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方端着新煮好的粥绕到床头:“下课了。”
易勋:“……”
侧头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闹钟,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他似乎隐约记得早上的时候辰方要留下来照顾他,被他赶回学校了。
看了看外面的房门,易勋问:“你怎么进来的?”
辰方道:“门没锁。”
“是吗?”
“嗯。”
“……”易勋茫然。
他明明记得自己锁了门的。
难道他意识恍恍惚惚,去给门上锁是他在做梦?
没等他想通,一碗香喷喷的粥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一天没进食了,肚子早就抗议了,接过了粥碗,温度不烫不冷,温温的正好入口。
易勋笑了笑:“你煮的?”
辰方点头。
虽然只是简单的玉米粥,调味也很简单,易勋却觉得这碗粥比他之前吃过的大餐还要美味,他这位同桌除了在某些不可描述的方面太迟钝,其他的简直是全能。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发现辰方的视线看向了某个不可说的位置。
易勋喝粥的动作一顿:“我只是单纯的感冒发烧。”
辰方抬头和他对视:“我知道。”
“……”可你的目光不是这么说的。
虽然隔着被子什么也看不到。
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粥,易勋决定不再自掘坟墓的去解释什么了。
等他一碗粥喝完,第一节自习课开课的时间已经过了,高中的自习课最是坑人,晚上的自习课改成了上课,学校还在晚课前加了一节真正意义上的自习。
易勋一开始想,加的一节自习课去不去没什么要紧,等到晚课前再催他去学校了。
可等到自习时间过了,他已经没心思催人回学校了。
吃了东西之后过了没一会儿,刚退下去一点的体温又重新烧起来了,比之前烧的更厉害。
辰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冰袋,在他额头和腋下各放了一个,又打了水,给他擦脖子。
这方法效果不错,但辰方似乎不敢碰他脖子以下的地方。
现在正握着他的手,一根一根擦他的手指。
易勋:“……”
偏头看过去,辰方脸上带着几分无措:“去医院吧。”
易勋脑袋昏沉也下意识的拒绝了:“不去。”
辰方又用湿的毛巾去给他擦脸,水分蒸发带走了一部分热度,易勋微微仰头,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他的身体烧的发红,又持续被水润着,看起来粉嫩嫩的,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冲动。
辰方喉咙滚动了一下,被烫到了一般缩回了手。
他最近变得越来越奇怪,只是看着这人,身体就会起了变化,似乎很难受,又不只是难受。
握着的毛巾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他知道要真正降温,擦拭身体比擦脖子和手要管用的多,可他不敢做更多,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至于控制不住会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易勋看到他纠结的样子,却笑出了声,他想他终于看到这人不平静的样子,却是在自己意识不太清楚的时候。
“你现在晚上还会难受吗?”
这两天他感冒,辰方为了照顾他,没提起那方面的事。
辰方心想,他现在就很难受,所以他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易勋说:“为什么会难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辰方又摇头,仔细想了想,忽然看向枕在枕头上面向他的脸,他的嘴唇因为发烧,像女孩子打了口红一样红。
似乎就是从外六天触碰之后,每次想起来,就会有反应。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是因为,亲了你。”
易勋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脑子里胡乱的想,辰方果然对他不一样吧?果然不是他自作多情吧?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没敢捅破窗户纸,笑了笑说:“其实那个时候,你救了我,为了救人做人工呼吸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太在意的。”
护士姐姐为了救人不也做过很多次人工呼吸么?
是安慰辰方的话,他却又后悔说了这话,辰方的性子,肯定是他说什么信什么,他要是真的不在意了,那……
他大脑突然短路,还没想出个什么结果,辰方突然道:“是很正常的事?”
