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人间晚秋[现代耽美]——BY:舍木氓生

作者:舍木氓生  录入:06-18

  不知过了多久,金今睡够了,也因为听到身边声音嘈杂,他睁开眼,天际一轮落日,大半个天被染成醉红色,大约是船员的人走过来看着金今,对他说了通话,船员会说点不太标准的英语,所以金今大概能听懂,意思是让他去底层行李舱,快进国际线了。
  此时甲板上已经没什么人,金今从甲板上爬起来,因为刚睡醒所以手脚有些无力,他慢悠悠朝船员指着的最底层走,推开那扇白色的门,借着已经快暗下来的天色往里看,发现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人,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到还有人进来,坐在门口的几人主动往边上挪了挪,金今却站在门口不动,他朝里面看,想找廖骏生。
  “让让。”
  金今的身后突然响起廖骏生的声音,他回过头,廖骏生正站在门口,因为这个底层行李舱过于低矮的原因,廖骏生整个人都是弓着腰的,他将金今往边上推了推,径直坐在了刚刚那几人给金今让出的位置上。
  金今顿了顿有些不知所措,廖骏生抬眼看他,却没有说话。
  金今鼓了鼓嘴,有些在赌气的模样,他伸脚踩在廖骏生和边上另一个人之间,蛮横地坐在自己根本坐不下的缝隙里,有一大半的身体坐在了廖骏生身上。
  廖骏生皱着眉看金今,金今别过头不看他,这时候船员确认了所有人都进了底层舱,过来“砰”地一声将门关上,隔挡住最后一丝光明,船舱内瞬间陷入黑暗,周围只有海浪的声音,以及所有偷渡客们前前后后轻轻重重的呼吸声。
  他们要入国境线了。


第六十九章 叫我的名字
  “你坐下去。”
  金今几乎整个人倚靠在廖骏生身上,因为不愿意和其他的人有肢体接触,所以一直在往廖骏生那儿靠,几乎是把他当墙。
  黑暗中金今不太能看得清廖骏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一个冷硬、凌厉的轮廓,他突然伸出手抓住廖骏生的衣服,廖骏生敏感地朝后退去,速度却没金今来的快,金今很快靠在了廖骏生胸膛上,声音小小的,带着央求:“让我靠着好不好?”
  “你想做什么?”廖骏生几乎是咬着牙的,他对得寸进尺的金今已经快没有耐心。
  “我难受……”金今的声音确实在发抖,他紧紧闭着双眼,呼吸一下长一下短,有些中气不足,底层船舱又小又暗,而且四周全都是人,很容易就让金今感觉呼吸不畅,此时只有廖骏生能给他力量,可廖骏生却表现得对他很排斥。
  “晕船?”廖骏生压住心中对金今趴在自己怀里的不适问他,此时对于黑暗幽小环境的恐惧早就压过金今的晕船,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声音,双手死死抓着廖骏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廖骏生愈发觉得金今不太对劲,他这不像晕船,没有吐、也没有动来动去,而是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带我出去……”金今用气音在廖骏生耳边说,廖骏生感觉到脖子处有些湿润,他大概猜到了,金今又哭了。
  “马上进国境线了。”
  廖骏生冷静地陈述着不可能出去的理由。
  怀里的金今抽泣愈发强烈,声音也越来越高,他甚至叫出了声,手指抠进廖骏生的皮肉里。
  底舱里的其他人被金今吓到,以为他磕了药或者发作了什么病,七嘴八舌地指责谩骂着,甚至有人说把他扔出去喂鱼,金今的样子确实有些可怕,船舱里暗廖骏生看不清楚,但他冰冷的肌肤和不停发抖的身体廖骏生是能感觉到的。
  “你到底怎么了?”廖骏生沉着声音问。
  “呜呜……我……我幽闭恐惧……带我出去……求求你……”金今已经一句话都说不连贯,眼泪断线般流着,此时船似乎是停了,大约是遇到了严守在国境线的边境海军,金今不断发出怪声,是那种将一个大型动物放进过于小的、不适合这个动物体型的笼子里时的挣扎痛鸣声,船舱里的骂声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朝金今吐唾沫,所有人都想把金今赶出去,不然他们就要被发现了。
  廖骏生犹豫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打开了自己身边的门,天色幽暗,但咸腥的海风阵阵吹过,金今狠狠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他没有觉得恶心,只觉得心脏不再紧缩。
  廖骏生带着金今出去了,金今的腿发着软,廖骏生回头看他,眼神冷漠:“能自己走吗?”
