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北之前小声问过乌枝价钱,稍微加了点儿小费递给老鸨,“我们要一间客房。”程慕北指指自己和沈简生。
老鸨不理解地看了他们一眼,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笑容,她容颜苍老,一笑皱纹就全挤在一起,浑浊的小眼睛眯起来,还露出因为掉牙而光秃秃的牙床,实在是有些丑陋。
“乌枝阿苑,带两位爷去客房。”
程慕北被老鸨刚刚那个笑容震慑得不轻,转头看两位浓妆艳抹的姑娘时都觉得她们好看了不少。幸好还有沈简生,程慕北觊觎着沈大侠的美貌,勾着唇角悄悄挠沈简生的手心。
沈简生抓住这人不老实的手,进了客房。房屋里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大床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除此就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各种无法言说的道具……
饶是程大少爷见多识广,此刻也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十分注重形象的程大少爷忍住了,“你们……”他本想说倒杯茶坐坐,结果发现除了床,竟然没有能坐的地方。
程慕北轻咳了两声,“那两位姑娘坐床上去吧。”
这个地方玩儿得很开,乌枝和阿苑十分顺从地坐上了床,却没料到这两位爷竟然没有任何动静。乌枝抬眼看着程慕北,“爷这意思是?”
程慕北笑了笑,“我俩就是想问问姑娘们一个消息。”
阿苑也抬起了头,青楼中有各色各样的人来往,消息自然也是很多的,但这都不是她们能谈论的。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听见程慕北慢悠悠地说,“你们这儿有没有十分貌美的姑娘?”
乌枝笑了一声,“爷这是……”
程慕北忙打断她,“乌枝姑娘可仔细想想,能比上姑娘美貌的不多,应该都有印象吧?”
说情话这本事,程慕北就像天生就会。原本还有些不高兴的乌枝被逗乐了,笑骂了一声后才斟酌着开口,“我们这儿确实有个头牌,不过她不常出现,老鸨把她藏得可好了,每次她接客老鸨都不会管我们,特地去帮她熬药免得受了伤。”
“哦?”程慕北挑挑眉,“老鸨这般偏心你们没有意见吗?”
乌枝这才嗔怪着说,“自然是有的,但耐不住人家长的好看啊。而且每次她接客,我们老鸨就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程慕北眯了眯眼,和沈简生交换了一个眼色。鬼面藏在这里,一定是这青楼中很重要的人,不是头牌就是老鸨。但之前那老鸨的样子,着实让程慕北无法想象这会是江湖中传闻最后易容的人。
鬼面是个有些阴柔的男人,十分喜欢扮成年轻漂亮的女子去勾引男人,然后将那些男人迷晕后对其行不轨之事。这也是鬼面后来为什么不得不退隐的原因,江湖中太多人对他恨之入骨,只是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他这恶趣味竟然还没改!
一旁的阿苑意识到乌枝说多了,忙推推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乌枝本还想反驳两句,门就被敲响了,“两位爷,我来送些茶水。”
是老鸨。程慕北看了一眼沈简生,回头冲乌枝和阿苑笑笑,一掌劈晕了她们俩。两人只来得及小小地呜咽一声,就不省人事地倒在床上了。
沈简生藏在门后,程慕北去开门。
他刚打开门,老鸨丑得出奇的脸就挤在门口,“都忘了让两位姑娘上茶,我真是老糊涂了。”
程慕北轻轻一嗅就知道里面有*,侧过半个身子冲老鸨笑,“客气。”他话音刚落,伸手拽住老鸨的衣领,猛的往屋里拉。沈简生配合默契地关上了门,拔出纹天抵在鬼面的背上。
鬼面似乎是被吓到了,一双小眼睛瞪大了,“两两两,两位爷这是干什么?”
“鬼面,”程慕北开门见山地伸手扯了扯他头上稀疏的头发,发现扯不掉,“啧”了一声,“手艺不减当年啊。”
他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我们就是想请你帮个小忙而已。”
三十.虎穴(上)
老鸨在听到程慕北的称呼时脸色就变了变,旋即压下眼中的情绪,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爷怕是找错人了吧……”
程慕北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听说当初你敢易容成程念钥的样子,去诱惑北渊,有这胆魄,还不敢承认自己是鬼面吗?”
