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又怎让她笑得出来?
齐霖呀齐霖,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这出戏可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乐子,她不过才刚刚牛刀小试而已,还有大把的花招没施展出来呢!
怎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喂,陈老先生吗?哦,大师,上次我跟您说的那件事......对!不错,您真是料事如神!那,该怎么办?......"
一路催着司机赶到白园,"齐霖"一下车,立刻以最快速度直冲"他"的房间--这个萧佩环的体力还真差!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累得直不起腰。不过,说到底都怪那匹种马,没事儿把"他"弄到这么大的园子里来,还荒郊野外的。病人嘛,住院不就得了--呃,虽然他是不喜欢......
脑海中突然闪过的念头让他怔忡一下。
......难道......他知道?
去!不可能,这件事,他根本没跟第二个人提过,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八成是他嫌住院费太贵,舍不得。
对,肯定是这样!
"咚咚咚"冲上二楼,杜子美正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怎么样了?!"他喘着气问。
"你总算来了!"杜子美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回答他,"你的身体情况很不好,朱小姐说昨晚抢救了一夜,几次心脏要停止跳动,还好救回来了。但现在心跳还是很不稳定,脑电波也越来越弱,连白驹请来的美国医学界权威人士都束手无策。"
"那我不是死定了?!"他愕然--怎么会这样?!
"话也不是这么说!美国医学界权威没用,不代表就完全没希望啊!我前几天找过一个很有名气的通灵师,今天打电话过去,他早料到似的,把你身体的症状说的清清楚楚的,还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你元神脱离躯体造成的。你瞧,你身体情况变差可不就是你上了萧佩环身体之后的事儿?"
"那他有没有说解救的办法?"他忙问。
"当然"她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待会儿你进去,右手握住你自己的右手,记住要虎口对着虎口!太阳穴贴紧你自己的太阳穴,脑子里要一直想‘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一定要全心全意地想!记住了吗?"
"嗯,"他点点头,"就这样?"
"对!事不宜迟,我们进去吧。"
一进门,首先映入他眼中的便是三个白衣大褂的外国老头儿围在"他"的床前,其中一个正在用心脏起搏器帮助"他"心跳。三个人八成一夜没合眼,都显得秀疲惫。
好不容易,终于让流星闪闪的心电图再起波澜,三个人一起松了口气。
"真的......很危险。""齐霖"看看那异常频率的心电图,再看看他自己那张全无血色的脸,这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他的身体就要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了!
"喂,你那个方法到底有没有效啊?"他吞了吞口水,有"点点"担心地问。
"......我......又没试过,应该有效吧!毕竟,那大师说得有模有样的......应该......有效吧。"
就在这时,三个"权威人士"叽哩咕噜地丢了一箩筐洋文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同时叹了口气,摇摇头。最后,头发最白的那一位在其他两个人崇敬的目光中慢慢转身,扛着千斤重担般一步一步朝坐在墙角那正对床头的藤椅中动也不动的白驹走去。
--原来,他在那儿!白驹的目光牢牢锁在床上那张素白的脸上,面无表情,仿佛老僧入定,对周遭发生的一切犹若未闻,不知道在想什么抑或是什么也没想?
--嗟!他那是什么眼神嘛,不冷不热的,就像在看一件再平常、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一点儿也不担心不着急--他就要死了耶!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一样,还敢说什么"我爱他"--也不怕风大了闪了舌头!
"SORRY,MR WHITE."终于,老先生举步为艰地走到了白驹面前,用他自认最沉重痛的POSE和最沉重悲痛的语气缓缓开口--当然他说的是英文:"您的朋友心脏衰竭,经我们三个人的检查,这应该是先天性的。现在我们救活了他,可是他的心脏根本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停止......下一次,就不一定能救得活了......请您节哀。"
几双眼睛统统盯紧了白驹,对他那难以琢磨的沉静胆战心惊。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心电图有规律的跳动声。难挨的窒息感,压抑的空气,仿佛拉紧的弦,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绷断。
"他睡着了吧!""齐霖"抬抬眼皮,不紧不慢地开口,对他们那如临大敌的模样感到可笑。
"拜托你别找死好吗?"杜子美翻了翻白眼,压低声音,"你可‘不是'齐霖!"
"哼!你看他,哪有一点担心的样儿?不知神游到哪座蓬莱仙岛去了,你们都那么紧张干嘛?"
他依然对他们的小题大做嗤之以鼻。
"拜托你别多话了行不行?"杜子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先站这儿别动!"说完,她定了定神,一咬牙,硬着头皮走到了白驹身边。
看着她如上刑场的样子,"齐霖"又忍不住轻笑一声,立即招来了几位老外的怒目而视。
OK!
