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燃,阿姨从国外带了几瓶好酒,想问你要不要,阿姨让人送几瓶过去给你。”秦母声音温柔,“上次吃饭你走得太急了,也没来得及跟你说。”
“不用,您留着吧。”纪燃道,“上次是突然有急事……”
“那这次补回来?”秦母打断他。
纪燃一愣:“什么?”
“是这样,我们家之前出了点事,这几天才解决掉。房子也刚拿回来不久,现在已经打扫收拾好了,打算请几个朋友来吃顿饭,热闹热闹……就是不知道你赏不赏这个脸?”
纪燃顿了顿:“是您以前住的房子吗?”
“对,住了这么多年的房子,我们都挺舍不得,就买回来了。”秦母说得风轻云淡,丝毫不觉得破产是件什么大事儿,“怎么样?你愿意过来吗?”
纪燃犹豫:“我恐怕……”
不等他说完,秦母先叹了声气:“我就知道,是不是我上次在席间说错话了?你跟阿姨说,阿姨跟你道个歉……”
“当然不是。”纪燃握着手机,考虑了一会儿,无奈,“……那我就上门打扰了。”
“太好了,那明晚不见不散,阿姨会做一桌好吃的等着你们。”秦母这才仿佛想起什么来,“对了小燃,秦满跟你在一块吗?”
秦母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纪燃起身走到电子猫眼前,打开摄像头:“没有……”
屏幕上,秦满站在门外,下巴抵着几朵玫瑰,见猫眼的提示灯亮起,挑起嘴角给了镜头一个微笑。
纪燃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眼,然后关掉。
“他不是跟你住在一块吗?这两天都没回家?”秦母语气染上一分担心,“我给他打了个好几个电话,都是忙音……那麻烦你见到他时说一声,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
挂了电话,纪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不耐烦地“啧”了声,打开家门出去。
“阿姨让你回他电话。”
秦满挑眉,拿出手机看了眼,这才想起自己那天把亲妈拉进黑名单后,就忘了拽出来了。
“好,有空再回。”
纪燃转头就要走,秦满手掌穿过栏杆,姿势有些狼狈,好不容易才拉到了他的衣袖:“等等。”
纪燃转头,看着对方手里的玫瑰,嫌弃地说:“别告诉我这花是要拿来送我的。”
秦满笑了声:“不喜欢?”
“现在小姑娘都不爱这破玩意了,土不土啊你。”纪燃道。
“这只是其中之一。”秦满说。
“什么意思?”
“你开门?”
“不开,就在这说。”
秦满失笑:“那我松手,你别走。”
“我不走。”他倒要看看这人想做什么。
“你伸手找找。”秦满把花递到他面前。
纪燃没怎么犹豫,隔着铁门伸出手,指尖在花簇里搅了搅。
几秒后,他碰到一个硬物。
他一顿,手还放在里面:“……我要掏出一盒避孕套或是别的什么,今天就让葬在我家门口。”
东西拿出来,是车钥匙。
纪燃:“……?”
“出来看看?”秦满轻哂。
一辆银色兰博基尼停在路边,跟他家仅有一墙之隔,角度问题,不走出来压根看不见。
“限量版,全球十辆。花是买车送的,这才是我拿来追你的东西,学弟。”
纪燃懂车,这辆全车下来,价格十分美丽。
不得不说,秦满实在是太阴了,换做是别的东西,他能做到看都不看一眼转身走人。但这辆车不同,贵先不说,主要是稀有。
问世间谁能抵抗“限量”二字?
贫穷的人一掷千元抽限量卡片,富有的人一掷千万买限定跑车。
就连纪燃,碰车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抢到过一辆限量ferrari。
于是纪燃上车试了试手感。
“怎么样。”等他‘试坐’结束,秦满说,“亲学长一口,这车就是你的了。”
纪燃没说话,拿出手机一顿操作,然后朝他伸手:“手机拿来。”
秦满眼睁睁看他打开两人的微信,一个付款一个收款。
“好了。”纪燃把手机递回给他,“这车全车最多2000,我刚刚试了五分钟,给你五万,算是借车费,多的不用找,算我赏你。”
秦满一怔,然后笑出声来。
凶巴巴的,还挺可爱。
“还有。”纪燃伸出指头,警告他,“别再学弟学弟的叫。学长什么的也别说,都快三十了怎么还不服老呢?”
