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光天化日,虽然远离了岸边也还是算大庭广众之下,方乐更加直接,他垂下眼睛看了一会儿安静的闫诺,小声问,“要接吻吗。”
“嗯?”
方乐看他眼睫颤了颤,等了片刻却没听到回答,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接吻吗。”
这回闫诺睁开了眼,直起了身子,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他眼睛里倒映着波光粼粼,让盛满的笑意更明亮,“怎么了,这么黏人。”
莫名被冠上了个莫须有...也不算莫须有的名头吧,方乐有些羞赧,明明在学校里天天见了,却还是越发贪心的想要时时刻刻都黏糊在一起,完全颠覆了“高冷”的人设,他抿着唇没吭声,直勾勾的盯着闫诺。
闫诺哄着追问,“嗯?”
“你之前,在诡校里不也是...”方乐回想当时的感受,“我被吓到的时候,你...你亲我,我感觉就没那么害怕了。”
清风吹动垂柳叶梢点在湖面,荡开一缕一缕的水纹,也拂过心尖,轻轻撩动,心痒是一种什么体会?
闫诺体会过,在很久远以前,在名为“童年”的往事里,他最心痒的就是别的小朋友有爸爸有妈妈,有一个他们轻轻松松就能说出口的“家”。
在学校里受了欺负亦或是受了表扬,就说“我要回家告诉我爸妈”,而在家里受了责罚,来到学校和小伙伴怒气冲冲肆无忌惮的叫嚷,“我今天要离家出走”,却在放学时依旧蹦蹦跳跳的奔向来接自己回家的爸爸妈妈。
他特别心痒,心痒到渴望,却从不接受领养,宁愿痒入肺腑,宁愿可望不可及,也不给“再被抛弃”留一点儿可能性。
渐渐这点儿心痒历经了年岁,消散不见,也不足可惜,只是让他很透彻的明白,心痒那些不可得的东西不叫心痒,叫心痛。
现在,闫诺面对方乐,面对眼神里只有他的方乐,闫诺重新体会了心痒的感觉,没有一点儿痛,像猫被抓了下巴颏,像羽毛逗在手心窝,痒的通体舒畅,有些难耐,因为惹你心痒的,不仅可望可及,还让你贪心有余。
闫诺温温柔柔的轻叹了一口,“我最开始缠着你的时候,小太阳问我‘方乐是不是给你下蛊了’,我当时嘲笑他胡说八道,你说,他是胡说八道么。”
方乐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扯到这里来,但也只是点点头,“是,他是在胡说八道。”
“我觉得...”闫诺刚要反驳,他想说付路阳简直就是神预言,那平时没心没肺的二百五其实是大智若愚,便又被方乐抢了白,“我觉得是你给我下了蛊才对。”
闫诺什么话都说不出,心痒的再也压制不住,他凑上前去,同时抬手按住方乐的后脑,蛮横的动作在唇瓣相接的时候又倏然收了力道,柳叶扫在水面上有多么轻柔,他们之间的亲吻也过之无不及。
叶丛也是一不小心回的头,单纯的只是想要找找他诺哥,刚刚追尾还没定损就逃了,光是他们两艘船玩儿的热闹算怎么回事儿,于是歪打正着的又瞧见了他心心念念的亲热戏。
“卧...”叶丛识趣的闭嘴了,但他突然的暂停使得他更加突兀,还在笑闹的几人一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就一瞬间,都跟着叶丛一同暂停了。
方乐稍稍离了一点距离,真的是一点,两个人的鼻尖还相互蹭着,他问,“还怕么,安抚力度够不够?”
