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诺满身戾气,正是极度忍耐的时候,偏偏还要来惹他,“方乐身上的一堆账我都想跟你好好算算。”
邱晓英赶紧拉住他,“会出事儿的。”你下手这么重,肯定会出事儿的。
“算了,报警吧。”闫诺压抑着怒火对邱晓英说,“麻烦阿姨报个警。”
方志听了就要跑,他艰难又滑稽的爬起来,挨揍的两拳都在脸上,头晕眼睛疼,但四肢都还好好的,他爬起来就往反向跑,闫诺只追了两步又把人给撂到地上,这回没再忍耐,拳拳到肉,专门在衣服下看不见的地方下手,惨烈的叫骂声不出片刻就消了音,方志抱着肚子缩成一圈,口吐鲜血,五脏六腑疼的痉挛抽搐。
方乐骑着死飞远远就望见超市门口警车灯闪烁,近了才看到邱晓英和茶馆老板娘坐在一起,闫诺正在和警员说话,吓得他赶紧跳下死飞,随手就把车丢在了路边。
“怎么回事?”方乐先去看邱晓英,看她眼眶湿红,“妈,怎么了?”
“你爸爸又来要钱,还好你这位同学在。”邱晓英心有余悸的说,“他看到你爸爸威胁我,就出手打了人,你别埋怨他,这不怪他。”
“当然不怪他。”方乐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方志,又问邱晓英,“你呢,妈,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不想去警察局,你替妈妈去,行吗?”
警察局就是去学校表彰“可爱学子”的警察局,方乐把死飞放到超市里,把邱晓英和茶馆老板娘送上的士,才和闫诺一起去的警察局,今日当班的正好是与四人帮合影留念的局长。
方志拷在另一辆警车上,直到被丢进了检查室都没能和闫诺见到面,他握着栏杆胡乱大喊,“这是故意伤人,你们怎么不抓他!操你妈逼的黑心警察!”
方乐厌恶至极,只想赶紧离开有这个男人存在的地方,应付警察提问的事情全部由闫诺代劳,他就沉默的站在窗户边,最后还是不堪忍受,跑到警察厅外的花园里去了。
闫诺出来时没看到人,一边儿和局长客气一边儿给方乐发消息:人呢,我出来了,我们赶紧走吧,局长非要请我吃午饭,救命!
方乐没回复,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就来”,他扶着门框瘸着腿走进厅里,一看到闫诺就伸出手,“快扶我一下,脚好疼。”
闫诺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把他架在怀里,“怎么回事?”
方乐哽着声,似乎疼的挺厉害,“旧伤复发,得去医院。”
“好好好,去去去。”闫诺转头对局长抱歉的一笑,“真的谢谢局长,我已经感觉非常荣幸了。”
局长双手揣兜,威严凛凛的模样让方乐演的有点儿心虚,把闫诺抓的更紧了。
局长笑着说,“那行吧,赶紧去医院,别耽误正事了。”
两个人如得赦免令一样,客气两句转身就走,等在门口拦了的士进了车里,才双双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笑出来,闫诺赞叹,“方老师演技厉害厉害。”
方乐仰靠在座椅上,笑了两下又一声叹息,“警察怎么说。”
“我按照你的指示只留了你姑姑的电话,”闫诺说,“他们会拘留十五天。”
方乐没吭声,掏出手机给邱晓英打了电话,挂断后就默默的看着街景倒退,闫诺用他安慰过自己的方式去安慰他,伸过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对不起,我当时太难受了。”
方乐沉默了半晌才说,“没事,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他低垂下眼睛,看到闫诺手背关节上有明显的擦伤和血迹,“看来你下手确实挺重的。”
闫诺屏住呼吸。
方乐补上了后半句,“符合我心意。”
神情这才放松下来,闫诺紧了紧他手腕,“别想了,翻篇翻篇。”
因为这起突发事件,方乐迟到了二十分钟,徐医生在给他复查的时候,闫诺被护士带去清理消毒,包扎伤口。
其实最开始闫诺是拒绝的,就这几下子擦伤,哪怕伤口再深点儿五天不管它也就自己就愈合了,但是方乐说,“包扎一下吧,缠上绷带难道不帅气一些么”,于是他就从了。
小护士长的可爱下手却一点儿不含糊,酒精就跟不要钱一样呼呼往下倒,闫诺看的都倍觉浪费,“可以了,随便弄一下就好。”
小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方乐的朋友?”
“嗯。”
“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闫诺:“... ...”看来是方老师的爱慕者。
小护士见他不说话,声调立马哀怨了,“该不会真的有了吧?”
什么叫真的有了...
