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总。”韩挣不太正经的扬着嘴角打了声招呼。
姜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韩警官。”又转过头继续看关衡。
韩挣站在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关衡因为这些天被姜简仔仔细细的喂养着,原本看上去单薄瘦弱的身体变得健康挺拔了些,上次见到他时觉得他像菟丝花一样的柔弱,现在倒像是一棵春雨过后突然拔高的绿竹,显得清丽俊逸。
那时常苍白的脸颊也变得带着一丝粉嫩,只是那双茶色的眼睛现在看上去十分迷茫,就像一只莽撞的漂亮小兽突然被人类抓住一样。
韩峥不禁脱口而出:“倒是个美人。”说完就感觉自己身边有一股寒意逼近,反射性摸了摸头讪笑道:“我就是欣赏欣赏,没其他想法。”
姜简收回目光率先往外面的草坪走去,韩峥马上也跟着出去了。
“这几天我都是在姜简家,没有见过他,我们之前关系也并不亲近,发生了上次那件事情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关衡低着头轻声回答警员的问题,姜简出去的时候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过去。
负责问关衡的是一个有着利落短发的女警官,名字叫梅秋,她对关家的事情也有几分了解,心里对关衡不免有几分同情,这位一向以处事彪悍著称的女警官对关衡问话的时候都不禁放轻了声音。
注意到姜简离开后关衡有些走神,梅秋便问道:“看样子你和姜家大少爷关系很好,我听说你们是经过你姑姑认识的。”
关衡脸上立刻透露出一丝笑意回答道:“嗯,他是我男朋友。”
梅秋啊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你们看上去很般配。”
他们身后正在搜查的警员面面相觑:“天啦,梅姐居然会对人这么温柔。”
关衡抿了抿嘴有些害羞但还是和她说了声谢谢,梅秋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让他去一边休息了。
韩峥此刻从外面走进来,梅秋走了过去道:“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后续要去调一下监控。”
韩峥点点头:“搜查问话差不多了就收队吧,先回局子里。”
警察来的快走的也快,追悼会也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关文练把客人都送了出去。
春天的天气多变,本来还是一派好春光,现在却是阴阴沉沉,凉风习习。
车内,姜简握住关衡有些冰凉的手皱着眉头道:“下次我们约个中医好不好?看是不是体质问题。”关志林的死对于姜简来说一点情绪上的波动也没有,他不在意关家又出了什么事情,他只在乎关衡会不会因此伤心。
关衡乖巧的让他握着答了声好,虽然这个让中医看也是没用的,但他就是喜欢姜简在乎他的样子。
赵云微从里面出来心情也有些沉重,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姜简放开关衡的手,拿着小毯子给他盖上,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关家一片安静,关梅回了自己的房间,王秀琳也把关蓉拉扯回了自己房里。
“干嘛呀,我要去洗个澡…”关蓉不耐烦的甩开王秀琳的手。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王秀琳大声道。
“关你什么事?”关蓉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王秀琳被她顶得怒火攻心: “你知不知道,你哥刚刚被发现已经死了!”
关蓉心里打了个突,更多的是脑袋里正一团乱麻:“知道了知道了,我要去休息了,你能不能别和个泼妇一样大吼大叫阿!”
王秀琳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说我是泼妇?”
关蓉烦躁的四处张望,脑袋更疼了,一把推开王秀琳就往自己房里跑,顺带锁住了门。
身后的王秀琳被她气得摔了一地的化妆品。
*
关文练疲惫的坐在书房的暗红软皮靠椅上,这个座位是关老爷每天坐的地方,他的手摩擦着椅子的扶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片刻后,他起身走去关耀住的地方,关武斯正坐在床边目光幽深的看着一处虚空。
关文练走过去看见关耀闭着眼睛躺在那里问道:“阿耀怎么样?”
