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西装的男人叹了口气,头上还包了一块纱布,显得有点滑稽,“别提了,好好的婚礼变成了葬礼,估计今天晚上城市新闻会报吧。”
衡幽没听明白,就插了句话,“发生什么事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他和封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们都认识他俩,遇上也能说几句话,于是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又把事情说道了一遍。
这男人是豹子精,能化形后被安排到了一家婚庆公司工作,负责婚礼场地的布置之类的,月收入很可观。
昨天他像往常一样为新人办婚礼,婚礼地点是本市的一个五星酒店,日子也是个吉祥日子,婚礼的规格很高,费用不低,豹子精非常尽心,这种大客户除了他能从中间拿到非常可观的佣金外,以后若有身边的人也办婚礼,很有可能还会联系他,这就是潜在客户啊。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新郎帅气,新娘美美丽,天造地设的一对。主持人煽着情让两位新人鞠躬答谢父母的时候,新郎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尖刀,跳下礼台就直冲自己的父母捅去。这突发的事件让现场一片混乱,宾客尖叫着往外跑,新娘也吓得不得了,想跳台子逃跑的时候,因为婚纱太长了,她还穿了一个超级高的高跟鞋,导致连崴带绊的摔下了台子,牙磕掉了一颗。
但她的状态跟新郎父母比已经好太多限,新郎父亲当场被捅死,新郎母亲因为好歹有时间反应,知道要逃,但还是被扎了好几刀。还是豹子精和另外一个同事一起将新郎制伏的,他们也受了点轻伤,但无大碍。
“这是铁了心要杀亲生父母啊,多大仇?”一边的家长唏嘘。
“是啊,好好一个家就这么完了。”
衡幽问:“警方那边找你做笔录的没?”
豹子精说:“做了啊,不过我跟他们之前也不认识,办婚礼期间一切也都挺正常的,也没有有用的线索提供。”
别人家的事再大,他们也帮不上忙,就是说一说,一起感慨一下,就各忙各的去了。
往回走的路上,封泽看衡幽发呆,笑问:“琢磨刚才的事?”
“嗯,你说得什么情况下才能杀自己的父母?”
“不好说,人类的想法太复杂了。”先天问题、长成环境、各方压力等等,只要集中到一定程度撑不住了,最后都会爆发。
衡幽是挺想知道后续的,但不是他们案子,他们也只能关注一下新闻了解情况了。
下午,辛弥做了南瓜羹送去幼儿园给孩子们当午休起床后的加餐。
衡幽也很不要脸地分了一碗,正抱着碗盘着腿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吃,封泽怕他腻,特地给他加了两块咸味的燕麦饼干泡着吃。
辛弥那边的座机响起来,衡幽站起来去接。
是佘昼打来的,说有一桩新郎刺杀父母案要移交到特案部。
这还真是听到什么来什么,衡幽向他确认:“是周日发生的那起?”
“你知道?”佘昼惊讶,这事还没报道呢。
“今天早上听一个孩子的家长说的,那场婚礼他是婚介公司的。”
“原来如此。”佘昼觉得衡幽有个基础的了解很好,他也省得再从头说了,“是这样,那个男的冷静下来后,对自己做过的事完全不记得,警察以为他是装的,给他测谎却没发现问题。后来又觉得他是不是有精神病,带去医院检查,医生也说一切正常,且家族没有遗传病史。这些都太过蹊跷警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拿当时的监控给他看,结果他也一脸惊恐,不像是装的。因为这件事社会影响恶劣,又没有可查的方向,所以没走程序,直接送特案部来了。”
“那男的现在在哪儿关着呢?”衡幽问。
“在公园警局。”
“我听说他父亲当死亡,那他母亲呢?”