闫诺故作沉吟,“我帮你打探打探,下次他再来复查的时候我悄悄告诉你。”
第二十四章
医院对闫诺来说是个比较新奇的地方。
暖书堂配置齐全,有一栋粉嫩嫩的医务楼,还是小不点儿的时候去排着队去那里接种疫苗,闫诺记得自己哭的鼻涕黏答答的吃进嘴巴里,吃的津津有味,边哭边吃,竟然忘记了要挨针,等压着棉签了才反应过来,哭的更加鼻涕冒泡气势磅礴。
后来上小学了,总是有那么些熊孩子嘴巴欠喜欢欺负人,于是他学会了打架,刚开始受伤多,放了学回到堂里就往医务楼跑,把妈妈的心都操碎成粉末,可是小身板操练的越发强壮起来,一屋子小朋友就自己生病最少。
暴力真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但谁让它就是很奏效呢。
坐在候诊厅里玩手机等着人,闫诺吸吸鼻子,说实话,他觉得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柯梦梦给他回复消息了:起的真早,病号应该多睡会儿呀。
闫诺想了想还是退出对话窗,再看四人群,都这个点儿了还没动静,八成是都不打算戒烟于是干脆无视他的忧心忡忡,这帮没心没肺的孩子,不招人疼呢。
闫诺没有等多久,方乐出了办公室对他招招手,还饿着肚子的两个人决定去附近觅食,觅到了中西餐厅里,原因是昨天一直喝粥的某人强烈要求要大口吃肉。
牛排端上来,浇汁后滋啦滋啦冒着香气,闫诺吃的满嘴飘香,却也没忘记打探打探,“你...”
方乐拌着意面,抬眼看他。
“方老师,你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师娘?”他叼着西蓝花问。
“师娘?”方乐被逗笑,“为什么要见师娘?”
“卧槽你还真的有女朋友啊?”闫诺吃惊。
“有啊。”
“我认识吗,我见过吗,漂亮吗?”
方乐笑着看他,“想知道?”
“当然想啊。”
“那你先说吧,你有女朋友么?”
闫诺坦白,“没有,就三个好基友,你全见过,到你了。”
“你喜欢吃西蓝花么?”方乐问。
闫诺放下刀叉,严肃的看着他,“你要急死我。”
方乐笑得特别开心,“我不吃西蓝花,你还想要的话我把我的挑给你。”
“好啊,给我吧。”闫诺固执的盯着他。
方乐笑的不可抑制,捏着刀叉把西蓝花挑到他的盘子里,“喏,我女朋友挑的。”说着还故作强调的摊开了手指。
闫诺:“... ...”
闫诺知道自己被涮了,但他的心情就跟桌上的气泡果汁一样跳跃起小泡泡,西餐厅里柔和的光线也不能为方乐烧红了脸蛋做掩护,他看的心情更好了。
“原来是这样,”闫诺也跟着低低笑起来,“我们方老师还会说颜色笑话。”
方乐也不知道自己脑袋哪里断线了,埋头吃面,埋头吃面。
闫诺切了一块牛排,用叉子放到他的意面上,“嗯,感谢你漂亮的女朋友给我挑西蓝花。”
方乐害羞的要把脸埋到圆圆的盘子里,他听不得对面不怀好意的轻笑,终于抬起头,“够了,翻篇儿!”
这下轮到闫诺笑的不可抑制了,“翻翻翻。”
一顿饭吃到尾声时,说好了翻篇的人还是会时不时笑一下,脸上的神经就像不受控制了一样,只要稍稍一回想,甚至不用回想,只是看到方乐就要笑起来。
方乐后悔玩笑开大了也来不及,他放下刀叉又擦擦嘴,才看着他郑重道,“今天谢谢你,早上的事情,谢谢。”
闫诺顿了顿,他回想起来一样是心有余悸,“一点儿也,不客气。”
于是这顿饭是方乐请客。
宠物医院在鸢高附近,两个人决定挤地铁,刷了公交卡进了地铁站候车时就稍微开始后悔,人似乎有点儿多。
忘记今天是周六了。
等车到站了,两个人就是彻底后悔,人尼玛也太多了,闫诺又回想起了在公交车上胳膊撞巨乳的恐惧,他屈肘碰碰方乐,建议到,“等等下一趟?”
方乐点赞。
三分钟一趟车,时间上很好等,感情上很难等,连等了三趟车的两个人终于屈服,挤挤就到了,闫诺心想,至少,至少没有凉拌小米椒皮蛋。
皮蛋的确没有,有两位引人注目的萝莉娘,小姐姐打扮成了洛丽塔风格,招摇又可爱,方乐在闫诺的手机里看见过这种类型的图片,他不用故意去凑身过去因为两人本来就紧紧贴着,他只用压低声就可以,“好看吗?”
