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忙着,但谢秀平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还缺少些什么。
“这几天我们几个能忙得过来,你就不过去了吧!看你最近状态不好,好好休息一下吧。”
苏泽宇看出谢秀平的状态不是很好,觉得是让他累着了,好不容易离开公司休息一下,又过来帮他们,一天天的忙着。
“好吧!那边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了,我就不去了。”
“如果晚回来的话,就自己先吃饭,不要等我啊!”
人忙碌着的时候想休息,人歇着的时候就会容易胡思乱想,容易陷入某种迷茫的怪圈。
我是谁?
我要什么?
我的路,在何方?
他还记得刚入学时的那堂课——大学生职业规划,翻开当时做的笔记,看了一下,笑了。
上面只有简单的两字——出山。
何为“出山”,就是离开那座贫穷落后的大山。
那个时候想着,只要能走出那座大山,去哪里都好!
后面有了对比,才知道,金窝银窝赶不上自己的狗窝,金山银山赶不上自己的穷山。
这就是心理精神上的依赖吧,这就是对大山的感情吧!
于是才有了想要为大山做些什么,来改变她的现状!
奈何我等是凡人,没有小说世界里的手指一指,荒漠变绿洲、穷山恶水变城池高楼的本领。
何况我等还是穷人,无钱无权无势,这限制就更多了。
所以,“大山计划”这个社团诞生了。
要不就回大山去种地?
记得填写志愿,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很多同学和老师都是不理解的。
人家努力学习,拼死拼活的往城里走,怎么你还没有干够活啊?
农业大学,农学院,报的这专业,毕业后还要回来挖土种地不成?
大家高考那会就喜欢开玩笑,高考失败了怎么办?
家里蹲大学啊,农业大学啊,搬砖大学啊,这可不就是回家种地搞生产?
高中的教导主任是个快四十的老头,谢秀平还记得那时候他问了自己的专业,当谢秀平说了园林之后,他就指了指操场旁边正在修剪黄杨球的园艺管理工人说:
“好好学,毕业以后回学校来,位置我们给你留着。”
所以说,如果真回去种地了,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还十分的顺理成章,理由在早些年大家都替他想好了。
……
这已经是谢秀平呆在家里的第六天了。
以前和苏泽宇两人也经常在家里窝着,感觉也挺好的,可现在,他有些憋不住了。
不知道是因为身份由学生转为了社会人,还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家里。或许,两者都有吧。
这几天,苏泽宇都忙着他那边的事情,晚饭都没有时间回来吃。
但是他今天出门的时候,说要回来吃饭,所以谢秀平出门买了他爱吃的卤肉,做了他爱吃的菜式。
幸福小区,客厅的饭桌上,摆着两副碗筷和一对酒杯,有谢秀平自己爱吃的酸菜鱼,也有苏泽宇爱吃的红烧肉和小炒牛肉,旁边还有一个凉拌卤肉,一个三鲜汤。
谢秀平已经坐的饭桌前快一个小时了,饭菜都凉了,这人不回来,连一条信息也没有。
夜,太安静,从卧室里传来的闹钟指针“哒!哒!哒”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大声,甚至让谢秀平觉得有些烦躁。
谢秀平看着手机里的苏泽宇发的短信,都是前几天的。
“今天晚回,你自己吃饭!”
几条信息一模一样,就像是提前设好的定点发送,亦或是复制粘贴。
之前说等项目开业了,稳定了,就没有那么忙了,可开业都过去半个月了,他依然是天天晚归。
明明早上出门前就说好回来吃饭的,说想吃自己做的饭,还点了菜名,要吃什么菜喝什么汤。
“金子!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今天大家加班晚了,就在附近炒菜吃了。”
快九点的时候,谢秀平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这才收到苏泽宇的消息。
谢秀平看着短信,突然有些窝火。
所以说,不管男人,女人,都要有自己的事情做,不然很容易变成怨夫,怨妇。
他自己好像就归于这一类了?
