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月:“可他好像在等你召唤。”
“没办法,为夫体弱多病,不良于行啊。”楚暮一边笑,一边往谢庭月身上靠。
谢庭月到这会儿也明白了,这事拼的就是谁急,谁稳,稳得一方安坐钓鱼台,急的一方就会慌,谁慌,谁就会出事,露马脚。
和之前的二婶一样。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庭月对此非常好奇。
楚暮视线越过窗户,声音和这夜色一样朦胧清淡:“我感觉……大约很快,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
……
清奚的回信终于来了。
谢庭月猜的没错,她果然就是江南杭家的人,还是嫡出,因要一心一意跟着萧云峰,跟家里人闹的很凶,一度关系不好,但她祖母非常疼她,而且现在江南本家的主事人,就是她祖母。
杭清奚在信上也说了,她知道阎宏,但阎宏并不知道她,二人并没有在正式场合见过面。祖母行事磊落,做生意也是大开大合,能赢她是本事,她从不计较,但耍阴心黑的,她不待见。阎宏一事,她都看不过去,祖母必不会包庇,都不用她特别写信说情的,让谢庭月等着,祖母必不会偏袒阎宏。
信到最后,杭清奚还提起另一件事,祖母近来似乎有上京之意,她担心老人家岁数大了,身体不好,经不住京城的硬风,若有机会能碰面,请谢庭月帮忙照顾一二。
谢庭月回信应了,也不再担心谢茹后面的手段。
果然,没多久,江南传回来了消息,杭家非但没如谢茹的愿,给阎宏撑腰,反而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责他送了很多赔礼到京城给谢庭月。
虽则青县一遭,阎宏吃了大大的亏,被谢庭月坑的家财散尽,但那是他自己心脏,先起了歪主意。且做生意各凭本事,谢庭月没霸没抢,一切都是阎宏自己愿意做的,吃了教训就得认。
你起歪心思害人,也动了手,就得给别人赔礼道歉。
至于谢茹这边,就什么都没有了。阎宏是大张旗鼓坏了林氏谢茹名声,也有所夸张,但也是林氏先起了歪主意,阎宏一点也不欠对方。
偷鸡不成蚀把米,谢茹气得脸都黑了!
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就先把那阎宏弄死!这下好了,杭家重重把阎宏罚了一通,还紧紧扣在江南不让动,反倒成了保护,她都找不着机会下手了!
谢庭月倒没关系,阎宏心思不正,他发现的也早,本身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还把对方坑的里里外外亏不少,现在人还送了赔礼……还计较什么?
在他心里,直接把这茬揭过翻了篇,只要阎宏以后不再盯着他耍手段,他就卖了杭家这个面子。
谢茹和谢庭月的争斗,里里外外持续了两个多月,谢茹从最开始的来势汹汹,到最后的大厦倾颓,无后继之力,让谢庭月都有点惊讶。
他虽不喜欢这个便宜妹妹,但对方的聪明他是肯定的,谢茹学的很快,心性也很坚韧,不至于输的这么快,这么狠。他本来还有个大计划,想最后狠狠打击一下对方的……
谢庭月感觉不对劲,找人问了问,发现谢茹病了,病的很重,这才没精神体力跟他斗。
别人房帏之事,按理他是不应该知道的,可谁叫他有个培养了一堆探子消息渠道的夫君?
这些暗里养着的人,会武功,能八卦,对本职工作注以十二万分的专心,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什么缝都敢钻,什么场面都敢偷听。
陇青临是厉害,朝廷命官,心机深沉,驭人手段足足,可他不会武功啊,陇家下人纵使看破点什么,也不敢说,楚暮的人就不一样了。
谢庭月于是知道,谢茹被欺负了,但她自己……好像没意识到。
疼在自己身上,不可能不在意,谢庭月感觉谢茹只是不懂,或者她在挣扎,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谢庭月自认不是圣父,要怀揣善心感化全人类,但谢茹屡屡恶心他,应该教训是一回事,被这样伤害是另一回事——
他想了想,传话让骆妈妈去陇家看了谢茹一回,回去想办法点醒林氏。
这样的事,小姑娘不懂,当娘的总会懂。
楚暮看着他做这些事,揉了揉他发顶:“夫人总是太心软。”
谢庭月否认:“才不是,林氏战斗力多强你也知道,她去陇家闹,两边狗咬狗掐起来,就没人能注意我,坏我的事了。”
楚暮笑眯眯啃了下谢庭月手背:“口是心非。”
谢庭月哼哼:“反正我还是要收拾那对母女的。”
楚暮:“可惜这一回,怕是要让夫人失望了。”
谢庭月没听懂这话:“怎么?”
