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书终有罪[现代耽美]——BY:万支

作者:万支  录入:06-13

  他不看周围的任何面孔,目光死死的,沉沦的,一如幽灵的,望着头顶那片灰白色的天空。心想……今天……为什么没有阳光。
  “别打了,三娃,打死了这个年还怎么过,毕竟是你亲身的,你和小梅还没生娃娃,别做这么绝。”老爷子叹息地阻止道。
  “留这个怪物一样是断子绝孙!……”三五六个亲戚拉走了满嘴怒言的田国强,但这个男人实在不满,他硬是回头对地上满身伤痕的人赌誓道:“田东,老子的钱你一分都继承不到!”
  遗产?田国强的公司?田东从不认为那些东西会跟他有瓜葛。
  田国强的情妇不止一个,为什么偏偏娶了苏小梅,因为她是唯一的名牌大学生,学的还是金融学。多么明显的意图,除了田东,连他弟弟田志豪都不一定有继承权。
  原本田东想提醒田国强要看好自己的财产,现在,他没有任何出发角度去提醒。
  翻了几次身,终于摇摇晃晃站起来,田东用尽力气要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实在太阴冷。
  他没说话,嘴唇麻木得像没了神经细胞,没了言语的欲望,哪怕是所谓的痛恨的谩骂。
  他也不痛恨,已经从自己的血肉里剥离了那种情绪。
  这风真冷,田东缩着脖子,朝着拐弯的岔路口走去,一路的风景昏昏沉沉,像要坠落深渊的悲惨世界。拍了衣服上肮脏的灰尘,没回头看一眼,隔绝了还曾依恋的父爱,那个世界覆灭了。
  路过那辆黑色轿车时,和驾驶座的浑身漆黑的人四目相对,那人的震惊,田东的漠然。
  若秒的瞬间,经历无数沧桑的世界。
  田东回头拦下经过的出租车,那辆黑色轿车执着地跟在他身后。
  看见董海时,田东的心,毫无波澜。
  换了号码以后,他们不再联系,现在……董海却用这种愚蠢的方法出现在他的眼前。
  真的很愚蠢!
  董海和黄丽华的关系已经确立了,通过所有同学,任何途径。
  黄丽华常在微博晒温情的日记和照片。
  田东不知道是不是要为那个温柔可怜的女孩开心,他是漠然的,毕竟他还是自私的。
  他绝不愿再跟董海有关联,绝不!


第14章 014 滚开
  “小伙子,这大过年的怎么还挂彩了?去医院吗?”出租车师傅热心问。
  田东被提醒了,想到母亲可能会有的担心,对师傅说:“道子口,白家诊所。”
  诊所……师傅回头了田东一眼,这个年轻人大概被抢劫了,春节可真是不安定的时期。
  到了诊所,师傅本打算不收钱,没成想,这小伙子给了他双倍的车钱,怎么叫都不回头,像头奇怪的执拗的牛。同时,后面又追来一辆黑色轿车,这车似乎一直跟在后面,上面下来一个高高的年轻人,也像头牛一样,满脸忧心地跟进了诊所。
  “先把伤口处理下,你又不是中毒,为什么要洗胃?”老医生皱眉劝解病人,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不听人话。
  “没设备怎么洗?要洗胃,你去医院挂号!”医生终于不耐烦道,把准备好的碘伏仍在药箱里。
  田东坐在那冰冷的铁椅上,总算抬头看了眼这节日里安静的地方,连消毒水都被年味稀释许多,终于改变了注意。
  “给我开点催吐药!”
  “我给你检查过了,胃里没有毛病,你要吐什么?”医生不理解,也显得很烦躁。
  田东如幽魂的眼睛看着他,决然司空的说:“吐掉肮脏的东西……”他指着自己的胃:“这里面有恶心的东西,帮个忙,医生。”
  到底是恶心还是肮脏……
  看过那么多病人的老医生,第一次被病人闹得莫名其妙,终是妥协了,从药柜里取了两片朴吗啡。
  董海站在门口,他刚好听到那句话,看见田东脸上的拳印清晰,苍白的皮肤堆满惨淡,淤血堆积成一块块紫红色。那些颜色扯得董海的全身都在尖锐的难受。
  田东无视身后高大的男人,他伸手接过医生拿来的催吐药,立刻吃下。
  “跟我去医院!”
