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微语:“没有。”
男人磁性的声音在黑暗中飘散:
“如果避开生活的圈套以吉卜林(诗作者)的方式,
如果你能保持冷静,当你身边的人们
都变得疯狂,纷纷指责你,
如果你能相信自己,当所有人怀疑你
但且让他们怀疑去吧,
如果你遭等待,却不因等待而疲倦,
或者遭受欺骗,却不用谎言回敬,
或者遭到憎恨,却不用憎恨反击,
能够不得意忘形,也能够不巧言令色,
如果你能与凡人交谈,且彬彬有礼,
或与国王同行——而不奴颜婢膝,
如果仇敌和密友都无法伤害你,
如果你在乎每个人,都不会缺了谁就不行,
如果你在想发泄愤怒的那一分钟
去进行六十秒的跑步,
大地以及大地上的万物都将属于你,
而更重要的是,你将是真正的男人,我的孩子!”
长久的沉默之后。
小蔺憋不住了:“人呢?”
掌声呢?
彩虹屁什么的来者不拒,别客气。
然而池微语那边没有动静。
他已经睡着了。
小蔺:“……”
他的声音这么催眠吗?
以前也没见哪个下属在他开会发表讲话的时候睡着了啊?
……
……
小蔺早上六点准时醒过来,他从卧室出去,在门口给助理小余打了个电话。
“给我订两张去温哥华的机票,要下午的航班。”
“对了,我去砸场子,给我找二十个保镖。标准你看着办。”
小蔺漫不经心报了个地名,“让他们在那儿等着我。”
从如春风般温和的老板口中听到砸场子这三个字……电话那头的小余咽了咽口水,怀疑自己幻听了:“砸场子?”
小蔺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助理怎么这么啰嗦,在老板吩咐事情之后不是应该别多嘴,马上处理把事情处理好吗?
他轻轻哼了一声。
小余聪明地闭上嘴巴,恭恭敬敬地问:“老板,还有别的事吩咐我吗?”
“半个小时以后开车来接我。”小蔺吩咐,“来的时候给我在桃园街的李记包子铺打包两份生煎过来。”
小余第一次见池微语,有些惊讶地打量着俊眉修目、唇红齿白的少年。
小蔺下巴微抬,给池微语介绍:“这是我助理,余声。你一会儿记一下他的电话。有事给他打电话,他会把事情给你办好。”
他转向小余,挑了挑眉:“这是我心肝儿,交到你手上了。”
小余一惊,没想到老板看着温和正经,私下里养了个漂亮的男孩子,想到公司里有几个白富美找自己打听老板的事儿……
池微语对被称为心肝儿毫无反应,自然也没注意到小余精彩的表情变化,他开口:“你好,余先生,我是池微语。”
看着斯斯文文、很有礼貌一小孩儿,小余看着有点良心痛,老板,你心肝儿成年了吧?
小蔺:“人找好了吗?”
小余心领神会:“找好了,请的专业安保公司。都是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肌肉男,着装统一黑西装黑皮鞋。压的住场子。”
小蔺点点头。
小区的大爷大妈呆呆地望着一个令人震撼的场景。
一个戴着墨镜的英俊年轻人从一辆豪车上走下来,豪车屁股后头跟着五六辆车,十多个身材高大的黑西装保镖紧跟着下车,拱卫在年轻人身边。
大爷大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乖小怪的营养液~么一下大爷~
☆、完结啦
“这些人干嘛来的?”
“能干嘛,挑事的呗。你瞧瞧,正堵在池家门口呢!”
“哦哦,池家啊。”知情的人兴奋地分享八卦,“那家男的整天喝得醉醺醺的,手脚还不干净,他前几年在烟草厂上班,偷东西被领导做主开了。没正经工作,在工地混日子,喝高就打老婆孩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恍然大悟,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男人被一群疑似黑\社会的人找上门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男人的……活该啊!”人群中的某个人一句话道破了大家的心声。
小蔺感到众多火辣辣的目光刺在自己身上,他从小到大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滋味,没少经历被围观的场面,泰然自若地吸了一口烟,冲着黑西装们招了招手。
“老板。”保镖中的头儿机灵地上前一步,等待老板发号施令。
这是个大块头男人,小平头,脸上有龙纹刺青,黑西装被饱满结实的肌肉撑得鼓鼓囊囊。小蔺瞅了他一眼,对助理挑人的眼光相对满意,他掸掉燃烧的烟头,微微昂着头,下巴朝围观人群点了下,和气地说:
“你去跟他们讲讲道理,让他们散了。”
保镖头儿心领神会,他雄赳赳地朝人群走过去,横刀立马地这么一站。人群前头的人不自觉噔噔后退几步,就见这个小山一样的大块头男人大吼:“滚滚滚,看什么看,没看见过来上门要债的吗?屋里头那男的欠了我们老板60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要来管闲事,谁来替他把钱还了!”