“……”看,他已经信了。
易勋有苦说不出,硬着头皮点头:“嗯。”
“……”
两人彼此沉默,易勋望着天花板,正有点失落黯然,却看到辰方突然站起来,凑到了他的面前,他只看到那张帅气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这人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亲了下来。
“……”
微凉的唇在自己的唇上停了一会儿,本来就滚烫的呼吸,因为有人贴近,感受的更明显了。
片刻后,辰方微微抬起了头。
易勋看着他深邃的像幽潭,又隐隐看得见光亮的眼睛,愣愣的眨眼:“我现在,不需要人工呼吸。”
辰方认真道:“我想这么做。”
“……”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易勋刚刚被擦拭过的手忽然抬起来按下了他的头,唇舌并用的抵上去,辰方瞪大双眼,他却闭上了眼,凭着本能的亲了个够本,才重新躺回枕头上,气喘吁吁道:“这个叫接吻,是和喜欢的人才会做的事。”
“……”
“辰方,你喜欢我吗?”
……
☆、心意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辰方抿了抿唇,“你的嘴里很烫。”
“……”
易勋昏沉着翻了个白眼。
他在发烧啊!能不烫吗?
以为这人是在转移话题,易勋有点失落,正想装晕混过去,又听到辰方小声的说:“再试一下。”
“什么?”易勋迷蒙的没太听清。
然而辰方已经压下来了,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吻的毫无章法。
易勋本来就烧的浑身发软,半撑着身体把人亲了之后,他已经完全脱力了,现在无力的躺着,像个任人折腾的木偶。
好在辰方没有失去理智,松开他之后又抱住了他道:“我喜欢你,很喜欢。”
易勋已经彻底晕乎了,好在他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虽然辰方可能还没明白他说的“喜欢”意味着什么,不过没关系,他不懂的事,自己可以慢慢教给他。
或许他该感谢辰方的家里人把他教的这样“无知”,在某些方面像一张白纸,他也该庆幸自己听了易长峰的话去复读,才能和辰方成了同桌。
他以前不信缘分天定,现在他信了。
不然他怎么会和辰方遇上,在同一个班级,和他做了同桌,还住进了同一栋公寓。
没走进过校园的人,对校园都会有一种茫然和恐惧,这时候第一个交上的朋友就会变得格外重要。
可能辰方对他只是依赖,就像他之前依赖辰方一样。
但是只要有一点点特别,他比其他人的机会就多一点点,他就可以利用这一点特别,把自己塞到他心里去。
听起来有点不厚道,可是易勋不想把他让给别人。
辰方的学习成绩是他赶不上的,他们肯定上不了一所大学,到时候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他干涉不了辰方遇上其他的人,和其他的人交朋友,甚至喜欢上别的人……
到时候他不再是特别的了,辰方就不会对他这么好了。
都说生病的人会变得比平常多愁善感,易勋现在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是被亲的太久喘不过气来,还是感冒变得更严重了,他胸口很闷,闷的难受,忽然抬起双臂交叉放到了眼睛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辰方看不到他落泪,只看到他烧红的唇抿成了一线,不由得问:“很难受吗?”
易勋道:“难受啊,我都快烧成烤乳猪了。”
“……”
他声音有点发颤,辰方顿了顿,还是伸手拿开了他挡在眼睛上的双手,就看到了他已经变得通红的眼睛。
“你……”
怎么哭了?
他无措的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又觉得他连眼睛都是烫的,折身拧了毛巾,给他把眼泪擦干净了,又用干毛巾把冰袋包好,重新放到了他的额头上。
易勋把冰袋往下面拉了拉,遮住了眼睛。
“……”
半晌无话,易勋把情绪调整好了,问:“你还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我认识的人不多。”辰方想了想,说:“秋姨对我很好。”
“秋姨?”易勋把冰袋推回额头上。
“嗯,我的监护人。”
易勋松了口气:“还有其他人吗?”
辰方摇了摇头。
易勋又笑了笑:“那你以后也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辰方很认真道:“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易勋满意了,轻轻舔了舔唇。
明明是刚刚才润过的唇,因为发烧,很快又变得干涩。
辰方看他舔唇的动作心底微漾,轻声问:“喝水吗?”