  金今扶着锈迹斑斑的围栏,脸色发青地看着廖骏生,点了点头。
  廖骏生带着金今从底层舱走到大船的最后面,那处大部分时间是大船放捕鱼网的地方,深色大网此时依然拖在海里,一半连在坚硬的船尾处,像大船的一条尾巴。
  金今的手臂抱着船尾的桅杆,扑面而来的海风因为夜晚的降临而变得有些冷,这处按理说只能容纳一人,廖骏生只好从甲板上跳下去,站在船下和渔网相连的那根杆子上,离海面非常近,海水都能打到脚脖子上。
  “你上来……我这里可以站……”金今看廖骏生跳了下去,虽然浑身依然无力,但还是强撑着开口,整个人往边上缩了缩,半只脚也快踩空。
  廖骏生盯着在海风里头发被吹乱的金今,眸色幽深,他别开脸不理金今,任金今可怜巴巴地瞧着他,想让他上去。
  不久,大船似乎要开始继续开动,船身因为发动机的启动而渐渐摇晃,廖骏生无意地朝前面看,就看到海军船正在大船边上,大概是已经查完船载人员所有信息准备放行了。
  但大船开动之后,海军船就能看到刚刚所没有检查过的船尾,他不知道金今,但自己是没有身份证明的。
  廖骏生低下头看那一张巨大的渔网,又抬头看还盯着他,目光渐渐空洞迷离的金今。
  “会憋气吗?”廖骏生问。
  金今嘴角动了动,表情迷茫,不知道廖骏生在说什么,眼看着大船已经慢慢开动,廖骏生咬了咬牙,一只手抓住桅杆,一只手探上去抓金今的脚踝:“跳下来!”
  此时大船和海军船已经平行,金今的反应有些迟钝,廖骏生皱了皱眉不再管他,转身跳进巨大的渔网之中,全身浸入海水,他抓着渔网露出头,盯着面容讶异的金今。
  “你站在那里会被发现!”
  廖骏生朝他吼,金今迟疑地看了看已经渐渐落在后面的海军船,又看了眼在渔网里浑身湿透的廖骏生,他渐渐松开握着的桅杆,目光无措害怕。
  廖骏生没有说话,只盯着他。
  金今终于横下心,起身一跳,也跳在了那渔网里,一跳下去廖骏生便一把拉住他,将他向下拉,两人全身都进入海水,廖骏生即时捏住反应不过来的金今的鼻子,金今紧闭着嘴唇,难受地在水里挣扎。
  此时大船已经起了速度,两人都能感觉到渔网勒在身上,被大船往前带去。金今抓弄着廖骏生的手臂,他喘不过气,廖骏生却还死死拉着他不让他探头,终于,金今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他抬了抬头,手臂垂了下来,意识渐渐模糊。
  廖骏生下水之前是憋了一口气的,他现在预测大船驶离海军船大约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此时冒头是十分危险的,金今浑身失了力气,像是因为缺氧而昏迷。
  廖骏生在水下睁开眼,看着金今已经失去意识的脸,无声地凝眉,转过头从水下往上看海军船的距离,最终咬了咬牙,突然扣住金今的腰,整个人贴上金今,嘴唇贴住他的嘴唇,用舌尖将他双唇撬开,把唯一的一口气渡到金今口中。
  廖骏生拉着金今上去的时候金今严重地呛水了,但也是因为这样他慢慢恢复了意识,他睁开眼,看着搂紧自己的廖骏生,刚刚清醒的瞬间,他感觉到熟悉的温软触感从自己唇齿间撤开,廖骏生张着嘴,正在用力吸气。
  金今咬住自己的下唇,目光直直地放在廖骏生脸上。
  “上去吧。”
  廖骏生没和金今对视,自己先爬了上去,又把金今拉了上去,两人的衣服湿透,全都贴在身上,这下廖骏生才直观地发现金今有多瘦,皮包着骨,浑身没有一点多余的肉。
  金今发着抖跟廖骏生往船前走,他直到自己现在无论怎么求助廖骏生也不大会搭理,更何况他还在想象刚刚水下那个吻。
  廖骏生带着金今走到上面的船舱里,问船员要了干的衣服,他拿了一身短袖短裤,将长衣长裤扔给了金今。
  “谢谢。”
  金今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跟廖骏生道谢,他坐在船舱边的木凳子上,将湿答答的衣服脱下来,拿毛巾一下一下用力地擦着全身。
  廖骏生突然移开眼,将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海平面上。
  金今的皮肤白得有点刺眼,廖骏生不明白自己那莫名的熟悉感从何处来,心中更有种说不出的热,廖骏生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船继续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A国的港口,廖骏生率先下了船,金今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廖骏生也已经赶不动金今 ,随他跟着。
  此时A国是早春季节,港口城市不像北方那么冷,但也绝不是穿单衣的时候,金今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只穿了件短袖的廖骏生,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渔夫或船员,金今随手拉住一个身边的船员,问他借了手机,金今的手机在船上的时候已经弄没了。
