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强跑到骆白面前假惺惺道:“喂,你大姐下手太狠太毒了吧。唐书玉不就是比你大姐漂亮了点?至于把她推到石头上,害她毁容吗?”
骆白瞳孔猛缩,原轨迹从大姐毁容到徐强污蔑至少有三四天时间发酵。现在半个小时不到,徐强就故意倒打一耙,说明他早就满怀恶意,故意污蔑大姐!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毁掉大姐一生。
骆金本就和徐强不对付,当下就想冲上去跟他干架:“徐强你胡说什么?”
“姐,别激动,我跟他说两声。”骆白来到徐强面前,对着那张嚣张恶意的笑脸轻声说道:“徐强,期中考作弊被抓,你爸知道吗?”
徐强陡然变脸,阴沉地盯着骆白:“你敢告诉我爸,我就弄死你。”
90年代考试作弊性质很严重,小则记过请家长,大则直接开除。徐强学习不好,期中考作弊。学校要求请家长,被他糊弄过去,他不敢回家告诉父母。徐父打孩子打得凶,徐母以夫为天,所以徐强自己不敢说,同时威胁别人不准说。
原轨迹中,大姐毁容受到徐强刺激,当着他爸的面捅破了这事。徐强记恨在心,期末考的时候偷了卷子印发给同班同学,骆白成绩好就没看卷子。
最后偷卷子的事曝出来,恰好教育局领导来访,得知此事的态度就是要严查。其中成绩最优异的骆白首当其冲,因为他把难度很高的附加题做出来了。
学校重考,骆白成绩优异,可是难度非常高的附加题做不出,依然有嫌疑。唐书玉替换他的高考成绩,这件事情就被重新翻出来作为他成绩不佳爱作弊的佐证。
反观徐强,倚靠唐书玉她爸洗去嫌疑,顺利上高中,考上不错的大学。毕业后,赶上经济发展的列车,全家搬到城市里住,风光无限。
骆白微笑:“你看我敢不敢?想打我吗?照着脸打,殴打同学、考试作弊、欺骗家长和校领导,我一块儿告诉你爸。对了,你爸妈进厂还是我爸去做人情才给你们安排的吧?我们骆家的独苗苗被打,我爸一生气,不给你们脸面。到时你爸妈被厂子开除,没收入,穷得喝西北风的时候,你看你爸会不会打死你。”
徐强愤怒:“你——”
但对上骆白冷漠的脸,他却底气不足,心慌不已。他想起妈让他讨好城里来的唐书玉,谈及骆家时满嘴的不忿和鄙夷,脑子里更多是他爸发火的恐怖形象。
想到这,徐强退缩,不敢真打。
骆白有些意兴阑珊,一瞬间忽然了解原著男主黑化的心情。
骆家人太善良,尽心尽力帮助唐书玉和她的父母,结果被害得家破人亡。徐家最开始很穷,家徒四壁,他们没地种,想进厂子。厂子有名额限制,不好进,人家不要。
骆父心软就拉下面子去做人情,时不时塞点肉菜水果糖接济。徐家现在反而埋怨骆家,视穷苦过往为耻辱。徐父虚伪,徐母背地里谩骂骆家,告诫徐强攀附唐书玉。
骆家不以恩人自居,导致这些狼心狗肺的全都忘记恩情。
善良没错,善良无度就是罪。
有些畜生不配得到别人的善良,应该在烂泥里自生自灭。
骆白:“大姐,小宝,我们回家。”
这回可就没有把他大姐害得毁容有理无处寻还被倒打一耙,害人者却无风无波轻飘飘盖过此事还能扶摇直上那么好运。
第2章
骆白的家门口围了一圈人,全是看热闹的左邻右舍。人群中间,有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对着骆母和二姐骆银破口大骂。
那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就是骆白的奶奶胡淑蓉,她是骆爸的后娘,只生养骆从诗一个女儿。唐书玉是她唯一的亲孙女,所以格外偏心。
原轨迹中,大姐毁容,父母痛心疾首,寻到唐书玉面前想要个说法。唐书玉一径哭泣,胡淑蓉心疼,不仅恼恨上父母,还怨怪到毁容的大姐身上。
大姐骆金和二姐骆银都是父母收养的,在胡淑蓉眼里就算不得她的孙女。
她跑到家门口撒泼,辱骂大姐心毒手狠。
骂她明知甘蔗园有大狼狗还把她乖孙女拐过去,本就图谋不轨。骂她居心不良,自作自受,还把当时在现场的徐强喊过来作对证。
本来是受害者的大姐反而变成一个恶毒的坏女人,连同骆家也被质疑家风教养,经常被泼脏水。
胡淑蓉指着骆母的鼻子骂:“戴加贤你丧良心!从你嫁过来,我做婆婆的,有对不起你吗?我心疼老大养家困难,所以独居,不要你们养,不给你们添麻烦。可是你们怎么报答我?我亲孙女可怜我这老太婆孤零零才来陪我,这待不到两天就被大丫头毁容。你做姑娘时就看不惯诗诗,她长进有本事,嫁到大城市里的好人家,你害不了。现在大丫头嫉妒我亲孙女就毁她的容,你们母女俩的心怎么那么毒啊?”
