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回过头, 颤抖着手,碗“啪”摔在地毯上,“我不、我不知道, 医生带着那个omega走后,她受到惊吓,躲、躲……去哪了?我不知道。”
祝曜渊记得这个老太太,以前袁平江跟他提过几句,说是曾经在他们兄妹还没摆脱掉袁百川时, 她帮助过他们。后来袁百川需要培养继承人,把作为候选人的袁平江分到如今的家里,他临走前要了两个人,一个是袁佟,另一个就是这位老太太。
袁平江因为坏境原因,培养出一身偏激性格,同时这种生存方式也让他对旁人给予的一丁点好意都铭记于心。所以即使这位老太太倚老卖老,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仆人,他也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追究。
祝曜渊无法,又一次给袁平江打了电话,他说明情况后,噔噔噔上了楼。
楼上他和钟文冉的房间门口,已经守着了两个人,这两人身着便服,没再和门口的亲兵一样穿安保服来伪装。但祝曜渊知道,他们平常的衣服下,肯定全副武装。
祝曜渊问:“目前有失踪者的线索没?”
其中一人道:“通过录像,知道钟先生已经被绑有四个小时,是被袁少的家庭医生给用袋子装上后,撕毁床单制作了绳索绑上,然后从窗边续出去的。后来我们在袁家不远处的绿化带中找到了装钟先生的袋子。又在同一方向的路上发现了占有□□的破碎玻璃瓶,我们已经顺着去找了。”
祝曜渊的第一反应是障眼法,他若有所思,正要说话,面前人的对讲机突然一响,那人接起来,说了两句话:
“找到了?”
“收到集合指令,完毕。”
对讲机被摁掉,祝曜渊面上是滴水不漏的沉稳。那士兵冲他一敬礼,“失踪者已找到,我们的人在世贸大楼门口守着,上边刚传来集合指令,恕我们无法带路。”
祝曜渊得到地址,便点头扭身走了。
他的步伐规律稳重,细看才能发现几分急促,只几个呼吸的瞬间,他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世贸大楼在市中心,那里挨着医院、购物街和许许多多公寓,是个人口聚集的地带。
祝曜渊到那儿时,世贸门口并没看到自己人,四周张望,才发现几个在街道里停着的车辆,透过车窗能看见有几个一动不动的人,他过去敲了敲车窗,里面人放下车窗,他说了两句暗语。
那人放下戒备,坐在驾驶座上的人道:“就在公寓里,我们的人正在一家家排查。”
可公寓那么多间,排查到什么时候就是个未知数了,祝曜渊深知这一点,悄然摸了摸腰间的枪,深呼气:“让那些人都出来,跟着我吧。”
不出几分钟,在楼里执行任务的人陆陆续续出来,祝曜渊看他们虽然穿着各不相同,却都步伐板正,显然平日训练有素。
他知道袁平江从来没放弃过杀了袁百川的想法。通过这些士兵,他仿佛能看到袁平江疯子似练兵的场景,一时心情微妙。
公寓楼总共二十几层,他让所有人分成四小队,从边角开始搜,搜过的就暂时忽略,余下人依旧守在楼下。
一个人一个人搜固然快,却极有可能由于人手不够而给了单闻盛可乘之机。
祝曜渊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他的人力就那么多。还面临着找错地方的风险,他敲着门,每当出现一张陌生的脸时,心中便沉上一分。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急已经变作了绝望,他不知道单闻盛会对钟文冉做什么——或是袁百川会对钟文冉做什么,如果单闻盛已经把钟文冉送到袁百川那里去,他就相当于被敌人死死地扣住了软肋。
又是一小时过去,他看见门口又一张陌生面庞时,忍不住往墙上砸了一拳!
雪白的墙壁登时龟裂开来,可见他用力之大,跟随他的另外两个alpha不禁也是一震,却见他垂下手,紧攥的拳头除了红了些,并没有什么事。
他紧闭双眼,终于显现出丝颓态,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在口袋中震了,他拿起接通,看也不看,问道:“什么事?”
然而那边没有说话,只轻笑一声。
——这个声音,如今已被他刻入骨子中、咒骂过无数遍。
祝曜渊一瞬间直起腰,捏紧手机,咬牙道:“单闻盛?”
单闻盛语气疲倦,淡道:“袁平江的兵确实有本事,竟然能找到这里,也不枉我故意给你们留下的线索。”
祝曜渊:“钟文冉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知道你着急,”单闻盛顿了顿,“607室,来吧。”
祝曜渊挂掉电话,脚步如飞,疯了一般往楼上跑!
