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第一排有位小白胡子老头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还愤怒的指着他身后的黑板大声训斥到:“我代表组委会,对你的演讲题目,表示最严重的抗议!你的这个题目,不符合艺术演讲的一概标准!”
这是比询问还要严肃的抗议!
一时间,整个演讲大厅议论纷纷,媒体的拍摄工具咔嚓,咔嚓作响。
江鸽子翻了个白眼,随手拿起身边的笔,在黑板上大大的打了个叉之后,将老子改成了爹。
于是,他的艺术演讲题目就成从,老子的艺术,为什么不是艺术?变成,爹的艺术,为什么不是艺术?
“我抗议!”
“我们抗议!!”
第一排又有人站了起来,大声怒斥。
可江鸽子却对大门口微微摆手,接着两根藤蔓将大门口塞了个满满当当。
这下好了,谁也进不来,谁也不要想出去了。
现场乱作一团,俞东池满脸紧张的想冲上台。
他想阻止或以其它办法,帮助江鸽子度过他看来相当难的一个灾劫。
然而他却被周松淳拉住了,被更多的下属拦住了。
周松淳看着他说:“殿下!您不能上去!请以大局为重,与其这样冲上去,不如……相信杆子爷,您知道的,他总是无所畏惧,总有属于自己的办事方法……他会处理好的。”
最起码,他比您聪明。
俞东池看着他,再看向演讲台上,毫不在意的江鸽子。
然后,他终于还是毫无办法的坐下了。
江鸽子站在演讲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大门,最后他满意又遗憾的点点头说:“有人去通知有关部门么?我们的大门那儿发生了一些事儿,现在,谁也出不去了!啊,这可真可怕!”
第一排坐在正中一直没说话的一个老头终于站了起来,他指着江鸽子严肃的训斥到:“这……这是你的阴谋!你……汝是个坏人!”
这位显然是个外国人,他说九州话的时候,语调古怪,用词天真又磕巴。
汝尼玛个大脑袋瓜子,你以为是古代么?
江鸽子一摊手:“我不承认,这是诬陷!证据呢?还有,我也要起诉你,你说我是个坏人,骂人是不对的,你羞辱我!”
老头脸上涨红,气的浑身发抖,他转身甩袖要走,然而江鸽子却在他身后说:“你出不去了。”
老人家看看门口,又看看身边。
最后,总有要巴结他的人,从四处站起来,一起大喊着冲向门口。
然而……他们还没跑几步,就从地板伸出许多藤蔓,将这些人卷了个严严实实,拖回了座位。
甚至他们的嘴,都被大叶子堵上了。
这下好了,整个演讲大厅可算是安静下来。
有人做狗腿子,可是大部分围观的评委,是没有其它立场的,他们就是看热闹。
尤其是,看国际艺术大会组委会的热闹……这还是很过瘾的一件事呢!
江鸽子看现场安静了,这才遗憾的点点头,并严肃的对那边的工作人员说:“请你们赶紧想一些办法,无论如何,要保证所有评委的安全……”
那位工作人员很显然是有所准备的,他点点头,很快带着一群人去了演讲台后面的工作室。
没多久,这些人又拿着一些锯子,斧头的一起冲到门口,开始假模假洋的对着那些藤蔓动起了手。
江鸽子十分严肃的看着那边点点头,他又看看表,接着对台下的评委们说:“看样子,那边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完,不然……我们就趁这个时间,把我的艺术演讲会,还有询问回答……算了,请忘记询问回答这件事,我们今天只做艺术演讲。”
坐在第一排的老头们想反抗来着,他们无比想。然而他们被紧紧的捆在座位上,并且被女贞树叶堵着嘴,失去了话语权。
江鸽子拿起笔,换了红色的笔头,在爹的艺术下面,重点画了两条横杆说:“有几位老先生,显然对我艺术演讲的题目有些误会。
所谓,老子,就是爹!既然不可是老子的艺术,那么也就只能是爹的艺术了!
在此我要解释,这是一个严肃的艺术演讲题目,跟你们心里想的那些不好的意思,请划开距离……恩?笑什么?爹的艺术难道不严肃么?”
台下有人笑出了声儿,然而当江鸽子问出来的时候,他们又闭了嘴,并紧张的四处看。
爹的艺术,当然不严肃了。
江鸽子微微一笑,指着那行字解释到:“我呢,没上过几天学,可是为了这场艺术演讲,昨天我就不得不找了一些资料翻阅,在帝国的教科书上,还有世界历史的有关书籍上,我看他们是这样写着的。
最早出现的社会体系,比部落体系还要早的人类聚集形式,是母系社会形式
而在那个时期,部落里的女人出去狩猎,种植,做着一般的体力劳动,还要兼顾孕育子嗣的时候,男性在做什么?恩!他们在搞艺术!”
