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在灯红酒绿的后面有多少脓疮?多少龌龊?这儿的悲伤都很冷漠、麻木不仁,于是我呼吸着那些肮脏污浊的空气,游荡在这个似人间又非人间的地方。
----摘自三毛日记
"-----------,你愿意吗?"
三毛在夕阳的余辉下把眼前的男子打量,再打量,从头到脚地打量,然后回答"我愿意。"
从此他,不,他们四个一同进了那个男人的家,有了正式的名字--王大用,没有人再叫他三毛!
三毛和大毛,二毛,四毛一样,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的父母、身世,好象有记忆以来就在这个垃圾场的地方了,他们是乞丐,他们是小偷,也许他们自己也是被偷来的,偷来或是从垃圾场捡到后卖不掉的婴儿如果运气佳,命够硬,可以靠过期的奶粉、变质的食品活下来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成为新一代的乞丐,小偷。他们没有父母,所有的成年乞丐提供他们食物--吃剩的。长大后三毛第一次看到电视,看到《动物世界》,野狗也是这样集体抚育小野狗,三毛在心里恍然,原来人和狗没有多大差别。
在垃圾场,弱小的会饿死、病死、被打死,如果想要活下来除非依靠团体的力量,在这里不管大人还是孩子,很快都会结成一个个小的团,他也正是跟住了大毛后才顺序得到了自己的名字,二毛,三毛,四毛,按个头大小排,应为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年龄、生日。
大毛个头长的很大,短额突唇,天生一副不是智障胜似智障的样貌,所以虽然个头已经大到已无法引起同情心了,可是他每次装傻充楞地跪到人面前猛磕头时还可以讨来钱。大毛打架很拼命,头锤功夫出神入化,因为每天要磕几百个头,练出来了。
二毛是女孩子,其实从来没有人意识到她是女的,除了骂架的时候,她骂出脏话如果被胆子小的人听到吓也要吓死,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恶毒得十八代祖宗都会从坟堆爬出来。三毛是四人中的军师,其实在这么赤裸裸的地方用不上什么高明的诡计,三毛会被接受只因为在某次骂架中对方骂输二毛,便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没人要,三毛跳出来高叫"我长大了娶她!"从此为自己找到靠山。
四毛是扒手,也兼职做乞丐,虽然他很少能讨到钱,因为他长了一张不安分的脸,总是充满了惊惶的表情,眼珠神经质地转动,所以四毛只有去偷。
那个男人--陆如,就是四毛带来的。
他们四个本来在垃圾场过得还不错,大毛会打架,二毛会骂架,所以每天可以得到充足的食物,你管他是偷是抢,反正每天可以吃饱,甚至可以抽到烟,有时还会弄到酒,简直是天堂。
吃饱饭,不仅三毛的个子开始长,超过了二毛,连脸色也红红白白起来。三毛的样子长得很秀气,皮肤是晒不黑的白,婴儿时应该不会卖不掉,所以三毛想自己一定是被丢在垃圾场的,不是被捡到应该已经死了。从前太差的食物三毛个子一直没长起来,而且面有菜色,靠上大毛和二毛后,三毛疯狂地补长,三毛没有意识到随着他脸色的红润淫亵的目光也时不时地落到他身上。
在这个地方,性就是性,性是强权,性是交易,性是征服,性是不分男女的。大毛的会干架只是在孩子中的厉害,很快被打昏,二毛的嘴再狠,被死命地抽了几个耳光,口鼻鲜血长流后也哑口无声,三毛挣扎了起来,可是被殴打的地方还是太痛,几个喝醉后借酒撒疯的成年男人岂是他可以抵抗的,三毛感到他们将他压在冰凉的地上,撕开他身上的衣裤,手在他的身上猥亵地乱摸,下身传来尖锐的痛觉,他像被地面烫着似地挣动起来,疼痛仿佛有形,可几双手将他的身子按得死死的,他的惨叫声混合着二毛的抽泣和男人的淫笑一起响起,一直,一直,直到他的嗓子嘶哑,全身的肌肉在瑟瑟发抖,痛得已经分不清是生是死。经过那一夜的折磨,三毛知道地狱就在人间。
二毛也没有逃过那些人的毒手,当黎明来临,三毛看到浑身赤裸,伤痕满布的她目光痴呆,他挣扎了爬过去,握住她的手,如同冰块一样冷"长大我娶你做老婆。"她慢慢转回头,然后,失声痛哭。
他们没有实力报仇,只有离开垃圾场,离开熟悉的地盘,在城市的夹缝中独立生存。四毛慷慨地将偷盗术倾囊相授,三毛遍好了一个个凄惨的故事,应付被抓到后拳打脚踢时的哭述,幸好年纪都不大,最大的大毛又一副弱智相,虽有失手却一直侥幸过关,直到四毛带来那个男人。四毛在偷他钱包时被他当场抓住,于是四毛将遍造的可怜身世抹泪相告哀求,不料这个男人逼四毛带路过来实地考察,否则就将他送交感化院,四毛只得带路。
