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基本多数都属于那种,站在十字路口,如没有上级官吏指路,他们会原地一动不动的站倒死,也不会给民众承担一点子责任的蛆虫。
您还甭埋怨这些官老爷,背后骂人,埋怨,又算什么本事?
你们倒是去他们面前骂一句呀?
哪怕吐一口吐沫,啥也甭说,去羞臊他们一下去?
然而,一个多月了,连个吐吐沫的勇士都没有。
唯一发声的就是一位老瞎子弹的那个铁琵琶。
一城的软柿子,不欺负你们欺负谁?
这祖传屋子眼见的都成了旁人的了,也就是敢拖家带口的,跑到衙门口静坐去。
坐到最后,总算有个衙门口,出来位办事员挨个问话了,他问,您们说说那点儿不满意啊?
几千人站在那边,你看我,我看你,就没一个吭气的!
就没一个站出来!
敢于理直气壮的对衙门老爷说,我就是对你们这份规定有意见!老子不服!它不合理!
悲哀么?
一点儿不!人么,就是从奴隶时代走过来的,祖传的基因不能丢啊!
这是怀旧呢!不忘本呢!
也说不上悲哀,被欺负久了,也就只能埋怨自己命苦了。
这会子也不嘲笑人家东岸了。
所以,当江鸽子回到老三巷,他把老三巷一堵,拿着那份儿据说已经具有法律效率的玩意儿,坐在巷子像是废纸一般的那么一丢后!
他明明白白的告诉那些官僚们,我就是对你这份玩意儿不满意!
我就是觉着你们出的这份东西,它侵害到了我的个人权益,你说你们也没办法,没事儿,有本事你进去。
哦!你说那颗树?
哎呦?这是谁家的树呀?赶紧挖走呀!我这家都回不去了!
谁都知道这是江鸽子整的幺蛾子,可是常辉郡衙门的那些小官僚,畏惧上官,他们何尝不畏惧强权。
因此,都知道是江鸽子捣鬼。
那上面主事儿的那一票人,却也不知道是江鸽子搞的事儿。
多可笑!
整整两天了,每天大清早,江鸽子就从老三巷出来,在背阴的地方,他就支开一顶遮阳的帐子,躺在街坊们捐赠的高脚罗汉榻上,身下靠着软垫子,到了饭点儿,人吃着老三巷附近排队送来的酒席子,还带着耳机听着流行歌子……
他也看热闹。
他整个人的形态,就跟旧社会的大烟鬼儿一般。
按照古老的盟约,杆子对自己辖下十里有着绝对的管辖权,他不吐口,旁人还真没办法进去。
所以,这两天,就看到不断的铲车,挖掘车围着老三巷卖力的挖掘着。
这一大铲子下去,那些树根儿顿时灵活的缩入地下,等到车子向里推进,还没走两步,就被几根粗大的藤蔓盘着丢出老三巷。
车是如此,人更不用说。
都是本乡本土的警员,他们才不想卖力干活呢,就扯着嗓子在哪儿喊话!
不可以这样啊!
这是违背法律的呀!
等等之类,动手的总之是没有的。
这奴隶,也有奴隶的个性,消极怠工还是允许的,只要你没看出来就成。
也不知道哪个二百五想的办法,这两天了,这来的大型工程车,也有一二百了,反正~就是进不去!
“赶紧把人弄回来!还不够丢人的!你们的保安单位呢,怎么不上武器呢?武器呢!赶紧抓人啊!人呢?太不像话了!你看那边围观的,都赶紧驱赶走,真是……一群吃白饭的!不像话!那个谁?那个谁?你过来!”
正对老巷正脸的老青砖楼,三楼,一位穿正装,身材干瘦,三十岁上下的眼镜男,正一脸铁青的指着一位常辉郡政府衙门的官员在骂。
反正这两天也没少挨骂,这位官员心里已经习惯,他只是道歉,就是不过去,这位也没办法。
屋外阳光炽热,这位眼睛男正装的第二个扣子上面,挂着一块圆形的玉坠儿,在阳光的照射下,还闪着宝光。
被骂的官员低着脑袋,心里却在嘀咕。
还武器呢?有人这就不错了。
人家保安部门也是木仓弹分开存放,只要想开库,那就必须要报到州政府衙门。
他没有这个权限啊!
他语气绵软,十分诚恳的道歉说:“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了詹先生!实在对不住,我们也为难,您看到了,那些市民都在圈里面战争,我们一抓,他们就进圈儿,我们的人……那也进不去呀!实在对不起,您看,不如您跟上面打个招呼?我这也没有开库的权利啊!”