不但是鬼面,连沈简生听到这句话也吃了一惊,抬头看程慕北脸上微妙的表情。
鬼面脸色变了又变,当初他也是觊觎北渊美貌太久了,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北渊消沉于程念钥死讯时去勾引他。结果北阁主刚开始明明看着上钩了,自己刚凑在他怀里还没来得及沉醉,就被北渊掐住了脖子,差点儿死在久北阁。
往事不堪回首……何况北渊也不是个爱算陈年旧事的人,他看着程慕北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这才发现面前这位美貌的公子哥,竟然和自己当初易容的程念钥有那么几分像!果然之前就觉得面熟,还不放心地上楼看看……
鬼面十分僵硬地笑笑,“少阁主见笑了。”
程慕北挤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鬼面前辈紧张什么,我们又没有恶意,只是来找您帮个忙。”
“不敢当不敢当,您说。”鬼面有一手好易容,但武功着实不高强,能活到现在纯属靠能装。
程慕北本想找张凳子坐下懒洋洋的伸个腿,看见这屋子的构造,只好有些无奈地靠着桌子,“我们俩需要你帮我们化成北漠人的样子,要那种别人看一眼怎么都记不住长相那种。”
鬼面瞪了瞪眼,“北漠?”在这个小镇中,虽然大多都是经商的中原人,但距北漠近,其实还是北漠人横行霸道多。
程慕北点点头,“会的话就找个能坐的地方,赶紧点儿。”
鬼面不敢多问,赶紧带两人去了个正常的房间,搬出一套易容工具。
鬼面先给沈简生易容,程慕北坐在一边看着,见鬼面一边在沈简生脸上涂抹,一边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恨得他牙痒痒,从储物器中摸出一柄屠鬼刃,在鬼面的衣裳上割下一块儿布,慢慢擦拭着。
鬼面吓得一抖,忙敛住自己目光,手下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他的手艺着实不错,不过一个时辰,沈简生已经完全没有之前清冷隽秀的样子了,活脱脱一个北漠大汉的造型。也不知道鬼面做了什么,程慕北甚至觉得沈简生的脖子都粗了一圈。
“不错,”程大少爷惜字如金地点评了一句,看了眼鬼面之前摸过沈简生脸的手,自己坐到凳子上,“你接着来吧。”
刚才那一眼让鬼面心里一颤,又觉得好像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久北阁的少阁主,竟然有龙阳之癖?
等到给程慕北收拾完,天已经破晓了。北漠的日出非常壮观,程慕北和沈简生都换上了北漠服饰,看着彼此陌生的脸,十分不习惯。鬼面还不知道抹了些什么东西在两人的手上,总之摸上去十分粗砺,害得程大少爷都没心情耍流氓了。
鬼面说这易容只能管上五天,如果五天不揭就可能长在面皮里,毁了以前的容貌。用不着程慕北恐吓,鬼面也不敢逃,毕竟他在这里隐居多年,都能被这少阁主找到,指不定有多少人看着他呢!
两人刚走出青楼,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但程慕北却瞟见街头两个蹲在街边快要睡着的男子,其中一人听到脚步声惊醒过来,不过看着两人的时候露出茫然的眼神,又蹲下身打瞌睡。
程慕北目光凝了凝,他们衣服上绣着“子桑”二字。
是子桑家族的人。这里是和北漠通商的必经地,有子桑家族的人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这看着温文儒雅的子桑竟然还追到了这里?
程大少爷忽然有那么一丝心虚,当初子桑叫他转交给沈简生的锦囊自己还藏着……不过程大少爷转念一想,老子媳妇!谁敢不开眼地觊觎!
程慕北见沈简生也注意到街头那两男人,扯了他一把,“没准儿是哪家老爷出来寻欢惹内室不高兴了。”沈简生也没太在意,北漠局势还很微妙,才让赛罕等人还被困在地洞中,两人也不敢耽搁,加快步伐往北漠赶。
有了这身打扮,两人在北漠就自在多了,只是街上盯梢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氛围。
两人趁着赶早那会儿街上人多,非常隐蔽地朝地洞去。那天阿拉坦乌拉说过这外边会有人关上木板,程慕北张望了一圈,没有发现人影,便蹲下身敲那木板。他还记得当时阿拉坦乌拉敲的节奏,如法炮制地敲了几下,还没敲完,一柄长箭就飞来了。
好在沈简生一直有所防备,纹天一扫就将长箭砍成了几截,冷着脸说,“自己人。”
程慕北敲完了,隐隐听到地洞中传来些许动静。许是之前射箭的人听?5" 平生缘0 ">首页27 页, 搅顺棠奖钡那没魃挥性俟セ鳎班А钡拇邮魃咸吕础?br />
北漠人的长相都很相似,两人看着这面前的北漠人,他冷着脸,“你们是谁?”