饿过了,好像也不觉得饿了。
谢秀平拿着手机和钥匙,带了一件外套就出门了。
碗筷、饭菜摆在餐桌上,还是刚做好时的样子,只是没有了当初的腾腾热气。
谢秀平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活像一个失魂落魄的流浪者,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昏黄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树影的交错下,影子都不那么明晰,显得有些若有若无。
一个人走在嘈杂的街头巷口,穿过人流,听情侣夫妻的争吵,听街头小贩的叫卖声。
看那些城管在怎样的清理街道,看那些穿着各异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一直走,一直走,淹没在这喧嚣中。
街边夜宵店的热闹,KTV传来的歌声,三五成群一起出来逛街的好友,老板招揽客人的招呼声。
我身处闹市,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身于喧嚣,但吵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或许,有一个能吵起来的人,酣畅淋漓的吵一架,也是不错的。
哪怕是突然从某个街角出来一个疯子,打他一棒,那也是好的。
至少,痛了,才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
“谢秀平!谢秀平……”
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谢秀平站在原地,寻声望去,却是眼睛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叫他名字的人。
“我幻听了?”
谢秀平正想着,那个声音越来越近,直至来到他跟前。
“谢秀平!秀平!”
那人拍拍谢秀平的肩膀,又说:“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肖哥!没!没事!就是出来,走走!”
叫他的人是老地方菜馆的老板肖旭,他走的这段路正是在老地方门口。
“看你没精打采的!走,上我那坐会儿,聊会儿!”
肖旭推着谢秀平往菜馆里面走。谢秀平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由着肖旭带他进去,来到办公室。
茶几上的菜还热着,冒着热气,扑鼻而来的菜香味提醒着谢秀平,他做的饭菜还在餐桌上,只是冷了,没有人吃。
“陪我吃点吧!我下午刚刚从外地回来,来这边忙活了一个晚上,还没有吃饭呢!”
“好!”谢秀平应着。
肖旭不知道什么时候交代过,只见张叔推门进来,又加了一副碗筷,多炒了两盘菜,还有两个酒杯,一壶酒。
“吃吧!人是铁,饭是钢!先把饭吃了,再说说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子,说没事,鬼都不信!”
肖旭等张叔布好一切出去后,添了一碗饭递给谢秀平,自己又添了一碗吃着。
“谢谢肖哥!”谢秀平接过碗,慢慢的吃起来,有个人陪着吃饭,胃口好多了。
饭毕酒后,张叔把碗碟收走,两人坐在沙发上,各点燃一支烟,透过窗子,听着外面的喧嚣,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默默地抽完了一支烟。
“吵架了?”肖旭烧了一壶水,在冲洗茶杯。
“呵呵!没有!如果真能吵一架,或许还好啦!”谢秀平笑得有些无力和自嘲。
“哈哈!这么委屈啊!到底是咋啦?”肖旭一边洗茶,一边留意着谢秀平的表情。
“就是他那边应该算是稳定下来了,但是还天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他在干嘛……”
谢秀平端起肖旭为他到的一杯茶,轻轻吹了一下,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把“大山教育”和苏泽宇最近这几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那你有跟他说过你的疑惑吗?”肖旭靠在沙发上看着谢秀平的双眼问道。
“没有!我以为他会处理好的!”谢秀平没有躲避肖旭直视的目光。
“那你上班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你们那时候,没有问题?”
“我那时给自己提了要求啊。
刚开始进公司的时候,我也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瞎撞,工作效率不高,出单率也低,后面好些了,我就调整过来了。
工作之后,也还是要生活的啊!”
谢秀平慢慢的说着自己当时是怎么做的。
“首先就是不带工作回家,包括工作内容和情绪。我都把我的客户的时间尽量排在早上,约在下午也留出多余的时间,能不加班就不加班;
其次不盲目加班。事情安排好,做完,我每天只允许自己下班后有半个小时的加班时间,特殊情况一个月不超过三次;
最后就是自我情绪调节好,回家每天都和他沟通聊天,聊我工作上的趣事,聊他发现新鲜事。
其实我就是怕他一个人在家,不习惯,多陪陪他!就尽量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了。”
“那你做得挺好的。现在反过来来啦,你觉得他忽视你了?那你跟他沟通啊,提出你的诉求啊!”