关武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就像一个雕像。
关文练突然用手按住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大哥,这是代价,是我们为了要达到目的所要付出的,忍受这一切之后我们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第 45 章
关武斯被他抓的往后一倒撞在靠背椅上闷哼了一声。
关文练就像突然着魔了一般,带着诡异的笑容在他面前手舞足蹈,咧着嘴道:“关维死了哈哈!我终于把他给盼死了,那个□□的,恶心的…”
他的眼睛瞪得巨大,表情狰狞,又用力拍着手道:“现在那个秘密就只会掌握在我们手里,你想想,整个区域的财富,资源都会掌握在我们手里,谁还敢对我们关家冷嘲热讽?我要把他们一个个都踩在脚下,就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没有人敢对我呼来喝去,而现在,就只剩下关嘉了,他是最重要的,只要关嘉也死了…只要他死了…”
关武斯沉默的看着他疯疯癫癫的转来转去,言辞激烈。
“志林,是你让人杀的?”他突然出声道。
正高兴的关文练听到后身形突然顿住,他立刻就沉下了脸色,转过身体时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大哥,这种关乎人命的事情没有证据就不要随便乱指证。”
关武斯抬头紧盯着他: “我看见了,父亲让志林给关嘉的酒,你劝着他也喝了一杯。”
关文练勾起的嘴角瞬间压平,阴冷着神色嗤笑道:“我不过是哄了他两下他便吃下了,我该说他是天真呢还是蠢呢?不过那酒并不致命,而且你可别忘了,他是被人掐死的,我这些天在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可没时间去做这种事情。”
关志林见他一脸郁色,想了想又说道:“再说了,那黄道士也说这个事情如果要成就会要付出点代价,你还正当年,这两个和你的关系也就这样,你想想到时候事情成了,阿若就会回来,你可以和阿若生一个你们两的宝贝儿子不是吗?”
心里却冷笑道:“自己儿子失踪这么些日子也没见着去找,现在死了却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听到阿若两个字的关武斯呼吸有些粗重,一下子攥紧的拳头慢慢松懈下来,眼神有些狂热:“对,阿若,阿若会回来!我要等阿若回来生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他看向一旁的躺着的关耀,低声说道:“这两个孩子肯定是…我的报应吧。”
关文练看不得他这副样子,想着自己的目的也快要达成就有些喜上眉梢,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平稳的对他劝说道:“你也别想这么多,志林…虽然已经去了…,但是阿耀肯定会挺过来的,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黄道士,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阿若的事情也快要到时间了。”
事到如今,再如何伤心也无非是惺惺作态,关武斯想明白后又低着头缓了一下,过了会用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扶着墙费力的撑起身体对关文练沉声道:“我们走吧。"
等两人打开门出去之后,黑暗的房间里,关耀睁开了清醒的眼睛,安静的躺了一会,确定没有人再进来后,他张着嘴巴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想要坐起来,尝试了许久才直起了身体。
冷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把被子掀开到一边下了床,锤了锤两条腿沿着床边走动了一下,脸上笑意渐浓。
他抬起手转了转两只手腕,咔咔扭动了一下脖子,眼里尽是满意的神色,想起刚刚听到的话眼里骤然出现一丝凌厉的杀意,因为没有喝水的缘故喉咙里发出沙哑的,难听的声音:“真是,白养了这么多年。“
*
警局里正在开会,梅秋把资料平铺在桌面上道:“姜简小区的录像查过了,这些天关嘉的出入基本上是和姜简一起的,唯一一次自己下来是去了楼下奶茶店碰到了自己姑姑,两个人一起吃了饭,那一天正好关维去世了,姜简那边也调查过,没有嫌疑。”
“这个关蓉,平时和自己二哥关系很好,经过调查她最近很少回关家,而是经常和一个男子出入各种高端场所和酒店,消费不低,但是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嫌疑。”
“关志林平时也混迹于各种少爷圈,明显的仇家倒是没有几个…”
噔噔噔,警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
韩峥一下坐直了身体对那人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那人声音像玉石一样有质感,对着围成一团的警员不疾不徐道:“没有指纹,也没有另外一个人的痕迹,除了知道他大概是在五天之前遇难外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一个警员不敢置信道。
那白大褂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那警员立刻就鹌鹑一般缩了缩头。
韩峥皱紧了眉头,习惯性用手摸了摸有些扎手的寸头:“没有监控,没有指纹,什么也没有…真是见了鬼了。”
白大褂没有过多停留,走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这种死法很痛苦,赖以存活的空气一点点被剥夺,几乎是绝望痛苦甚至是苦苦哀求的,以一种绝对的丑态等待死亡。”
*
关文练和关武斯下了楼就听到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到了客厅才知道是王秀琳正在拿下人发脾气。
关文练被吵得头疼,大声斥责道:“吵什么吵!没事就滚回自己房间里去!”