程慕北还在想应该怎么解释,木板从里面叩响了。然后“嘎吱”一声,木板被推开了,阿拉坦乌拉的脸露了出来。
他本以为是程慕北二人,看到三个北漠人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就警惕了起来。
“是我们。”程慕北说。
他们的嗓音是没法改变的,只能自己用内力控制一下,不过中原口音和北漠口音差别还是很大,阿拉坦乌拉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不由得瞪大眼,“你们这……”
程慕北扯出一个笑容,不过在他这张脸上完全没有之前翩翩公子的气质,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深入敌营。”
阿拉坦乌拉招呼着两人进入地洞,那些守卫都不在这里了,才让卓玛蜷缩在角落睡着,才让赛罕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在琢磨北漠的兵力。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看到程慕北和沈简生两人时愣了愣,旋即反应了过来,“你们是……”
程慕北笑了笑,“我们这打扮不能维持太久,还希望王上仔细跟我们说说要怎么做。”
才让赛罕隐住眼中的惊艳,仔细同两人解释这次行动的注意事项。
北漠的兵力三分,王上控制着三分之一,各王爷和各大将军控制着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是留给继承人的。二王爷控制了才让赛罕的兵权,打着北漠王病重的名头发号施令,那些将军也不敢公然反抗,算下来几近控制了大半军权。
至于那给继承人的三分之一,才让赛罕要动用也不容易。他和乌仁图雅害怕才让卓玛受伤害,从来没将她立为继承人,甚至早早地将才让卓玛送走了。
如果程慕北他们能拿回属于北漠王的兵符,那就好办多了。
两人大致了解了情况,便直接出发了。有王后在里面作为暗线,他们想找二王爷等人的踪迹还是比较容易。只是大草原实在太辽阔,又怕陷入沼泽,所以两人找到蒙古包的时候,都已经晌午过去了。
有不少士兵在蒙古包外巡逻,因为他们上次的偷袭,二王爷增设了不少防御。北漠王已经给他们安排好身份了,这俩替死鬼都是在搜寻过程中被杀了的。
两人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我们要见二王爷。”饶是才让赛罕已经给他们纠正了一下口音,他们说着都还是有些别扭。守卫皱了皱眉,北漠的士兵只记名头,一般不怎么记脸,何况才让赛罕给他们安排的名头都是比较符合长相的,也不担心他们会暴露。
“报名字。”守卫有些粗暴地说,这几天不眠不休地执勤让大家都有些疲惫。
“乌恩齐。”
“巴雅尔。”
守卫对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那人便进去通报了。两人等了好一会儿,刚刚进去的守卫才跑出来,“二王爷让搜身,然后再放行。”
程慕北和沈简生脸色一凝,他们身体并没有做什么改变,骨架和北漠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何况两人腰间都还挂着只有中原才有的储物器,武器毒药都在里面呢。
那为首的守卫一脸不耐烦,“有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没有!”
程慕北摸出一块儿之前去青楼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姑娘塞在他怀里的手帕,犹犹豫豫地说,“这个算吗?”
为首的守卫被气笑了,旋即冷下脸,“还不滚进去,王爷派你们出去干嘛的!”
北漠军中没有女子,大家都惦念得不行,程慕北见蒙混过去了,趁对方还没注意沈简生的时候,将手帕往为首的守卫怀里一塞,“还是缴收吧,免得王爷看到了。”
为首的守卫不知道是羞恼还是怎的,踹了程慕北一脚,“耍什么滑头。”
北漠人的力气一向不小,程慕北猝不及防地往前扑了一下,好在沈简生走在前面,扶了他一把,程慕北憋着心中的火气,抬眼看到沈简生眼中的森寒,不禁露出个笑容,逼音成线说,“有他好受的,不急在一时。”
两人随带路的守卫走到二王爷的蒙古包前,那人通报了一句,“王爷,人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