“存心撩人呢,是不是。”闫诺双手捧着他脸蛋又亲上去,这回凶了不少,两人之间缠缠绕绕溢出来的浓情蜜意连这公园湖都要盛载不下,微风吹过都带着甜腻的味道。
付路阳情不自禁的咽下一口,“诺哥也,也太,太不要脸了吧。”
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心让你诺哥听见。”
“你看看他,”付路阳抬起下巴指指方向,“你觉得他能听见么,能听见才有鬼了。”
张予帆收回目光,羡慕,他和陈郁词就还牵牵小手的程度,羡慕死了。
“没有不要脸,我觉得特别好。”
突然的出声让几人的目光从天鹅船移向柯梦梦,她眉头微蹙却也在笑,“真的,他们俩在一起特别好。”
陈郁词紧紧的挽住她的手臂,“嗯,谁说不是呢。”
第五十九章
从公园湖出来后大家又一起看了一场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叶丛的手机就不停的震动,闫诺偏过头看到来电显示“小祖宗”,顿时抿唇一笑。
叶丛挂断,小祖宗就再打过来,连着三次,最后叶丛无奈的接通,捂着话筒恨不得趴到座位底下去,他压低了声音说,“宝贝,我在电影院里。”
叶蕊埋怨的声音终于打住,带着浓浓的哭腔求到,“哥哥,你都不陪我,你回来要带奶油蛋糕谢罪才行。”
“保证,好不好,乖乖等着哥哥回去。”大概没有哪个疼妹妹的亲哥能受得了妹妹的眼泪攻势。
从电影院出来,因为叶丛的缺席,几人七嘴八舌的决定那就各回各家各吃各的晚饭吧,中午天光大亮的时候在钟塔集合,现在月亮悬空,又在钟塔拜拜。
闫诺和方乐今晚不回学校,付路阳知道后极度想要去蹭一晚,他只要一回想起诡校里第一间宿舍房就还后怕的很,可惜被梁然勒着脖子给带走了,走的时候还挥挥手,“小孩子不懂事儿,欠调教。”
闫诺没有目送他们俩走远,他歪过头看向方乐,惋惜到,“好想在大街上也可以跟你肆无忌惮的牵手。”
方乐翘起唇角,他伸出手,白皙的手背上映照着城市夜色里五彩斑斓的光影,叠加在一起如同搅了色的彩虹一般,“那就牵。”
闫诺愣了一瞬,就毫不犹豫的与那只等待被牵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手上牵的紧,嘴上却在指责,“你,你不能这么可爱。”
这下轮到方乐愣了,他翘起的嘴角落了一边下去,变成了“喂,你这样会让人很无语”的表情,还没牵热乎的手被他松开,随后便自顾的朝前走去。
“喂,”闫诺在他身后叫,带着愉悦的语气,“喂!”
方乐不理,觉得自己像个闹脾气经不得一点儿逗的小女生,但是,好开心。
商圈离家太远,两个人走出风情街在路边儿拦车,照常在量贩下车去采购食材,在车上时方乐就在念叨想要吃打卤面,两人就西红柿鸡蛋卤还是黄瓜鸡蛋卤纠结了一路,其实西葫芦肉丝卤也不错,惹得司机频频看后视镜,估计在打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高中生能在学习和玩乐的年纪,过出一副拌嘴老夫妻贤惠居家的样子来。
最终敲定的还是第一个冒出头的西红柿鸡蛋打卤面,闫诺不喜欢方乐拿刀,有些无力吐槽吧,但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就是不愿意让方乐拿刀。
熟的恰好的两个大西红柿被切了十字口,隔水放在热锅里蒸了三分钟,好去皮,方乐拿了三个鸡蛋磕在碗里,一双筷子打的瓷碗清脆作响,他没其他事儿可做,就抱着碗靠在墙边儿,边聊天边看闫诺把西红柿切小丁,又把小葱切碎成葱花,红红绿绿的绽开在菜板上,很好看,是谁说红配绿大傻瓜的,我看说这话的人才像个大傻瓜。
香喷喷的两碗打卤面端上桌,方乐在下筷子之前惆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几乎万分之一秒内就决定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顿时心安理得的挑起一筷子面条。
煮的白莹莹的面过了凉水,浇上浓郁的西红柿汤汁,金黄色的鸡蛋和细腻的葱花不仅添色还加香,一大口下去让方乐一本满足,“你会擀面吗,下次有机会我们做手擀面,口感会更好。”
同样吃的满嘴飘香的闫诺点点头,“那得看你了,我只用擀面杖打过架。”
方乐:“... ...”
两人抬眼对视,片刻后又都笑出来,方乐问,“什么时候?”
“小时候,三四年级吧,快过年了,堂里教我们包饺子擀饺子皮儿,就每个小组发了个擀面杖,”闫诺看看手里的筷子,“就和这筷子差不多长,也不是实木的,不记得是塑料的还是什么材质的了。”
“那时候的男生谁不喜欢孙悟空啊,我就把擀面杖挥的跟金箍棒似的,趁妈妈不注意放在书包里背到学校去,正好那天美术课上捏橡皮泥,我没有,我就看着别的同学玩儿。”
“我到现在都不是很能想通,为什么有的熊孩子嘴巴能那么欠,”闫诺皱起眉,“总之他踩上了我要揍人的那个点,我把金箍棒拿出来搞了他一顿,最后塞他嘴里了,警告他以后不要说话惹人嫌。”
还记得两个人互吐童年境遇的那个夜晚,闫诺张开双臂说想要拥抱,那时他们都低低笑着,心里揣着什么样的情绪已经回想不起来,但是现在,彼此之间相互爱惜,再回首小时候的往事,即使三言两语,也惹出绵密的心疼。
回不去的,无法弥补的往事... ...方乐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口安慰,干巴巴的说,“后来呢。”
“后来我妈气的要命,没收我的金箍棒,让我以后再也不许碰,否则见一次打我一次。”闫诺说罢还笑了一笑,从碗里挑起一块炸的饱满的鸡蛋放到方乐碗里,“我就很遗憾的成为了不会用擀面杖的反面教材。”
方乐无言。
闫诺悠悠一叹,“真的遗憾,要是我能预见未来,能知道你喜欢吃手擀面,我怎么样也要学会的。”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方乐心里还沉闷闷的难受。
闫诺洗过澡回来就看到他湿漉漉的脑袋跟个吊死鬼一样吊在床边,为了不沾湿床单,一整个人趴在床上,下巴和脖子形成的直角正好和床垫严密契合。
“怎么了?”闫诺其实大概能知道一些,他的男朋友爱心泛滥,活生生把自己愁成了煮过劲儿的面条一样软蔫蔫的。
方乐意义不明的哼了几声,闫诺翻出吹风机,这还是上上上次一起逛超市方乐记着要买的,怕他大冬天洗过头发也只是随便拿毛巾擦擦,方乐说要买,闫诺就买了。
“起来,我给你吹干。”闫诺插好了吹风机,试了试热风后揉上方乐还一动不动的脑袋,他又耐心的蹲下,摸上他洗澡后泛着水红色的眼角,“不高兴了?”
