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可以当他是好人,但人好是做人的基础,不是值得特别拿出来赞扬的地方。这个人值不值得你跟他在一起,还要看他对你是不是真心。这就需要很长时间慢慢看去,如果发现对方别有所图,或者目的不纯,就应该离开去选择更好的。”
衡幽沉默了良久,突然转头问:“师父,你是不是有别的话想说?”
归元圣师避开衡幽的目光,问:“如果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为什么?”衡幽不明白。他师父不是反对徒弟谈恋爱的人,当初师兄化形下山的时候,师父还叮嘱过他如果有合适的就找个对象,一个人太孤单了。
归元圣师将面前的汤碗推开,“我怀疑他根本不喜欢你,只是想利用你救饕餮而已。”
第57章
“饕餮?”衡幽不明白,“饕餮到底怎么了需要去救?”
之前师兄跟他提过饕餮可能被封印的事,他当时也没往心里去,但师父也说是“救”,那可能真是真的被封印了。
归元圣师知道比熊俱多,“听说饕餮误食了毒药,行为失控容易伤及无辜,被一位大能想办法封印住了。白泽四处为饕餮寻找解药,却被魔尊趁机得手,将被封印的饕餮偷走,才知道那毒药是魔尊所制,想帮饕餮解除封印后,用那毒药控制饕餮为他办事。但魔尊失算,短时间内根本解不开封印,只好将饕餮藏起来再慢慢想办法。封泽找上魔尊,魔尊不担不放饕餮,还妄想控制白泽。被白泽一怒之下杀掉了,魂飞魄散。”
“同时,白泽也在魔尊的地盘找到了解药。原本是件高兴的事,可多方盘问魔尊的手下后,才知道魔尊将饕餮藏在一个山洞中,并引来了一种叫冷火的火焰。之前冷火并没有燃开,魔尊可以来去自如。但魔尊早有安排,他一死,他的追随者就放下了山洞中的重重机关,冷火也被蔓延燃开,再无人能走进洞中。”
“这听起来应该是魔尊保命的手段吧?他怎么不说?那样部长应该不会杀他。”
归元圣师说:“可能是想说,但没来得及吧?听闻当时白泽大人一句话都不想听,见面就动手了,而且谁也不会想到魔尊竟然引来了冷火。”
“冷火是什么?”这个衡幽也没听说过。
“是一种白色的火焰,任何东西靠近,都会瞬间被烧成烟雾,魂飞魄散。”
衡幽皱起眉,“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来的?”
“在数千万年前,一次雷电击中了含有特殊物质的山体,引起了大火。因为怎么都扑不灭,又没有热感,所以叫冷火。那场火大概烧了几万年,最后慢慢熄灭了。这期间也有为恶的妖怪用它做过坏事,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等冷火熄灭,大家也渐渐将它遗忘了。”
“那这跟我救饕餮有什么关系?”他都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冷火这种东西,能帮上什么忙?
归元圣师叹气道:“那个山洞布置很多关口,但最难的还是冷火。而相传,极阴体质的人可以穿过冷火,不受任何损伤。说之前冷火能熄灭,也是一只极阴体质的九尾狐路过所致,不然还不知道要烧多久。但这些都是相传,是不是真的并不清楚。”
如果是这样,封泽想让他去帮着救饕餮也说得过去。但用不用为此骗他的感情,还值得细想。
归元圣师不知道衡幽是怎么想的,只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提醒自己的徒弟,千万不能吃亏。
衡幽也没什么胃口了,坐在椅子上有些发呆。
归元圣师也不打扰他——孩子要成长,总要经历一些打击。
衡幽没有一味地洗脑自己封泽就是在骗他,而是将他们从认识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和经历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开始因为阳气的关系,两个人从认识到说得上话,用的时间并不长。而起初的那个阶段,封泽并没有明确的表示出喜欢他,或者有追求他的举动。直到他无意间问了,衡幽承认后,才有了追求他的动向。所以封泽的对他的感情也是循序渐进的,并不是一开始就有一个确定的目的。
这样想的话,如果封泽想利用自己救饕餮,那一开始就直接追求,用阳气引诱他这个刚进城土包子同意,不是更容易快捷吗?而用这种温和追求的方式,有一半的几率得到否定的结果,可能兜了一圈回来也达不成目的,岂不是浪费时间?