秦满说:“我才二十六。”
“你也好意思用‘才’。”纪燃嘲笑。
两人正说着,一辆白色bmw突然开到他们门前停下。
车窗打开,驾驶座上的刘辰拉下车窗,第一眼先是看到那辆豪车。
这车全程是他交涉下来的,原本是别人买的,但他老板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看到照片就非说要买,生生贵了小几百万拿下了。
“那个……”刘辰道,“我们打扰到你们了?”
车上还有几个员工在,公司装修要晾一段时间,咖啡厅不方便,他们今天来秦满家里开会。现下几人都隔着车窗,一脸好奇地在两人之间打量。
“嗯。”秦满道,“门开着,你先进去,在一楼客厅等我。”
到了秦满家,员工们忍不住窃窃私语,小声议论了十分钟后,就见那辆兰博基尼驶回了车库。
秦满从车上下来,脸色说不上好不好:“要报备的都准备好了?”
“都好了。”刘辰忙说。
“到会议室去,二楼走廊右边的尽头。”
非要秦满数一个搬出来的好处,那就是这一点,不用担心开会或谈论公事,打扰了纪燃的睡眠时间。
这会一开就是一整天。
晚上八点,秦满才终于感到饥饿。
“辛苦,刘辰,去定份外卖。”
大家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秦满继续道,“吃完再继续开。”
刘辰拿出手机,搜寻附近的饭店:“好的。”
“等等。”秦满看着手上的文件,头也没抬,“多订两份麻小。”
刘辰一愣,忍着嘴馋:“麻小太浪费时间了,我们吃饭就好……”
秦满说:“不是给你们吃的,送餐地址填对面的门牌号。”
外卖送到时,纪燃刚洗完澡,头发没擦干净,水滴顺着发沿落到木地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纪燃洗头一向不喜欢吹头发,他头发短,没半小时就能干透。
自从秦满住进来后,他家的吹风机才终于起了点作用。不论他身在何地,秦满都能拉一根插座坐到他身边,帮他把头发吹干。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那骗子,他垂下眼,抓起浴巾在自己头上随便擦了两下。
看到门口的外卖员,他皱眉:“我没点外卖。”
“您是没点。”外卖员看了眼单上的备注,“上面写了,‘出差在外,老婆一个人在家饿肚子,麻烦送快一点’,是您丈夫给您点的。”
纪燃:“……你看老子声音像女的吗?”
纪燃也不好为难人家,出门把外卖取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门房子二楼还亮着灯,透过铁门,能看到今早那辆白色bmw还停在院子里。
纪燃吃吃停停,一个小时后才把这两大盆小龙虾吃完。他是和秦满过不去,但没必要把气撒在食物身上,这小龙虾长这么肥也不容易,不吃就是对它们这短暂一生的否定。
吃饱喝足,他转头看了眼,隔壁灯仍是亮的。
在秦满临时腾出来的办公室里,员工们各个背脊挺直,努力忍着困意,好几个已经忍不住开始打哈欠。
世上没有不用付出的成功,在秦满刚接手工作那一会,他们经常为一份企划案熬到深夜,早就习惯了老板这种工作方式。
虽然苦,但薪资待遇和假期都比别人要好上百倍。
只是休息了一段时间,大家一下都没能适应过来,都在强撑着精神。
大家都变了,只有他们老板,仍旧是那个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
秦满正在纠正某个提案的错误,他眉头紧皱,表情不悦:“……是我让你们休息太久了,导致你们连这点小错误都会犯。”
办公室内瞬间鸦雀无声,大家抿着嘴巴,乖乖挨骂。
正说着,手机响了。
秦满看了眼来电显示,眉睫稍稍纾解,接起往外走:“嗯?”