说到这里,江鸽子看向台下,而台下的评委们都惊呆了。
“是的……我们的祖先爹们,在搞艺术,除了严肃的人体艺术,他们还在部落里做着一般家务,比如编织,印染,纺织,烧制陶器等等……所以在那个没有艺术的时代,随着人们对美的追求越来越高,爹们也在努力的发展着自己养家糊口的手艺,这就是盖尔人最早的艺术!
所以,早期艺术,是最早部落里的那些做着后勤劳动的爹们,所研究出来的,因此我说生活艺术,也就是爹的艺术,有错么?爹就是老子,我说老子的艺术有错么?”
哈?还可以这样解释么?
可是如果这样解释,似乎从字面上来说,也是没有有错的啊!
当然,有人恍然大悟,自然有人不同意江鸽子的观点的。
这样,就有一位年轻的女性站出来说。
“先生,据我们所知,最早的图腾,是由巫为了记录信息,而在石头上渲染出来的,您说艺术是爹的艺术,这就有些偏激了……”
江鸽子打断她:“这位女士!历史书上真实记录的巫,一直到公元前,是没有女性巫存在的,所以不能为了否定我的演讲题目,而拒绝巫大人们的生育权,以及做父亲的权利!巫是有家庭的,他们也是爹,所以在家庭责任方面,也不能因艺术而管巫大人们喊妈妈,你答应,我觉着他们也不会答应……”
原本气氛很紧张的现场,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因为江鸽子的一本正经解释,而慢慢得到舒缓,甚至那位女士都笑了起来。
随着现场阵阵低笑发出,演讲堂的气氛放松了起来。
其实,江鸽子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演讲者,他也不是一个具有演讲手段的人,因此,他的演讲机械而快速,甚至为了记住关键,他会不停的拿起面前的提词纸看上一眼。
当然,即便演讲没手段,可是,我们的江鸽子那也是见过两球文明的人,有对比,就有许多新式的噎死人的抬杠手段。
他当然知道怎么去绊倒一个人,或者一群人。
“……提起爹的艺术,其实爹们是不知道的,他们只是在属于他们的时代,刀耕火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后来,随着母系社会发展,人们从部落慢慢进入最初的营寨,生活越来越安全,物资丰裕,于是第一批具有艺术特色的纺织物品出现了。”
江鸽子将临时资料里的几幅图片,算作课件,钉在身后的黑板上。
那是几张出土的早期纺织物的碎片照片。
有关这几件纺织品的原版在九州的国家博物馆,这里看到的,就只是扩大的黑白手绘图片。
也不知道这一整夜,江鸽子是从哪儿找到的,这些玩意儿。
甚至挂课件讲题这种方式,大家也是第一次遇到,竟觉着挺活泼,挺印象深刻的……
江鸽子随手指着那些图片说到:“随着人类生活环境越来越好,追求渐渐从生理需求的肉体艺术(停顿,笑声),往更高的层次逐渐发展,于是爹的艺术在安全环境里,得到了显著提高,开始从最简单的因需求而发明出来的手工制作,如纺织,编织,烧陶,还有一切因生存需要而发展出来的其它领域,逐渐慢慢的往更高的美学需求走了……简而言之,原始人爱美了,真是大地母神都无法阻挡啊!”
随着台下放松的笑声,江鸽子又换了几张图片,贴好,他指了几下:“这是最早的围绕着巫的祭祀行为发展出来的一些艺术行为,祝祷之歌,祈祷的舞蹈,驱鬼的集体舞,庆贺回归大地母神怀抱的送葬舞……
也因此,我管盖尔这颗星球上的一切艺术,称之为爹的艺术,又错么?因为是由爹们开始的艺术之路,我说老子不对么?如果说爹也不对?那你们说是啥?阴阳人艺术?甚至教科书,历史书都承认最早的艺术形式,是从部落时代,母系时代开始的,怎么你们就不承认呢?难道你们敢推翻历史不成?好吧,如果推翻,请拿出真实的证据!”
坐在第一排的老头们,心内真的有千言万语想说,他们能够反驳,然而江鸽子不给他们机会,就像这几个世纪以来,这个奇怪的协会不给任何人机会一样,江鸽子也学着他们不要脸了。
就不让你们说话!