易勋正好渴的要死,忙不迭的点头,差点把头上的冰袋给甩下来。
他把冰袋扶稳,侧头看的时候床边的人已经站了起来,以为他是要扶自己起来喝水,易勋已经用手肘支起了身体,下一秒那人就自己凑了过来,喝了一大口水抵唇给他渡了过来。
“……”可以说是无师自通了!
但是渡水不比渡气,稍不注意就会被呛着,易勋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勉强撑起来,又因为太过惊讶,手肘一软向后仰的时候水呛到了喉咙里。
“咳咳!咳咳咳咳……你……”
“……”辰方忙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上前给他拍背:“没事吧?”
易勋缓过了一口气,气鼓鼓道:“你这是欺负病患。”
辰方:“……”可爱。
见他只知道盯着自己发愣,易勋深觉自己气的不值,又放弃抵抗道:“你扶我起来,我自己喝。”
“……嗯。”
辰方便坐到了床头,把人扶起来靠在了自己怀里,端了水杯递到他嘴边,原本想看他一口一口的喝,不料易勋就着他的手一抬,几个咕噜声,一杯水就见底了。
“……”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是一口。
将空水杯又放回床头柜上,易勋没说话,辰方也乐得继续抱着他。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之后,饭后吃过的感冒药副作用上头,易勋渐渐的开始发困,却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必须问。
“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吗?”
辰方微愣:“记得。”
易勋忽然侧头:“那你小时候在国内待过吗?上过幼儿园吗?”
“……”沉默了一会儿,辰方摇头:“小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上课。”
易勋忽然想到他上次说的没有参加过高考,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请的都是家庭教师,他从小也几乎没有人陪着。
易勋忽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又不由得疑惑。
既然不在一个幼儿园,辰方也没有上过学,邵以泽为什么说他们小时候认识?
他也不敢明白的问,或许辰方也不记得了。
就像要他现在去回忆自己在幼儿园认识了哪些伙伴,他也是一个都不记得了。
而想让别人想起来,起码他自己得记起来,偏偏八岁以前的事,他忘得比什么都干净。
要是他还记得就好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易勋在潜意识里想。
辰方还在想他为什么突然问起小时候,隐隐有些期待,正等着他的下一句话,忽然肩头微沉,那人后脑靠了上来,鼻息间的呼吸声已经变得均匀。
“……”
他总是对一些非人之物感到恐惧,辰方曾经试图缓解他的恐惧,只是效果似乎很微小。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辰方忽然叹了口气,低头在他鼻尖上蹭了蹭,然后将人放倒,让他平躺着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开车有风险,行驶需谨慎!(T▽T)
☆、变化
郭甜很“敏感”的发现,从易勋请了一天病假之后回到学校,他和他同桌的关系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以前也总是待在一块形影不离,但是现在,两个人好像粘的更紧了。
准确的说,是辰方变得更粘人了。
没错,就是粘人!
连上课都要拉着小手。
两人同桌,易勋是坐在他左边的,上课的时候,他把左手放在腿上,辰方就自然而然用左手拉着他,右手都放在课桌上,因为距离限制,两人靠的更近,看起来当然就会更粘。
而细心的老师们就会发现,一场感冒之后,易勋在学习上也更努力了。
虽然以前也很努力,但那只是为了自己。
现在更加努力,是因为有了想要靠近的目标。
易勋以前只觉得,来复读一场,成绩怎么也不能比上一次高考差,那也太丢人了,但他也不强求什么太好的成绩,自己看得过去,成绩拿的出手,也就差不多了。
毕竟他不想像其他高三学生一样,因为高考把自己逼得神经一刻不得放松。
相比于其他人的努力,他的努力更有优势,因为他有一个现成的全能补课老师。
晚课前的自习上,他正看着辰方帮他解一道数学题,草稿纸上运算过程已经占据了半张稿纸,但还没有结束。
前面易勋还能看懂,到后面他已经跟不上辰方的运算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