“对,他母亲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也不是太乐观。”
“行吧。你把资料和当时的监控都发过来,这案子组里接了。但组里没有合适的关押地,你跟警局方面交涉一下,还是关他们那里吧。”
“行,我会跟他们说。”
定了明天过去,衡幽挂了电话,溜达着进了部长室,跟封泽说了这事。
封泽觉得也许跟十八组的范围没什么关系,但有点事干也挺好。
等他出来,辛弥也回来了,衡幽把这个新案子的情况跟他们说了。
“这得恨到什么程度才能在结婚当天干这种事?”穷奇吹了声口哨,评价:“勇气可佳。”
衡幽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有人性的话,白了他一眼。
“最倒霉的还是那个姑娘,好好的结个婚,居然出这种事,恐怕一辈子心里阴影。”夫诸感慨。
“事出有因也好,有心里阴影也好,我们的工作就是快点把事情查清楚。这事肯定要上电视,不过如果真跟咱们组对口,结果怕是不能在电视上播,咱们还得找他借口给掩盖过去。都是事。”衡幽坐在桌子上,“今天大家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吧,明天直接公园警局门口集合。”
“好。”辛弥和夫诸应着。
穷奇和亓官敬倒没说话,反正辛弥和夫诸去,他们跟着就行了。
第73章
第二天一早,十八组一行在公园警局门口集合了,封泽原本是不必来的,但要送衡幽,就跟着一起了。
佘昼已经提前跟局里的人打好招呼了,见他们来了,警员们也热情地招待着,又细说了一下犯罪嫌疑人晁守目前的情况。
晁守一直坚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医生说他没有精神病也可能是医生检查的不对,并要求去医院看望自己的母亲,表现得很激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再审问出什么,所以只能暂时关着,等十八组过来。
衡幽问:“晁守的母亲情况有好转吗?”
接待的警员摇头,“目前没有好转的消息,晁守家里的其他人已经赶去照顾了,只能看天命。”
衡幽点头。
进了审讯室没多会儿,晁守被带来了。
晁守脸颊消瘦,眼睛发红,面色蜡黄,一看就是没睡好,倒是正常的表现,毕竟自己母亲被自己捅伤,父亲死了,这要是能睡得安稳怕真是个作恶的人才了。
坐下后,晁守开口就问:“你们什么时候让我去见我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衡幽并不着急,说:“该到你去的时候,肯定会让你去。你母亲现在有其他家人照顾,你去了也于事无补。你父亲就更是了,你要是想见你父亲,倒是可以带你去法医室看看。”
晁守不说话了,显然并不想见父亲。
晁守安静了,衡幽就继续说:“我有很多种办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所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得不对我帮你纠正。”
晁守皱眉,“你们这是要我说假口供?!”
衡幽食指左右晃了晃,“我说的什么意思,你会知道的。假口供对我们没什么用,你想做我也不想听。”
晁守更搞不明白衡幽是什么意思了。
衡幽点了点带来的电脑,辛弥手指放在键盘上准备记录。
“先说说你和你父母的关系吧。”衡幽道。
晁守眉头并没有松开,“这个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衡幽微微扬起嘴角,“我说什么,你答什么。”
晁守有些憋屈,但还是老实答了,“挺好的。我是小地方出身,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去了城里打工,我很少见到他们,留守儿童不都这样吗?后来用打工的钱跟人搞投资,运气不错,赚了些钱,就在京市偏远郊区买了个房子,也把我接到了身边。后来他们跟人一起干装修,这个利润大,尤其在我小时候,可比现在赚钱多了,所以慢慢地我们搬了几次家,总算是住进市内了。”
衡幽没什么表示,继续问:“我听说一般小时候没有跟父母一起长大的孩子,性格会内向些,你呢?”
晁守从善如流地说:“我还好,知道家里赚钱不容易,能把我从小地方接到大城市,有今天的成就,也多亏了父母,我特别感激他们。”
衡幽轻描淡写地说:“说谎。”
晁守瞪眼,“我说什么谎了?!你才是空口辩对错吧?”
衡幽这才看向他的眼睛,“别急,我先帮你回忆一下。小时候你在村子里散养的,课也不好好上,每天就跟村子里几个同龄的孩子混在一起。你奶奶宠溺着你,重男轻女嘛,所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后来被接到城里,一切都变了,你必须好好上学,认真做作业,听老师的话,但这跟你之前的生活不一样,你讨厌这种生活。所以你逃课,不写作业,欺负同学……但你父母对你期望很高,希望你能像成里的孩子一样成长,为了教育你听话,他们可没少打你。最后你是被打服的,才开始循规蹈矩的生活。”
晁守脸上的惊讶已经掩饰不住了。
衡幽不屑地说:“说了别跟我撒谎。”
衡幽没有将晁守所有的事都看个明白,不是他不想,而是晁守的记忆里的确有空白的地方,包括他说不记得自己刺杀父母的事,衡幽也的确没在他的记忆中看到。但别的倒是看到不少。之所以没全盘托出,也是想通过这样一层一层的剥开晁守的谎言,看他的情绪情况来判断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还是用了别的方式掩盖。
晁守还不明白衡幽是怎么知道的,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
衡幽也不在意,说:“那说说你和你的妻子吧。”
晁守现在被关着,女方就算想办离婚,也得等他出去或者起诉离婚,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达成的,所以他们现在还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
晁守有些丧气,说:“我们是相亲认识的,我大学毕业后,爸妈就开始催我结婚,让我赶紧传宗接代。我原本不想结那么早,但他们一直催一直催,我也烦了,就同意去相亲。因为是他们逼我的,我也懒得挑,反正感觉都一样,没一个喜欢的。所以只要对方喜欢我,我爸妈看着满意,家里条件可以,我就同意结婚。”
这跟衡幽看到的差不多,“你心里应该一直怨恨你的父母吧?”
