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黑着脸把烟盒又给顾兆扔了回去,面无表情说,“抽吧,抽死你得了。”
顾兆:“......”
十二个小时之内一连遭受两次暴击,顾兆无比懵逼,被怼得莫名其妙。
“操,陆含谦你个傻I逼,”他气愤道,“你他I妈是不是又被林言气着了,拿老子撒气。”
“别跟我提这个名字。”
陆含谦一边对着镜子用须后水和须后乳,一边冷着脸说,“再说就给我自己出去。”
“哟,真吵架啦?”
一听陆含谦这语气,顾兆就猜出来了。
他笑嘻嘻凑上前去,幸灾乐祸道:“怎么回事儿,说我听听?”
“......哎,含谦,我早跟你说了,上回见你们俩那样子,我就知道你们不合适......”
“来来来,别生气了,多大点儿事。正巧我这儿有个大美人等着你呢,保准不比林律师差!”
陆含谦黑着脸,自顾自打领带,不说话。
“真不感兴趣?”
顾兆观察着陆含谦的脸色,凑上前,粘着他:“啧啧啧,上回见面还夸了人家漂亮呢,现在有了林律师,连见一面都不愿意了?”
“这位大美人啊,也不是省事儿的主。没成年那会儿就开始搞对象了,男的女的都有!上回招惹了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哭着闹着不肯分手,最后还是我出面给安抚好的呢......”
顾兆跟在陆含谦后头,呱啦呱啦地啰嗦着,竭力向他推销:“当然!最重要的是,陆含谦,你妈上个月是不是又催你结婚了?”
陆含谦猛然停住脚,顾兆没注意,“啪”的一下就撞上去了。
陆含谦转过身,顾兆道,“可林律师能跟你结婚吗?”
“......再说了,就算你有本事能弄得你爸妈同意,人林律师还不同意呢,你们俩这整天作死作活的......还不如早点儿分开,各自欢喜的好。”
听着顾兆这么里里外外磕道半天,陆含谦倏尔眯起眼,盯着他道:“顾兆。”
“嗯?”
顾兆抬头,茫然应了声。
“你这么劝我和林言分手......不会是他I妈想挖我的墙脚吧?”
“......”
三秒后,顾兆愤然怒起:“陆含谦,老子是直的!!你他I妈怎么看谁都像情敌!?”
***
下午四点,陆含谦和顾兆一起出了门。
虽然以他的现在的心情,着实没有什么再招个桃花的心思,却还是不得不去见一见——
这位大美人,是顾兆的亲堂妹。
地点在远离市区的郊外。
这些整天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最为无聊,不知是谁牵的头,寻了个风景宜人的山头做开发,在山顶建了个超大的豪华露天别墅。
赌博、聚会、赛车,以及某种可做不可说的运动,一应俱全,什么都有得玩。
陆含谦到的时候,一群人正在大厅里赌得正欢,欢呼声骂娘声起此彼伏,中间的一个小台子上还有人跳钢I管I舞。
顾兆张望了一阵儿,径自带他进了包间。
远离狂躁的人群后,包间比外头要安静许多。
空气里浮动着股隐约的暗香。沙发上坐着三个人,一个身材火辣的红衣美人,两个十七八岁穿校服的男孩。
陆含谦刚推门进去,就挑了挑眉——
那两个穿校服的男孩,都长得很像林言。
“哎哟,这......这是怎么回事?”顾兆跟在陆含谦后面,看见这两个男孩,也愣了:“阿意,你怎么回事?”
顾意一身正红色的紧身长裙,身材被包裹得凹凸有致。暖黄暧昧的灯光下,说不出的靡醴火辣。
她抬眼,看了顾兆一眼,不说话。
面前摆着几个已经喝空了的酒瓶。
顾兆蹙眉,似乎有些不高兴——这很少见,在陆含谦的记忆里,顾兆几乎总是嬉皮笑脸的,从没见他发过什么脾气。
“含谦,先坐吧。”顾兆招呼他,朝顾意走过去。
他本想安排陆含谦和顾意坐在一块儿,但顾意极小声地叫他一声“哥”,委屈巴巴的。
于是顾兆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坐在中间,左拥右抱陆总和堂妹。
这样的排列组合,令三个人都十分尴尬。
陆含谦是本来就不大高兴,来是纯粹给顾兆面子,应付一下。只是没想到,这位号称“看上他”了的大美人,其实似乎对他并不感兴趣。
为了引开陆含谦的注意力,甚至还特地挑了两个和林言相似的money boy。
——只是这种举动实在有些可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对陆含谦而言,自从遇到林言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入过他的眼。
倘若有一天陆总能拉的下面子,林律师收起了他的刺,让陆含谦写一封情书给林言,那么他必定会用最漂亮的钢笔字,在洁白的信纸上落笔:
已识人间真绝色,十丈红尘独念卿。
“......顾意,”长久的沉默中,顾兆轻轻咳嗽了声,没话找话道,“好久没见你含谦哥哥了吧,要不去和他说说话?”