王秀琳被他吼得吓了一跳,当即就朝他撒泼哭喊道:“好你个关文练,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天天不着家,从来没管过家里一件事情,现在我叫训个人你也要来和我作对,女儿也不管,这都是什么日子啊!”
关文练懒得理她,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句:“要不就闭嘴,要不就离婚,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只不过是关维要他娶的女人罢了。
王秀琳呆愣的站在身后,过来一会才反应过来嚎嚎大哭。
楼梯上,本来要下楼的关梅看到这一幕停下了脚步,这一阵子发生的事情让她自顾不暇,本来还想留下来,但是现在看来却是没有必要了,看了看手机里丈夫发来的短信毅然的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关蓉在屋子里被吵得睡不着觉,烦躁的把枕头摔到地上,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她划过电话那边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宝贝,在干什么?”
听到那边的声音关蓉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娇滴滴的回答道:“在想你啦。”
“待会我来接你,今晚去迷迭怎么样,不过最近我手头有点紧…”
关蓉连忙道:“没事,你都请过我好几次了,这次我罩着你 。”
“哈哈,宝贝真可爱,晚上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关蓉痴笑着在床上坐了一会,赶紧冲到衣柜去翻出几件衣服,一件一件试起来,但是怎么试都不太对劲,衣服都是松松垮垮的。
关蓉皱着眉头把衣服乱丢一气,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账户里的余额,这才发现很多账户里的钱这些日子已经挥霍殆尽,她抓了抓头发突然想去王秀琳的房间里还有一套一套的纯金首饰和信用卡,消瘦的脸上嫣然一笑,转身朝王秀琳的房间走去。
☆、第 46 章
关文练和关武斯上了车,司机是那个颧骨很高的,看上去十分古板呆滞的女人,她面无表情,一身黑衣,像黑暗森林里藏匿的巫婆,看着就令人心里不适。
“老地方。”关武斯沉声道。
女人熟练的发动车辆往目的地驶去,一路上风景变换,行人由多到少,穿过城区逐渐靠近郊区的道路,又黑又阴沉沉的天气仿佛在昭示着某种不详。
冰凉的雨落了下来,合着土黄色干巴巴泥土使其变得粘腻,车轮滚过便也惹得一身脏。
关武斯闭目沉思,关文练凝神看着窗外噼里啪啦落下的雨打在玻璃窗上,神思有一些恍惚。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关维带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那时候关维因为家族各个地方的矛盾和经济亏损身体吃不消已经开始拄拐杖了,他只带了自己和大哥,虽然好奇但是他也没有多问什么,关维只是说带他们去个地方,见一个人,一个据说可以让关家起死回生的人。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老式的两层房屋建筑前,那楼房棱角分明,整体为红锈色,雨打在屋顶,滑落下来,房屋墙面也湿答答的。
关文练和关武斯下了车,径直穿过细密的雨帘站在了黑黝的门前,女人把车停好从后座拿出一把黑伞撑在头顶走到门前,在关武斯和关文练的注视下推开了那扇门。
门轻轻松松的就被推开了,门内除了一个神像之外就空荡荡的别无他物,那个神像十分高大,一般传统寺庙会供奉的金身佛像引来供奉,这个像却是通体蓝色,外披黄袍,赤目黑瞳,脸上挂着一道看似慈祥的笑容,让人通体生寒十分怪异。
三人沉默的往前走着,越过一道黑色的门槛,里面是一个狭窄的通道,也许是因为下过雨的缘故,空气带着水汽,地面也有些潮湿,还时不时不知从哪里传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一条窄道走到底,向上又有一个铁质的楼梯,楼梯的平台上是一道珠帘,三人依次爬了上去,关文练第一个爬上去撩开珠帘,一股浓重的香油味马上扑面而来。
那是一个还算宽敞的小型空间,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那,佝偻着脊背,入定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