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油,俗称,风油精,”梁然一点他脑门,“等会儿就好了。”
付路阳被辣的紧闭起眼睛,还是不老实,摸黑也要起身动弹,结果就和梁然撞了满怀,“我手机呢,我要自拍给我妈看,说我室友虐待我,我要回家住去。”
梁然这回把他按到床铺里,“坐下,要么躺好。”
付路阳噘嘴。
梁然憋的难受,特别想不管不顾的亲上去,狠狠欺负他。
付路阳噘嘴道,“你他妈就喜欢欺负我你。”
梁然想,终于聪明了一回,不仅喜欢欺负你,还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付路阳没听到往常的挤兑,忍着风凉辛辣稍稍掀开了条眼缝,但立刻就被捂住了,“闭上,不怕辣了么?”
“怕,你拿纸给我擦擦吧,太辣了。”付路阳说。
他心跳的特别快,哪怕只是瞬间,他也看到了梁然的眼神,深刻的无法言喻的眼神。
“今天就好好学习吧,你多教教我,”付路阳感受着纸巾在前额轻轻擦拭,他低声说,“梁然,我真的想和你去同一所大学,不是说说,是真的。”
梁然终于在心里叫救命,这小崽子怎么了,撩什么撩,就不怕被吃了么。
大概是真的不怕,付路阳见他又不说话,抬手胡乱抓了两下抓到他的手腕,“你怎么不说话,你变卦了吗,看我解题很慢所以不想教我了吗?”
“没有,”梁然揉上他的发顶安慰他,“没有,就是希望你能再聪明一点儿。”
付路阳一脚就踹在梁然小腿上,不轻不重,“还敢嫌我笨,明明是你教的不好。”
眼看着又要闹成一团,敲门声很适时的响起,外卖小哥问,“601的全家桶,有人吗?”
付路阳扯着嗓子应道,“来了来了。”又去推梁然,“快快快去开门。”
梁然支起身子,还不待去拉他一把,就见他跳下床往卫生间跑,“干嘛去?”
“能干嘛去!”付路阳甩上门,靠在墙上低头看自己半支起来的小帐篷,惊慌失措,欲哭无泪,这是什么情况...是,是坏了么...
第二十五章
姚金走在两个人中间,飘飘欲仙,不管往左看还是往右看都是那么的养眼,心情美丽的就跟给波斯美了个让主人非常满意的容一样,“它有名字么?来这里的宠物都有个名字,唯独它。”
“那你们叫它什么?”闫诺问。
“就‘那只猫’,‘那只被撞的猫’,这样叫,”还有“帅哥送来的猫”,姚金没好意思说,“所以赶紧给它起个名字吧。”
三人来到猫咪休息室里,隔绝了狗吠,安安静静的,一室都是盖着帘子的猫笼,姚金掀开其中一个笼子的窗帘,敲敲栏杆,轻声说,“嘿,小可爱,你的主人来接你啦。”说着把猫笼抱了起来,“走吧,出去,抱出来给你们看看。”
猫是奶黄奶白和浅灰毛色的三花猫,花色好看毛色却比较糟糕,脖子上戴着耻辱圈,肚子上光秃秃的被剃了个干净,还包着纱布,它个头不大眼睛却很大,湿漉漉的看了方乐两眼就黏糊糊的蹭起来开始撒娇。
方乐喜欢的心都化了,又是摸耳朵又是抓下巴,弯下身不停的顺毛摸,姚金对喜欢猫咪的帅哥毫无抵抗力,一个闫诺当时就轰动了这家医院全部的少女心阿姨心,现在又来了一个方乐,她抬眼看看房间里的监视器,似乎在跟前台姑娘对眼色,“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前台姑娘盯着监控画面,心想晚上通宵班的姑娘又有事情做了:截图发群大家共赏。
闫诺手上也包着纱布,只能遗憾的用手指尖摸了几下,他转头问姚金,“它这是痊愈了吗?”
姚金摇摇头,“不算,今天早上才挂过营养点滴,它心情不好,吃的很少很少,你要不跟我去找主治医生,让他跟你说说出院的注意事项。”
“好。”闫诺回过头问方乐,“那你在这里陪陪它?”
方乐脑袋都没抬,猫咪抱着他手指舔的他有些疼,他想抽手又舍不得,“你去吧,我等你。”
闫诺弯起嘴角,举起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房间门一关,方乐就低声哄道,“三花儿,小可爱,喵喵。”
三花猫呼噜呼噜的“喵”了一声,软糯中带着颤音,招惹的方乐特别想抱到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他弯身弯的也累,伸长了胳膊拽过凳子,坐下了才发觉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去抱它才好,生怕碰到它的伤口,犹豫了半晌还是放弃了,手指挠着它的小脑门问,“是谁救的你啊,怎么不知道躲车呢,受苦了吧?”