闫诺顺着他目光看去,然后摇了摇头,“No。”
“Why?”
“Because they are real people。”闫诺微微低下头,“我只喜欢纸片人。”
方乐轻轻笑着说,“我感觉挺好看的。”
“是吗?”闫诺挑眉,“我家里有女装,你喜欢可以穿穿看,天蓝色的拖地蓬蓬裙。”
方乐“嗯?”了一声,还没想好从什么地方吐槽才好,又听他说,“是付路阳,动漫节穿的,之后太羞耻了就丢在我家里。”
方乐想问,你家里?暖书堂吗?
而闫诺已经脑补了方乐戴着假毛穿裙子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穿肯定比他穿好看。”
方乐说,“滚、蛋。”
“要不学学付路阳?”闫诺灵光一闪,“他不仅爱闹腾,还喜欢打赌,我们也打个赌怎么样?”
方乐斜眼看他,“赌输了要女装么?”
“赌不赌?”
方乐点点头,“好啊,就赌月考成绩吧,你考过我,我穿。”
闫诺:“... ...”
“方乐你怕不怕痒啊?”闫诺说着伸手抚上他腰间,“要不试试?”
方乐躲不开,立刻改口,“你说,你说赌什么。”
闫诺勾起嘴角,收回了手,“赌...你会做饭么,要不赌谁做饭好吃?”
“可以,成交,生效。”方乐也开始脑补闫诺戴着假毛穿裙子的样子,笑道,“你必输。”
闫诺不甘示弱,“等着瞧。”
鸢兰湖站下车,两个人终于逃脱人潮拥挤的地铁站,闫诺沾着泥巴点子的白球鞋又被踩上了脚印,他眼不见心不烦的不去看,两人各自抱着一瓶冰水躲在鸢兰湖的树荫下走了大半圈才走到宠物医院。
一推开门扑面就是各种声色的狗叫声,前台的客服姑娘站起身迎接,“啊,你来了,我记得你。”
闫诺点点头,我不记得你,“您好,我找主治医生,前几天我送来一只猫。”
“是的,我知道,请稍等一下。”姑娘不能离开前台,她打了内线把主治医生的实习助理叫了过来,也是个小姑娘,蓝大褂的胸卡上印着名字:姚金。
姚金自来熟,话特别多,要是和付路阳在一起再给两手绢花,唱唱跳跳能凑成一对二人转。
被安排成了二人转的付路阳刚起床,懒床懒到梁然叫了三次最终还是靠暴力才把人拉扯起来。
“太不像话了你,我都做完两套模拟卷了,回头看你还在睡,”梁然给他挤牙膏,隔着厕所门笑话他,“还小太阳呢,小夕阳差不多。”
付路阳吼,“是谁拉着我玩儿游戏的!老子只想好好学习来着!”
“哦,那是谁玩儿的停不下来三点了还嚷着‘再来再来’的,我没催你睡觉么?”
“你他妈,你催的又不够彻底,还不是陪着我再来再来了。”
付路阳起床气还没消,“嘭”的开门又“嘭”的关门,跟过人截球似的夺过牙刷就塞到嘴巴里,刷了满口泡沫还要打嘴仗,“你才睡了几个小时你就爬起来做卷子,这么勤奋怎么没考去火箭班呢。”
操,老子是因为谁才故意少考了那么些分就为了能在一个班里放在眼皮子低下看着的。
梁然气的回身就呼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吃什么,这么热懒的出去了,点外卖吧。”
“要吃油炸的,鸡翅鸡腿薯条不要汉堡要冰可乐,”付路阳又揉了满脸的泡沫,回过头眯眯着眼强调,“可乐要多冰,特别冰。”再回头冲水时额头一下子撞在水龙头上,疼的他嗷了一嗓子,“操,小爷的天灵盖。”
梁然服气了都,扔下手机跑过来看,“磕哪儿了?”
“这儿。”付路阳指指眉心附近。
“你这是天灵盖啊?”梁然抹开绵密的泡沫,说,“没事儿,没出血,你先洗干净再看看。”
洗干净了,磕的红通通的,位置跟二郎神的第三只眼睛一毛一样,付路阳按着揉,不叫唤天灵盖了,叫唤天眼,“梁然,我的天眼要瞎了,梁然。”
梁然想了想还是翻出药瓶,把人拉到椅子上坐下,这会儿再看已经肿起来了,他又气又笑,“你什么时候才能老老实实一点儿,嗯?”
“这你也要说我。”付路阳被他手劲儿揉的疼,但疼已经不是问题了,问题是,“你给我涂的什么鬼,哦凑,好特么辣眼睛,操操操,老子眼睛真的要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