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想看到这男孩子的脸。
于陆含谦看来,他一点也不像林言,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像林言。
——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林言的那种气质了。
林言是苍白的。
他看上去脆弱而温柔,实际上却清冷锋利。他的眼睛缠绵而多情,脾性却又冷又傲,充满着矛盾的美感——
就像一个漩涡,从认识的那一天起,就吸引着陆含谦越陷越深。
“读到哪儿了?”
陆含谦盯着壁灯下模糊的人影,恍惚间又想起那天在病房里,林言额头上缠着绷带,脖颈纤细而脆弱,低低垂着乌青眼睫的样子。
他不太自然地回过神来,咳嗽了声。
算了,怎么又想到林言身上。这是还嫌被他气得不够呛,犯贱呢?
MB早读的口干舌燥,想停又不敢停,比被变态客人SM还痛苦。怯怯望了陆含谦一眼,小声说,“读到第三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了。”
“……”
陆含谦从电脑后抬起脸,有些嫌弃:“怎么这么慢?”
MB:“……”
他已经一刻都没停,读了快一个多小时了!
“你这么读都读这么久,等背下来不得是下辈子的事儿了?”
陆含谦说,“我一个朋友,考研的时候顺便考了下司法考试,都一次性通过的。一个A类,一个复试第一。”
“……”
MB默了默,受到打击×1,又不敢在金主面前表现出来,只得昧着良心赞赏道:“陆总的朋友真厉害。”
“他长得也比你好看。”
没想到下一句,陆含谦接着说。
“......”
靠脸吃饭的MB受到打击×2。
“行了,好好读吧。”
陆含谦伸了个懒腰,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邮件上,漫不经心说:“读的逼真给你加钱。”
“……”
MB长吸一口气,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刚准备说“谢谢陆总”,陆含谦却做了个手势,让他噤声——陆含谦手机响了。
原本他只当是个普通的电话,随手拿起来就准备摁下接听键,但当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陆含谦倏尔愣住了——
来电的是林言。
在这样一个时间点特殊的深夜、他们俩刚吵完架的第二天,林言给他打电话,简直比顾兆穿女装还神奇。
……该不会是拨错了吧?
陆含谦不由想,但这么晚了,就算是拨错,他原本还打算拨给谁?
电光火石间,陆含谦脑内闪过许多个念头,但最终他猛地站起来,朝MB走过去,把手机往他手里一塞,言简意赅道:“你接。”
“……我接?”
MB愣住了,看着手机,又仰头看看陆含谦。
确定自己没听错后,他咽了口口水,半晌,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
“——等等!”
然而就在他快要碰到屏幕的时候,陆含谦又突然按住了他。
陆含谦目光如炬,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了MB一圈,命令道:“你喘一下。”
“……”
“什么?”MB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陆含谦:“……什么喘一下?”
“喘息!”陆含谦骂他,“呻I吟你会不会?”
“……”
“接电话的时候,带点儿喘息。”
陆含谦周到地补充:“就像正在被我I干一样。”
“……”
“快点儿!”陆含谦不耐烦地拍了他一下,“喘的好给你加钱。”
于是MB艰难地哽了哽喉咙,咽下口口水,做好心里建设后,手指颤抖地,缓缓靠近了那接听键。
下一刻——
“喂,哪位?……啊~!陆总!!”
林言:“......”
陆含谦:“......”
MB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惊I喘实在是呻I吟得太专业太浮夸,毫无准备下,陆含谦差点都被吓了一跳。
……听起来好像他们俩真的在进行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似得——
可能还正处于高潮部分。
“——嗯~”
见林言没反应,MB敬业地又喘了一声,娇滴滴问,“……到底哪位呀。”
刚才林言是愣住了。但这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反应过来,猜到了陆含谦在干什么——
但他半点也不吃惊般,仍然非常客气地,温和地对MB说:“不好意思,拨错了。”
MB开了外放,这句话陆含谦也听见了。
他对林言这态度有点生气,像什么恶趣味的期待落空了。
眼看林言就要挂断,他劈手将电话夺了过来,语气不冷不热地问:“什么事?”
林言顿了顿,淡淡说:“没什么,拨错了。”
其实他没拨错。
从下午顾丽那番话以来,他就一直想着,辗转到半夜,还是忍不住想问问陆含谦那天到底在哪儿,是不是也在那场酒局上。
但看眼下看来,这个时间显然不太合适。
“……”
陆含谦一下也哽着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有点想问林言本来想拨给谁,又拉不下面子。
憋了半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啪”地一声,对站在一边手捧《□□》的MB怒吼:“你这小野猫,夹这么紧干什么?”