他们的窝按在某废弃工地的一个大棚下,那一日,大毛出去乞讨,二毛正发高烧,三毛不得不在窝中照顾她,四毛哭丧了脸将陆如带回。
看了看窝中的凄惨像,那个男人提出收养他们,他从包中取出一张报纸。小报记者以催人泪下的煽情笔调介绍一个收养了十几个孤儿的男人--陆如。
"跟我回去,我可以给你们吃,送你们上学,不要再做乞丐小偷,总会被抓的,---------你愿意吗?"
三毛看看这个男人,再看看发烧的二毛,已经没有更坏的可能了,所以"我愿意。"
于是,静静地,他们在这杂草重生,鼠蚁乱窜的地方等大毛回来。
三毛流浪记(二)
"他就是三班的王大用,啊,真的很,很英俊,"
"是啊,我好小的时候还看过一个外国片子,他真的像里面哪个英俊少年主角,就是名字好土。"
"------,是,恩"
"-------------"
一群女生无聊地议论着本校出名的冷面少年,一会儿又转移了话题"郭群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来头,那次他把叶家文打了居然也没事,听说叶家文姑姑是副市长夫人呢。"
"对呕,对呕,那次好象校长都惊动了,吓得面上都青了,两边都得罪不起,哈哈,平时在我们面前正经八百的凶样。"
"--------,没错吧?"
"咦,看,郭群在跟王大用讲话,他脸色好难看。"
"真的耶,很少看到王大用变脸,郭群跟他讲了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要知道不会去问他们?"
"你毛病呀,谁敢去问才怪。"
"----------"
"----------"
王大用压抑了心底的烦躁再一次看向面前志得意满的人,"我已经答应了做你的手下,现在可以放了四毛了吧?"
"三毛,哈,"显然他正兴致高昂"三毛,哈哈,你大名已经够土的了,没想到小名也那么搞笑,三毛,哈,"将一向不把他看在眼里的冰山少年压成自己的手下,成就感令他飘飘然,"以后我就叫你三毛,哈,三毛,好搞笑的名字,哈哈----哈。"数年的夙愿得偿,不好好高兴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他将手环上王大用的脖子"既然你现在跟了我,今天老大就带你出去好好高兴一下,放心,以后我有什么绝不会少你的半份。"
王大用面无表情地看着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垂下眼睛,四毛果然还是给他带来麻烦了,早告诉过他要克制见了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的冲动,不是每次都可以替他摆平的,可他还是惹到了郭群这伙人手里,也或者人家早就针对这个没头脑的家伙布了局。连郭群自己可能也不清楚对自己的执著是处于什么心理,喝!他还是一个没成熟的小孩呢,而他已经太苍老了,即使外表还是一个少年。
像郭群和手下这样的校园"老大"还远没到帮派的性质,他们所做的也不过是在校园中横行,翘课,为一点点小事以为涉及到尊严、脸面所以大打出手,在社会上的娱乐场所青涩地大声嚣张,虚荣地像所有未成年的雄性动物一样打打闹闹,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高兴一下。这样不经世事的年纪是有一点点冲动都要爆发的,所以当郭群还拉着王大用为他的"加盟"干了又干的时候,他的几个手下已经同人打了起来。打架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知道帮谁打谁就好,很快两伙人将整个跳舞场打个七零八落,王大用他们人多占了优势,地下躺的多是对方的少年,对方的一个少年打红了眼,看看不敌居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向他扑来。
"三毛!"郭群叫得极凄厉,使王大用楞住,眼睁睁看他向那匕首扑去,用肩头挡住凶器,反手一拳轰在对方下巴上,郭群手下一拥而上将那人一顿海扁打到没人型。
由于架打得经验丰富,郭群的房间里治伤的药品十分齐全,王大用做为被救人理所当然替他消毒、上药、包扎,此刻校园"害虫"乖顺得犹如一只大猫,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实在是反差太大,看到王大用嘲笑他,郭群居然脸红起来,"有什么好笑的,要不是我,刀子捅在你身上,你准会痛得大哭大叫,丢我们的脸!"