这位官员说的那个圈儿,就是江鸽子管束的这十里范围。
眼镜男被气的一阵倒仰,他刚要开口骂,却不想,屋角传来一个声音说:
“得了天拿!那傻X杆子分管属地上的玄事,鬼事,还有人事,这个你也甭为难人家,他管不了!
这~还得你家叔叔去特殊事务办公室拿个批捕,不然,咱还真没办法,你赶紧的……不然,咱们的钱儿可是打了水漂儿了,这么些天了,这才拿了几份合同?你是知道后果的,我们几个能贷点款子出来,可是不容易呢……”
随着这位话音一落,姓詹的心里,算是落入了极寒了。
正对老三巷的地方,是个叫欣泰安的老布行。
这几天布行被衙门征用,就成了临时办公的地方。
屋子靠阴凉的地方,放着一张大圆桌儿。桌子上,放着精细的点心,切好的瓜果,冒着热气的香茗。
而围着桌子,半躺着,坐着的有七八位的年轻的小贵人。
他们年纪大多就是个二十来岁,有穿正装的,运动衣的,还有穿老衣的……
甭管他们是怎么着吧,这些人全部都有个相当瞩目的特点,那就是他们衣襟第二个扣子上,都佩戴了玉。
这就是贵族跟平民常识里的区分了。
其实……连燕子不爱佩玉,俞东池也不爱佩玉。
周松淳他们也想不起来佩玉。
甚至特殊事务局那些血统纯正的宗室,皇室后裔,旁支,他们也想不起来,带着些劳什子。
就过年祭祖带一下的玩意儿。
连燕子与俞东池的圈子里,佩玉是一件并不重要的事情。
一圈儿佩玉的所谓小贵人斜眼看着这位詹先生。
詹先生故作愤怒的又开始对着窗户乱喊一通,他就是不敢回头。
才将说话的这位贵人看他不对劲,就慢慢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窗户边上。
他二十多岁,人长的还算是浓眉大眼,有着老天爷照顾的天然正义气质,然而,他这一开口便破坏了他的好五官。
“傻X,装没听到是吧?”
一直在窗口指挥现场詹天拿听到这位开了口,他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可是……自己该怎么办呢?
他说的那位在特殊事务局的族叔,人家是主枝的正出,他是庶出的旁支的旁支。
他要不吹那一顿牛,这帮爷也不带他玩儿啊!
这可是以往最容易办事儿的常辉郡,出了名的软柿子郡市啊!
他讪讪的笑着,刚想回头解释。
却不想,一抬头他便看到对面这人,先是冲他笑了一下。
接着,他便看这人伸出他的脚……
江鸽子正拿着一本街边小杂志,正在看图片儿。
那画片好看呐,一水儿肌肉男!
他就跟古代的大老爷一般滋润。
何明川站在他左边扇着蒲扇,右边坐着林苑春正在给他弹琵琶,邓长农半跪在榻上给他正剥荔枝,还喂他吃……
正美着呢!忽然,有人在那边大喊起来。
“了不得了,有人跳楼自杀了!!”
第47章
詹天拿后脑着地, 一大滩儿红色的血从他后脑缓缓的流出来,铺开好大一块儿。
他很利落的就死了!
从他摔下来, 到周围的人围过去, 那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
然后, 常辉郡的小老百姓,便看到了一大群贵人, 齐齐的攀在三楼的窗户上, 都支着半拉身体往下诧异的看着。
还有人在楼上语气颤抖的喊着:“去……看看, 可是……摔坏了?”
有那胆大的, 懂的些的爷们上去伸手在詹天拿的鼻翼下一探,脖子上一摸。
周遭一片安静, 只看这位来来回回的试探。
好半天儿过去, 这位爷们便伸脖子对楼上喊:“我说上面的爷们!赶紧下来瞅瞅吧!这位~已经咽气儿了!没脉了都!!”
那些脑袋迅速缩了回去,只是没人下来。
有那年老的慈悲人,听到死的是个不大岁数的年轻人, 一时间便可怜起他的父母,在那边就念起了安灵的经文……
还有才反应过来的警员, 一个个急匆匆的跑来, 低头一看,也是一番试探,见人死了,顿时表情就跟死了祖宗一般的, 灰败到了顶点。
里三层外三层的街坊呼啦一下就围了上去, 七嘴八舌的就开始一顿议论。
还有人笑的憋不住, 指着尸体上的佩玉兴奋的叫唤:“哎呦,死的是个贵人,都来看看吧,死的是个贵人呢!!”
