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承不承有什么打紧的,我便是我,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原商叶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卷,语气虽轻,却带着属于他的坚定。
苏时了眸光微闪,心中摇摆不定,“你松开我。”
“那不行,你还未学会,跑了我可抓不住你。”原商叶扭头看苏时了,摇了摇头说道。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对上了他的视线,“我不会跑,方氏剑法我是一定要学的。”
原商叶看着苏时了,半晌才一脸怀念,语气轻柔的说:“他说过,你是最好的孩子,不屑于撒谎,我便信你。”
苏时了看着,这幅模样明明那么的认真,那么的感人,但是如今看来却叫人难受,他移开视线,冷笑道:“你可知,经历了这些事情,你再这个样子说起二叔,多么的叫人恶心。”
这话如同针扎一样,原商叶轻笑一声,弯腰解开了苏时了,一边解一边说:“呵呵……我早知有今日,也能猜到你所说的,可我不在乎,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苏时了似乎被这四个字触痛了神经,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怒道。
原商叶放血几次,脸色苍白,他看着他,“铭儿,很多东西,不是你看表面就知道的。”
苏时了没有回答,只伸手拿了长剑开始挥舞,他所挥舞出来的剑招一招一式分毫无差。
原商叶欣慰的看着他,眸中满是满意之色,他似乎放心了一般,道:“你学的真快,是我小瞧了你。”
“这是我方氏剑法,我若学不会,丢了方家的人。”苏时了最后一招收之时,故意将长剑从腰处划过,一个转身,长剑的剑端指着原商叶的脖子。
苏时了就这样指着他,原商叶轻笑,上前一步,微微扬起下颚,长剑在脖颈处划下一道痕迹,鲜血横流。
苏时了看到鲜血,往后退了一步,原商叶的笑容浅浅的,他轻笑,“我以为我们需要三天,不想短短两天就全部完成了,真好,我所希望的也都做到了,我可以安心的去见二爷了。”
这句话他说的如释重负,似乎即将要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归宿。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这两日来,他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你可以安心的去见二叔?你为何觉得你可以问心无愧的去见他?!”
原商叶见他后退放下了长剑,转身走到了挂着画轴的墙壁处,“你可知,当年我为何活下?这处密室我又从何得知?!”
这个密室是方家家主所开不假,但也轻易不泄露人前,就是苏时了也是偶然得知,还被告知不可对外宣称,就连言玦修都不能告诉。
他身子一颤,低声道:“是……是二叔!”
原商叶摘下了画轴,看着画轴上那让人着迷的男人,他轻声诉说:“他将剑法给了我,嘱咐我一定要好生护着,他说你不在家,或有活下的可能性,我想拉着他一同躲藏,可他说,不能让你父亲独自面对,故交代我后他便走了。”
说到这个,苏时了记得,当年的原商叶受了伤,也正是因为他受伤,他才起了出去找些好玩的给他看看,这才躲过了家中祸事。
原商叶轻声道:“我何尝不想与他一同离去,奈何,我答应了他,要找到你,将剑法传承。”
苏时了靠着墙壁,低垂着眼睑,声音有气无力,“若我死了呢!”
第八十九章 原商叶之死
原商叶将画轴拆下,只将那等人高的画折叠了放在了贴着心口的位置,“若早知你死了,我也早就不活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随着这话落下,苏时了面上露出了一抹疑惑,“你知道我活着?!”
“知道,有人告诉了言风海,你活着的消息,假的方铭洹也是他们设计。”原商叶说到这儿,语气之中流露出了些许愤怒以及恨意,“可惜我功夫不成,不能为他报仇,后面的只能看你的了。”
苏时了这时候才发现,他似乎从未了解过他,在他的印象之中,原商叶是温和的,是需要被二叔保护的,可如今看来,是他忽略了,这个男人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和二叔相恋,并未消磨他的男儿本色。
“你该知道,无忧耳后并无朱砂痣,唯独面貌像你,可那有何用,与你亲近之人,自然知晓你耳后朱砂痣,果然,他是知晓的。”原商叶说着,欣慰一笑,他似乎难受,一只手按着胸口靠着墙壁大口呼吸。
苏时了觉得怪异,上前两步想要为他把脉,却被原商叶一把握住的手腕。
见他坚决不让苏时了上手,苏时了也就没有强求,“言风海是不是……”
话没有说完,原商叶便猜到了后面的,“是不是什么?是不是言玦修的父亲?”