王大用敛了笑,定定地看他,郭群的眼左躲右闪不敢同他对上。看在他为自己挨了一刀的份上,王大用头一次给不相关的人劝戒,"郭群,别瞎混了,你能靠你父亲一时,靠不了一世。"
不更事的少年恼了"谁说我靠我老子,我凭的是我自己!"
王大用不再说话,眼中清明一片,不相干的人要如何与他何干?
三毛流浪记(三)
"接下来,脱掉你粉红的内裤,对,慢一点,慢一点,扭一下你可爱的屁股,让我看,哈,再扭一下,荡妇,看你的屁股都红了,等不及了吗?你可真是淫荡,扭吧,勾引我,----"
"-------------"
"我进来了,把腿抬高,好样的,夹住我腰,感觉到我宝贝了么,大不大?,热不热?--------"
"-------------"
"再叫大声一些,呕,太爽了,爽得我骨头都发抖,心肝,你真厉害----------"
王大用一边在屏幕上敲击出这种淫秽的对白,一边漫不经心做着明天要交的模拟试卷,那些看了可以让人喷鼻血的话在他和"吃了么"没什么两样,连线那头的女人显然兴奋极了,不断在屏幕上敲出"深一点,再快一点"的要求可以想象,也许她正一边敲键盘,一边刺激着自己的敏感点,放浪地叫着。
王大用微微笑,是时机了,屏幕上打出"亲亲,要不要来真的搞一下,我以让你死去活来,给我电话,138********,来尝尝我的宝贝,它很热,热极了!"他断然下线,寂寞的午夜,人在这种时候意志力都会变弱,何况刚刚他才在网上和她翻云覆雨,王大用就不信她今夜不饥渴,要有办法自己解决会到网上和人玩网上性交?
不一会,手机发出悦耳的铃音,王大用微笑着按下"确认"键,钱快到手了,心情怎么可能不好?
自从四年前收养陆如以诱拐、贩卖儿童罪入狱后,他们拒绝了孤儿园的收容,独立养活自己。陆如收养孤儿,他卖掉一些,养活另外一些,法官显然无法理解他黑色幽默式的思考逻辑,于是曾在同一份以大半个版面登过他收养孤儿的感人事迹的小报上用一条角落里不起眼的简讯写道:"犯罪嫌疑人陆如因诱拐、贩卖儿童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成也小报,败也小报!
王大用用来谋生的手段在江湖上叫做"仙人跳",从前玩仙人跳的都是美丽女子做饵,如今饥渴的女人有钱可图,一样成为猎物。
他在手机中与那猎物约好时间地点,不一会,来了个女子,三十出头的样子,只是打扮有些过分妖娆艳丽,香水味熏得王大用鼻子直痒。她见了王大用的样子立刻双眼放光,证明王大用的确有做这行的本钱,几句话风言风语过后,两人便上楼开了房滚床单。正滚得热火朝天,从门外闪进四毛,拿了拍立得嚓嚓地拍,王大用很配合地固定两人结合部,铁证如山。见套子已经收口了,自然收工,王大用大赤赤光着身子下床,那女人被唬得呆了一下,看王大用光明正大地翻她的包才缓过劲,放声大笑起来,满不在乎地往床上一斜:"小兄弟,原来你是做这行的,省省力气,你找错人了!"