小蔺轻轻蹙了一下眉,咬着烟,淡淡开腔:“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也不做惹官司的事,就是来要个说法。大家都散了吧。”
这红脸白脸唱得漂亮,众人面面相觑片刻,识趣地散了,该买菜的买菜该回家吃饭收衣服的回家。上门要债的?这破烂事谁管谁倒霉!池父作为打老婆打儿子的渣男在小区里名声可谓烂到极点,更加没人愿意替他出这个头。
小蔺语气懒洋洋的:“把心肝儿带过来吧,他可是今天的主角。”
小余忽然轻轻打了个哆嗦。
老板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
池微语呆呆地坐在车里,小余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老板喊你过去。”
池微语望着小蔺:“蔺哥。”
小蔺感觉小孩儿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扭开脸:“敲门去!”
“谁啊?”
男人拖着因为酗酒而疲软无力的身体,踉踉跄跄地穿过沙发边上的一堆酒瓶子去开门,酒瓶子噼里啪啦倒了一地,一股怒气涌上男人心头,他大声喝骂着,让女人赶紧过来收拾酒瓶子。
男人打开门,怀疑自己喝多眼花了。“伯父好啊。”小蔺很有礼貌地开腔,撞开他进了门,一群人跟着进去,走在最后头的那个人顺手关上门,啪一声,门关上了。
畏惧那群黑西装带来的沉重压迫感,池父先是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他的视线在池微语身上转了转,被酒精泡得有些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运转着,那个小杂种敢回来?还带了一群人了?
小蔺转身看了一下酒瓶翻倒、乱糟糟的客厅,露出嫌弃的表情,他目光转向池微语:“交给你了?”
小蔺微微侧过脸,等待池微语的答案,他看到池微语眼睛里闪过很多东西。一瞬间,他的心脏像是被蚊子轻轻叮了一口,一时间他竟然不能分辨得出来,这种类似心疼的情绪来自自己,还是另一个蔺冬。
池微语没有让小蔺失望,他没有露出丝毫软弱的神色,沉沉地喊了一声:“池振宇,我们聊聊。”
男人的身体忽然震了一下。然后他的表情显而易见变得暴怒,愤怒之中夹杂着一丝屈辱,他才四十左右,面容却苍老得像六十岁的老人,男人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池微语:“你给我滚!滚!你这个杂种********”
池微语歪着头看着他,语气带着嘲意:“你知道我不是你的种吧?为什么不跟我妈离婚?”
男人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恐慌的神色……那个秘密就这样被池微语一句话轻易戳破了,他的自尊仿佛也像肥皂泡一样被戳碎了。
池微语望着这个被耻辱折磨了十八年的男人,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但他可怜这个男人,谁又来可怜被折磨了这么多年的自己?池微语看着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忽然觉得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像一个糟糕的笑话。
“你挺可怜的。但我好像也很倒霉。被我妈生下来,又被你当出气筒。你们都有选择,只有我没有选择。”池微语静静地说。
“作为受害者,我只想说,你TM真是个垃圾。”
池微语感到心里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消融了,他看着这个男人,内心一片漠然。在心里说,我真是个傻子,干嘛和一个垃圾较劲。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骂骂咧咧要过去打池微语,保镖们拦住他。
“我收拾一下东西。以后就不回来了。”池微语平平淡淡地说完,抬腿进了自己卧室,他很有礼貌地轻轻把门带上。这个好习惯是跟蔺老师学的。蔺老师总是很有礼貌、很有耐心地去处理生活中很多细节,比如跟女士同行的时候主动为女士开门,比如拖动椅子的时候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比如控制关门的声响、比如说话的时候认真地看着那个人的眼睛,非常温和、也非常绅士。
池微语思索着,忽然有点开心。
……
池微语走出门的时候,抬头看了看,晴空万里无云,是个艳阳天,他听见不远处蔺哥边往车那边走边问助理,语速飞快:“……让财务给他们结账。去温哥华的机票订好了吗?几点的飞机?谁跟我去?几个人?和那边俱乐部联系了吗?我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吗?……”
池微语一边擦汗,一边庆幸被连环夺命提问的人不是自己。
小蔺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扫了池微语一眼,开口:“你跟我去温哥华玩的事儿跟外公说了吗?”