身后的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他上去,一路飞奔,跑得喉间都有了铁锈的血腥味,两旁的楼梯通道墙成了道看不清的影子,他喘息如牛,眼睛弥漫着层雾气。
在到了607室后,他门也没敲,抬起长腿踹了过去!里面的单闻盛正坐在椅子上,看见他来,叹口气:“就不能友好一点,敲个门么?”
祝曜渊不理他,目光如炬,往一览无遗的屋内扫视,看见角落里遮挡着的白帘,猛地上前掀开——刹那间他几乎要这么跪下去,手和脚一起泄了力,他弯腰,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将躺着的钟文冉检查了一遍。
钟文冉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他安安静静的躺着,似乎已经和这个世界再无交集。祝曜渊手指轻颤,放在他的鼻尖处,感觉那里传来微弱的呼吸,这才眼前一黑,软着腿半跪在地。
他很快爬起来,把钟文冉从手术台一样的平台上横抱下来,转身看向单闻盛,目光有种风雨欲来的阴翳:“你做了什么?”
这时两个兵反应过来,从喘息中恢复状态,眼疾手快将单闻盛制住。
单闻盛被人从椅子上扯下去,形容狼狈,但他丝毫没有落于下风的惊惧,反而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还给他了一些东西。”
祝曜渊把枪抵在他的额头,冷声质问:“什么?”
“记忆。”单闻盛做了有几个小时的手术,已经连反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我偷师来的技术,第一次在人身上实践,希望没有失败。”
“你把他的记忆还给他?手术?”祝曜渊登时如坠冰窟,从发梢凉到脚尖,咬牙道,“你动了他的大脑?我杀了你——”
“好啊,杀了我吧,”单闻盛闭上眼,“麻烦帮我告诉袁百川一声,这几年,我为他做事,没有一分钟不在恶心,希望他喜欢我送他的这个礼物。”
祝曜渊被他这句话及时拉回神志,他强制自己收回枪,手依旧颤抖,“你不是袁百川的人?”
单闻盛睁开眼,讥笑道:“是啊,怎么不是,我是他的一条狗嘛。”
*
袁平江回到袁家时,已到半夜,袁家灯火通明,二楼房间里还守着几个亲兵。
他身上负了几处伤,血腥味儿混着信息素自空气中弥漫开,惊到了还在客厅中待着的老太太。而后他看到二楼的情况,余光往那里一瞥,先向老太太问道:“佟佟呢?”
老太太见到他,简直老泪纵横,她不说话,连连摇头叹息,指了指几间可疑的屋子。
袁平江怒了:“你在这儿守了一天,就不能进去看看?!”
“她……力气大,”老太太被他吓到,退后半步,“我老了,经不起折腾,进去可能就……”
袁平江听不下去,直接过去推门,推了几扇,发现其中一扇反锁了,也没心思哄人,直接踹门而入。
屋里漆黑,他打开灯,看见桌子底下睡着的袁佟,上前将她拽出来,喊道:“楼下来俩人!”
亲兵闻讯赶来,他顾不上袁佟睡眼惺忪的挣扎,把人一扔道:“给她扔房间里去。”回身“腾腾腾”往楼上走,又问:“二楼怎么了?祝少回来没?”
有人答道:“回来了,人也找到了,就是好像被那医生动了刀子,至今昏迷不醒。现在那医生正被押在房间里,祝少说,要是人今晚没熬过去,就让他陪葬。”
有光的房间已经近在眼前,袁平江推开门,屋内的状况尽收眼底。
祝曜渊坐在床头,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床上的人看,听见推门声,头也不回:“你还是去追袁百川了?”
袁平江听他声音嘶哑,实在不像个alpha该有的样,轻嗤道:“我可不像你,畏手畏脚。”
“你应该清楚,以你现在的兵力,你根本不能奈何袁百川,”祝曜渊起身,在他进门时,就已闻到他身上明显的血腥味,“你忍辱负重这些年,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急躁?我告诉你袁百川的位置,是让你按插眼线,而不是让你追上去!”
袁平江突然暴躁:“当年你无缘无故消失,现在又有什么资料来对我说教?!”