他耸耸肩,收起了笑容。
白驹依然像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泥塑木雕般坐着。
"白驹,萧小姐有一点‘特殊'的能力,说不定可以治好齐霖!让她试一试,好不好?"杜子美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轻声寻问。
终于,她的话让白驹有了些微反应。
"出去。"白驹的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尽管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执意去捋虎须无疑是自寻死路,可为了她的好朋友齐霖,她甘冒其险!--绝不是为了看好戏喔!
"白驹,别这样!并不是没有希望啊,不要这么快放弃!也许......"
"出去!"好一声"狮子吼",果真是惊天动地、震耳欲聋。一时间,她耳中仿佛有几十只苍蝇在跳舞,"嗡嗡"之声不绝。
几个识相的老外和看护小姐立刻逃也似的闪出了房间,回过神来的杜子美当然也不会忘记明哲保身的古训,果断地转身直奔门口。
"喂!子美,你干什么呀?""齐霖"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识实务者为俊杰!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好自为之--记住我的话,你‘不是'齐霖!别指望他会怜香惜玉。保重!"说完抽回衣袖,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安全地带。
"喂!"有没有搞错,怕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那匹种马会吃人不成?跑得这么快!
看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齐霖"啼笑皆非地摇摇头,猜不透他们搞什么玄机。
正想照杜子美说的法子去"自救",一转身,却撞上一堵硬梆梆的肉墙。
不知何时白驹已站在了他身后。
吓!
他吓了一跳。退后两步,正想开骂,一抬头--
我的妈呀!
这哪儿还是张人脸,地狱来的恶鬼都只怕比他和善可亲些!阴森如乌云盖顶般的脸色,高高竖起的眉峰,两颗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睛,鼓鼓的鼻翼,一道抿得死紧的嘴,还有那一块块紧绷的脸部肌肉,额角、颈部暴起的道道青筋--那眼神,像嗜血的野兽,残酷凶暴,燃烧着想焚毁一切的烈焰;那气势,像将所有妖魔鬼怪统统踩在脚下的魔界之王!
于是,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三千发丝,根根竖起,总算有点儿明白他们一个个怎么闪那么快。
可是,他齐霖什么时候对这匹种马让过步?!要他转身逃跑不如杀了他比较快!
单挑就单挑,谁怕谁?
咬紧牙关,他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白驹的眼中的风暴越来越强烈--
"你还不滚!"
好大的嗓门!门外偷听的"某人"不禁瑟缩一下,暗暗佩服齐霖的胆气。
"吼啊,你再吼啊!吼大声点,说不定他一嫌吵--就醒 了!"声音大了不起啊,本少爷可不是被吓大的!
"你!"白驹头上青筋抖动,大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到眼前,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你胆子不小啊!"
"齐霖"就像被老鹰铁爪钳住的小老鼠,挣不开动不了,一路被他拖着向门口走去--
"喂喂喂!你放开我!白驹,你混蛋!放开我!你要是把我丢出去,齐霖就死定了!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只死孔雀!"
就在他被揪着当垃圾丢出去前那一刹那,白驹竟像被他的话镇住般停下来。
他缓缓回过头,用一种莫测高深的目光盯紧了他的脸:"你怎么有把握救得了他?"
--他要是有把握就好了!
"呃......因为......我知道他并不想死。"他硬掰。
白驹仍然那样盯着他,一语不发,仿佛在审视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半晌,那频率渐低的心电图终于让他松开了手:"救不他你就给我自动卷铺盖走路!"
哼,野蛮人!他拉拉被揪皱的衣领:"如果我救得了他呢?"公平点儿--有罚就该有奖是不?
"你要多少随你开。"他毫不犹豫。
"好大方!不过我不想要钱,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我要是让他恢复正常,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怎么样?"
"随你。"
--哇,果然不愧是白驹的克星,的确有驯服悍马的本事!
门后的"某人"再次赞叹不已。
"齐霖"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轻轻照杜子美说的握住 "他"的手--感觉......好怪异!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就像在看照片似的,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完全没变。在"他"身上唯一能看出的岁月流逝的痕迹,就是那一头八成十年没剪过的长发--幸好看起来不会很女性化,只是让他的脸显得更柔和。不过,这么长了,洗起来不也麻烦吗?即然他都请了人来照顾他,为什么不把头发剪一剪?
"怎么不让人给他剪头发,留这么长不是很麻烦吗?"他轻轻撩起一缕--还好没有变黄!
身后的人仿佛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回头一瞧,白驹正狠狠地瞪着他。他当然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电光火星顿时在空中磨擦碰撞。白驹慢慢地眯起眼,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我、喜、欢!"
--哈!好样的,就为他这三个字,他回到自己身体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理发店!
"嘀--嘀嘀、嘀嘀、嘀--"
糟糕,流星图又出现了!
