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隽意一顿,这些他还真没查过。
前面有个小水坑,沈隽意伸腿迈过去了,随手伸过来要去拉他,傅清疏看了他一眼,自己虽然没他高,但也不至于这么个水坑就迈不过去。
“不好意思,顺手了。”沈隽意收回手,等他迈过来,又接着他刚才的话说:“疫苗也没普及?”
“你还是个医学生,疫苗只能在某种意义上在体内产生一定免疫,并不是百分之百不得病。”傅清疏轻声说,“何况不是每种传染病都有疫苗。”
沈隽意话音止住,指了指一家勉强能看的服装店,里外打扫的还算干净,“进去看看?”
老板娘是个年轻女人,穿着一件红裙子,头上戴着红纱巾,烈火一般。
沈隽意低头,压低了声音跟傅清疏说:“这大夏天的,这小姐姐跟个马上要浴火重生的凤凰似的,不热吗。”
傅清疏斜了他一眼,沈隽意立刻闭了嘴:“好好好,不放肆。”
老板娘正窝在椅子里看电视剧,脚背纤细白皙的露出一截儿,见人来了也没起来,眼皮一掀,“两位买衣服么?”
沈隽意说:“看看。”
老板娘“哦”了一声,将椅子一转面对着两人,伸出脚下了椅子,趿拉着彩线编织的凉鞋走过来,斜靠在柜台上勾唇朝傅清疏笑。
沈隽意皱眉,看什么看,没见过好看的男人啊。
老板娘单手撑在柜台上,纤细的手臂白生生的,眉眼描绘的精细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自带一股风情。
“这位先生看着面生,是外地来的么?”
傅清疏略微颔首,“请问贵店的衣服都在这里了?”
“嗯,我这儿的衣服都是从祁省进的货,这儿你随便挑一家,都没有我这里的质量和款式。”罗菲说着,忽然偏头笑起来:“我们这儿可少有外人来,你们是来旅游的么?”
傅清疏还未说话,沈隽意便忽然站到了他面前,抢过话去:“老板娘,这个怎么卖?”
罗菲眉角一勾,说:“一百二。”
沈隽意转过身,把手里的黑色短袖T给傅清疏看,“傅教授,这件怎么样?”
傅清疏垂眸落在他手上拎着的衣服,稍稍想了下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的样子,看着布料还算舒适,略微有些贴身,应该会绷出一点明朗的肌理,勾勒出身材。
“哎哟,还是位教授吗?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成就,了不起。”
罗菲的笑语忽然惊醒傅清疏的想象,在心里略微升起一丝尴尬,悄悄地红了耳朵,“过奖了。”
沈隽意没发现,又往他身前遮了一点,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敌视地看着罗菲。
“老板娘,这个装起来。”沈隽意站在傅清疏面前,又分别指了几件,一次又一次地把罗菲落在傅清疏脸上的视线扯回来:“还有这些。”
罗菲摆了下手:“自个儿拿。”说着又朝傅清疏那边倾了倾身,笑问他:“教授,您来这儿是出差么?搞什么研究呢?”
傅清疏略微蹙眉,却还是疏离有礼地说:“信息素采集,如果有兴趣,您也可以去做信息素捐献。”
“嗳呀,教授你是Alpha么?”罗菲眼睛一亮,眼睛都笑弯了,就差伸手去碰傅清疏的胸了,过了会又忽然问,“还是Omega?”
傅清疏脸色一变,沈隽意手指也一僵,在他说话前立刻伸手护到他身前,沉着脸说:“他是Beta。”
罗菲也没看出是失望还是怎么,只微微抿了下红唇,又笑说:“你是Alpha我知道的,这一身信息素味,年轻就是好,浑身都是劲儿。”
沈隽意没理她这个调戏,看她又开始看傅清疏,皱眉伸出手敲了下柜台:“嗨嗨嗨,做生意呢,盯着上帝看什么。”
罗菲朝沈隽意一眨右眼,笑说:“让我再看五分钟,这个衣服送你了。”
她在霍城活了二十八年了,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细皮嫩肉的,啧啧那个腰都快赶上她的了。
沈隽意一股醋劲儿上来,就差竖着眉毛了,“你把刚看的五分钟还给我,这衣服我双倍买。”
罗菲:“?”