MB:“……”
林言:“……”
MB愣了一下,十秒钟才从懵逼中反应过来,然后立刻敬业地再次“嗯嗯啊啊”喘个不停,呻I吟得像在表演单口相声。
“我挂了。”林言举着电话,平静说,“病房已经熄灯了。”
陆含谦有些难堪,不知道为什么,林言的波澜不惊令他有种失落的落败感。
这种落差之间的羞耻让他一下子暴躁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收紧了。
陆含谦默了默,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冷冰冰的:
“林言,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大晚上给老子打电话,怎么,离了我,就这么寂寞”
他听见自己说,“听出来了吧,老子正在外头跟人上|床呢,你他|妈打什么电话”
林言“啪”地把电话挂了。
13.第十一章
MB半夜就被赶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顾兆来敲门的时候,见陆含谦是一个人,还挑了挑眉,示意他:“哟,怎么了这是?”
陆含谦几乎一晚上没合眼。
前半夜在处理邮件,后半夜林言打完电话,根本没办法睡着。
“小东西伺候的不好?”顾兆问,“回头我找他们领班,罚他去。”
陆含谦摆摆手,从兜里掏出张卡,扔在桌子上:“小费。昨天忘给那小孩了,跟他没关系。”
顾兆“哦”了声,把卡收起来,更不解了:“那怎么回事儿?这么清心寡欲的,陆少爷,你也没出家啊。”
陆含谦一个字也不想说,陷在沙发里,疲惫地揉眉心。
但他越是这样儿,顾兆越好奇。
干脆一跳,坐到陆含谦面前的桌子上,晃荡着两条腿逼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呗,兄弟给你出出主意。”
陆含谦不说话,眼睛里全是血丝,一声不吭,看上去又狠戾又憔悴。
半晌,他终于说,“......昨天晚上,林言给我打了个电话。”
“......然后呢”
顾兆等着陆含谦的下一句话,结果等了半天,陆含谦没反应了。不得不自己接着问:“说了点啥?”
“他说......”
陆含谦斟酌着,犹豫着,沉默半晌,最后实话实说:“拨错了。”
顾兆:“......”
“拨错了?”
顾兆无语,拿他们俩天天作妖的处对象模式没办法:“那拨错了就拨错了呗,你怎么就一副遭受重创的样儿了?”
“我想知道他原本打算拨给谁!”
陆含谦暴躁起来,“深夜,十二点!这个点儿,他不睡觉,想给谁打电话?”
“......”
“那你问他呗!”顾兆尽力道,“你又不是不会说中国话,林律也不是听力障碍,你们俩一问一答,有什么想知道的搞不明白!?”
“但他也没问我!”
陆含谦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怒道,“他知道我和那MB在一块儿,什么都没说,还客客气气地祝我玩的愉快!”
顾兆:“......”
“合着......你想人家说点什么?”顾兆磕巴了一下,反问他:“吃醋啊,撒泼啊,要死要活啊?”
“——可陆少爷,你想想,让林律吃醋,你配吗?”
“......”
“你知道什么叫吃醋不?”
顾兆说,“首先人家得喜欢你,爱着你,宝贝着你。然后有一天,棋逢对手,发现你不是对只对他一个人好了,害怕失去你,难受伤心,那才叫吃醋——”
“咱们且不说以林律的那个模样儿长相,存不存在‘棋逢对手’这一说。单就‘宝贝着你’这一点,”顾兆看了陆含谦一眼,十分意味深长:“我就觉得不大可能。”
陆含谦:“......”
顾兆两条腿吊儿郎当地翘在桌子上晃来晃去,完全没注意到陆含谦的脸色有多黑,仍不知死地接着道:
“况且要真有一天,你突然想开了,不喜欢林律了,我觉得他也不太可能会为你的移情别恋而伤心——”
“估计还会买鞭炮从巷头放到巷尾,大肆庆祝一番:感谢陆总!终于放过他啦!”
“......”
“顾兆,”陆含谦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踹桌角,把他从桌子上提溜下来。
“你还记不记得你瞒着家里,两年前在澳门输的七个亿、去年在摩纳哥拍小别墅找我借的那笔钱、八个月前在波兰把妹被捉到警局我捞你出来的保证金......”