江鸽子我行我素的继续讲着:“因为记录的图腾延伸出了绘画艺术,因为祭祀延伸出了雕塑艺术,因为祝祷吟唱而产生的音乐艺术,这一切你们都承认,然而……因为生活的本质而延伸出来的纺织艺术,刺绣艺术,家装艺术,你们就否定了,不承认它们是艺术了?
那么?你们的艺术是什么?自从那个叫,什么的什么人在什么岛捏出一个莫名的破球子,他就成了唯一标准了?谁给你们的权利?”
本来放松的现场,忽然情绪就紧绷了起来,可是……随着江鸽子面露讥讽一句句的追问下去,一众评委内心里却觉着,台上这个年轻人,他其实讲着的,就是他们心里早就想说的话啊……
只是他们没敢……
呵呵!
大家都沉默的听着,眼睛逐渐晶亮的发着光。
江鸽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声线一点没有浮动的说着:“是谁告诉你们,艺术必须就要围着鲜花,美酒,宫殿,英雄,天堂或者地域转悠?是谁规定的艺术就必须激昂拒绝俗气的?不许生活化的?它就得是悲愤!悲惨!悲悯!悲烈!悲泣着的?还要讲上一大串斗室小民,也许一辈子都不懂得道理?
这个世界是小民多还是艺术家多?
它们难道就不能按照爹们的方式,存在的意义,仅仅就是为了人这个个体而服务的么?取悦人不好么?喜庆点的作品,令人高兴一笑就有罪么?你们是谁,大地母神?就连大地母神都没有规定,我们不许笑,那你们凭什么阻止我们笑?艺术出现的原因,其实它的本源就是为了为人类服务,取悦人类!卖点生活艺术品怎么了?我们没有给国家纳税么?如果有罪?谁来判定我们有罪!你们么?”
台下雅雀无声……
江鸽子换了一张永动的球的照片。
他随手一指,毫不在意的说:“我看了艺术发展史。大概就是这破玩意出现之后,艺术就得代表一点什么了,然后随着某个破协会出现,他们就否定了生活艺术了……谁给他们的权利?我昨天还跟我家街坊说呢!甭怕,那个最多就是个声音比较大的威信单位!
请诸位记住这个词儿,威信单位!他们甚至连一般掌握权利的单位个体都不是,更加算不得权威机构!威信,是威望与信誉的意思。而权威,却是对权利的自愿服从……很显然,你们这个破会,不具备权威性,所以我说它是威信单位,首先我就不服从它!你们有意见么?”
讲到这里,江鸽子猛的站起来,忽把两只手猛的拍到桌面上大声吼了一句:“去!把那个叫萨霍兰的家伙!从坟墓里刨出来!挖出来!指着他的尸体问,萨霍兰,你敢代表艺术么!你问他敢不敢?”
一刹那,不管是台上或是台下,除了江鸽子,一切人的脑袋都是嗡的一声,刹那之间,啥都听不到了。
江鸽子作为外球人,是没有本土人的畏惧之心的。
所以他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
他看大家都震惊了,依旧很无所谓的继续揭发着:“一个叫萨霍兰的人捏了一个球,然后他的孙子就给艺术奠定了一个标准?
然而艺术需要标准么?如果艺术真的有标准,那这颗星球也太悲哀了……
昨天晚上我看资料才发现,还有一件更加悲哀的事情是,这个所谓世界艺术组委会,亦不过是一个不懂艺术的人办起的一个沙龙。
为什么萨霍兰的孙子要办沙龙呢?因为这家伙压根玩不转艺术,他要吃饭呢,就不得不需要借住祖宗的荣光了!
然后这个不懂艺术的人,找了更多不懂艺术的人,顶着艺术赞助人的名义,找了一群急需出名的所谓搞艺术的家伙,给全世界奠定了一个标准,而这个标准我研究了一下,它一切所谓的规则,其核心的意义就是,这群商人要掌控艺术品市场的价格,做垄断者!瞧,说来说去,就是买卖上的事儿。
凭啥你们能卖,又不许我们卖了?因为没让你们定价么?
这些人的出现从来不是为艺术服务的,就是为了搅动艺术品市场而起到作用的一个组织!甚至……这个组织还是非法的组织……”
讲到这里,江鸽子笑的可开心了,果然从地球人的角度去看这件事,他就觉着盖尔人可傻了,真的……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