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意识到这句话的意义。
托付?
也不算。
是信任与保护。
“……怎么,怎么想起来找我说。”顾群山给路见星普及了民航知识,这会儿算心里有点小鬼,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盛夜行笑了笑,说:“定西很少回宿舍住,展飞又忙着准备招飞,冬夏心性像小孩儿更不靠谱。想来想去,路见星能接受的、我也比较放心的。也就只有你了。”
“是真打算自己一个人走?”顾群山问。
“嗯,或许一周、或许两周……或许一个月,又或许一年。”
说到这里,盛夜行被楼道里的冷风吹得一哆嗦,没闹明白为什么明明都夏天了,夜里温度还是发凉。
“好……”顾群山想起之后看不到盛夜行,有点儿失落。
说好还要有时间带好哥们儿飙车上环数的,但好像自从新交规出来,这些愿望都变成了“历史遗留问题”。
“我感觉你现在挺好啊,”顾群山忍不住说,“没发病也没多大脾气!”
“可我,是定时炸弹。“盛夜行说。
“嗯?”顾群山思绪才飘回。
盛夜行把滤嘴被咬得濡湿的烟扔了,伸手往顾群山肩胛上轻敲二下,“民航的事儿也别跟他科普了,没用。”
“行,我知道了。”顾群山说。
回到寝室,已是晚上十点。
路见星知道盛夜行不在寝室,早早地就自己看完书洗完澡,刚刷完牙准备休息。
他才拿着浴袍进卫生间又洗一次脚,卫生间门就被盛夜行急匆匆地撞开了。
盛夜行也没注意到卫生间有人,刚好就挤进去把路见星“禁锢”于自身臂弯之间,呼吸也近在咫尺。
路见星脸热,大胆地抬起手去碰碰盛夜行的面颊。
冰凉的。
然后,路见星凑过去用脸蹭了蹭盛夜行的脸。
蹭热一点!
随后,他紧紧抱住盛夜行,仰头想要一个吻。
亲一下吧?
亲一下吧。
盛夜行从校服袖口里探出指尖,敲下音符般地弹响路见星的腰侧,再将头埋进路见星的颈窝,狠狠地深吸一口气。
卫生间很小,混响效果十足。
盛夜行听到自己沉着嗓子问:“你喜欢我吗?”
他的语气随意,像问“你吃饭了吗”一样简单。
沉默往往让人窒息。
路见星不答,盛夜行也就没有问第二次。他没有再提,只是一口咬上路见星的耳廓。
意想不到的是,盛夜行开始急躁。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将路见星用大腿抵上卫生间的门。
直到路见星拎起洗漱台上装电动牙刷的盒子要砸过来,盛夜行才微微收回一些理智。
“……先别动。”
他单手撑在洗手台,“你后退,去阳台上。”
果不其然,和前几次一样,路见星还是习惯叛逆命令,偏偏要过来抱住他,像哥哥哄弟弟似的,一遍遍地说“没事了”。
盛夜行双眼发红,后脑勺疼得像有人拿了把棒槌在他后边儿一下下地敲,像要敲一颗钉子进去,嵌入他的骨血……
“也许是还不够喜欢。”盛夜行沉声道。
原本,他只是想说给自己听。
他以为这句话像拳头砸上棉花,但没想到路见星突然扔了文具盒过来。
“咣——”一声。
床架抖了一下。
盛夜行先是忍了,却终于在路见星又甩了一包抽纸过来时,将衣架直接甩飞到阳台上。
盛夜行还手了。
衣架直接撞上玻璃窗户,发出沉闷声响。
虽然说这些武器都没有砸到对方,但屋内已小规模地一片狼藉。
“你扔,”盛夜行喘气,“你想砸的、看不惯的、看不起的、欺负你的,你全往我身上扔!”
吃了表达的亏,路见星再生气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想扔东西。
他讨厌被揣测,被误会。
他们继续漫无目的地砸,板凳都全部被踹到地上了。
正在盛夜行气到肢体都快僵硬的时候,路见星突然凑过来。
路见星用双臂环住盛夜行的脖颈,呼吸有些乱。
他好慌张。
他盯着他。
路见星的眼神讨好似的,又像布满星星。
纯粹,干净。
“稳,稳,”路见星叫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另一个“吻”的意思,用手给盛夜行顺气,自己也大口呼吸……
“什么吻……要亲我吗?”