他一边走,一边说,拿手指指着顾兆,直到将他一直怼到门外头去。
然后眯起眼,一字一顿道:“这些账,我限你在今晚十二点之前,全、部、还、给、我!”
顾兆:“......”
“哎哎,陆总,含谦,陆少爷!”
顾兆愣了,紧接着是绝望:“这干什么呢这是,太见外了!我们俩,穿破裆裤的交情!等林律抛弃你了,我还得借给你肩膀哭呢!这这这别呀——”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陆含谦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眼神危险地盯着他:“跟我谈交情,你配吗?”
“......”
紧接着,实心红木的房门就在顾兆“弱小、无助、可怜,但傻I逼”的眼神中,“啪”地合上了。
赶走了顾兆,陆含谦一个人回到电脑前,盯着屏幕走神。
从前他心情不好时就喜欢工作,让身心全都调动起来,忙碌起来,没空思考其他的。
但顾兆刚才的一番话,直接刺激到了陆含谦最脆弱的那根神经,现在他连邮件都看不进去了。
林言就像一个意外,陆含谦长这么大第一次遇上一个人,能称之为掌控他的喜怒。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陆含谦,让他变得暴躁,让他变得暗喜,让他的心酸涩肿胀,情绪完全不由自主,只跟着林言转。
刚开始的时候,陆含谦试图抗争过这种失控。他去找了其他人。
天大地大,以陆家长子嫡孙的身价地位,何止三千佳丽,?" 至死方休0 ">首页6 页, 蛑蔽灏俣嗥叭跛嗡粗心母觯伎梢哉僦蠢矗又慈ァ?br /> 在一棵树上吊死,陆含谦看不上这种蠢事。
然而当他真正抱着其他人滚I到床I上时,陆含谦却发现,他想的还是林言。
那些男孩子的脸,精致而阴柔,化着或浓或淡的妆,年轻的身体勃发着荷I尔I蒙的气息。
当他的手在他们身上游走时,不会像林言那样硌得疼。
......可尽管如此,他依然想念林言。
想念林言脆弱纤细的后颈,想念他皮肤上那种令人想起苍山与古树的寡淡而温柔的淡香,想念他箍在驼色鹿皮马丁靴里的细细的,圆润的小腿。
陆含谦搂着男孩,脑子里却浮现出林言的脸。
他怎么会那么瘦呢?
陆含谦总不自禁想,明明身体也没什么疾病,脸色却总像大病初愈一般苍白。一米七七的身高,只有108斤。和自己在一起之后,体重更是一路下滑。
那么消瘦的身体,还整天净干些危险的事。多少次以身犯险,真的不知道他怎么还能活到现在。刑侦队长都没他胆子大......
那些男孩子会娇滴滴地搂着陆含谦脖颈,撒娇说,“陆总,您看看人家嘛。”
哪里像林言的不识抬举,一次次顶撞他,拿冷眼睨人,不冷不热说些扫兴嘲讽的话。
无数零碎的片段就像被风吹起来的羽毛,在陆含谦的脑子里不停飘动,挠的人心底又骚又痒,难受不已。
陆含谦想将他从脑子里赶出去,叫自己不要这么没骨气,对一个只是玩玩的下I贱东西如此上心。
但林言冷冷睨着人的眼神,林言消瘦漂亮的蝴蝶骨,林言压抑呻I吟时紧紧抿住的唇,林言潮红湿润的眼角......
每一桢一闪而过的画面都像最致命的春I药,激得陆含谦热血沸腾。也同时又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在无情嘲讽陆含谦求之不得,还如此心心念念,简直犯I贱。
陆含谦像快被分成两个人,痛苦又酸爽,在多种感觉之间来回切换,精力根本无法集中。
于是......
他发现自己萎了。
在不是面对林言的时候,别人根本无法调动起他的兴趣。
那些男孩子被吓坏了,越发主动地引诱陆含谦,甚至爬下去想给陆含谦口出来。
但陆含谦知道,根本不是他们的问题。
这场药石无医的心病之名,叫林言。
这病伤筋动骨,折磨煎熬,把陆含谦逼得发疯,也把林言拖入地狱。
陆含谦不是没有想过和林言和解,让彼此都好过一些。
比如不久后的情人节,他花了很多心思准备了一份礼物和玫瑰礼盒,在林言律师所楼下等着他下班,想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