包里除了手机和一打保险套竟没有值钱东西,王大用点开手机通信录,"你明白就好,我们也就图点小财,只要你找人送五千块过来,照片立刻奉送,否则,这通信录上的人可就看到你大姐的玉体了。"
那女人笑得花枝乱颤,拿指头点了我们,"小兄弟,你居然看不出大姐是做什么的?你若把照片印发给他们那正是帮姐姐免费做广告,我喜欢都来不及呢。"
王大用才知道果然是撞到了野鸡,偷鸡不着蚀把米,连四毛也跟了丧了气势,拿了相机一副无措的样子。
那女人放肆地打量王大用的身体"其实以小兄弟的条件,就算要大姐倒贴也可以,怎么样,要不要继续做完。"
王大用没了兴致,用床单裹起自己,没有钱,谁肯免费让人看"没爽够?"他冷笑"同我兄弟继续吧。"
女人打量了四毛一眼,起身穿衣"算了,反正我也没心情。"四毛的脸色变得极难看,瞪着那女人恨恨地骂道:"臭婊子,狗眼看人低!"那女人只装聋作哑,自行出门。
王大用懒得理会,在床上仰躺下准备补觉。四毛的脸却凑上来,几乎与他鼻尖对鼻尖,"这张脸好在哪,男女都着迷?"
王大用猛地睁眼,吓了四毛一跳,楞楞地听他说话"四毛,我想过了,以后还是吊男人好,现在男男女女之间的事算不了什么,敲不出几个钱来,不如找男人干,我不信敢有人不给钱。"
四毛吸了口冷气,"不行,我不要再看到你被人,------"他脸抽搐了一下,"你躺了足足一个月,你还想再干?"
王大用安抚地笑笑"哪能老碰到变态的疯子,我先前做了那么多回不是都得手了,说好了,下个目标是男的,你去同志网站上下饵去。"
不管四毛再在他耳边不依不饶王大用只当苍蝇过耳,不一会竟然也睡着了,睡梦中他梦见大毛的小店已经装修一新,二毛正女王一样坐在崭新的理发椅上看大毛扫地,他笑了出来。
第四章
看到满地狼籍的小店王大用再也笑不出来,顾不得先问发生了什么事,将口吐鲜血不止的大毛背起,拔脚往街上去截车。王大用没想到血可以从口中像泉水一样急涌出来,大毛的血吐在王大用的肩头,浇得心都凉了。
医院里,收费口窗前王大用像饿狼一样眼光发绿给郭群打电话,如果他不带钱来,王大用会直接持刀冲进最近的银行。郭群匆匆赶到,将钱递给窗口里那个见死不救的讨债鬼,然后陪王大用等在急症室外。
二毛的脸上身上也都有青肿,王大用看向二毛,几乎没有疑问地问:"又是芭脸他们?"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大用一拉郭群,目露寒光:"敢跟真正的黑道混混们打么,不敢以后别在我面前充老大!"
郭群被激大声道:"少废话,我打电话叫人,马上去。"
十几个学校中的"不良"学生冲进芭脸一伙开的酒吧,见人就打。王大用疯了似地挥舞一把椅子狠狠地拍在芭脸的身上,一下又一下,从没见过他暴力的一面,郭群那伙少年惊呆了,连从内间出来的文哥都被王大用的气势压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王大用丢掉椅子,又在死狗一样的芭脸身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转身面对文哥,呸地吐掉一口血痰,"是你指示的吧?文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跟你,你少做梦!"
林文皱了皱眉"大用,不要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想跑,你以为凭这些"他用眼一扫四周半大的少年们"他们连毛还没长齐呢,不要逼我赶尽杀绝,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