骆母有口难辨,她本来就是温婉的性格,不会争吵。每次刚开口就会被胡淑蓉堵回去,根本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骆银随了骆母的性格,温柔贤良,说话秀气,声音全被掩盖在胡淑蓉的唾沫钉子下。
唐书玉的伤口处理过了,脸上的血迹却没有擦。看上去很恐怖,实际上处理得好,连个疤都不会留。
她沉默着掉眼泪,不说话。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还是城市里来的,理所应当好教养。
在场的人瞬间打消对胡淑蓉和唐书玉的怀疑,心里偏向她们,看着骆母和骆银的目光就变了味。
骆父从其他地方调任过来,任西岭村村长不到两年,恰好遇到政策改革。
西岭村的农业本就发展到一个阶段的巅峰,需要的是农业改革。但村民自喜于过往傲人的成绩,对政治不敏感,在‘下海热’、‘创业热’的90年代,对扑向沿海发达城市的人们嗤之以鼻。
发展到一个阶段巅峰的农业没有往上升的空间,骆父就被视为没有政绩的代表。村民不太信任他,而骆父哪怕眼光再卓越,一时也摸不准改革农业的方向。
围观的村民有一部分本就对骆父有所不满,很快就偏向胡淑蓉和唐书玉。
这部分村民们窃窃私语:“骆金性格泼辣,读书又不行,经常逃课,但是把人女孩子打破相就太狠了。”
“我早就看出来骆金心毒人坏,谁要是娶她谁倒霉。”
“胡婶子为人很好,素质高,讲道理。光是不跟儿子、儿媳住一起这点,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换成是我,不得供着哄着?”
骆白看了眼那说话声音最大的女人,正是徐强的母亲。
徐母见吸引众人的目光,立刻敞开嗓门地喊:“骆金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你们都该知道。骆金是这样,骆白也是这样的不良少年。”
她最嫉妒骆白,也最看不顺眼。骆金说到底是个女孩子,再讨厌也够不上眼。可骆白不同,他跟徐强同班,还比徐强小了两岁。可人家就是聪明俊秀还懂事孝顺,愣是把徐强比得一无是处。
徐母真恨死骆白,恨不得逮着机会就踩。她觉得要不是骆白,她儿子不会被衬托得那么差。
“骆白上周还把我儿子的脸打破了,听说课堂上总是顶撞老师,经常逃课跟舞厅小姐厮混。要我看,骆家几个小孩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根子就是坏的。那个骆白不好好教训,指不定以后要进少管所。”
西岭村位于南越省,南越省作为改革开放重点发展目标,后世成为华国经济第一大省。但在此时,经济改革才刚打响,省内大半人的思想不太开放。
顶撞老师和逃课已经是离经叛道的行为,何况跟舞厅小姐厮混?少管所更是句恶毒的诅咒。
徐母张口就来的污蔑,令围观的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在他们看来,舞厅小姐等同于窑子,进了少管所就是犯罪。
犯罪的人这辈子都没出息,必须远离。
不少人心中都在想着回家后要警告自家小孩,不要跟骆家人来往,尤其是骆白。
骆母气恼于徐母对女儿、儿子的污蔑,不由提高嗓音:“徐婶子,张口就来的脏水可不能随便泼!”
徐母假意道:“我也是为你好,儿女都是债。我这是提前告诫一声,让你好好教育,免得出事救也救不回来。”
“用不着你假好心!”骆金听不下去,挤开人群冲进去指着徐母鼻子说:“徐强被打,那是他该打,他那个贱样迟早也会让人打死,我弟好心提前帮您教训呢别谢。去舞厅怎么了?还有那叫迪厅。你儿子去得比谁都勤,哦对,徐叔去得更勤快。”
徐母气得脸色铁青:“你——”
骆白笑了一下,大姐这直来直往的,骂得真解气。
徐母悻悻然不敢惹比她更泼辣的骆金,然而骆金对上胡淑蓉却底气不足,连大声说话也不敢。
胡淑蓉自诩是个读书人,以前住在一起时,立了一大堆规矩。大姐和二姐都得遵从这些规矩,不听话就得挨打。她又会做表面功夫,哪怕是虐待幼童,旁人反而夸她家风正、为人直。
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没错,只是隐藏部分事实,立刻就赢得在场所有人的好感。
实际上,胡淑蓉不跟他们住一起是因为她不喜欢骆父、骆母,包括骆白几人。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骆家掏空家底买来的,骆家每个月还会给一笔生活费。家里有补品之类的好东西,第一时间送过去。
骆从诗上大学一切花费全是骆父承担,她没嫁出去的时候,最看不起骆母的出身。至于说骆金嫉妒唐书玉的相貌,更是无稽之谈。
骆金没打扮,皮肤被太阳晒黑,相比之下,当然会比不上会打扮而且皮肤很白的唐书玉。但是只要观其五官轮廓,就会发现骆金才是真正的好看。长开后,丝毫不比如今大红大紫的港星差。
胡淑蓉目光冰凉,冷冷地刮着骆金:“金丫头,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
“好。”骆金紧张地捏着衣角,骆母和骆银分别站在她身旁。
胡淑蓉:“你是不是知道甘蔗园有条大狼狗?”
