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放下了个大□□:“侄媳妇适应的这般好,我总算是放了心!家里这一摊子事,我鸠占鹊巢揽了许久,也该退位让贤了,等下回去我就把对牌送到你那里,这府里中馈,就交给你啦!”
此话一出,厅中陡然安静。
谢庭月心中一顿。
楚家老爷子已逝,辈分最高的是老夫人李氏。长媳苏氏,生子楚暮,可惜苏氏的丈夫楚暮的爹命短,早早去了,苏氏寡居,一度身体不好,再1" 庶子男妻0 ">首页3 页, 加上重病快死的独子,考虑到传承,楚暮嫡长宗子的身份再贵重也没用,他早几天死晚几天死结果一样,这楚家,一定会交给二房,遂孙氏抢了中馈,府中没人反对。
她抢便抢了,这时出来退位让贤是什么意思?
还给大房,她有那么好心?是挖了坑,还是只想图好名声?
谢庭月脑中迅速思考,只片刻,就给这件事情定了性:坑人无疑。
真心怀善意,好心教新妇的人家不少,但多多少少,长辈都会留些日子出来,一来给新婚夫妇培养感情,二来让新妇适当的熟悉家里,认识家里,再交中馈,手把手的带。
孙氏此举,哪一条都不挨。
但谢庭月仍然想答应。
因为这是坑,也是最快站稳脚跟的方法!
在楚家有地位,于他目前……可太有利了。
但一来这跟他的打算有些出入,深入楚家有利,也有弊;二来,这样的话,不是他一个刚过门的新人可以接的,遂他眼观鼻鼻观心,站的稳稳,没说话。
果然,苏氏就皱眉反对了:“弟妹何出此言?家里中馈在你手下从未出错,一直顺利,谢二才嫁过来,又是个男子,如何掌理后宅中馈?”
“大嫂这话不合适,”孙氏握住苏氏的手,肃容提醒,“还好咱们这没外人,不然别人听了,以为您在嫌弃侄媳妇呢!”
“甭管侄媳妇是谁,出身如何性情如何是男是女,在我这里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咱们家的人!既然进了咱们家的门,就是高贵的值得大家尊敬扶得起的,当然能立起来,谁要瞧不上眼,我跟谁急!”
谢庭月:……
谢谢你这眼药了。
孙氏笑眯眯看了眼谢庭月:“这长房长媳,理中馈是规矩,说出大天去也没错,而且我瞧着啊,侄媳妇肯定能行!”说完她看向老夫人,“娘您说是不是?”
老夫人没看她,也没看苏氏或谢庭月,直接看向楚暮:“你怎么说?”
楚暮视线滑过谢庭月明亮清澈的眼睛,笑了。
“长房管家,例来如此,责无旁贷。说起来也是我身子不争气,让二婶受累这么久,二婶非三头六臂,每每顾着大家,误了自家房里的事,听闻二叔私底下偶生怨言,我心内很是愧疚。”
楚暮说着,看向谢庭月:“以前我只能愧疚,做不了其它,如今有了夫人,自然不敢再偏劳二婶,自己的事,自己扛很好。”
老夫人手里转着佛珠,眼帘微垂。
楚暮又向孙氏道谢,脸上笑容越来越深:“这么多年,累二婶颇多,之前的所有事,我虽没说过话,却一直记在心底,多谢二婶照顾。稍后我夫妻会备上薄礼,还望二婶千万不要嫌弃。”
“内子初来乍到,年轻没经验,办事自不如二婶熟练快速,到时二婶看着,可莫要着急上火,容我们学一学。”
这话说得平缓,内里带了多少刀光剑影,明意暗意,该明白的人,心里自然明白。
‘夫君’如此强势,谢庭月自然要‘夫唱夫随’,当即看着楚暮甜甜一笑:“我都听你的。”
老夫人捏着佛珠发了话:“既然双方没意见,就这么办吧。”
孙氏一口气哽在喉间,憋的牙痒痒,还是得保持微笑:“正好,接下来有一桩紧要之事,我便提点下侄媳妇。咱们家历来有办梅宴的习惯,这要拖到腊月,大家都该筹备过年,人聚不齐,不热闹了,再晚也不能过这个月底。眼看没几天,辛苦侄媳妇好生准备了。”
谢庭月笑出小白牙,十分乖巧的行礼:“有什么不懂的,我一定随时向二婶讨教。”
孙氏笑容‘大度’:“我随时恭候侄媳妇。”
“好了,我乏了,你们都回吧。”
老夫人发了话,众人离开。
孙氏自然没多的话讲,送走老夫人,出门甩了帘子就走。苏氏眉目间有隐隐担心,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叫住楚暮和谢庭月,可看到楚暮脸上的疲色,还是停住了脚,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回到房间,楚暮很安静,要了杯茶,坐在窗边看书。谢庭月在一边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该收拾的,事都有下人做,他只是整理确认一下自己的东西都在哪,省的用的时候找不着,比如那本《大国经济》。
他从来不把这本书当机密,见好好放在书架上,就不再管,随手理了下大婚穿过的喜服。
这样的衣服是要好好保存压箱角的,他看一眼,只是想确认昨天事忙,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结果不知道动了哪,袖子里掉出一片叶子。
绿色的,半干,形状有点圆,边上刺刺的……
这是什么叶子?大冬天的树叶落光,哪来的绿色叶片?是他在街上跑的时候不小心卷到袖子里的?