这什么鬼才逻辑。
沈隽意冷哼了声,一股脑将衣服放在柜台上,摸钱包准备付钱,结果一只手却快了他一步。
傅清疏说:“刷卡吧。”
罗菲接过卡,故意碰了傅清疏的手一下,然而视线却落在了沈隽意的脸上,发现他眼神一沉,似乎要蹦出火来,没忍住笑了。
怪不得呢。
这小狼狗,啧。
罗菲刷了卡,说出总计价格,递出单据说:“在这儿签字。”
傅清疏拿起笔在她指的地方签了字,一待付款结束,沈隽意便拎着东西连拽带扯地将人拉出了服装店。
傅清疏微微皱眉:“怎么了?”
沈隽意拎着东西,侧头看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看人家长得漂亮就不想走了,还刻意留下电话。”
傅清疏有些诧异:“?”
“……”沈隽意在心里小心嘀咕,你主动邀请她去做信息素捐献,还主动签卡留下电话姓名,这不就是对人家有意思。
她不就比自己漂亮,比自己风骚点儿吗!她是Alpha吗?就算是,她有自己大吗?
不可能。
“她长得的确很漂亮,看一眼就很难忘记的长相。”
沈隽意眉毛都立起来了,一脸“你看吧你承认了,你还敢承认?”的表情。
傅清疏轻笑了下,说:“签卡留的电话会有星号保密,除非她有耐心一个个试,但起码要试数万个。”
沈隽意:“………………哦。”
其实傅清疏会开玩笑,在实验室的时候偶尔也接陈清婉他们的茬儿,但很少在沈隽意面前露出这种浅笑揶揄的模样。
沈隽意顿时有点愣,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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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衣服出来,街边有个餐馆,花花绿绿的牌子上沾了不少污渍,沈隽意有心请他吃饭,但觉得有些开不了口。
霍城的条件真的是,不止有点差。
他们一路走过来,几乎没看到几个两层以上的房子,出了水泥平房之外,还有不少尖顶瓦房,摇摇欲坠似的。
老龄化很严重,甚少能看到青壮年。
两人往车边走,忽然一辆车从拐角处冲过来,跟摘了头的苍蝇似的一下弯儿都不打,眼看着就要碾上对面那几个卖青菜的小摊。
“小心啊陈婆婆!”
“王叔!”
“快让开!”
一时间,尖叫声示警声此起彼伏,尖利的几乎撕破人的耳膜。
沈隽意和傅清疏两人离得近,稍稍往左就能避开大货车的碾压,但旁边那两个老弱妇孺就避不了了。
沈隽意定睛一看,开车的人毫无意识,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你在这儿等……操。”沈隽意话音未落,扬声:“给我留点Alpha的脸行吗?”说完,忙不迭扔了手里的衣服朝他一起跑过去。
傅清疏单手抱起吓的尖叫的小女孩,另一只手拉过老婆婆,来不及跑了,便将她往后一推,躺在了后面卖床上用品的摊位上。
这时,车尾即将扫到他的脚,来不及了!
傅清疏反手将小姑娘往后一送,自己已经避不开了,就在他闭上眼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将他向后一扯,怒道:“你!”
傅清疏睁开眼,沈隽意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几秒,也没你出什么东西,反倒攥着他手臂的手指紧的就要撕裂他的皮肤,疼极了。
“你!”沈隽意呼吸沉的可怕,半天却说了句:“你在这儿别动!”
说完,他拔腿就往车那里追去,因为这一路小摊贩很多,石墩子和其他障碍物也不少,大大阻碍了车的行进速度,沈隽意追了数十米总算追上了。
车门都关着,他没法儿进去,他不是蜘蛛侠,也不可能平白爬上去。
傅清疏皱着眉,看他翻身利落地爬上了一个屋顶,跟着车的行进方向往前跑了几步,找准机会看差不多了跳上了车顶,却被惯性险些从车顶摔了下去。
傅清疏心尖跟着一颤,立刻揪紧了。
车就算走得再慢,惯性也是很大的,这要是被扔出去,再被碾一下……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齿尖垫在口腔嫩肉上,戳破了一个口子。
他尝到血腥气,像沈隽意的信息素。
傅清疏攥紧手,这时老婆婆的小孙女走过来,千恩万谢地哭起来:“谢谢,谢谢你。”
“没事。”傅清疏略微颔首,迈过一地烂菜叶,朝沈隽意的方向追了过去。
后车厢有个鉄扳手,沈隽意捡起来掂量了下,苦中作乐的说:“有点扳手的尊严,别砸不烂个车窗,丢人知道吧。”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爬上车顶,艰难地挥起手用力地往车窗上送,但因为车在向前行驶他的力气被分散了一些,再加上现在的车窗做的很好,这一下竟然没砸碎。
他加大力气,在上面两角砸了一下,想砸下面的时候,身子忽然一歪,上面没有抓手的地方,再往下就有可能被甩出去了。
沈隽意只能在上面两角用力敲了几下,再狠狠往中间一砸,好在车窗玻璃哗啦一声碎了。
他扒紧车窗顶,试了试,慢慢挪下去,争取能一下从副驾窜进车里。
这一下不成功,他就没有第二次上车的机会了。
沈隽意深吸了口气,豁出去了!