助理感激地看了一眼转移老板注意力的池微语。
池微语条件反射地开口:“对不起我错了……”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下,池微语猛地反应过来,羞愧地回答,“我、我忘了。”
小蔺懒洋洋地笑了:“快打电话,动作慢了就把你丢在这儿。
飞机上。
小蔺戴上眼罩,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坐在中间的池微语无聊地翻着旅行杂志,旁边的大胡子老外一屁股坐下来,看见池微语眼睛一亮,用夹杂中文的意大利语叽里呱啦跟池微语说话,池微语听得一脸懵逼,小蔺在旁边默默地听,这大胡子用各种形容把池微语赞美了一通,表达池微语是他见过的最有古典气质的美少年,彩虹屁拍得震天响。
池微语结结巴巴地回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额……Can you speak English?I can' t understand ……”
小蔺在心里说了声麻烦,他把眼罩推上去,对池微语说:
“他夸你长得好看呢。他眼光挺好。”
池微语愣了一下,看着小蔺脸上露出的戏谑笑意,忽然有点脸热,小心翼翼地回答:“额,帮我谢谢他?”
小蔺点了点头,很流畅地用意大利语跟大胡子交流。
两人对话如下\
小蔺(意大利语):“我男朋友说,谢谢你的夸奖。”
大胡子(意大利语):“wow,这个小帅哥是你男朋友吗?他比天使还可爱,你可真幸运。”
小蔺(意大利语):“是的,我很幸运。”
大胡子(意大利语):哈哈,你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很深情,你们一定很相爱。祝你们享受相爱的每一刻。”
小蔺(意大利语):“谢谢你的祝福。”
\
池微语在旁边很迷糊地听两人交谈,默默下定决心,以后多学几门语言,不然跟蔺哥出去玩他跟别人说话自己都听不懂……就很委屈。
“他又说什么了?”
池微语小心翼翼地问。
小蔺心情很好地捏着下巴看了池微语一会儿,忽然用很轻的音量自言自语“谁叫你这么磨蹭,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慵懒地眯起眼:“他说我们看起来像恋人。”
池微语心脏忽然砰砰跳动,紧张地小声说:“你怎么回答他的?”
小蔺内心很爽地说:“我说我们就是一对啊。”
仿佛被雷劈的池微语呆了、木了、傻了。
“哈……”
小蔺看着池微语的傻样子,凝视着池微语那双比星星更亮的眼睛,心跳得也有点快了,他认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从现在开始交往也不晚。你是平生所见最令我怦然心动的人,我喜欢你。”
“……我爱你。”青年紧紧地盯着他,目光充满柔情蜜意。
池微语紧紧抓住椅子扶手,几乎就要答应了。他眨了眨眼,大脑混乱地问:“你和蔺老师是一个人吗?你喜欢我吗?蔺老师也喜欢我吗?”
小蔺脸一下子黑了:“谁和那个老狗逼是一个人!”
蔺冬在他大脑里幽幽开腔:“谁和这个瓜娃子是一个人。”
小蔺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cao!为什么你能说话?”
蔺冬冷笑着说:“老婆都要被抢了,我再不说话憋都憋死了。”
两人在一个大脑里吵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
池微语问:“那个……告白还算不算了啊?”
小蔺:“算!”
蔺冬:“不算!”
两人愣了一下,继续唇枪舌战。
池微语很害羞地说:“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是个大人了。小孩子做选择,大人可以选择都要。那个……我可以两个都要吗?”
小蔺:“……”
蔺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