这回不用白驹瞪他,他立刻回头全神惯注地拯救自己的小命儿。
手握着手,头靠着头,太阳穴贴着太阳穴,然后努力地想--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想活!我还要活着去见爸妈,还要好好教训这只自大的扁毛畜牲!我可不想一辈子待在女人身体里,我要回去!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快点让我好起来!
砰咚、砰咚、砰咚......
明明,已经叫自己别抱希望;明明,在医生告诉他齐霖的身体根本没有其它问题,很可能是求生意识减弱而导致"心死"的时候,他就不停地叫自己放弃--求救了十年没有结果,他,一定已经很累了!放弃,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想要休息了......
难道,他仍然要为了一已之私而让他继续痛苦下去吗?
放手吧!
......可是,从他小时候起,眼里就只有齐霖一个人。看着他笑、看着他哭、看着他不服输的向年级排名第一挑战,看着他汗流浃背地在球场上奔跑、跳跃......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种声音都是他的最爱,还有那时不时冒出的超级咔哇伊的孩子气......
这一切,又岂是说放手就能放得了手的?!
他呆呆地看着他安恬的睡颜,想了一整夜,终于决定顺从他自己的选择时,这个不怕死的女人竟然敢挑战他的耐性,还口口声声说能救活齐霖,尽管他心里明白连三个医学界威人士都束手无策的事,她一个根本没摸过医书的女子又有多大能耐?
可是,希望--那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他就是不死心啊!他情愿再受一次伤,也不想就此放弃......
奇迹,求求你出现吧!
第五章
"嘀嘀、嘀嘀、嘀嘀......"
那众人企盼的,传达生命旋律的跳动声,终于在静宓的房间里响起。沉稳有力,一声声带来了无尽的喜悦!
呼--
"齐霖"长长地舒了口气--幸亏那道长还是法师的没有唬他们,这法子确实管用,总算把自己救活了!
他缓缓坐直身子,手却还不敢放开--那老道该不会忘了说这要做多久吧?!子美怎么提都没有提啊!
正想叫子美进来问问,一抬头--却见白驹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了床的另一边,紧紧把"他"的手攥在掌心,那神情--是说不出的痴傻可笑,那目光--是该死的深情款款!
肉麻当有趣!看得他鸡皮疙瘩全站出来造反。
他以为他在演肥皂爱情剧啊,还"泪光莹莹"咧,真是烂得让人想丢鞋子!
"喂!"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那矫情的演出--谁要看哪!
白驹对他的声音闻若未闻,依然故我地痴痴凝视着床上的人儿。
不......不会吧!他......他的爪子竟......竟然就这么毫不客气地摸上了"他"的脸?!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旁观者"的存在?竟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啃"他"的嫩豆腐,简直欺人太甚!
"喂!"这回憋足了劲大吼一声,并瞬时拔下他的狼爪。
"你干嘛?!"他不悦地眯起眼。
哟喝--做贼的还敢喊抓贼?
"我才要问你干嘛呢!"--不好!由此看来,"他"这十年身处狼窝之中--不要说这家伙是个绝不会做赔本生意的百分百奸商;更别提他从不把什么仁义礼教放在眼里,专爱乘人之危,趁火打劫;最要命的,是"他"根本连一点防御的能力都没有,像案板上的鱼肉,就这么任人摆布--只怕......只怕早就让他吃干抹净,连点豆腐渣都不剩了!
可恶!
"你可以出去了!"白驹十分不耐的挥挥手,像在赶一只讨人厌的苍蝇。
这个混蛋,利用完就嫌他碍眼了!想赶他走,然后任他对"他"的身体胡作非为?呸!没门儿。
"我要是放手,他就真的没救了!"--这句话不怕唬不住他!
白驹狠狠地瞪着他紧握着"他"的手,眉头揪成了几个死结,看那样子像恨不得拿把斧头来把他的手给剁了。
忍、忍、忍!
现在是非常时期,霖的生命要紧,就让这个女人逾矩一次,以后再跟她算帐!
白驹打从她坐到霖床边起--不!是打从她嘴里听到"死孔雀"这三个字时起,就在他心底点燃了一把熊熊妒火--这世上只有齐霖这么骂过他,她当然是从霖那儿听来的--一想起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我跟他无话不谈......"还有子美说的--她和齐霖"关系非浅"......那把火就像被人泼了一桶油,再趁着一阵风,登时直窜而起,越烧越旺!
"你最好别打齐霖的主意,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这个女人看来是早有预谋,以他秘书的身份从他身上查探齐霖的下落,原因绝不像她说的单单是想看看朋友那么简单!
想从他手上夺走霖?--除非他死!
--有没有搞错!
"齐霖"啼笑皆非地瞪着白驹那充满敌意的脸--这句话应该是他来说才对吧!他还没跟坏分子算这十年来偷吃了"他"多少块嫩豆腐的帐呢,这只死孔雀倒喧宾夺主,叱喝起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