骆金:“是。”
胡淑蓉:“你知道还带阿玉进去惹那条大狼狗?我再问你,阿玉额头上的伤是不是你推的?”
骆金:“是,但——”
胡淑蓉没理她,转向骆母:“戴加贤,你现在要怎么做?你要骆金怎么做才能弥补阿玉的伤口?道歉和赔偿就不用了,我们家不缺这个。我想,我得跟女婿好好聊聊这件事。”
骆母当即就有些慌,连忙喊住胡淑蓉说好话。
她紧张的原因在于唐书玉的爸,唐镇在月前替西岭村拉了一条糖蔗销售渠道。如果现在因为唐书玉惹恼唐镇,说不定这条糖蔗销售渠道就会取消。
骆父寻求改革的方向,从西岭村的蔗糖业看到一条模糊的道路。
因食糖销量好,村里就有不少人种甘蔗,其中尤以郭通达种下最大一片甘蔗园。原先村里的甘蔗都被邻市一家制糖厂承包,但在不了解市场的情况下,村民仍旧扩大生产,导致供过于求。
后来村里造了制糖厂,承包西岭村的甘蔗,生产出大量食糖。一时间带来的虚假繁荣,让村民更卯足劲种植甘蔗。
糟糕的是营销制度改革的风刮到糖业中,以前的企业模式是生产跟销售互相不接触。改革后,零售市场开放,然而企业缺乏营销经验、市场渠道和流动资金。
现如今,制糖厂积累大量食糖,无法出售,没有资金。资金不足的情况下,只能给村民打白条。这就导致其他村民不愿意把糖蔗卖给制糖厂,但又没有其他销路。
故此,作为村长的骆父急需销售糖蔗的渠道。
唐镇恰好出现,解决燃眉之急。
原著发展,骆父即使有所怀疑,村民们却不愿意放过这头肥羊,逼着骆父同意。事实上,唐镇的确是披着羊皮的狼。
他真正的目标是西岭村大片空旷的土地。
后世中,毗邻西岭村的海市、广市迅速发展成为超一线城市。房价飙升,以至于两个城市不断扩大版图,将周边村落并入城市版图中。
唯独夹在中间的西岭村因为环境污染而被抛弃,哪怕被并入海市版图,依旧没人开发土地。直到后期国家开始整治环境,西岭村才有了点起死回生的迹象。
唐镇拥有销售渠道一事,还没传播出去。
所以现在围观的人们还算冷静,没有完全一边倒向胡淑蓉和唐书玉。
骆白拨开人群,挡在骆母身前,面对胡淑蓉:“奶,光凭姑表妹一面之词就断定是大姐害她,我可不服。您说大姐推姑表妹,但在我看来却是姑表妹把大姐推到狼狗口中。要不是郭叔刚巧在,现在脸上被啃掉大块肉的人就是大姐。”他目光渐冷:“姑表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唐书玉浑身一颤,呜咽着躲在胡淑蓉身后:“奶奶,我疼。”
胡淑蓉气得心口疼:“小小年纪,颠倒黑白。骆白,我以为你至少秉性纯良,可你看看现在是谁受伤?!你说这话,良心不痛?戴加贤,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女!一个毁别人容貌,一个颠倒黑白,果然是坏透了。”
骆白:“奶,我只是说出我亲眼所见的,小宝能作证,郭叔也能作证。”
骆来宝:“我亲眼看到姑表姐被大狼狗追,大姐要拉她,她就把大姐推到大狼狗嘴巴。她额头上的伤,是自己站不稳摔出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
郭通达扛着一捆甘蔗过来,见围了一圈人就多问两句。于是就被推进来问话,他看向低头躲在胡淑蓉身后的唐书玉,面上没表情,到底是不太喜欢。
“骆白没撒谎。”
顿时,围观群众看唐书玉的眼神就不太对了。
听那话,分明是唐书玉身陷狼口,骆金跑回去救她。她却趁势把人推到狼口面前,不料摔倒磕破头。结果还要倒打一耙,这心性也太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