只纠结了一瞬,他就放开了,将快要干枯的叶子丢到一边。
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天的回门!
冬哥肯定把他交待的事办好了,稍后叫进来问一问……
好继母林氏,你准备好倒霉吧!
丢在地上的叶片,谢庭月没在意,楚暮也没在意,眼角都没给一个。
长随秦平心内捶胸顿足,特别想扯着新夫人看一眼,再看一眼!
昨天拜堂那么顺利,绝非别人承了你鹿胎的情,是因为这个啊!老夫人那霸道白猫最喜欢这玩意,只要带一片在身上,它就会浪的求你揉!而它在楚家是不能惹的存在,它表了态,下人们安敢怠慢于你?二房太太也不敢!所以那草,那炭才来的那么快!
夫人你清醒一点啊,看看清楚,这个家里最有话语权的是谁,最该讨好的是谁!
尽管内心戏丰富到快要喷涌而出,为自家大少爷委屈垂泪不平,他还是不敢说一个字,只能垂头站在一边。
因为——
大少爷已经‘笑眯眯’看了过来:“秦平,看茶。”
第7章 回门找茬
其实谢庭月一直有句话想跟楚暮说。
楚暮能不能……陪他回门?
三朝回门,他打算做一些事,楚家家世门第于他大有用处,‘新婚夫郎’亲至更是一份难能可贵的特殊助力。
昨天白天太仓促,到处乱哄哄,也没有合适时机,晚上有时间单独相处……气氛又朝诡异的方向发展了,问不出口。
今天——
谢庭月看向‘新婚夫君’,安静的出奇,不闹,不说话,不像昨天那样让人脸红心跳又不安。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很微妙,经过昨晚的‘脸红心跳不安’,不管楚暮今日如何表现,冷漠还是疏离,谢庭月都不觉得尴尬,对方姿态并非拒绝,他有话亦可以直说,不必踌躇难言。
但楚暮这么安静,肤色苍白,唇色浅淡,没一点精气神,显是昨日劳累太过,一觉根本休养不回来。
这是个病人,病情很重的很种。
谢庭月就犹豫了。
不能帮对方分担,不能更体贴就算了,还非要拽着别人燃烧自己照亮他人……
再等等看吧,看稍后他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谢庭月把话收回心里,和楚暮打了声招呼,转身去外厅,叫了冬哥。
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
需要做的事,交代的话,成亲前一天就说的清清楚楚,今日碰头主要是信息的反馈和交换,以及接下来势必要进行的事,查漏补缺,顺势而为……
谢庭月心思不停转,双眼越来越亮,越来越有信心,回房间时,脚步十分轻快。
如果明天楚暮能陪他回门扮个定海神针,一切稳的不能再稳!
推开门,楚暮睡着了。
他斜靠在榻上,长长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握着书卷的手要滑不滑,颊边有淡淡的红。榻前不远处炭盘燃的正旺。
这是暖和了?
谢庭月看了看,榻上铺了厚垫,靠垫也是蓬松柔软的,这个姿势不会累也不会难受,就没吵楚暮,只轻轻取下他手中书卷,拿来柔软毛毯,给他盖在身上。
静静看了对方许久,谢庭月心说还是算了,让他好好休息吧。计划很顺利,他一个人也可以搞的定,只是时间可能略久……
谢庭月离开后,楚暮眼睫微颤,慢慢睁开了眼。
眼梢微眯,眸底暗色起伏。
趁着谢庭月没注意到,他转出门,命令自己的长随秦平:“把那个药拿过来。”
秦平脸色瞬间绷紧:“少爷,那药不能多吃!你昨天已经吃过一粒了!”
楚暮盯着他,眸底是不容置疑的冷光。
……
决定做好,谢庭月就不再纠结踌躇,一门心思想明日回门攻略。要怎么说话,找什么时机开启正题,继母林氏可能会有什么反应,他要以怎样的姿势应对……总之,必要站在不败巅峰,给林氏一个大大的教训,让她明白,有些手不可以乱伸!