“我不是……”祝曜渊疲倦不堪,他又坐下,“我之前,让袁百川催眠了,弄没了所有记忆。”
这是个三言两语说不完的事情,祝曜渊把手搭在钟文冉的手背上,目光渐沉。
作者有话要说:前文修得差不多了,只修了些细节,懒得回头看的童靴可以不看,不影响任何剧情。
然后也休息差不多了,明天开始恢复更新啦,希望这次能一口气更到完结,辛苦等更的朋友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蛰伏斑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白展鸭 40瓶;重岛青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钟文冉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在混乱中看见走马灯般的过去, 留下虚无的残影。
他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故人,父母、妹妹,早已忘却的同学, 和……比现在还要青涩年轻的祝曜渊。
他想起了两人的第一次相识,湿润的唾液、彼此时不时散发出的信息素, 校园里的第二次相见,花香四散的天气里, 祝曜渊朝他远远望过来那一眼。
紧接着是暧昧的试探,大胆的表白,他连连败退, 几乎要在祝曜渊的逼近中恼羞成怒。
在那之后, 他似乎随时都能看见祝曜渊,这人有事没事就往他们学校里乱逛,他那时候还没告诉他自己的寝室在哪, 祝曜渊能碰到他纯粹是靠运气。
幸亏他运气不错, 加上摸出来钟文冉外出的规律,差不多每次都能遇见。
遇见后,就像个聒噪的尾巴, 跟在钟文冉身后说话,他们并不熟,祝曜渊能挖掘出来的话题少之又少。
后来说着说着,他干巴巴挤出来一句:“你喜欢花吗?我送你盆花养吧?”
钟文冉见他拼尽全力要讨好自己,却始终得不到他这里的准许证, 不知怎么,灿然一笑,拿眼斜睨他:“好啊。”
隔天祝曜渊果真送来一盆花,只发了个嫩芽,连根茎都没长好的那种。
钟文冉捧着盆土壤回寝室,路上笑了个通透,回去时面颊红润,别人问他话,他只笑不答,把花盆安置好,心想,下次要不要把寝室号直接告诉祝曜渊吧?
毕竟天天在学校里乱逛碰运气,哪天他要是有事不在,这傻子怕不是要等到天黑。
然而之后,祝曜渊却一连消失了半个月,他走在校园中,半个月左顾右盼,竟成了他每日有空就出来乱溜达,时间一长,就此生了闷气。
在祝曜渊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正要去上课,平时想见却怎么也见不到的人就这样突然冒了出来。
他低头只顾走,理也不理人,祝曜渊颠颠地跟着,边走边说:“你一个omega怎么比我走得还快,慢点慢点……上次送你的花长好了吗?”
“死了!”他突然撂狠话,紧接着转身在祝曜渊的脚上踩了一下。
“哎!”祝曜渊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任他撒气。不过他的脚受了伤,被一踩,疼得他龇牙咧嘴,跟上去,“半个月不见,你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之前是不理人,现在又加了个暴力。”
钟文冉听他满嘴胡言,越发不想搭理他,此时教学楼已经近在眼前,他快步过去,在祝曜渊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溜烟没了踪影。
他在二楼上课,满心以为祝曜渊会跟上来,结果等他回头,身后哪还有这人?他进了教室,特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正好看见祝曜渊转身离去。
他颇觉受伤,一堂课下来,竟然破天荒走了神。
下课时,他磨磨蹭蹭收拾好东西,一股委屈充盈在胸膛。
走出教学楼,正垂头丧气往寝室楼走,手腕却被人猛地攥住,他一下子回头,烈阳下,祝曜渊盯着一脑门儿的汗,塞给他块雪糕。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出来了,”他说,“老子从凌晨就过来你学校里逛,好不容易逮到你,你又是冷板凳又是闭门羹……”
他话说一半,看见钟文冉微红的眼角,怂了,把话咽了回去。
钟文冉觉得丢人,甩开他,擦了擦脸,把雪糕扔在地上,吓跑了只蚂蚁,憋着哭腔:“……谁管你,半个月都不来,今天又找我做什么,雪糕你自己吃去吧。”
祝曜渊就是再迟钝,此刻也察觉出了些许端倪,他大胆伸出手,去捏钟文冉那嫩嘟嘟的脸。
钟文冉瞪大眼睛,羞恼中有三分懵懂。
祝曜渊没忍住,用力揪了一下,又揪一下,展颜低低笑开了花,他乐不可支,几乎要上前抱住他,揽在怀中亲一口。
钟文冉蓦地反应过来,怒目而视,薄面染了七分红:“你滚呐!”
“滚了半个月,已经滚够了,”祝曜渊眼底情意满溢,已然是藏不住,他把另一个完好的雪糕递给他,“别气了,吃完哥的冰棍儿,哥带你吃大餐去。”
这时两人还不知道彼此的年龄差距,钟文冉被他的笑容晃晕,竟傻傻应下了这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