  董海抓住他拿药的手,这是他第一次碰到田东的手,董海有些寒颤,田东手上的温度冷得刺骨,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体寒的人。
  “滚开。”田东瞪着他,如瞪着一个从异世界来的不可交流的异者。
  “谁打你的?”董海气愤地大喊,田东怎么可以被打,怎么可以受这么重的伤,他原本只想偷偷看着田东,却没想看到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他的心悬在怒火滔天的浪头,他要杀了那个凶手。
  老医生被董海的气势震慑,在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他小心避开到安全的距离。
  田东恻然冷笑,以最漠视的神态。
  一个属于别人的男人,要来强行给他关心,董海……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对黄丽华负责,亲口拒绝了我,又在这种时候来找我,你想要做什么。
  诊所外面的天色也是灰白的,和室内的陈设一模一样,萧瑟、颓废、寒冷。田东觉得自己已经和这种颜色融为一体,他摇摆着自己寒冻无比的心,轻声说:“董海,我看过黄丽华的微博。”
  这句话判了死刑,判了他们两个人的死刑!
  “我……”董海踉跄一步,退到他差点冲出去的世界,英俊的轮廓骤然颓败,一瞬沧桑,连刚刚那被愤怒刺激的情绪也宛然破碎。
  他无法遗弃黄丽华,也不敢遗弃,心驰画下的牢狱,谁都逃不出去。
  董海退出诊所,逃回车上,没有发动汽车离开,他等着,屈藏在隐蔽的角落,那抑制不了的感情从未有过,田东……你为什么让我这样放不下。
  田东在厕所里吐得胃部痉挛,才算罢休,再由医生简单处理了伤口,回家。
  一路走回去,嘴唇苍白和脸上的淤青组成名为破碎的意境,像一副极端的用色夸张的油画作品。
  董海开着车远远跟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极端的生活方式,田东没有余力去干涩董海行驶的方向,他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只是曾经互相写过信的某个影子。
  爱跟就跟吧。
  回到家,外公的家,母亲的娘家,从此将是田东唯一的家。
  母亲抱着田东痛哭,但她不咒骂任何人,她温顺地责怪自己的无能为力。
  看着这个满脸泪水的女人,田东才渐渐觉得有些温度,这个女人,无论什么情况都不懂得激进,她容易善良,容易妥协,容易溃败,在那场婚姻里,她永远以德报怨,柔情似水,但她无论怎么好,在那个男人眼里,她过于平凡,大概是得到她的感情实在太容易……
  “妈,你赶紧找个人吧。”田东忽然那样建议,年夜饭上,节日的气氛确实不怎么浓烈。
  母亲干涸的笑着:“小东,你还不懂。”
  田东冷漠咀嚼嘴里的饭粒,又重新建议:“那把田国强给的钱拿去做生意,你也该有自己的事业。”
  “不可以,那些钱得留着,你将来会花,我根本不会做生意。”她看着田东目光温锲,把自己的伤掩藏得干干净净。
  “我将来没有用钱的地方,我又不会结婚!”田东在母亲面前不避讳那个事实,这个女人是唯一无条件接受他的人,她给了田东唯一的避风港。
  母亲又叹道:“你不懂。”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万分疼惜,心疼田东还不懂这俗世的规则,世上没有人可以靠着单纯的感情来走完一生的爱恋,可这孩子过分固执,又经历那么多残忍的事,上天给他的考验太沉重了。
  晚饭后,全镇的人都开始放烟花炮竹,平日最沉寂的夜,在今天永远停不下绚烂的花火。
  外公住在小镇,一个人种了两亩地,孤单的老人,只生了一个女儿,唯一的女儿嫁人后就很少回来,孤独伴了老人近20年。
  以前总计较女儿不常回家,现在回来了,却比不回来更令人伤叹。
  母亲准备了一架很长的鞭炮和几个大红色的孔明灯,她喜欢放孔明灯,说那是最接近神灵的祈祷方式,一定灵验。
  鞭炮要等到12点才能放,这过程中,田东看着电视上无聊的内容,觉得空洞,外公跟他熙熙攘攘地讲了些细碎的琐事,渐渐睡去,外公在梦中有些笑意,多年来,第一次大年夜和外孙一起过。
  外面,震耳欲聋的炮竹声,眼花缭乱的烟花此起彼伏,争相竟艳,黑夜里正在上演缤纷又毫无秩序的花火盛宴。
  每朵烟花,在漆黑苍穹,不顾寒冷,飞身炸开,燃烧,消失,易逝……
  田东不知道那些绚烂的花火,是不是给这冰冷的夜留下了回忆,他只闻到浓浓的令人神经闷堵的硫磺味……这残留下来的幽暗的青烟,令人烦闷。
  如此纵乱释毒的夜,镇子街头,那辆轿车停在角落,熄了灯,也没发动引擎,漆黑的车趟在漆黑的夜里,连刁钻乱飞的烟火也照不到它。
  但田东知道它的存在,董海的气息就在那里面,他的视线,是田东辨认他的证据。
  董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在这碍眼,我有家人,有真正的家人,我没你看到的那么落魄。
  黄丽华怎么样了?那个傻傻的女生是不是又甘心情愿被你这样冷落,别这样,真的。
  抬头看着污烟滚滚的天,一颗星星都没有,也没有半角月亮,今晚纯粹为烟花而生。
  母亲守在厨房,她在那里设了神龛,正一遍遍虔诚地拜佛。
  红色的蜡烛,从室内点到室外,密密麻麻的烛火,燃烧的所有热量都抵不住这夜的寒冽。
  田东想起室友陈明给他点过的一只蜡烛,那晚他痛哭过。
  再次回望那辆车的方向,心里猛然一痛,好像白天的伤口,统统在此刻裂开。
  十二点,电视了敲着新年钟声,田东放了那长长的鞭炮,疲沓的眼睛,看那精致的一颗颗炮竹,转瞬间炸得粉身碎骨,人们不在意它是不是会痛,只在意它够不够响亮,他们只要那个因为爆裂而产生的声音,那是炮竹炸裂时的悲鸣,越是惨烈,越得人的满足。
  放完鞭炮,回去休息,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了。
  董海还没走,和那辆黑色轿车一直守在外面。
  这夜冷得刺骨……
  他在消耗什么?