纪燃语气比他方才还差:“大半夜的,你到底在干什么?吵死了。”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强大的隔音效果便是开发商吹嘘的其中一点。
几分钟后,秦满回来。文件被轻轻丢到桌上。
员工们被骂醒了,现下全都坐得笔直,头微微往下垂,像是等着头上那把刀落下来。
半晌,秦满淡淡道:“家里那位查勤了……今天就说到这,你们先回去吧。”
第92章
担心秦母发现什么,纪燃是坐秦满的车去的秦家。
周末,两个住在一起的人分两辆车过去,确实有些奇怪。加上纪燃昨晚没睡好,也懒得开车,所以在看到秦满发的那句“我在门口等你”后,他没怎么犹豫,回了个句号表示自己知道了。
“昨晚吵到你了?”秦满问。
纪燃坐在副驾,眼睛都没睁:“嗯,吵死了。”
其实他压根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秦满打开置物箱,从里面拿出眼罩。
“员工推荐给我的,里面放了水,说是戴着舒服。试试。”
纪燃接过来,戴上。
其实他昨晚睡得还算早,给秦满发了那条消息之后就躺床上睡着了,只是半夜断断续续会醒。
他有踢被子的习惯,空调又打得特别低,下意识想蹭蹭旁边的人,才发现床上是空的。
睡眠不足,天亮之后又没怎么补眠,导致现在更困了。
途中,秦满接了个电话,像是员工打来的,他低声跟人交谈,声音断断续续,不疾不徐,听得纪燃昏昏欲睡。
纪燃醒来时,才发现四周环境昏暗。他晃神片刻才细细打量,周围看起来像是个车库。
侧目看去,秦满腿上放着电脑,一边手撑在车窗上抵着唇,在看屏幕上的文件。
他的座位椅被人调到一个最舒服的角度,才导致他睡得这么熟,甚至还想继续往下睡。
感应到他的目光,秦满转头:“醒了。”
纪燃倏然收回视线:“到多久了?怎么不叫我。”
“没多久。”秦满道,“看你睡得熟,反正也没到开饭时间,多睡会没事。”
纪燃看了眼时间,都快六点了,他摘下眼罩:“……进去了。”
秦满家面积不大,放在几十年前是大户人家,到现在就算不上什么了,跟纪燃自己住的房子差不多。里面装潢设计非常简洁美观,虽然没纪家那么华丽,但看起来让人觉得温馨舒服。
“来了?”秦母在厨房里忙活着,听见动静,也只探出个脑袋来,“你们先坐会,菜还得一会儿呢。”
秦满没乱说,六点确实还没到他们家的开饭时间。
秦父坐在客厅看报纸,他抬眼,道:“小满,来,坐。”
纪燃举起手上的袋子,是他早上去买的礼物:“请问这个放哪?”
“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秦母笑着说,“你随便找个地放吧,我给你切点水果。”
“不用……”
“没事,我切水果很快的,还能雕个花样送你,你喜欢什么样的?”
秦父道:“明明只会雕花。”
纪燃失笑:“真不用,阿姨……随便切点水果就好了。”
纪燃坐到客厅,电视上放着抗日神剧,秦父虽然没在看,但他也不好意思调台。
秦满进厨房跟秦母解释了下拉黑的情况,片刻才笑着出来:“好,再有下次,我就多买个手机,专接您电话。”
纪燃不自觉地往那边瞧。
他想不到,原来秦满对家人也会有另一番态度,不会太亲密,也不觉得疏远,当中的度掌握得刚刚好。
“要看什么随便按,不用顾忌我。”秦父把遥控器递给他。
纪燃接过:“谢谢。”
秦父多看了他两眼,眉头轻轻拧着,眸光里满是不确定。
片刻,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
“纪燃。”秦满从厨房出来的,打断两人的对话,“我要上去拿些东西。”
像是告知,更像是邀请。
纪燃觉得跟秦父面对面尴尬也不是个事,起身道:“我跟你一起上去。”
秦满家的楼梯不宽,两人勉强能过,再多个人就不行了。两个大男人一上一下,总显得有些拥挤。
纪燃想象过很多次秦满房间的模样。
上学时,他觉得这人房间里除了床、衣柜、书桌之外,可能什么也没了,死板又无趣。
上床后,他觉得房间墙壁上可能挂满了十八禁照片,没准仔细翻翻,还能翻出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来。
但他想的哪一样都不对。
灰色的床单,排列整齐的书柜,墙上贴了科比多年前的海报,另一面墙则是一副风景画,房间角落还放着一颗篮球。
窗帘大敞,窗户开着在透气,黄昏的暖光打进来,给房间加了层温暖的滤镜。
很普通的男人房间。
“这画……”纪燃走到那副风景画前。
是他刚包养秦满那会,在秦满‘租’的房子那儿看到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