闫诺若是看到这个场景,可能会说,方乐你也太犯规了,怎么竟躲着人可爱呢。
主治医生说了很多,闫诺用手机备忘录一条一条的记下来,总结起来就是:伺候主子。
去前台又结了营养费和托管费,他痛的捧着心回的休息室,刚要推开门就听到房间有人在自言自语。
“你舒服了我怎么办,嗯?”
“待会儿闫诺回来了看到你这么粘我,你说该怎么解释。”
“三花儿,小乖,要不你下来?”
闫诺的心痛缓解了不少,他故意敲敲门,轻咳两声道,“方乐,我进来了啊。”
屋里立刻安静了。
闫诺一进屋就看见这人怀抱着三花猫正襟危坐,一人一猫都瞪着眼睛看自己。
闫诺边笑边开摄像机,“别动啊,我拍一张。”
方乐竖起眉毛,“我也得敢动才行,你别拍,你快把它抱下去。”话音才落就听“咔嚓”一声,方乐深呼吸,“闫诺。”
闫诺把照片发给方乐,这才问,“它自己跑你怀里的?”
方乐点点头,“我怕碰到它伤口,现在怎么办。”
“除了这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闫诺也拉过椅子和他面对面坐下,伸手去摸三花猫的小脑壳,“把它送去哪儿?我总不能养在宿舍里,大红小白就没命了,而且我也没时间一直看着它。”
的确是个问题。
方乐说,“我妈要是没怀孕其实可以养的,但是...”
两人看看还打着呼噜的小可爱,相顾无言,方乐手都抱酸了,闫诺才终于出声,“任奶奶大概也许可以收留它。”
任奶奶,丁老头在芳满庭的夕阳红之恋,以前是居委会卫生防疫站护士,两个人怀抱希望上了的士去芳满庭,的士司机看到猫包就乐了,“没载过几个去芳满庭的,但至少人家都提着礼盒补品,头一次看到你们这样送猫的。”
两个人都没理他。
闫诺瘫在座位里,歪过头看方乐,“我去完芳满庭还要去暖书堂,生活费全透支给这个小家伙了。”
方乐“嗯”了一声,“陪你去。”
的士司机又插话,“哎,你是孤儿啊?”
方乐皱眉,“请开你的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瞅了两眼,扁扁嘴把车开的飞快。
闫诺闭上眼休息,又轻轻笑了,“方乐。”
方乐还隔着纱网和三花猫爪子对爪子的闹着玩儿,他抬眼看他,“嗯?”
闫诺嘴角弯的越发深,才说,“你不看看手机么?”
“怎么了?”方乐腾出一只手掏手机,看到了那张照片,那会儿还生气,现在看就笑出声,“三花真上镜。”
“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猫。”闫诺说,“怪不得一邀请你来你就答应了。”
“小时候,还没搬家之前,院子里好多流浪猫,也不怕人,”方乐回忆,“我躲在外面不回家就跟它们在一起,我到处翻垃圾箱给它们找吃的,它们就都喜欢粘着我。”
闫诺看着他笑,方乐自己说的也笑起来,“不过现在的很多流浪猫都怕人,我用猫粮喂它们,它们都躲的很远。”
的士司机又好奇心泛滥的从后视镜里偷瞄,这回被另一个小伙子用眼神警告了,心下不爽,把油门踩的更用力了。
芳满庭和暖书堂就隔着一条林荫长路,表面看是完全一样的装修风格,古典又大气,等进去才会发现,养老院里是古色古香,孤儿院里是色彩斑斓。
下午三点多,正巧老人们的午休结束。
闫诺的脸就是门卡,门卫大叔拉开窗户塞给他两根雪糕,“提醒你一句,你任奶奶移情别恋了,又跟抽陀螺的杨老头恩爱起来,你可别伤心。”
“我伤心什么,”闫诺笑着接过雪糕,分给方乐一只,“老人家生离死别早就看开了,只图眼下高兴,你不知道吧,他们三个本来就是三角恋。”
大叔愣了,“还有这么一茬呢?”
咬着雪糕往里走,方乐好奇又怕提起他的伤心事,闫诺却不以为意,“他们早就习惯了,只是我吧,就是第一次,嗯,怎么说,第一次有身边的人离开,所以比较伤心,他们上午给丁老头举办完葬礼,下午继续唱小曲,我就不行,我在家里难受了一暑假才真的接受。”
“我记得高一下学期最后一期校报,你通报批评的原因是几乎翘课一个月,杨思春找不到你还着急的报警了,”方乐歪过头看他,“这样看来,其实你是在陪丁老头么?”