  “王八蛋!”踹开被子,田东到厨房的佛像柜下,找出没放完的孔明灯,在上面写了两个字“滚开。”
  拿着孔明灯,点了很久,终于燃起热气的时候,那团火焰,在他的脸染上火红色,盖住了那些伤痕,仿佛连痛也被覆盖了。
  随着火光飞升,慢慢飘摇,光洁温暖,渐渐幻成一颗红色的星,像盏无暇的琉璃灯。
  这算许愿吗?
  田东望着飞远的孔明灯许愿——董海,你他妈赶紧滚吧!
  随后,他清晰听见那辆车发动的声音。灵验了,孔明灯飞走的同时,董海也走了。
  董海开着车追向那个飘远的孔明灯,他知道…田东向它许了愿。
  那晚回家前,董海去了酒吧,最混乱的一个,里面全是不归家的混蛋,很快,不知和什么人打了架,得到浑身的伤口。
  田东有多痛,他也要同样的痛,最后被他最讨厌的继父从看守所里捞出来,那滋味……如灵魂煎炸在油锅里。


第15章 015 赌约
  走完09年的冬天。
  时光一下子过得毫无知觉,第二学期又过了一半。
  2010年的春天,初夏,穿过其中,真的没留下什么印象。
  但田东确实变了,他再没哭过,类似失去泪腺这种器官,成了标准的流血不流泪的男人,他只会笑,也只剩下‘笑’这种万能面具的修饰情绪。
  他从那个被讨厌的萎靡鬼,变成嘴皮灵活的滑头鬼,同学甚至形容他是老奸巨猾。
  有时像个乖张的神经病,成天咋咋呼呼,满屋子乱七八糟碎念,那笑容像傻子似的。
  外面变了,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也变了。
  但田东还是睡不着,通宵,已经成了习惯,在血液里形成了毒|药,但他不再一个人出去,而是花言巧语把同学骗取跟他一起通宵,用打赌的方式,打赌——“一个哈欠一百块。”
  男生都是不服输的动物,往往被田东挑起一个又一个赌约,于是田东得到网吧‘通宵大王’的头衔,通过打赌赢了整整一学期的网费。
  还是要喝酒,几乎每天喝,也不再一个人喝,常常起兴把寝室的人拖出去,喝到全军覆没,划拳,唱歌,他越玩越溜,到最后,又剩下他一个孤零零的常胜将军。
  而这项活动却是最受欢迎的,很多男生愿意参加,因为田东能叫到一流的美女,例如孙芳,随叫随到,得知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很多人甘愿倾囊而出,为荷尔蒙买单。
  除了孙芳,他还能组织其他美女来联谊,这让室友对他刮目相看,他简直像个老油条,营销和策划做得一流。
  渐渐地,田东身边的队伍越来越大,认识他的,喜欢他的也成群增长,连学校学生会外联部都要拉他入会,田东却拒绝,他只做山大王,不做弼马温。
  但陈明仍然说:“你还是一个人,好像更独孤了。”
  这些活动,田东从不拉陈明去参加,他是个幸福且健康的男生,也是田东不多的朋友。
  就这样,田东给自己造就了相对的生活模式。
  每天跟朋友畅快淋漓地笑一场,收罗,张望,到最后,一张木楞绝思的脸,残留的笑,败落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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