“没有。”方乐嘟囔到,因为姿势的原因,一说话就像要窒息一样,难受的他咳嗽了两声。
闫诺无奈的把人拽起来坐好,拿过吹风机面对面的摆弄他的头发,没几下就吹的干爽又松软,闫诺顺手也把自己给吹干,吹的时候看方乐就蓬着一脑袋毛跟个炸毛的小狮子一样,不知道卯着什么劲儿和自己生闷气呢,特别的可爱。
收好了吹风机,又查看了门已经反锁好,再回到卧室关了灯,一下子屋里陷入黑暗,闫诺站在门口,手还摸在开关上,他问,“害怕么,要不今晚开灯睡?”
毕竟白天才玩儿了那么刺激的长藤诡校。
“不怕,有月光。”方乐小声说,“快过来。”
是有,月光皎皎的铺洒了整个飘窗,还更往屋里探了些许。
闫诺等着眼睛适应后瞅准了方乐的位置,踢掉鞋子就扑上床把人揉进怀里,方乐扬起脖子想要亲他,闫诺没让他得逞,“先说,生什么闷气呢。”
方乐不从,“先亲。”说着手就往闫诺的腰上摸去,撩开衣服,直接摸上皮肤。
闫诺小小的倒吸了口气,立刻捉过他两只手压在他脑袋边儿,“先说。”
月光又探进来了几寸,像是也好奇在这场较真中谁能先妥协一般。
方乐直直的看着闫诺,又慢慢的眨了眨眼,眼神中有实实在在的祈求,眨眼还不够,他又微微启唇,松开牙关,把舌尖探出来小小的一截,一副非常渴求被含吮的样子,渴求到已经迫不及待主动献上的地步,不沾分毫的色情,却那么的勾人。
丢盔弃甲的认命,闫诺低下头狠狠的亲吻他,极尽所能的侵占他的唇舌,他的口腔,没有分给他一丁点主导权,像是惩罚一样,凶神恶煞的要吃人,直到听见方乐挣扎的闷哼声才松开钳制,两个人都粗重的喘息,闫诺抵着他额头,心跳如雷,等待平复。
方乐被吻的脸颊热烫,一睁开眼,水润的眼神像飘进了月光朦朦胧胧,他哑着嗓子低声道,“闫诺,我想。”
闫诺要彻底跪服,他开始反思最初别有用心的给他看漫本是不是个错误的做法,至少,该晚一点给的,把小朋友撩上道了,遭罪的还是自己。
“我也想。”闫诺诚实的回答,他温柔的含住他肿起的唇瓣,低低的重复到,“我也想。”
方乐的欲望高涨,在被安抚时舒服的像要死掉一样,但这一次他没允许自己的大脑在磅礴的情欲中瘫痪,他的手连着往下探去三次都被闫诺阻止,最终方乐在错杂交织的情绪中焦急的流出泪来,闫诺心软的一塌糊涂,亲了亲他的脸蛋,又捉起他的手指亲了亲,妥协的说到,“来。”
方乐遂了愿,心情激荡的一点不顶事儿,没多久就在缠绵的亲吻中步入了贤者之地,闫诺心疼他乏力,想要自力更生,没想到被方乐收紧了手心捉的痛哼一声,却也更加怒胀,咬咬牙认命的抱紧了这个磨人的小朋友。
月光无声无息的偏离了几分,悄悄从飘窗流走了一些。
重新躺回床上的两个人叠汤勺状的抱在一起,闫诺把鼻子藏到方乐的头发里,嗅着他清爽的味道,特别高兴,特别生气。
“小本,你还记得么,我都记在小本上了,”闫诺收紧怀抱,“你且等着,早晚跟你算账。”
“你要怎么算。”方乐餍足的犯懒,身体和心,都懒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