“我以为他会懂啊!他以前都是以我为主的,凡事都是以我为先的,现在感觉有些变了!”
“你以为的只是你单方面认为的,还是要沟通。
对于你的上司老板和手下的人,对于身边的朋友同学,对于家里的每一个人,这些你都知道去沟通,却独独忘了和他沟通。”
“或许,我也不是怪他,只是有点生自己的气!”谢秀平说着,情绪有些低落。
“我最近,莫名的恐慌,像是在深深的围墙里,出不去,看不到太阳,而身上已经霉臭腐烂;像一个即将死在黎明前的鹅雀,悲怆而无奈。”
“哈哈!你这是闲得慌!工作忙起来就好了,一闲下来就整天的胡思乱想,还容易消极。
看来你这辈子,活该操劳。是不是因为没有想到好的idea?”
“是吧!没有想法就急了,一急就更想不出来了!”
“我们做旁观者时,都知道如何宽慰和开解他人,怎么到自己这里,就进了死胡同了呢?
你多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就有好的idea了。不然你天天待在那小空间里,不会有什么好idea不说,早晚得把你憋疯了!
跟着心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趁年轻。实在没有头绪,就放空一下,再回头想想,说不定那时候思如涌泉。
“跟着心走!趁年轻,撞了南墙,就算头破血流亦无悔。到时候,想回头也还不迟。
有些路,不去走,怎么知道通不通,或许那是一条没有人走过的捷径呢!
当然,这世上本就没有捷径,只有坎坷路途。但是一条有意思的路线,你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遇上不同的人,那也是很有趣的啊!”
第86章 情归何处
“我们总是像智者一样劝慰别人,却像傻子一样折磨自己!”
谢秀平记得自己在一本书上的看到过这么一句话,现在却是很应景。
我们总是想着去开导别人怎样怎样,自己却不放过自己,不停的为难自己,为难最爱的他。
为什么要背着那些多余而沉重的包袱,因为你是傻子,不能再傻的傻子。
有句话不是说傻人有傻福么,但是你又有那么一点点聪明,所以啊,倒憨不痴的,当不了傻子,也当不了聪明人,享不了傻福也做不了智者。这说的就是自己。
对于很多人,我们都选择原谅,唯独很难原谅自己和重要的他。
从老地方回去的路上谢秀平一路上都在思考,生活、感情、事业,自己和苏泽宇之间。
从开始到现在,认识算是有五年了,确定关系也快三年了。
难道每一对伴侣都要经历三年之痛、五年之冷吗?
他是一只脚走到黑的人,他才不相信什么三年之痛、五年之冷、七年之痒、十年之伤的说法。
他回去的时候,苏泽宇还没有回来,他在老地方喝了些酒,就先睡着了,不知道苏泽宇好久回来的。
第二天早上,谢秀平宿醉醒来的时候,苏泽宇已经走了,衣柜旁边的筐里放着他昨天穿过的衣服,表示他昨晚回来过。
谢秀平简单收拾了一个背包,里面放几件换洗衣服,给苏泽宇留了一张字条,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To 狗尾巴草:
今天,我要去看看春暖花开,去看看海上生明月,去看看暮晓晨归,去寻找自己遗留在这土地里的翅膀和梦!
From 蓝色鸢尾”
卧室的床头柜上,一支黑色的钢笔,压着的一张浅绿色的信签纸,那便是谢秀平留下的字条。
苏泽宇看着手中的字条,那熟悉的信签,熟悉的称呼落款,熟悉的字迹和书写风格,熟悉的蓝色墨水的鸢尾花。
往日种种,浮现脑中,他的双眼不禁有些湿热。
他今天特地提前把事情安排好,就先回来了,就想着回来陪谢秀平吃一顿晚饭,弥补昨天的失约。
可是他发的短信没有人回,电话显示关机,他以为谢秀平可能忘了充电了,直到回来,家里冷僻秋雁的,哪有谢秀平的影子。
他在各个房间找了半天,找到卧室时,才发现谢秀平留下的信笺。
昨晚上,他的衣服有酒味,家里的酒一个月就是那样,现在也没有变过。
安南几人都跟自己在一起,“大山”的人正忙着招新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