再者,就算封泽这种循序渐进也是一种手段,那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感情稳定,各方面也都很合适,那封泽是不是理应开始跟他渗透饕餮的事了?但封泽却只字未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封泽也在担心他的安全。
当然,往最坏的地方想,也许一切都是封泽早就设计好的。如果真是这样,他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就只能认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再往来了吧。
归元圣师再次出声提醒,“无论白泽说了什么,你都不许跟他去那个山洞,太危险了。为师把你养这么大,你又修炼成人,花了多少年?多不容易?不能就这么葬送了,知道吗?”
衡幽点头,“我明白,师父放心吧。我不会冒险的。”
有心事,衡幽一晚上没怎么睡,第二天起来黑眼圈有点严重,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跟师父下楼吃早饭。
在等电梯时,正好遇到也出来吃饭的封泽。
封泽看着衡幽的黑眼圈,不知道应不应该笑他,“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怕不是跟归元圣师聊得太开心,很晚才睡吧?
“睡了。”衡幽应付着,没看封泽的眼睛。
封泽牵住衡幽的手,跟归元圣师打了招呼。
归元圣师倒没说什么,就想之前一脸,态度相对随和。
早餐是自助,衡幽没睡好,也没有什么精神,草草地喝了点粥。
封泽看他这个状态,有点奇怪,就算平时衡幽偶尔没睡好,也会跟他多说几句话,甚至抱怨几句,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
“没睡好一会儿就再回去睡一会儿。”封泽说。
衡幽微微点头,他昨天是想了很多,按理说应该是想明白了,但在面对封泽的时候,还是不禁会思索封泽哪句是真心的,哪句是虚情假意的。而且他居然连装都不愿意装,幼稚,却放任着这份幼稚。
回去补觉的时候,衡幽也没回自己的房间,还是去的师父那里,在别人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了,但封泽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天,晚上衡幽也没回去睡。但回去洗澡换衣服的时候,神情似乎平常了许多,也跟封泽说了几句话,却没往他身上靠。
次日,早饭过后,封泽拦住了归元圣师。衡幽今天没下楼吃饭,而是叫了客房服务,点了其他餐点。
“衡幽怎么了?”封泽直言问道。
归元圣师一脸无辜,“什么怎么了?”
封泽原本不想对归元圣师冷脸,但在这个明显不对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装个软柿子。
“你知道我说什么。”封泽不想跟他玩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游戏,“你跟衡幽说什么了?”
此时,辛弥和穷奇吃完早饭正要上电梯回房间,就看到走廊外阳台上的封泽和归元圣师,看起来气氛很差。
穷奇做了个“嘘”的手势,拉着辛弥去偷听。
“白泽大人,你为什么追求衡幽,你心里应该有数。衡幽一直长在深山里,没见过人心复杂,也不会勾心斗角。我老头子虽不如你们神兽尊贵,却也不能看你欺负他。”归元圣师义正言辞地说。
封泽眉心拧成川字,“什么意思?”
归元圣师冷笑,“既然大人跟我装糊涂,我索性直说了吧。你为你的朋友着想,我自然也要为我的徒弟着想。我徒弟的命不比任何妖怪轻贱,我也绝不允许你把他至于危险的境地。生活不能让衡幽懂防备,哪我只能亲自教他。”
封泽略一想,似乎明白了归元圣师说的是什么,也没开口辩驳,片刻之后,问:“崔爱的案子,是你帮的忙?”
归元圣师爽快地点头,“对。大人是真的聪明。”
不是他聪明,是能帮崔爱的人本就有限,而且他们怀疑过是得道之人所为。加上归元圣师说“生活不能让衡幽懂防备”,这个“生活”肯定不是日常,因为衡幽身边一切正常,甚至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那能让衡幽长经验、长教训的,就只有案子上的事了。
没心思跟归元圣师多说,封泽转身离开。
穷奇赶紧把辛弥拉走,两个人躲了起来,等封泽上了电梯才露头。
辛弥十分担心地问:“归元圣师是想让部长和组长分手吗?部长不会真干了什么坏事吧?组长会不会有危险?”