盛夜行怔愣住了,“路见星,你要亲我吗?”
“……”
路见星不说话。
最后,他眼里湿漉漉的。
他吻了盛夜行。
年少挚爱,唇舌勾连。
再多的痛苦都化进喘息里。
一吻结束,路见星放开盛夜行,语气是愤怒的:“可以镇定,一点吗!”
他们失去理智般地互相攻击,互相发怒,又拼了命地想要将对方治愈。
他们边打,边接吻。
路见星见盛夜行不动作,又去亲盛夜行的唇角,重复道:“可以吗!可以吗?”
可不可以,再镇定一点点?
盛夜行眼眶红了。
他突然拦腰抱起路见星,将他压上宿舍桌面,没轻没重地吻他。
盛夜行的动作有些凶狠,嘴上也不饶人,吻得路见星天旋地转,伸手把文具、书本、闹钟全部掀翻在地上。
“咚咚咚。”
寝室门突然响了。
盛夜行粗喘着,一身汗水涔涔,低头,将额头抵上路见星的。
他仿佛听不见有人敲门。
路见星笑了好久,喊热。
盛夜行又亲上去。
“怎么没人?”
现在不是还没熄灯吗?
李定西蹲下来看门缝里透出的光,伸手从乱成一团的书包里找钥匙,边找边说:“还好小爷我带了钥匙回来……”
第62章 出发
钥匙被李定西用教材压到了书包最底部,光靠用膝盖抬书包还真不好拿。
他捣鼓了挺久终于把钥匙扯出来,钥匙不小心撞上门,又发出阵阵清脆响声。
盛夜行嘴下还不“饶人”,吻得路见星双腿都在发抖。
并不是说体型身高差距有多大,外形来看二人明明势均力敌。可是,今天盛夜行使坏,偏偏把路见星摁到桌面上折腾,路见星又被亲吻磨得节节败退,抵抗无力,浑身都快软了。
他身下根本没有能靠手肘支撑的地方。
“哎我……我这钥匙怎么塞不进去,”李定西最大的乐趣就是碎碎念和乱动乱闹,如今嘴上讲话也像在给里边儿抛信号,“看样子是没怎么打过油了,回头去校门口炸土豆摊上管老板娘要点儿菜籽油去……”
“咯。”
这一声完,盛夜行听得出来李定西的钥匙可算是插入孔内了。
“怎么又卡了!”李定西似乎是拧不动门把,抱怨道,“老大找的什么开锁工人,上次是不是把咱们仨爱巢的锁给弄坏了!”
“咯。”
又一声结束,李定西的钥匙拧动了门把。
“……”路见星还处于被吻得眩晕的状态。
盛夜行轻轻用犬齿叼咬住路见星的上嘴唇,小声道:“定西进来了。”
一被松开嘴唇,路见星像泄了气的球,吐出一声:“呼——”
看他又发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声响,盛夜行觉得有意思,伸手捏住他脸,轻轻带了一下力气,“紧张?”
“敲门,”路见星重复,“定西,敲门。”
“你怎么就确定是李定西?”
看来路见星已经开始对别人的声音敏感。
盛夜行不能自私,只能觉得这算是好事。
“习惯!”
路见星还没说完话,宿舍门就被直接推开了。
“哎我操……老大你怎么不给我开门啊。”
李定西刚用钥匙开了锁,盛夜行反应快,先用胳膊肘去顶阳台上的开关,把室内的灯都关了。
厕所灯没关成,隐约透出的光亮能望见墙上的人影幢幢。
李定西进屋第一件事儿,就是看人影是否熟悉。
确定是盛夜行在寝室后,他就没多看了,选择低头换鞋。
……哎?
不对。
是两个人吧
怎么两个人都站那儿?
还站得很近,有点儿亲密。
自己是不是又他妈被排挤了?!
“老大,”李定西拎着球鞋站起来,边往鞋柜放鞋边说,“你和见星儿站那儿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直起腰身,盛夜行又把宿舍的灯依次按开,像从黑暗中走出,“试戴项链。”
“项链?什么项链?”李定西好奇道。
老实说,朋友之间也有占有欲。
一发现两个人有秘密了,李定西总是忍不住会想要去探究一二。
盛夜行侧过头仰起脖子,伸手将颈项间明明自己戴得好好儿的挂坠扯断,“小时候在院子里打架赢的铁片和狼牙,偶尔拿着玩。”
他摊开掌心,把挂坠在空中甩了半圈,又转过身去挡住路见星欲走的脚步。
“等会儿。”
“?”