原商叶说着,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次,这才摇着头说:“对不起,这个我不知道,但若说他是言玦修的父亲,我是不信的,当年的柳兄丰神俊朗,心胸宽广,哪里是现在的言风海这幅小肚鸡肠。”
说到此,他终于承受不住,心口一闷,一口鲜血吐出,“唔……”
到了这个时候,苏时了自然明白,原商叶也有苦衷,他上前搀扶,一手放在了原商叶的手腕之上,“原叔……”
“你,你中毒了!”苏时了手指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原商叶。
原商叶靠着墙壁轻笑,他已经坐不动了,他深吸了口气,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觉得舒服一些,“好孩子,莫害怕,我活着本就为你,如今我该做也都做完了,何必回到那个地方去受折磨,我想你二叔了,那么多年,他该多冷啊,我得去陪他,你就将我放在此处,这儿就当我的墓,可好?”
这般小心翼翼商量的模样,的确叫人看的难受,苏时了抿着双唇,原商叶又道:“让我魂魄再守你方氏本宅。”
“原叔恩情,方铭洹谨记。”苏时了低声说道。
原商叶嘴角缓缓扬起,他点了点头,说:“好……你一定要,小心言风海,他手里还有一人,与你想象。”
“我……我要求找你二叔了……”
说着,原商叶的手慢慢的垂落了下来,他彻底没了呼吸。
苏时了这段日子以来,先是送走了敬爱的父亲,现在又送走了疼他的原商叶,他所知晓的事情,带着悲哀弥漫在胸口,那股憋闷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原商叶如何到了言风海的身边,又如何在这个时节到了这儿,而他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这一切都成为了了迷。
如今人已没了,而他所做的,仔细算来,除了告知言风海他的行为习惯外,其他的似乎也没什么大的错。
苏时了将原商叶放在了密室之中唯一的榻上,他转身欲走,想了下,转身屈膝跪下,三拜后起身离开,这儿方家最后一块天地,如今也没了。
苏时了按照记忆离开密室,站在暗道口,他抬手按了机关,关上了门。
他如今体内没了蛊虫,自然是一身轻,可他也知晓,不用三日,苏韦风那边也该知道了,而这些他似乎并不考虑,他如今要做的,便是诛杀杀手盟。
他在方氏旧宅地基上行走,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双目带着红血丝,脸色难看,明显两天未曾更换衣物的言玦修。
言玦修看到他,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没有多问,只长长的舒了口气,放下了一颗心,“没事儿就好,先回去休息,天香楼的媚如带着人已经到了,一路上灭了杀手盟三个分支。”
言玦修拉着苏时了往客栈而去。
苏时了点头,他和原商叶这两天的内容,暂时他不准备多说,只在客栈内沐浴之时,他说:“原商叶死了。”
言玦修正在清理自己,听到这话手下一顿,“你杀了他?”
“不是我,他是自杀,他交代我,小心言风海。”苏时了说着,自水中起身,水珠顺着身体滑落,踩在地上带起了一片水花。
明明如此旖旎的场景,二人却谁都没有这个心思,言玦修一言不发的用布巾将他包着放在了床榻之上,随后他也跟着躺下。
“这是我第二次失去你,而无能为力。”言玦修搂着苏时了,突然低声说道。
苏时了眼睫轻颤,半晌才开口道:“放心吧,我没事儿。”
言玦修突然撑起身子,盯着苏时了,低头在他唇上轻轻的碰了碰,“我知道,可我依旧放心不下,铭儿……我该怎么做,才能彻底的护着你。”
苏时了伸出手指捏着他的头发绕在指尖把玩,“呵呵……我是男人,不需要你护着,我有自保的能力。”
“可我愿意护着你。”顾司琰看着苏时了的眼睛,神色认真。
苏时了看着他,言玦修一直都是干净利落的,如今这番看上去颓丧的模样他是第一次见,这也是他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原来他的失踪会引起言玦修这般的变化,他心内一股暖流划过,嘴角缓缓扬起。
言玦修再次躺下,低声道:“灭杀手盟,我与你同行。”
“好。”苏时了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二人就这样肢体交缠的睡下了,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好在周围人多,信门加上媚如等人,倒也不会让二人被打扰了去。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几乎是一个时辰睁眼,就在二人睁眼的一瞬间,门口传来了缓慢的几声敲门声。
“笃笃笃……”
第九十章 苏杭义转变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苏时了和言玦修几乎是同一时间翻身而起,按照道理说,外面守着信门和花香楼,纵然来人武功再高,也不至于悄无声息的就到了二人的门前。
苏时了起身之时顺手捞了身边的衣衫穿上,言玦修也是满面戒备,二人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而此时,门口的敲门声依旧没有停止,似乎敲门的人显得不耐烦了,直接一把推开了门,同时带着一抹不悦道:“跟你说了跳窗进去最快,你竟然还要敲门,是傻的么?!”