穷奇轻笑,“正常来说,我应该顺着你的话编排几句封泽的坏话。但跟你说这种谎没意思。封泽没必要用感情去欺骗衡幽,他若会,那他也不是神兽了,我们凶兽界欢迎他。我大概知道归元圣师话里的意思,归元圣师以为封泽要利用衡幽救饕餮。”
辛弥瞪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这是哪儿跟哪儿。
“这个一会儿跟你解释。”穷寄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归元圣师,“封泽单着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衡幽,也不会走出这一步。既然喜欢,他就更不可能让衡幽去冒险,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不会跟衡幽提。衡幽昨天的态度的确挺奇怪,可能也是知道了这事,心里别扭了。”
“那组长和部长会不会有事?”如果真的只是误会,辛弥也担心两个人吵翻了,弄得无法收拾。
“不知道。现在封泽很被动,得看衡幽愿不愿意谈。不过如果白泽失恋了,我想凶兽们应该会愿意集体开个篝火晚会,好好庆祝一下。”
封泽来到归元圣师房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按了门铃。
衡幽以为是师父回来了,就叼着包子去开门。看到门外的封泽,衡幽也愣了一下——他不是让师父带话说他昨天晚没睡好,现在还没起吗?
封泽无奈地轻叹,拿掉他嘴里的包子,说:“你还是不相信我。”
衡幽沉默。
封泽直接进门,将门反锁,“我们谈谈,谈不好谁也别出这个门。”
第58章
衡幽早餐点的中餐,包子、粥和一些小菜,清淡又有食欲。
封泽坐到桌前,“你先吃,吃完再说。”
要谈也不能不让衡幽吃饱。
衡幽实在不知道跟封泽说什么,好像能问的很多,但又不想问,有种“知道了又怎样”的消极态度。
封泽提起一双干净的筷子给他夹包子,“吃吧,一会儿凉了。”
衡幽没动筷,沉默了须臾,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磨叽着没意思。”
封泽放下筷子,“那好。衡幽,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在一起的时间更短。但我对你或许有隐瞒,但从来没有骗过你。”
封泽的瞳色很深,声音低沉,“当然,我口说无凭,只能慢慢等你看明白。”
衡幽垂着眼睛不看他,“你为什么没跟我提饕餮的事?”
封泽说:“我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跟你说的,我现在也不问,以免你觉得我在狡辩。我没跟你提,是因为我不确定你去了到底有没有危险,我不可能让你陷入危险中。”
“我师父说曾经有只九尾狐让冷火消灭过。”衡幽抬眼看着封泽的反应,如果他能抓到一丝封泽非真心的细节,他都会抽身而退。
封泽叹了口气,“那只是传说。我没有亲眼看到,也没有其他东西能力证极阴体质的九尾狐就一定能灭掉冷火,所以不能全信。或者那个九尾狐根本不存在,或者是用了其他的办法。所以直接让你去不是帮忙,是害你。”
衡幽没从封泽眼中看出闪躲或者其他心思,继而又问:“你跟饕餮到底是什么关系?就算住得近,也不一定值得你一个神兽费心费力地救凶兽吧?”
封泽解释:“住的近,时常有往来,的确不能成为我一定要救它的理由。但我在它那误食了裂阳果后,情况非常糟糕,是它费心费力帮我找到抑制的方法,即便起因是它,但它帮了我,就是我的因果,我必然要还它这个人情。也因为是我的因果,所以更不可能牺牲你。所以这些年我也在考虑其他办法。”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因果作为神兽必然是要还的。封泽为了饕餮想办法,也就说得过去了。
“那你想到其他办法了吗?”封泽那么聪明,见多识广,说不定真有其他办法。
封泽说:“其实可以试试化雨。你是极阴体质,法力也是极阴的,用你的法力化出的雨水也是极阴的,若极阴体质对冷火真有用,肯定也能被浇灭。”
这样想来的确是个办法,又不用靠近冷火,没有危险。
衡幽歪头看他,“可我不会降雨。”
——这对他来说,难度就太高了。
封泽笑说:“我可以教你,不可能像雨师那样大面积降雨,但小范围的还可以。不过要等你尾巴全回来,以你现在的法力,还学不了。”
看封泽从头到尾说话目光都没有闪躲,看着还挺真诚的,所说的方法也的确没有危险,不像要害他,衡幽的心情好了一些。
“我要是到时候学不会降雨呢?”
“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反正它已经被封那么多年了,等得起。再说,不只冷火,洞内还有其它机关,也需要一步步想办法。”
衡幽心情又好了那么一点,也有了食欲,提起筷子继续吃饭。
封泽看他心情好了,自己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之前你跟我说,有事要直说,不能隐瞒。”
衡幽立刻回击,“是你先瞒着我的。”
封泽迅速而诚恳地说:“对不起。”
衡幽戳了戳包子,觉得主动权在自己手上,就说:“看你以后表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