“也还好。”晁守语气弱了些,“毕竟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
衡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晁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气氛沉默了片刻,晁守才说:“好吧,我承认我恨他们,只想尽快摆脱这个家庭,但我的经济能力还不允许,所以不得不忍着。”
“还有呢?”
晁守茫然,“没有了啊……我是对不起我妻子,但也不都是我的错吧?如果我爸妈不逼我,我也不会将就着跟她结婚。”
衡幽似乎换了主题地问:“你父母信佛?”
晁守点头,“每年都去庙里拜两次,挺虔诚的。还非要我跟着一起。”
衡幽端起柠檬水慢慢喝着,“你也挺虔诚的。”
“啊?”晁守先是发出了一声疑问,随后脸色变得很难看,“你究竟是什么人?算命的?”
衡幽非常认真地说:“唔,应该比算命的厉害一点。”
“警察里怎么可以有算命的?!”晁守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反击点,“你们这是非法口供,我要投诉!”
衡幽笑说:“别激动,这不是口供,只是寻常问话,不会上法庭的。”
晁守似乎被噎住了,半点没说个所以然来。
衡幽继续说:“你每次去拜佛,表面看着很虔诚,你父母也很满,但许的愿都是诅咒你父母的。你可还真是个好儿子,如今也如愿了。不过你的心愿也把你自己折进去了。”
晁守咬了咬嘴唇,没有辩驳。
而衡幽也没在他的眼里再发现异常,好像衡幽的试探是多余的。
既然看不出门道,衡幽就直接问了,“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生物或者奇怪的人?”
晁守瞪着衡幽,“我见过最奇怪的人就是你了!”
没看出东西,晁守又表示不知道,这案子到这里就卡住了。他们能判断出晁守的谎话,却找不出他缺失的记忆,着实蹊跷。
没有收获,只能继续关押着晁守,再回去开会想办法。
而公园警局对他们的审问也很好奇,但十八组方面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不知道是有门还是没门,他们也只能等着看了。
六个人,三辆车,这个配置怎么看都有点奢侈。
坐在车里,衡幽问:“你怎么看?”
封泽说:“我也没从他眼睛里看到当时的情况,显然那个时间段他是失忆的。但看监控,他的行为有目的,针对性强,如果是发疯乱杀,其他宾客也不能幸免,而且明显女方的父亲离他更近,他看都没看女方父亲,直接捅了自己的父亲。”
衡幽思考着各种可能,“会不会是被附身了?”
封泽比较认同这个想法,但还是有漏洞,“如果被妖怪附身,应该能从他身上看到残留的气息,但并没有。”
一般被附身了,身上的气息要至少一周才会慢慢消散,但事发到现在也就两天多,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
衡幽扯着安全带,“这次如果真是妖怪干的,还真挺棘手的,一点确切的线索都没有,全是猜的。”
“不用太着急,妖怪想附身比较困难,必须要对方同意,而且这中间要有交换。”封泽分析,“如果这中间有交换,那等这个交换的结果出来,也是能抓到线索的。而且对方应该很小心,晁守不记得的可不只婚礼那一个点。”
说到这个,衡幽也想起来了,“对,他记忆里有几处也是空白的。但一般妖怪能洗掉人的记忆吗?”
他知道像白泽这类的神兽可以,但也要经过当事人同意。再说,如果是这么厉害的神兽,不可能来了不被察觉。
“或许有其他办法吧。”哪有那么确定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