“......”
顾意低着头,挽到耳后的栗色长发散落下来,垂在饱满迷人的胸部。涂得鲜红的指甲扣着皮质沙发的边儿。
“顾意?”
顾兆提高了声量。
顾意的头垂得越发的低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顾兆火了,猛然站起来,然而就在下一秒,顾意突然出声,控制不住地颤声道:“——哥!你就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顾兆愣住了。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顾意低低哽咽,“......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
陆含谦:“......”
颓丧了一天的陆总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个大新闻。
于是他饶有兴致地换了个坐姿,看看顾兆,又看看顾意。
顾兆偏过头,避开顾意的目光,脸颊鼓了鼓,长长吐出口气。
“含谦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艰难说,“......我把他介绍给你,你们也门当户对......”
顾意眼底隐隐有泪光,张了张嘴,不吭声。
但此时陆含谦倒站了起来,走到顾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到现在,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更何况是被林言嘲讽了十来次之后,就知道和律师处对象要直接动手不动口的陆总。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顾兆。但最好的朋友不是用来顶包的。”
陆含谦彬彬有礼说,“这是你私人的事儿,不应该把我牵扯进来。”
说完转身就走了。
此时已经到了快九点。晚上开车走山路不安全,陆含谦又喝了点酒,就干脆在别墅留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回去。
但是快十二点的时候,陆含谦从浴室刚洗完澡出来,外头就有人敲门。
他走过去,见竟是顾兆和刚才那两个穿校服的男孩站在门外。
“怎么了?”陆含谦开了锁,问。
“没什么。”
顾兆有气无力的,脸上写着疲惫。“含谦,今天的事儿对不住你了。这两小孩送你玩玩。”
“不用,”陆含谦皱了皱眉,拒绝,“没心情。”
“收着吧。”顾兆道,“都是和林律师一个系列的,就当我给你道歉了。你不收我不安心。”
“......”
没心情是确实没心情,林言太扫兴。但陆含谦又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干什么呢,林言把他气着了,他却在这儿搞得跟为林言守身如玉一样。
叹了口气,陆含谦抬手,随便指了个男孩子,“进来吧。”
那男孩刚才的校服已经换掉了,现在穿着身白色细纹的正装——顾兆倒是和他们交代的清楚。
陆含谦把人领进来,问:“知道要怎么做吗?”
男孩子很乖巧地点点了头。
陆含谦解开领带,坐到床边,道,“那开始吧。”
男孩便一下子拥上来,一边亲吻陆含谦的喉结,一边扒陆含谦浴袍。
“……”
然而陆含谦一把拉开男孩,按着自己睡衣,吼道:“你干什么!别碰我!”
男孩懵了,眨了眨眼睛:“……给您……服务啊……”
陆含谦恨铁不成钢,一下下指着他,咬牙说:“你知道自己演的谁吗?”
男孩茫然地点点头,又摇头。
“林言!”陆含谦骂他,“一个律师!”
“哦……”
于是男孩把白色西装理了理,又从口袋里掏出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戴上了:“原来陆总喜欢角色扮演……”
“……”
陆含谦快被气死了。他直接从手机里调出个电子书文档,塞给男孩,又一指书桌:
“给我坐那儿去,先从《民法》开始读。不许碰我!”