“嗯。”闫诺感觉眼眶又要湿,赶紧打住话题,“你听到唱戏的声音了吗?待会你就能看到老头老太们朝气蓬勃的样子。”
果然朝气蓬勃,偌大的活动馆里玩儿什么的都有,方乐扫了一眼,琴棋书画全了,说唱逗乐的也有,瓜子花茶的不少,他想起自己的爷爷,活活被方志气到医院里再也没有醒过来,去管糟心儿子的事儿,还不如...方乐遗憾的感叹,那么喜欢听戏的爷爷,还不如到这里来享受晚年。
闫诺是先听见了抽鞭子的声音,再寻声看到了杨老头和他的任奶奶,鞭子在老太的手里,又一鞭子下去挥的风生水起,但是并没能抽中,那晃悠悠要坠不坠的陀螺让他回想起了嗑跳跳糖的自己...
“闫诺,你觉不觉得...”显然方乐也联想到了些什么,咧着嘴笑的不怀好意,“像不像...”
“不觉得,不像,”闫诺把猫包塞给方乐,“不许想。”说着先迈开步子朝那走去,方乐跟在身后,“要是有梁然的微信我就拍视频给他了,要不用你的手机拍?”
闫诺压根不理他,故意没听见,扯开嗓子喊,“任奶奶!杨老头!”
方乐笑得更开心了。
任奶奶快有一个多月没见到闫诺,想的不行,拉着手不放开念叨念叨家里长屋里短的,半天没能让闫诺开口说明来意,光顾着怀念了片刻丁老头,就听她暧昧不明的感情生活,男主角就是杨老头。
而杨老头拉着方乐一口一个“抽陀螺的小天才”,硬是把鞭子塞他手里,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小天才”,骨骼清奇还是面相奇葩,总之咬定了方乐一定能把陀螺抽出花儿来。
方乐心里只想去和三花玩,马上就要分开了超级舍不得,然而胳膊却把鞭子挥舞的越发熟练,真是给足了杨老头面子,一个陀螺转了半天了也没停歇下来的意思,围观的都拍手叫好,甚至纷纷开始猜测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两个人各有各的苦与无奈。
从芳满庭出来,少了三花,闫诺安慰道,“我加了那个看护的微信,让她多给我发点儿三花儿的视频和照片,而且以后想看它随时也都能来。”
“我答应杨老头下次来跟他对战,比谁的陀螺转的久。”方乐为难到,“你说我是该赢他还是该输给他,赢了不太好,输了,也不太好。”
闫诺笑道,“你还真有自信。”
方乐大言不惭,“我还真有。”
“各个方面都能感受到来自学霸的碾压。”闫诺叹息,“怎么办啊跟你在一起我这个校霸超级方。”
方乐噗笑,“少来。”
过了马路就到暖书堂,已经是下午快六点,门口能看到来来往往的小书包。
闫诺在树荫下接了个电话,电话还没挂断,他转过头问方乐,“明天去玛雅,一起?”
方乐满眼疑问,“和谁?”
“叶丛,张予帆,付路阳和梁然,一起去吧。”
方乐下意识就是拒绝,闫诺对着电话里说,“别催,我在游说方乐,他去我就去。”
方乐问,“那我不去呢?”
闫诺说,“那就,缠着你学习一整天啊。”
方乐笑道,“那去吧。”
叶丛握着电话听了全程,“哥,你变了,你他妈的彻底变了,变的让我更加崇拜你了,还没问你,你是怎么让学霸给你看护的,昂?”
闫诺毫不留情挂断了电话。
暖书堂的妈妈们在大门口迎接放学回来的孩子们,看到闫诺的时候又吃惊又高兴,“小王爷,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妈妈们都认识闫诺,他是待在堂里最久的孩子,小时候长得标志不知道被认领过多少次,这孩子从来不肯去新家,又哭又闹还喜欢暴力,折腾多了堂里直接给他贴上了“拒绝领养”的标签,一直到初中毕业,闫诺才从堂里搬出去。
方乐发现,这一路进来,闫诺不管见到哪个看护都叫“妈妈”,整个堂里全都是他的妈妈,他好奇的跟在一旁,边听他讲解堂里大大小小的规定和各种趣事,边四处打探,他偷空问到,“这么多小孩子,以后怎么办?”
“有的会被领养,有的直到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就会离开这里。”
方乐思忖了片刻,问,“你为什么没有被领养,按道理,你应该很受喜欢。”
闫诺勾搭上方乐肩膀,轻声笑起来,“再夸两句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