一起一起,感谢大家对于笙同学的照顾……
于笙在边上看着,没等他把字打完,就抢过来手机删了后面的那一句。
生活委员的工作能力很强,他们去集合的时候大巴车已经联系好了,酒店也按着人头订了房间。
“说走就走的旅行。”
班长坐在车门边上,意气风发地看着窗外倒退的街铺店面:“我觉得我现在是完全自由的,放纵,潇洒,无牵无挂……”
体委在后排幽幽出声:“啊,出成绩了。”
“出什么了?!”班长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放纵潇洒,扳着座椅回身,“哪科的?什么时候的事?发在哪儿了?”
他问了半天,才发现一车的人都在尽力憋着笑,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有意思吗?你们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好像你们不怕出成绩一样!”
学委笑容明显,拍拍他的肩膀:“自损八百不要紧,我们很高兴杀敌一千,开心吗班长?”
一群人乱七八糟地闹了一会儿,因为担心司机太烦把车开进沟里,被副驾驶的老贺简单有效地镇压下来:“如果大家实在太想聊天的话,我们可以试一试诗词成语接龙,或者古诗文背诵……”
“不用不用。”
班长吓得立刻回了座位,替同学们发言:“老师,是这样的。大家昨天很晚才睡,今天起得太早,都很困了……”
一群人拼命附和,为了证明大家都已经很困,特意闭上眼睛,整整齐齐地靠在了座位上。
靳林琨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闹,跟于笙一人一个耳机,饶有兴致地跟着看了一会儿,听说诗词成语接龙的游戏取消了还挺可惜:“不能玩儿吗?我觉得这个挺有意思的。”
“没事。”于笙今天早上刚在那张请假条的胁迫下同意接任了语文课代表的工作,抬手遮了下眼睛,“他们会想玩的。”
靳林琨:“……”
说实话,他觉得七班人为命学习这件事其实不能怪于笙。
但也确实不能怪无辜的七班同学。
就比如后面几排的同学,虽然除了杨帆之外其他人一点都不想玩接龙,但还是颤巍巍坐直,主动举手参与了进来。
所谓的诗词成语接龙规则要宽泛一些,只要输入法能自动联想出来的基本都算。前面几个成语和诗还能接上,在接到段磊毕生灵感憋出的“水光潋滟晴方好”之后,姚强的知识储备就到了极限:“好,好吃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