男孩:“……”
12.第十章
在陆含谦听小MB声情并茂朗诵着《民法》的时候,林言下午去了趟医院,与顾丽又见了一面。
去之前,他特地把额头上绷带拆了,换了身稍显精神的亚麻色风衣。
恰巧的是,顾丽也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两人就隔了一栋楼。
律师和委托人一起住院,还真是某种特别的黑色幽默感。
半个月没见,顾丽脸色更差了。
——只不过林言也没好到那儿去,他一进病房门,顾丽就愣住了,问他说:“林律,您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林言没提为了取证犯险的事,只摆摆手,说没休息好。
顾丽是血液病,需要及时治疗,时间越拖,治愈希望越小。
但别说治疗,连骨髓配型她都不是很配合。
只住在最差的十人间病房里,到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和尿骚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林言走近了些,站到病床边,抬眼看了看挂在铁钩上的输液袋。
只是很普通的保守药物,连能不能维持性命都不一定。
“……医生说,这些就够了。”
女人尴尬地笑了笑,脸上仍旧挂着那种卑微的讨好:“林律,我有钱,付得起你的代理费……您放心……”
病房里充满了小孩声嘶力竭的哭闹声、妇人气急败坏的拍打怒吼声、老人间沙哑的交谈声,吵得林言耳边嗡嗡直鸣。
顾丽头发枯黄,乱蓬蓬地在后面扎了一个髻。
随着她的咳嗽,耳边几缕碎发也跟着颤动起来,林言微微发怔。
那咳嗽重极了,又急又喘,仿佛要将半个胸腔都咳出来。
林言给女人倒了一杯水,拿起杯子的时候,却见里面还有些黑色的药渣没有倒掉。
他拿着杯子去洗手间洗,顺手又给热水瓶打满了水。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林言顿了一下,问:“有没有请护工之类的。”
话刚说出口,林言就意识到了不妥。
在这十人间的病房,怎么可能会请护工。
女人咳嗽不止,接过热水,急急喝了一口。
“……我也不用护工。”
平息下来后,她仍旧卑微地对林言笑,“我自己能行。就算有什么不方便的,这儿人又多,搭把手就过去了。”
林言抿唇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简单和女人讲了些关于案子的事,女人听得很认真。
有些涉及到些专业条例的东西不能完全明白,这时候,她总会去轻轻触摸那一搓厚厚的资料纸——
仿佛抓住了这一塌纸案卷,就抓住了这世间的天理公义。
“……林律师,咱们能赢么?”
忍了半晌,女人还是忍不住轻声问。“我最近做梦,总梦到囡囡……她跟在我后头哭,说不想跳舞了。”
“……”
“我要是早点答应她多好呀。”
女人极轻地叹了口气,盯着自己粗糙的手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从前总是逼她学……我就是想让她以后过得好一点。不要像我一样,在这世上受苦。”
“……”
林言垂着眼,下唇抿紧了,不知想到什么,一声不吭。
半晌,他低低道,“嗯,你放心。我手上还有其他资料,他们逃不掉的。”
“那就好。”
顾丽干涸的唇弯了弯,露出个苍白的笑,眼眶有些红红的:
“谢谢您,林律。要不是你,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他们都说启梦的靠山厉害的很,那天在场的人里头,还有一个姓陆的。寻常律师根本不敢接这案子……”
“等等,”林言一下蹙起了眉:“还有一个姓陆的?陆什么?”
“陆……”
女人皱眉,极力回忆着,“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姓陆,具体的名字我没能打听出来。”
“……哦,这样。”
林言有若有所思,点点头:“没关系,我之后再替你去问问。”
又聊了片刻,到七点,林言该回去输液了。
临走前,女人从包里取出了塌钱要塞给林言,林言静了一会儿,思忖片刻后没有推辞,接了下来。
“林律,就拜托你了啊……”
女人见他肯收下钱,反倒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仿佛得到了某种保证。
林言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在离开前瞥了一眼女人床位号,替她带上了门。
这是寒冷的深冬,但厚厚的纸币在口袋里捂热了,林言竟觉得莫名的烫手。
“……喂,是张小姐么?”
走到拐角处时,林言拨通了小护士的电话。轻言慢语道,“是这样的,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我朋友的妈妈住院了,我想给她医疗卡上打一些钱……”
另一边,深夜,凌晨一点。
陆含谦一个人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盯着屏幕处理邮件。
那个顾兆塞给他的MB坐在离他三米多远的书桌前,捧着《□□》小声地读。
陆含谦勒令他只能侧坐,不准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