楚暮点了点他鼻尖:“谢茹对林氏而言,只是个女儿。”
第75章 你救不了
楚暮对谢庭月的预测持怀疑态度。
这是第一次,二人意见相左, 大相径庭。
谢庭月却并没有改观。
这么多年, 他亲身经历,亲眼看到, 林氏对谢茹的母爱浓厚真挚, 绝对不是假的, 为护谢茹, 林氏真的付出了很多, 从无保留。那日谢茹成亲, 喜堂上的眷恋不舍,泪水挥洒, 也是情真意切, 足以感动他人, 林氏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谢茹被欺负?
那样岂不是否定了她一世的苦心和付出?
谢庭月和楚暮最终谁都没说过谁, 干脆打了个赌。
结果一天过去,林氏没动。
两天过去, 林氏没动。
很多天过去,林氏仍然没动!
谢庭月找不到任何理由说服自己,林氏这表现太明显了, 是真的不管!
为什么?
他的眼不瞎, 以前种种历历在目,不可能看错的!
愿赌服输, 谢庭月忍着羞耻心, 让夫君给他洗了个澡。
脱光衣服, 上上下下哪哪都洗干净,脏了还要重新洗的那种……
一个澡洗完,谢庭月感觉身体软成面条,动都动不了了。
“这也太……奇怪了……”
回过神来,还不忘思考这件事。
太坑人了!
楚暮把他抱在怀里,呼吸落在耳畔,声音似月光一般,温柔又淡漠:“没什么好奇怪的,人性之卑劣,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谢庭月皱眉。
楚暮捏着谢庭月的手,亲了一口:“谢茹再好,也不过是个女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谢庭月闭上眼睛,长长叹息:“林氏从未表现出重男轻女……”
男尊女卑,人伦规矩,这世间什么模样,他一向知道,可他以为这次不一样的。
楚暮:“没表现出来,是不需要,林氏之前从未面临这样的抉择,你自然也不会看到。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儿子打算罢了,包括好好教养谢茹。”
女儿养好了,养的贴心,就是儿子的最佳助力,且心甘情愿。
谢庭月:“陇青临做了什么?”
楚暮轻笑:“夫人猜猜看?”
谢庭月不说话了。
照这思路,陇青临根本不必道歉,或者向林氏保证什么,他可能甚至都不介意林氏知道,待到事发,他只要他掐一掐谢庭日,林氏就动不了。
“看来夫人是猜到了,”楚暮头抵在谢庭月侧脸,“谢庭日书院的山长,与陇青临有旧。”
天地君亲师,师长的能量有多大,想想就知道,助谢庭日飞黄腾达或许有难度,毁了他的前程却易如反掌。
再者陇青临在朝为官,树大根深,谢庭日连科考都未过,前程如何,基本就是对方一句话的事。
林氏嫁女,本是为儿子铺路,如今这条路好不好走……怕是要仔细品品了。
谢庭月:“谢茹呢?就这么认了?”
楚暮:“她娘都认了,她又能怎样?”
谢庭月非常不喜欢这对母女,打心眼里不喜欢,谢茹成亲那日,他就想着总有一天她们会后悔,可结果来的这么快,有些猝不及防,他也很不喜欢这样的方式,没半点爽快的感觉。
楚暮轻轻亲吻他的脸颊:“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是苦是甜,在别人没想清楚,没有决断的时候,哪怕你想救,你的行为对她们来说也不是救,你救不了。”
谢庭月:“我不是想救,我只是——”
“夫人只是心太善,”楚暮声音似叹息,“如果别人真的需要,会知道开口。”
谢庭月:“会么?”
楚暮轻笑:“人经事总会长大,能积极出来为自己谋这桩婚事,面子已然不是最重要,真有性命之忧,应该会开口。”
夜色幽凉,床前烛光如豆,映的人脸庞如玉,润泽生辉。
谢庭月看着楚暮的脸发呆:“那陇青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暮笑容透着神秘:“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陇青临能压住林氏不闹,却控制不住自己朝谢茹伸过去的手。痛苦在自己身上,林氏不闹,谢茹不可能不挣扎,不抵抗,她撂了挑子,那么多事没人做,陇青临只能自己来。
赤满使团即将抵京,如今时局,已经容不得任何人轻松,只要一个机会,他们只需要等一个机会。
“现在,明月良宵,夫人不要再提别的男人名字了好不好?”