许是憋的久了,又觉着法不责众。
就有人起哄拍起巴掌,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只说死的好。
这人有钱有权,还会选娘胎,哎呦,可惜他死了!这可太高兴了,总算有人比我倒霉……
江鸽子也走到人群边上,他还没开口打听。
那边,就有一个穿着老布行袖套的小伙计,悄悄的绕开人群,在他耳朵边叽叽咕咕的说了些什么。
江鸽子听完点点头,顺手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
等到着小伙计又故作没事人一般走了,他这才看看周围,一脸厌恶的压低声音对跟来的黄伯伯耳语了一番。
黄伯伯左右看看,也是一脸烦躁的摇头,接着掰开围观的人,攀到附近的一个高处,举着临时借来的大喇叭便喊了起来。
“老少爷们!!老少爷们!看这边!老少爷们!你们不认识我,老朽姓黄,蒙老三巷老少爷们给几分体面,过了六十,就喊老朽一声伯伯!
我们杆子爷儿说了!除了老街下能做主的爷们留下!余下的街坊,就都家里去吧!明儿也别没事干,就来我们家门口折腾了……你们担心的事情儿,跟我们的事儿,都是一样的事儿!大家统统就是担心这点祖业被人霸占了去!
我们杆子爷说了!都甭担心了,我们已经从州府请了有名的大状师,还有民众权益保护会的负责人,人家一会子都来!我们杆子爷,也把申诉写好了,还请人越级递到了州立衙门上告去了!!”
人群里发出了巨大的喝彩声叫好声,慢慢的,掌声就响成了一片……
总算有人管了,有人嚎啕大哭起来,还有四处拜神的,对着老三巷磕头的。
总而言之,群众们十分的激动,大部分泪流满面。
黄伯伯许从未这样人前显过威风,他整个人都兴奋的热血上涌,脖子上那几根血管,都隔着薄皮凸了出来。
近处的人能清晰的观察到,他的血管不是正常流动,是在脖子上,咕嘟!一个血疙瘩,咕嘟!一个血疙瘩的往他脑袋上顶。
看下面激动到一定程度,黄伯伯就大手那么一挥,相当有力度的继续喊到:“老少爷们!我们杆子爷说了!现在!出事了!对!出事了!人命的大事儿!!你们围着干嘛?你们是跟死者认识?还是这人是你们推下来的?围着干嘛?想一起死么?”
他十分有威严的瞪向三楼,声音忽提高了十八度的喊到:“缺德吧!缺了大德了!!你们就等着报应吧!不是报到你们身上,也有地方找后账,老天爷看着呢,各路神仙给你们记着呢,有你们死的一天儿,就缺德吧!总有你们过不去的时候!”
喊完,他瞪着那群围着尸体的闲人就厉声喊了两字:“还看!”
围观的闲人哗啦啦的向着四处散去。
黄伯伯举着大喇叭,一边数落,一边发表自己的心情。
“怎么就能看的进去?不是你们祖业被人黑的时候了,哭着喊着要死要活的时候了?你们倒霉的时候,别人看热闹,你们咋想?
谁还没有个不如意的时候?甭管摔死的这位,老少爷们知道不知道?熟悉不熟悉?人家都小小年纪没了性命。看这样的热闹,损气运不说,也不仁义,对吧?
所以呀,就都让开吧……有啥好看的?谁家没了娃儿,谁父母不难受?往自己身上想想,敢想么?想都不敢想!你们现在还看得进去么?那可是一条人命!那不是牲口,那是与你们一样的有爹,有妈的大活人!小小年纪就没了!你们怎么就能当成热闹看?”
好多刚才还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的人,这会子都一个个臊眉耷拉眼睛往人堆里埋自己,又被人推了出来,来来去去的颇没意思的样子。
这会子,倒也知道羞了。
黄伯伯看到面前彻底清空,他低头再看看江鸽子,江鸽子冲他点点头后,他便举着喇叭,声嘶力竭的宣布到:
“老少爷们!我们杆子爷说了,都回去吧!就祖业房这事儿,该那个衙门管着的,该走法律哪一条儿的,都有明文的规定。所以,有事没事儿,甭堵着人家衙门口儿。一个衙门一个职能,对吧?堵着有用么?没用!是白费力气!!”
他好像忘了他前些日子,自己都做什么似的,就如伟人一般,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大喇叭,昂首挺胸,气吞山河般的宣布到:“现在,我给,老少爷们,宣布!一个好消息!这个消息就是,有关祖产这事儿吧,我们杆子爷说了,他这根杆子……撑了!!”