苏时了见门开的一瞬间,直接将桌上的几个茶盏打了出去,待出手耳边便传来了一抹熟悉的声音。
“哎哎哎……”
来人身手极好,扬起袍袖在空中快速旋转将茶盏如数挡了下来,瓷器碎了一地,声音清脆倒是格外好听。
“苏时了,多日不见,你就这么迎接我?”来人吁了口气,皱着眉说。
苏时了的眼神却越过了来人落到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身上,“孤鬼,你带他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孤鬼以及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苏杭义,孤鬼跟没听到苏时了这个问题一样,他拉着苏杭义入内找了个位置坐下,眼中满是柔情。
抬眸看向苏时了的时候却带了一些不满,“你不是召集了花香楼所有死士么?作为这些死士的培育者,我是不是也该来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孤鬼走到了苏时了面前,这才认认真真的扫视了他一圈,却发现他似有精神不济症状,整个人相较于之前也瘦了许多,他皱着眉,“这些死士训练不易,你也是为了将来准备的,如今如数召集,你是不是也该与我说一声?”
苏时了见他不悦,眸中也显露了不耐,他二人说是朋友,却也有银钱交易,到底也怎么都比不过言玦修去,苏时了如今心情不爽快,自然也没了好语气,“我出钱,你出力,这些死士我做什么用,缘何要告诉你?”
“你莫不是要现在动手?你其他几个兄弟可都不在五更谷。”
不怪孤鬼会这么想,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这些死士被训练出来的目的,就是在有朝一日将其他几个兄弟如数团灭,看样子,孤鬼如今是和苏杭义在一起了,他自然要为了爱人着想。
苏时了的眼扫了苏杭义一眼,“你大可放心,我现在不会动他们,至于苏杭义,你也可以放下心去,我总不会当着你的面动他,我无意与你为敌。”
有了这话,孤鬼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起来,他哥两好的与苏时了勾肩搭背,笑嘻嘻的说:“这几个月不见,我瞧着你倒是越发瘦弱了,若非你是实实在在的男儿,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了。”
这般调笑以前也有过,苏时了的反应总是淡淡的,不回答也毫无愠色,故此孤鬼一直如此。
而如今,苏时了目露怒色,沉声道:“你若再胡言乱语,就请离开。”
“哎哎哎?火气那么大,莫不是你们家少庄主不能满足?不如这样,我手里有些秘药赠与,让你们夫夫青涩和谐水乳交融越发融洽,可好?”
孤鬼嬉皮笑脸的每个正形,苏时了压抑着心中怒火,明知他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不该如此生气,奈何,他还在孝中,虽是隐晦着的,却也容不得孤鬼如此言语。
孤鬼的话方落下,苏时了手中的玉箫便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形直奔孤鬼面门。
孤鬼距离他极近,似是未料到苏时了会对他动手,一下子也没反应了过来,狼狈的躲了开来。
一旁看戏的苏杭义见状,眸光微闪,略迟疑了下,提步上前,打出一掌与苏时了对上,二人一对上,如同针尖对麦芒,哪里还有安稳可言。
二人在狭小的地方动起手来,似都觉得不过瘾,自窗翻出,二人在院子里大打出手,院子里安排的凳子椅子等物都成为了牺牲品。
掌柜的听到声音过来还未哀嚎出口,言玦修便吩咐豆腐送上了银两,并且交代了他们无事不要到后院来。
孤鬼和言玦修远远的站着,他面上带着三分笑意,“不枉费我这几个月费心费力,终于捂得石头都热了。”
言玦修的眼一直跟随着苏时了,对于旁边明显变得话唠的男人一点都不打算搭理。
苏时了舍弃了玉箫,换了长剑,他似有意练习,直接用了方氏剑法和苏杭义对上,不想这已经数十年不曾出现过的剑法,苏杭义一眼却瞧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