这事了了,以后的日子也是要过的,拉拢了刘远山,接下来干什么?手边有哪些可利用的资源,上辈子这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可以用一用的?
心里装的事太多,脑子不停转,就没过多的精力关注楚暮。好在楚暮今天一天都很安静,身体也没什么异样,除了不健康,没什么特别。
养精蓄锐一晚,第二天谢庭月早早醒来,小心翼翼起床穿衣,注意不吵醒楚暮。
草草吃两口东西,他转去正院,和长辈们打招呼。
老夫人那里气氛如常,有不爱说话的,有眉目间隐隐露着担忧的,也有明意暗意各种刺的,谢庭月‘归心似箭’,不中听的话全当听不见。
不过他也算看出来了,楚暮陪不陪他回门,他有没有真正关心体贴楚暮,好像根本没有人太在意,他们两口子的事自己做决定就好。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不好。
一切准备就绪,谢庭月整理衣衫,走到准备好的马车边,一推门,里头竟然有人!
扑面的暖风和药香,笑吟吟看着自己,君子淡雅如沐春风的脸,不是楚暮是谁?
谢庭月把手迅速关上车门隔住冷风:“你怎么在这里?”
“今日不该回门?”楚暮煞有其事的微微侧眉,“还是我记错了?”
错……当然是不可能错的,谢庭月只是没叫上他。
“夫人该不会想抛下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回门吧?”楚暮身体微微前倾,语调微扬,像在开玩笑,又似乎带了些埋怨嗔怪。
谢庭月断定自己没有看错,对方眼底有明显的落寞和难过,他伤心了!
是觉得被嫌弃了?而且别人嫌弃的似乎很有道理,他没底气正面反驳,只能以玩笑撒娇的方式圆面子?
谢庭月顿时心生愧疚。
病人总会敏感多思,他不应该这样。
“怎么会?我就是进来看看环境怎么样,马上就会去叫你的!”谢庭月说瞎话不带眨眼的,一脸正气。
楚暮笑了一声。
这一笑,如云霁雾散,春光韶华:“当真?”
“当真!”
“夫人可要记得说过的话……”车里没别人,楚暮没骨头似的靠过来,头枕在谢庭月大腿,“起床猛,头有些晕,让我靠会儿。”
谢庭月身体微僵,却没推开楚暮。
他看的出来,对方是真的不舒服。
不舒服……为什么还要来?
就不能对自己的身体珍惜一些么!
这个人,真的很需要照顾。
谢庭月幽幽叹了口气。
‘嫁’到楚家,他有所图,楚暮给了他很多惊喜,并不在意帮他遮风挡雨,替他做虎皮大旗,但凡他有点良心,回馈对方多少照顾关怀都是应该。
……
新姑爷来了!
前头的过来一报信,谢良备就坐不住了,一脸大喜的站起来,兴奋搓手:“贤婿竟亲自来了!不行,我得去门前迎一迎!”
说完撩开袍角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林氏:“你让下边上好茶,炭盆再多拿几个来,别把楚公子冻着了!”
林氏面沉如水,差点把手里茶杯砸了。
楚暮竟然又亲自来了!那贱种好大的脸面!
目光滑到窗外,看到自己丈夫匆匆远去的身影,她又忍不住白了一眼。你是岳丈,他是姑爷,差着辈份呢,这么上赶着也不怕别人笑话!
楚家的马车刚到门口,帘子一打,谢庭月就看到自己的爹笑吟吟站在前面,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冲着楚暮拱手作揖:“贤媚亲至,寒舍蓬荜生辉啊!你这身体不好,老二应该以你周全为先,竟还要缠着你一起回门,简直不懂事!”
楚暮被秦平和谢庭月扶着下了马车,坐上轮椅,理顺衣角,方才拱手回礼:“小婿拜见岳父本就应该,不感道辛苦,您可别惯着我们才是。”
二人一翁一婿,一站一坐,一长辈一年轻,俱都面带笑笑,气势气场应该前者为上,可不知怎的,这两位表现……那叫一个违和。
要不是亲身参与,谢庭月差点都怀疑,这不是翁旭见面,而是下官与上官。
“外面风硬,有话咱们家里说,走走走,进门!”
谢良备热情带路,一边请楚暮进去,一边悄悄在后面拽了下儿子,压低声音,一脸意味深长:“这不是挺听话懂事的?”
知道拉拢丈夫,为自己家谋福利。
谢庭月眼梢微垂,声音也很低:“儿子一向听话乖巧,只是不知,为何父亲一直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