“戴上给定西看看,”盛夜行低笑道,“还没带完就被打断了。”
接着,他屏住呼吸靠近路见星,再将挂坠的带子往路见星后脖颈系好。
盛夜行的呼吸声有些重,手指也好像刻意碰到了路见星发烫耳廓。
……动作却十分自然。
盛夜行见李定西还站在原地不动,朝卫生间看一眼,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去洗漱。”
“不着急不着急,”李定西一回神,边笑边往后躲,“改明儿老大也给我赢一个。”
“行。”盛夜行点头。
周末,盛夜行联系了一次路见星的父母。
他说话直接,十句并作三句,说白了就是讲路见星想要陪自己一起去北方看一段时间的病。
他说相处的时间久了,怕离开太久不放心,学习时间也不会耽搁太久,大概就小半个星期,去去就回。
电话那头的路家父母沉默很久,似乎是不太相信儿子有了所谓的“好朋友”,这也太稀罕了。上次虽然双方已打过照面,但路家父母还没觉得这人高马大的室友能让儿子粘到得寸步不离的地步。
“……”电话开的扩音,路见星还没听完父母的话,就率先朝那边回答道:“我想!”
盛夜行也尝试引导着询问他:“想什么?真想跟我一块儿去,你就好好跟叔叔阿姨说。”
路见星急了:“想要去!”
“学校待着不好吗?从小因为身体原因,儿子你没怎么出过远门,”路妈紧张了,“这次还那么远……”
“喜欢,喜欢!”
一早上起来没喝多少水,路见星喉咙都干了,“喜欢和他——”
他那句“喜欢”什么还没说完整,盛夜行就先把电话掐了。
“……”路见星望着他。
盛夜行也直勾勾地看着路见星:“……”
谁能想到,盛夜行居然慌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直接摁断。
“路冰皮儿,这是你亲爸亲妈,”叹一口气,盛夜行觉得好笑又幸福,唇角都抚平不下去,伸手捋开路见星细碎的额发,他认真道:“要真让他们知道你喜欢我,别说首都了,你搁这儿待着都不成。”
“啊。”
莫名感叹一声,路见星光洁的额头全露了出来,偶尔被遮掩住三分的眉眼轮廓更加明晰。
沉默一会儿,他好奇地瞪着眼瞧盛夜行,眼神像在询问:为什么?
“你现在还不知道,”抬起手臂,盛夜行摸了摸他冒尖刺儿的短发,“或许在某一天,就能明白了。”
但我永远不希望你明白。
把手机重新解锁,盛夜行拿着手机去了趟阳台,简单地给路家父母说明了此行的计划,说今晚之前把车次、住宿、医院的名字都编成短信发过去。
等路见星端着盆子去洗澡了,盛夜行拦住李定西,“你上次去外地坐的火车还是动车?”
“动车啊。”李定西诧异道,“有动车当然坐动车。”
盛夜行点头,开了瓶矿泉水往嗓子眼里灌,“……火车能买到票吗?”
“火车?K开头的?一走起来况且况且那种?”李定西问。
“都行。”盛夜行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心里不愿意说是想跟路见星在路途中多待一会儿,“软卧,单独一间那种。”
两个人已经握着手机蹲下来,靠在床杆边努力搜索信号。
才跳出火车车次信息,李定西一拍脑门儿,“没了……”
“硬卧。”盛夜行紧张得想抽烟。
“也没有了。我看看,只剩……”李定西挠挠头,“硬座,硬座你看成吗?”
“……”盛夜行动了动喉结,朝水流声阵阵的卫生间望一眼。
算了,路冰皮儿那屁股那么金贵,圈家里养都得捧着养的。
“看看动车?”
说完,盛夜行从兜里摸了块乌龙茶味的电子烟出来咬上,吐息都有一股奶味儿,“买一等座。”
李定西也摸一块哈密瓜味的电子烟出来,拨开软套再含上,重重地吸一口,又吐出来,“哎哟”一声以作享受,再开口道:“动车最好的是特等,四个人单独一个间,有窗帘遮光,还能躺着。”
盛夜行一听懵了,四个人一个间?
那,另外两个电灯泡会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