  金今给自己的警卫去了电话,是个密码短号,让他在这个城市给自己安排一个住的地方,再准备一些钱,等金今挂了电话之后廖骏生已经走远了,金今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追到廖骏生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廖骏生露在外面的胳膊,廖骏生侧过脸看他。
  “我们去那个餐厅休息一下好不好?”金今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快餐店,积极地对廖骏生说,廖骏生眨了眨眼没说话,更没理金今的提议,依然朝不远处的车站走。
  金今看廖骏生不搭理他,伸出手紧紧将廖骏生的胳膊抱在怀里,用一种小孩耍赖的方式拖着廖骏生,甚至半蹲下,身,整个坐在地上,从廖骏生的胳膊抱到他的腿。
  “你干什么。”廖骏生阴沉沉地看着金今,语气很差。
  “我想去快餐店,你跟我一起去。”金今仰着脸,一脸无辜地说。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纷纷朝他们这边看,这场景着实诡异又着实滑稽,金今像要玩具不成在商场跟家长撒泼耍赖的孩子一样。
  “你不要得寸进尺。”廖骏生已经到了爆发边缘,他抿着嘴瞪着金今,金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被他看得几乎要哭出来,当然,这次是装的,他和警卫说过让来人到那个快餐店找他们,所以他一定要把廖骏生弄去快餐店。
  “你要踢我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被你踢一脚肯定会受伤的。”金今的声音堵在嗓子眼里,又小又细,不自觉便会让人产生怜爱之情。可是廖骏生已经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施以多次援手了,他觉得自己快被这个人缠得魔怔了。
  “你还要缠我到什么时候?”廖骏生叹了口气,无奈认命地说,金今眨眨眼:“你不是要回B城吗?我想跟着你回B城,陪你找回记忆。”
  廖骏生沉默地看着一脸诚恳的金今,他当然也发觉了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比如晕过去之前自己确实是被放高利贷的绑架了,但为什么醒来之后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突然消失了;又比如,他记得自己被追债的时候是个夏天,可是此时A国却刚刚入春……
  但抱着自己腿不撒手的这个人比自己消失的记忆更加诡异,一口一个“喜欢你”,明明是个男人却很喜欢撒娇装可怜,还说自己是金历杭的儿子,让廖骏生觉得这是个疯子。
  “终于来了……”金今松了一口气,就在他和廖骏生僵持不下的时候,警卫找的这个港口城市的援助终于出现了,开了辆生怕不知道是政府部门的车,车牌白底红字,停在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公路上。
  两个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下了车,后面还跟着一助理一样的女人,朝这边走过来。那俩男人气势强盛、一看也是当官当久了的。
  廖骏生防备地看着那三个不像普通人的人,他们走过廖骏生和金今,探着头四处寻找着什么。
  “找什么呢?”金今慵懒无奈的声音响起,那几人听到后回头,吃惊地看着动作奇怪的廖骏生和金今。
  金今看着那为首的男人:“林市长?”
  那男人反应极快地“哎呦”了一声,然后疾步走上来想把金今扶起来:“您怎么坐地上啦?快起来。”
  金今不去握那男人伸出的手,反而抬起头看廖骏生:“他们是来接我回B城的人,你身上一点钱都没有,跟我走好不好,我不会害你。”
  廖骏生眉头紧缩,这几人朝他们走的时候他就想走,奈何金今一直拖着他。
  “既然是来接你的,那你就把我松开。”廖骏生冷肃地说,他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莫名又有种很小的、一闪而过的怅然,不知为何。
  金今别过脸看那依然满脸写着担忧和心疼的市长:“我要等他跟我一起走,你们帮我劝劝,他不信任我,觉得我要害他。”
  金今语气骄纵,和对廖骏生讲话时判若两人,那市长连忙带着副市长一起,对着廖骏生展开了一番比做年度报告时还要激情澎湃的演讲式劝说。
  最后廖骏生终于松动了,但他不是被说通的,是被说烦的,如果答应他们能让他们闭嘴的话,廖骏生决定答应。
  他们先带着廖骏生和金今到了这个城市的一家五星级豪华酒店入住,刚开口道:“我们准备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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