“沈隽意!”
傅清疏的声音突然传来,沈隽意一回头,看见右侧有一辆车正飞速驶来,因为是绿灯,丝毫没有减速的样子,哪怕减速可能也来不及了。
真要撞上,连人带车都得报废。
沈隽意瞳孔猛地扩大,来不及思考的一咬牙跳进副驾,没等喘气就抓着方向盘猛地一打,直直地朝绿化上撞了上去。
同时,他伸腿将司机的脚朝一边踹开,硬生生以一个艰难扭曲的姿势一下子将刹车踩到了底。
方向盘打的太猛,货车差点侧翻,悬空了一半又沉沉地砸下去,地面一阵颤动,带起一大股烟尘。
车头撞上绿化,幸好来的那辆车已经提前减速,只扫到一点车尾,增添了一点撞击力,车身猛地一震,也停了。
烟尘里,大货车撞树,另一辆车的急刹和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刺耳极了。
“沈隽意!”傅清疏开口,尾音里竟然带着一股颤意,在避开的众人视线里跑过去拉副驾的门,卡住了。
沈隽意的头几乎磕上挡风玻璃,没顾得上安全带这种东西,他差不多就是被惯性直接扔出去了,要不是死死地抓着方向盘,可能要从挡风玻璃飞出去也说不定。
大货车的车位很高,傅清疏站在地上够不着里头的车门开关,拧眉拍着门问:“沈隽意,你怎么样!沈隽意,回答我!”
沈隽意感觉眼睛上湿黏黏的,伸手一摸才发现流血了,随手摸了一把,“没事。”
傅清疏的手都在发抖,声音更是颤的不像话,刚才烟尘升起,轰隆一声撞击的时候,他心脏都快被撞碎了。
他忽然觉得害怕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会在他面前失去生命,再也不会笑着气他,故意找他麻烦。
“没事就好。”傅清疏松了口气。
司机还没醒,沈隽意忍着头疼,艰难地伸手探到他鼻子下,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又伸手按到他颈侧的脉搏上,弱的几乎感觉不到。
“醒醒。”沈隽意拍拍他的脸,艰难地喘了口气,“大哥,再不醒咱们就得一块儿天堂一日游了。”
司机还是没醒,沈隽意一开始估计他要么是疲劳驾驶要么是临时犯病,现在撞成这个样子还不醒,基本就是犯病八九不离十。
“司令!”另一辆因为撞击被逼停的车卡在了路牙石上,驾驶位下来一个男人,正弯腰在后座低声呼喊。
沈隽意清了清嗓子,抹了把自己额头上不停渗出的血,问傅清疏说:“叫救护车没有?这个人可能是有什么急性病,都跟黑白无常手拉手了还不醒,再等一会就该跟阎王老爷谈人生了。”
傅清疏没顾上他的耍贫嘴,皱眉问他:“你能下来吗?有没有伤到哪儿,骨头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别急。”沈隽意见他着急,忙说:“车不快,没怎么伤着,别怕。”
傅清疏听着他的话,低低地喘了口气,伸手按住眉心说:“你下来我看看。”
沈隽意试着开了下车门,锁芯卡住了,尝试了几下还是不行,又伸手去够主驾那边的锁,也动不了。
他倒是能翻车窗出去,但刚才那一个撞击,他没把肋骨折在这儿已经是万幸了,跳下去恐怕是不行。
傅清疏见他没说话便明白了意思,微微咬了下嘴唇,沉了下思绪,视线一偏正好看见沈隽意刚才砸完了车窗随手扔在挡风玻璃前的扳手,说:“扳手给我。”
沈隽意浑身疼,忍着痛苦哑声笑说:“教授,别告诉我你还会拆门啊。”
傅清疏看了他一眼,稍稍比划了一下车锁的位置,伸出两指点了点,然后就把扳手大头的位置往某一点猛地一砸。
“啪!”
沈隽意略一怔,还真会啊?
“乖乖,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傅清疏没理他,沉默着拽了拽车门,没拽开,他又伸出手丈量似的点出一截儿,又是狠狠一砸,又是“咔哒”一声。
这次车门拽开了。
沈隽意早已撑不住,随着他拉开的车门一下子倒了下去,傅清疏接住他,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沉声问:“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