……
机会来得非常快。
赤满使团进京,入皇城面见圣上,一系列礼节走完,正事也就摆到了台面上,互市一事,开始有了章程。
个中细节经过,谢庭月和楚暮非官身,不得而知,只听到通知,京城锦绣园大开宴席,方纳英才,要开办两国交流会,赤满使团所有人都要参加,太子也会亲自主持,而有资格参与交流会的人,就是商行中翘楚。
国内行商者,只要本事足够,现在京城,都会接到帖子,谢庭月因为蓝盈布,也有幸拿到了一张帖子,可带楚暮一同前往。
交流会现场,谢庭月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和陌生的人。
比如戚家的人,好朋友戚文海没来,他的父亲来了,和谢庭月说了好一会儿话,感谢他对儿子的照顾。戚父笑声爽朗,似乎很看得开,已对今日之行有了定位,只是过来凑个热闹,参与一番盛事。
比如杭家的老夫人。
杭老夫人日前已经抵京,谢庭月身为杭清奚的朋友,又被委托过照顾,已经过府拜访过,不算陌生人。杭老夫人虽辈份大,要称一声老夫人,实则身体相当好,精神矍铄,思维敏锐,白头发都没有很多,笑起来亲切祥和,让人如沐春风,十分面善。谢庭月很喜欢跟老夫人相处,话说的也就久了些,老夫人看他也是越看越喜,差点儿直接从楚暮手里抢了人过来。
谢茹没有来。
陇青临倒是来了,穿着官服,形容优雅,看不出一点不妥。
谢庭月靠近楚暮:“你说,是不是家里闹了?”
楚暮也轻声说:“定然是,否则陇青临怎会独自前来?”
这样的大事,没有人敢迟到,很快,宾客济济一堂,翘首以盼。
几声鼓响,太子和赤满使团的人到了。
太子很年轻,未及弱冠之年,面目清隽俊秀,却没多少青涩之感,他走在最前面,虎步龙吟,雄姿英发,不急不徐,颇有天湟贵气。
谢庭月看着,没办法不敏感,无它,太子相貌和楚暮有几分相像。
五官并不太像,可脸型气质,眉眼里的□□,尤其微笑的样子,总有几分重叠。
他紧紧抓住了楚暮的手。
楚暮脸色没多少变化,只回握住谢庭月的手,给予对方力量。
“跪——”
众人跪倒,拜太子千岁。
太子掀袍端坐:“诸位请起。”视线滑过周围一圈,太子唇角微扬,笑声爽朗,“今日小宴,诸君接了帖子,当知为何而来,孤便不再赘言,赤满使者远道而至,我天国上邦敢不礼待!古有以文会友,以武会友,今日锦绣园济济一堂,当可以商会友,大显身手!赤满使者精诚所至,诚意而来,尔等当给予最大的敬重,不可故作谦虚留手,有什么手段尽可使来,扬你志气,方才能叫别人看在眼里!”
太子一番话可谓大气阔朗,激励人心,十分符合储君的气质,可谢庭月注意到,太子视线到这边时,似乎停顿了一下。
时间非常短,但谢庭月自信自己没有看错。
太子看的当然不是他,是他身边的楚暮。
谢庭月紧紧握住楚暮的手,感觉有些复杂。
楚暮修长手指却在他手背轻轻点了点,示意他安心。
太子这一眼非常快,丝毫没影响现场气氛,调动完众人情绪,还十分游刃有余的看向赤满使团:“吴使君以为如何?”
赤满使团领队姓吴,名吴奎,长相和姓名相类,十分魁梧,虎背熊腰,一双大眼露着凶煞之气:“我赤满人打架,从不知‘谦让’是何意,你表现出多少本事,我们便认为你有多少本事,能不让我赤满失望,方才是最好!”
“好!”太子招手让内监过来,“来讲说今日规矩吧。”
“是!”
内监出列,把双方谈好的条件规矩一一说来。
“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是想对互市头商有个决断,殿下与使团商定一个游戏,谁为游戏的最终胜者,谁就是这边贸互市的牵头人。”
“使团准备了一个小物件做为本场竞价之目标,已经请提前放好在一个人身上,本场小宴结束,谁能拥有它,谁就是胜者。需得注意的是,第一个携有此物的人,也就是现在拿着东西的人,不会主动表露痕迹,告诉别人东西在他身上,就算别人去提问,没问到正确的关键字,他也不会说。”
“参与游戏者需得说对关键字,才能见此物真容,第一次交易,只有三次竞价机会,与使团事先标好的价格一致,方才能拿走此物,继续后面的游戏,三次不中,则再无机会竞争头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